小馬大夫看著那個自己前幾日便親自畫下肖像來尋找的人,一臉驚喜的叫出了聲:“你怎麽在這?”


    錢澤記得易大夫給嚴廷西治病時,小馬大夫也在場,他認識易大夫也不奇怪,隻是驚訝於他這般明顯的興奮所為何來。雲洛確是完全不知道他們兩人相識,在驚異之餘,也為無形中化解了尷尬而鬆了一口氣。


    小馬大夫顧不上自己要替錢澤診脈的初衷,當即興奮的邀請易大夫當即和他一起去成王府,去醫治成王。


    易大夫不在意是否要去王府,隻是想到自己能再掙些銀錢有些高興,剛要隨口答應下來,便想起自己剛剛差點沒有和靳正商量便輕易的答應了錢澤,後來又後悔的事情,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道:“我要與人商議一下才能答複。”


    小馬大夫驚詫望著他。雖然以易大夫在永安城那目中無人的態度,小馬大夫猜到易大夫定是自視甚高之輩,卻沒有想到他連去王府給王爺瞧病都要端著架子,心中便有了些不喜,再想一想爺爺所言,當初是成王暗中保下了爺爺的師兄,他卻一點都不求報恩,心中更是有些不高興,然而又轉念一想,他極有可能還是自己的師叔,隻得暫且忍下來。


    一時的驚詫過後,小馬大夫隨意的問候了錢澤幾句,也沒有在提出要為他瞧病,和易大夫商定了明日再來請他,便興衝衝的離開去給馬大夫報信去了。


    第二天,跟著小馬大夫的有兩位體格壯碩一看就是侍衛一流的兩個人,在靳正和易大夫與錢澤與靳正告辭後,便跟著小馬大夫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馬車離開了。


    靳正見雲洛麵上不乏擔憂的蹙眉想著事情,猜測應是因為那個靳正的離開,不由憶起當初雲洛專門為了這個漂亮的少年而回了一趟他明顯不想再涉足的葫蘆巷,得知他的遭遇時那受了極大的打擊的模樣,心裏不由的開始泛酸了。


    雲洛絲毫沒有注意到錢澤頻頻看向自己眼神中的深意,徑自想起了靳正離開時眼中掩飾不住的喜色與決絕、瘋狂的神采,心裏一陣陣的不安。


    錢澤看了雲洛半響,終於挫敗的問道:“你在擔心他?”


    雲洛點點頭。


    雲洛眼中憂慮如此明顯,錢澤歎了口氣,隻好安慰他道:“那個小子看起來挺機靈,不會惹出什麽事的,且以王府的侍衛對易大夫的器重的樣子,就算他一時行為失當,也不會有人與他計較的。”


    雲洛一想也是,就笑道:“或許我真的是多慮了,隻是難得相見,不知何時在能再見麵,讓我有了些離愁別緒。”


    雲洛以為靳正在王府跟著易大夫,估計之後很久都不會再見到他,卻不想靳正在第三天便急匆匆的來找他,一臉興奮的問他是否把那本《三字經》帶來了,讓他盡快交換給他。


    雲洛從自己貼身行囊中找出了那本不知自己為何會在出發來京城前專門會帶上的書,鄭重的交給了他,有心勸他幾句,但是話到嘴邊最終還是化作了一聲歎息。


    後來的時間,雲洛就呆在格外溫暖的臥房中一直照顧著錢澤的傷勢,自己再抽空去和別院的中的老賬房先生繼續去學算賬,但是他一直小心的讓人都瞞著錢澤,沒有讓他發現。


    易大夫的要當真十分管用,一個月便讓錢澤身上的傷大好,上身的傷口都隻剩下了新肉長成的淡粉色的印子,行動間也完全沒有問題了。這讓錢澤把易大夫離開別院去給成王治病之前交給他的藥方子看了有看,珍而重之放好,決定了把自己心中定好的價碼再翻上一番。


    錢澤在別院養傷期間,京城的局勢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太後去了行宮休養,陸相爺一派的不少身居要職的官員都被牽涉到了兩年前貪墨賑災款項案件中,後查出了又用多種陰險慘無人道的手段來發了一大筆黑洗錢之餘,害了無數災民的性命的事情。陸相爺一派的官員起初都嚴厲斥責,後來在兩年前被處死的靳大人留下的關於同夥的證據時,便無力辯駁,啞口無言了。


    後來陸相爺一派樹倒猢猻散,又查處了不少的事情,朝廷所貼的詔書上,陸相爺除了通敵賣國之最外,刑律的大罪幾乎都犯遍了,後來被查抄了府邸,滅了三族。在告示中,除了陳列了許多與陸相爺同流合汙的京城的官員的姓名,還有不少一方的父母官,曾經任兩年前那受災最為嚴重的縣令,後來因為協助成王查抄貪官而連升幾級,如今任淮南府知府的成知府的姓名也赫然在列。


    外麵風雲變幻,錢澤卻絲毫沒有緊張,依舊把大半的時間花在別苑中休養,順便陪伴的著最近對自己寸步不離的跟著的雲洛,在書房中井井有條的處理著自己的事情,仿佛那些與自己無所關聯。


    這日錢澤剛進了屋裏,就見雲洛正坐在錢澤平時每日清晨湧來剃須的梳妝鏡前,見自己進來了,便匆忙把什麽東西收進了梳妝鏡下的木箱中,錢澤以為雲洛是在藏算盤賬本之類的事情,起了捉弄的心思,走過去笑道:“是什麽東西,你竟還要藏著不讓我瞧見?”說著便佯裝要伸手查看。


    雲洛麵上色微紅,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得逞,卻眼神躲閃的不肯直視錢澤。


    錢澤看他樣子覺得應該不是賬本之類,這下確實起了好奇的心思,一手摟住他的腰轉身讓他遠離梳妝台,一手探過去很快就從最上麵取出一盒膏藥,好奇的拿在手裏聞了聞,問道一股熟悉的清冽舒心的藥香味。


    “這是什麽?藥膏?你那裏受傷了?”


    雲洛臉上紅暈更深,咬唇低頭不語。知道錢澤緊張的要給他褪下衣物檢查,才掙脫了來開,退後幾步站在一邊,支支吾吾的說了。原來雲洛是見上次自己燙傷之後用了這個藥膏,後來臉上手上全無痕跡不說,皮膚比其他地方的還要滑嫩了許多,才偷偷的抹在臉上試試。


    錢澤知道了原委,上前幾步,一手夾住他的下巴仔細看著,笑道:“我倒是沒有看出來有何區別。我還當是什麽事呢!你想用的話用就是,若是不夠我還可以讓人做成功了先給你用,何必瞞我?”


    雲洛垂眸道:“我知道你是不喜歡我用些女人家的東西。”


    錢澤一怔,這才隱約憶起最初自己見了雲洛的女裝扮相,雖然不說,但是定時被心細的雲洛覺出了自己不喜歡他那樣,再轉而一想,自己在現代公寓浴室的那一管男士洗麵奶和一瓶古龍水,頓覺有些尷尬,轉移話題用手輕撫了雲洛的臉,道:“我倒是沒有看出有何差別,就是聞著香些……”


    雲洛想要退開,卻被錢澤一手桎梏了腰,隻好用手使勁把在錢澤已經貼上自己側臉的頭退開,一邊看著門口,生怕被外屋的婢女聽到什麽不好的動靜,臉上紅成一片,急道:“大白天的,你……”


    錢澤待還要鬧他,就聽見了敲門聲。錢澤見雲洛又羞又氣的瞪了自己一眼,輕笑一聲放開了他,輕咳一聲,道:“什麽事?”


    一個婢女低著頭送了一個名帖進來,然後什麽都沒有說,匆匆退下了。


    錢澤打開了名帖,裏麵隻有一個私人印章。


    錢澤臉上的笑意斂去,想了一會兒,便對雲洛道:“成王要見我,我去去就來,你在屋裏等著……”


    說著如願的又被雲洛瞪了一眼,從臥房一邊書案變的大瓷缸中取出了一副卷起來的畫,就匆匆離開了。


    錢澤離開不久,又有下人來說一位姓靳公子在花園中求見。雲洛趕緊穿上最厚的衣服,又披了那個錢澤專門為他定製的披風,來到花園正等著自己的雲洛身邊。


    靳正背對著雲洛站著,麵前是一樹在寒冬中開的茂盛的寒梅。


    聽到雲洛的腳步聲,靳正轉過身來,看著雲洛露出一絲笑意:“我好不容易能正大光明的遞上寫有我真實姓名的名帖,卻不知與何人炫耀,就來和你說了。”


    雲洛見才半個多月的時間,靳正臉上的那瘋狂決絕的神情已經不見,有些茫然也有曆經苦難的堅毅,襯著他出色的相貌,愈發讓人移不開眼。


    雲洛淡淡的一笑:“那便恭喜了。”


    靳正聞言苦笑道:“自從姐姐……我一直隻想著要給自己眼中公正嚴明的父親平反伸冤,卻沒有想到他被人陷害做了替罪羔羊不假,但是他卻也是被許多人競相唾罵的貪官汙吏之一,終究是同樣害了許多人……”


    雲洛沒有說話,他整日和錢澤一起聽卓遠說著京城的局勢,再聯係之前的種種跡象,對於靳正的身世早已猜到了大概,這會兒也不知如何安慰他。沉默了一會兒,道:“靳姑娘生前把你托付給了我,我……”


    靳正搖頭苦笑道:“說來,還是多虧了你,我才能因檢舉有功,至少在刑部不在是逃犯,能正大光明的用我自己本來的姓名了,卻還是覺得,用姐姐給我取的‘正’字好聽些……”


    兩人在雪中默默無語的站著。


    半響之後,靳正強笑道:“我要和那個小大夫離開,思來想去,好像隻能和你一人道別,就來了。我這就走了,你多保重……”


    雲洛終於問出了他一直好奇的一件事,“易大夫是你什麽人,你為何要一直跟著他?”


    靳正道:“我當初在永安城時,辦完姐姐的後事,卻無故被一夥人追殺,就是他救了我,我便答應了他等我報完了仇便做他的藥人,我也就答應了他。如今我雖然沒有給我父親平反,也算了結了一件心事,就該遵守諾言了。”


    雲洛疑惑道:“藥人?……”


    靳正微垂著眼眸掩去其中的思緒,平靜道:“便是要替他照看藥田,處理藥材之類的事情。”


    雲洛點點頭,笑道:“若是你執意如此,那也挺好。再說易大夫小小年紀便醫術精湛,你一直跟著他或許還能當個大夫也說不準,隻是你以後若是有何難處,可隨時到永安錢府去找我,我會盡力而為的。”


    靳正臉上露出古怪的臉色:“隨時?以後我去永安錢府就能找到你?”


    雲洛點點頭。


    靳正遲疑了一瞬,還是問道:“你不是……隻與錢老爺簽了五年的契麽?”


    雲洛一怔,沒有言語。


    靳正看著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我不知小大夫要去哪裏,隻待安定下來,我會與你通的消息,你若有何困難也可找我。”


    兩人互道珍重,雲洛沒有看靳正離去的背影,反而轉頭看著那樹之前你靳正在看著的寒梅,怔怔的出神,心思起伏良久。


    不知過了多久,雲洛耳邊傳來錢澤的聲音:“在賞雪?”


    雲洛心中一跳,沒有回頭,隻是點點頭。


    錢澤站在雲洛的身邊,把他的手包在自己手裏,感歎道:“記得在船上的時候你還為了偏要站在外麵吹冷風等著下雪和我生氣,我那時就在心裏想著,等了京城定帶你去賞真正的美輪美奐的雪景,隻是後來到了京城,卻一直忙著,竟然都忘了。”


    站了一會兒,錢澤看了雲洛一眼道:“你身子不好,落了一身的雪,都快成雪人了,快回去把。”


    雲洛轉頭看著錢澤,麵上是連他自己不知道的表情,卻換來錢澤無奈的妥協:“你身體剛有好轉,可不能再前功盡棄了。以後你身體養好了,別說是賞雪了,連要我年年陪你打雪仗都行。現在就先回去,嗯?”


    雲洛深深的看著錢澤,臉上緩緩的露出一抹淺淡溫柔笑意。


    “好。”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了,終於!!!!!!!、


    很感激一直看到這裏的各位一直的支持,尤其是一直都容忍了我龜速的更新和層出不窮的錯別字,鞠躬,謝謝所有送霸王票的讀者。


    那個靳正和易大夫的文我打算明年開學再開新文,也肯是一直在構思的一個魔幻文,暫時還沒有定下,因為寒假回去家裏沒網,所以隻能明年到學校再開。應該還有兩個番外,但是不確定發的時間,感興趣的人可以收藏一下我的專欄。


    周三之前如果表示有更新,那就一定是我在捉蟲,那以後可能是發了一個番外或者捉蟲,反正以我盡量寫一些,看能不能快些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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