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對任何一個人都是沉重的,不能負擔的重任。


    那麽生機勃勃的,那麽活潑可愛!


    怎麽會有人忍心讓她死呢?


    麵對她仰頭的詢問,蕭逸凡握住了她略微冰涼的小拳頭,“你放心,她一定會活下來。”


    施雪瑤沒有那麽軟弱。


    如果活不下去,他簡直不敢想象喬屺會變成什麽樣子。


    血腥將他變成了另一個人,還會有另一個施雪瑤把他的性情扭過來嗎?


    “我有沒有說過喬屺是因為誤傷了一個小孩子,才會熱心做慈善?”


    吃驚地瞪大眼睛,柯溫柔震驚地拚命搖頭,“怎麽回事?”


    撫著柔軟的發絲,蕭逸凡慢聲開口,“他從小沒有媽媽,小時候的脾氣很不好,既高傲又冷酷,沒什麽人能接近他。”


    “和你一樣?”


    柯溫柔喃喃,她真是無法想象,“他看起來是多麽地彬彬有禮,善良謙遜啊!”


    挑了挑眉,喬屺有這麽多優點嗎?


    而且什麽叫冷酷就和他一樣?


    蕭逸凡敲了她一記,“別胡說八道,他性情太冷酷,後來不小心害了一個小孩喪命,心裏有了沉重和歉疚才開始慢慢轉變,成了現在的極端樣子,一心一意寵愛小孩,熱心做慈善,其實他的心裏是一團冰,隻有烈火才能融化,可他偏偏用東西把那團冰給包裹了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


    “聽不懂……”以她現在的智力,隻能弄懂喬屺肯定對施雪瑤動心了這種事,什麽冰啊火的,又代表什麽意思?


    “你隻要知道他不是你想象的那個人,但他也有熱情天真的一麵。”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柯溫柔知道他是因為自己過度關注了喬屺而吃醋,“你不怕我更八卦啊?”


    “不管你多八卦,我都喜歡!”


    “切!”


    心底的陰霾漸漸驅散,柯溫柔似乎明白了一件事,“你要告訴我雪瑤是那團火,原本有可能融化他的那塊冰,可她的出事反而起了加固效果,而且會變得越來越嚴重?”


    “極有可能。”


    他已經很多年沒看到喬屺露出這樣的眼神,不免有點擔心。


    “那怎麽辦?”柯溫柔又開始操心了,“萬一他永遠都這樣,你們能讓他恢複嗎?”


    “這件事交給宇文江或者更有用。”他又不是心理師,哪能做這麽高深的事情。


    “他會恨死宇文吧,要不是他弄的什麽爛活動,結果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們的友情不會這麽脆弱的。”


    斜他一眼,柯溫柔嘲笑一聲,“男人的友情,這句話聽著真逆耳。”


    蕭逸凡還想再說,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了。


    於是,誰也沒空再管接下來的談話,所有的注意力都圍繞在施雪瑤的傷情上。


    不管怎麽樣,能夠突破第一層難關就是最大的收獲。


    施雪瑤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堅強,在醫生的手術刀下撿回了一條命,醫生說這句話的時候,終於鬆了口氣,交待了幾句之後就隨著護士一起離開。


    這時,喬屺換了一身衣服過來。


    俊秀的麵龐上染著點點憂鬱,他大步邁過來的時候,和先前的煞氣截然不同,惹得好多漂亮的護士冒出粉紅泡泡,一個勁地盯著他瞧,他卻沒什麽感覺。


    徑自推開病房,看向沉睡蒼白的女人。


    站在他身邊,柯溫柔想說些什麽,卻又張不了口。


    “醫生說她已經脫離了危險。”


    蕭逸凡率先張口,“今天晚上是觀察觀,我會派人留在這裏守夜。”


    好一會兒,喬屺才淡淡地道,“我來守吧,你們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


    他的目光落在施雪瑤的身上,說不清是什麽感覺,他們明明不是戀人,卻有著比戀人更深的羈絆,喬屺對這個女人這麽重視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究竟是產生了感情?


    或者是其它?


    微眯了眼眸,淡淡的凜寒在眸裏閃現,蕭逸凡忽略掉心裏的疑問,“隨你吧。”


    就算他強硬地把好友拖走也沒用,施雪瑤一天在病床上躺著,他一天不會安心。


    “希望雪瑤早日脫離危險。”


    感慨地說著,柯溫柔隨蕭逸凡一起離開。


    腳步聲一前一後在走廊裏響起。


    即刻恢複了寂靜。


    喬屺依舊靜佇,良久。


    他覺得自己隻站了一個多小時,實際上卻靜待天明的到來,露出血絲的雙眸似乎看到遠久的過去,眼睜睜地看著性命在眼前消失,逐漸感受到無能為力的衝動,至此他決定不再手染血腥。


    人命的代價太過沉重,他不願再負荷。


    天陰陽錯,卻讓他見證到施雪瑤的命懸一瞬。


    過去的時光與現實交錯,他緩緩閉目,雙手握緊成蜷,不自覺狠狠砸向牆壁,說不清的滋味在心頭發酵,比任何時候都要憤怒洶湧。


    就算人命的抵債!也換不來他心頭的怒火!


    頭一次,他控製不住自己的雙手。


    隻好血債血還!


    猶如地獄修羅一般,冷酷地向所有傷害施雪瑤的人索命。


    黎明到來之後,查班的醫生看到他這樣,忍著懼怕勸告了幾句,喬屺漠聽著,轉身出去。


    背後的床上,施雪瑤難受地陷在痛楚裏,緊緊蹙眉。


    聽到病人清醒的消息,所有人都一窩蜂跑來了醫院,包括徐彥和阮詩亦也來了,擠在病房裏,欣喜地看她恢複了意識。


    身體仍然很虛弱,施雪瑤的傷口沒有感染,就是腿傷比較嚴重。


    需要在床上休息至少半個多月。


    她躺著,麵對大家的關心,不知不覺低泣出聲。


    柯溫柔伸手抱住她,迭聲安慰,“沒事了,能闖過這關就不怕了。”


    “溫柔姐……”


    哽咽著回聲,施雪瑤知道什麽都不用說,他們都已經知道了。


    “我已經很努力了。”身體的痛楚還在持續,施雪瑤心心念念的還是選美大賽,“真可惜,我錯過了比賽。”


    “別管那個**賽了!”說起來就生氣,柯溫柔橫了一眼靠牆的宇文江,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要不是比賽,你怎麽會弄成這樣。”


    “溫柔姐,你別怪他,是我自己要參加的。”細聲說著,施雪瑤的精神還不太好,說了兩句就累得喘氣,看她這樣。


    柯溫柔也不好再說什麽,一行人退了出去。


    留下空間讓她休息。


    睡著之前,施雪瑤迷迷糊糊想,怎麽沒看到喬屺呢?


    他是不是還在恨自己的固執,弄成這樣的下場。


    辛酸地流下眼淚,心裏掠過酸楚,掩蓋了她所有的情緒,一時間陷入麻痹裏不能自撥,這一回,她是真的失敗了。


    她還哪有麵對柯溫柔,逸凡哥?


    直至以為自己要死的那一刻,她在密林裏求生無門,才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喬屺說的對,與其執著於不屬於自己的人。


    她也根本沒有好好想過,是否將長久以來的執願變成了生命的烙印,卻不願意想一想,那份感情,是不是愛?


    她愛逸凡哥嗎?


    答案是否定的。


    她的愛,根本比不上逸凡哥和柯溫柔之間的感覺。


    光是看著,也會生出溫柔滋味的感覺。


    喬屺罵她,罵她天真魯莽,罵她不知悔改,罵她無端生事,隻有靜下心來才會去認真想,她是不是做錯了。


    抱住柯溫柔的時候,她很想哭。


    既溫暖又羞愧,隻能沉浸在複雜的情緒裏獲取久違的偎依。


    迷糊地快要睡著。


    眼淚順著頰畔淌下,施雪瑤突然被外麵的摩擦聲驚醒,差點從床上跳了起來,接著看到麵色冷峻的喬屺在門窗內出現。


    才把心放下,他進門時產生的大力撞擊聲又將心提了起來。


    施雪瑤睜大眼睛,啞聲道,“你……你怎麽?”


    赫然看到他手裏的東西。


    霎時嚇得尖叫聲起,“這是什麽?”


    血汙覆麵的女人,身上傷痕累累,她還有一口氣在嗎?不會是死了吧!嚇得汗毛都豎起,要不是腿受了傷,施雪瑤一定奪窗逃跑。


    小手攥著被子拚命抑製發抖,“你,你帶這個人來幹什麽?”


    “我替你報仇。”


    喬屺竟然還露出了絲絲笑意,把手裏的女人拖到了她的麵前。


    “啊啊啊!”


    嚇得尖叫,施雪瑤一個激靈,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拚命往邊上縮,“快走開,快把她拉遠點!你帶個死人到我這裏幹什麽?”


    “她是穆攸,害你差點死掉的女人。”


    平靜地解釋,喬屺答應過要把她帶到施雪瑤麵前,就一定不會食言,“現在她已經被我帶來了,你想怎麽辦都隨你。”


    她……她是穆攸?


    穆攸不是和她一同競選的佳麗嗎?怎麽會是她害自己的?


    施雪瑤一頭霧水,“你會不會弄錯了,是一個男人砸傷我的,我根本沒看見她。”


    “那個男人是受她指使。”


    “怎麽會……”


    似乎不敢相信,施雪瑤顫顫兢兢不敢再看下去,“我不管,你快把她弄出去……”


    “你不想親手殺了她?”


    “我又不是殺人狂魔!”為什麽要做這麽恐怖的事!她被喬屺都快刺激得語無論次了,“你隨便懲罰一下她就好了,我不要再看見她!”


    “好。”喬屺答應下來。


    總算鬆了一口氣,施雪瑤撫著胸急劇起伏著,軟綿綿地躺在床上,差點被喬屺的樣子給嚇死,病房裏似乎還殘留著駭人的味道,弄得心裏怦怦直跳。


    “你要不要喝水?”喬屺進來問她,已經走到飲水機前。


    “要。”


    本來還想感謝一下他,感謝的話在喉嚨裏轉了幾圈,還是沒有吐出來。


    別扭地接過裝水的杯子,施雪瑤還在後怕,她做夢也沒想到喬屺會這麽做,差點把魂都嚇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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