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強行押送至ky社這個詭異的組織後的隔天早晨。當我一走出家門,書包裏的傳統手機突然發出震動。


    我一邊在想這種時間到底會是什麽人,然後邊確認寄件者,手機畫麵上顯示的是『您有一封信件 入江雪莉』。


    像我這樣的小老百姓,怎麽可能會跟「雪莉」這種國際級的名字有所牽連呢?


    這一定是封垃圾郵件。交友詐欺的那種。要是打開這封信件,保證會沒日沒夜的被不明費用的催討電話幹擾睡眠,走在路上還會被強行推銷可疑的壺,最後變得身心俱疲。


    如此這般的妄想在腦海中不斷膨脹,正當我要將這台折疊式的傳統手機蓋起來時,我突然回想起那位金發雙馬尾的美少女。


    話說回來,昨天在ky社的確有跟雪莉交換過電子郵件。


    明明昨天才初次見麵,竟然還特地寄信過來,真是個有禮貌的孩子呢。


    信件內容如下:


    『呀吼~刀彥\(^o^)/已經起床了嗎 (°w^)ゝ因為我有高血壓,所以一早醒來也是high到不行唷ヾ(*′w′*)ノ社團活動是從今天開始呢 (〉Д〈)ゝ請多指教嘍 (^w^′)ノ』


    對雪莉來說,難道顏文字的作用就像是驚歎號或問號一樣嗎?是說,我的確是有聽說過血壓低的人起床時會精神不濟,但高血壓並不會導致起床之後心情很high吧?要真會那樣的話,老人安養院不就每天早上都是嘉年華了。


    出於善意,我回給她一封『要注意別攝取過量鹽分喔』的郵件。信件寄出五秒後,我的傳統手機再次開始震動。而且這次不是郵件,而是電話。


    將螢幕上顯示有雪莉名字的手機貼到耳邊,我開始朝車站邁進。


    「有什麽事嗎,雪莉?」


    『哦——是刀彥的聲音!感謝你的關心?不過不要緊?因為剛剛那封信隻是逗著你玩的美式笑話而已?你可千萬別當真喔?』


    這樣子的交流,簡直就像是雪莉在我耳邊輕聲細語一樣,聽得我有點心癢癢的。


    聽到雪莉那具有親和力的聲音,我的情緒也稍微有點高漲起來了。


    與此同時,一份過去的記憶突然湧上心頭。


    那是在父母剛買手機給我的時候,我收到來自同學的電子郵件,回信時想說幹脆用講的還比較快,所以就直接撥電話給對方了。對方相當吃驚,在我向我哥詢問原因後,他用仿佛像是在看垃圾的眼神對我說道:『既然對方是用電子郵件傳給你,你就用電子郵件回他啊!你就是這樣,小學的時候才會榮登「要是對上這家夥的話我一定能贏」排行榜的第一名。』


    『什麽叫做一定能贏啊?是說還曾經有過那種排行榜喔?』


    針對我的反問,我哥又用像是望向髒東西一般的眼神回道:『意思就是說,你是前途無望排行榜的第一名啦!』當時的對談簡直就是由接踵而來的謎之發言所形成的負麵螺旋。


    總之,這世間似乎有規定電子郵件一定要用電子郵件來作回應的樣子。


    「你身體健康就好。不過,這點小事用電子郵件告訴我不就好了。」


    『啊嗚。刀彥會覺得我這樣很煩人嗎?』


    她發出消沉且有點寂寞的聲音。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雪莉的頭上長出狗耳朵的模樣。耳朵無精打采地下垂,惹人憐愛的雙瞳則是略帶濕潤。非常可愛,我的心靈都受到治愈了。


    「一點都不煩人喔!隻是有點好奇為什麽會是打電話呢?」


    『嗚?因為這樣能在短時間內說很多話呀!而且聽不到對方的聲音不是很無聊嗎?』


    我感到腦裏有某種東西與她不謀而合,我在心中右手握拳敲擊左手掌,做出一個「原來如此」的動作。


    「話說回來,之前電視節目上也說過,因為電子郵件沒有說話時的抑揚頓挫,所以會給人一種冷漠的感覺。這麽看來,比起無趣的電子郵件確實是直接通電話比較好。」


    『嗯嗯?』


    「雪莉的頭腦真好呢。我現在正在前往車站的途中,我們可以這樣邊走邊聊嗎?」


    『哇——?刀彥真溫柔?你聽我說、你聽我說,昨天電視上有個很有趣的節目唷?』


    天真無邪的聲音。在我腦海中的雪莉,長出類似柴犬般的尾巴。尾巴左搖右晃,耳朵看起來精神飽滿。雪莉在我的腦海中,開始神采奕奕地跳起舞來。


    雪莉的聲音就是如此的純真、如此的毫無造作到會讓我腦海中的妄想不斷擴張的地步。


    一個高中生這麽天真無邪又單純真的沒有問題嗎?我感到有些不安,因為感覺雪莉很有可能會被卷入某種犯罪之中。


    我一邊走向車站一邊享受與雪莉的閑聊。雪莉對有趣的電視節目、網站以及漫畫都還滿了解的,所以挺讓我樂在其中。


    但是,通過離家最近車站的驗票口進到月台後,雪莉幼犬般的聲音便被大叔汙濁的聲音……更正,站內廣播的聲音給掩蓋過去。


    難得我們倆正聊到一個不錯的猜謎節目,在話題結尾的部分,雪莉的聲音卻與廣播車輛行進狀況的聲音重疊在一起。這個站員還真是有夠不懂得察言觀色。


    再加上周圍的群眾也多了不少,月台變得相當吵雜。


    「不好意思雪莉,車站這裏變得有點吵。我差不多要掛電話嘍。」


    『咦~你再多陪我聊一下嘛~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要陪我~』


    「那種事情不住在你家裏怎麽可能辦到。況且你大可放心,等等想聊多少都沒問題。今天放學後,你不是會出席社團活動嗎?」


    聽紗希姐說,似乎是已經有人來委托我們進行煩惱谘詢了。這件事將在今天的放學後,被當作社團活動來處理。


    全新改版的誌工社,今天也要做好事社簡稱ky社,是一個強迫大家加入的團體。即使如此,從剛剛的電子郵件來判斷,雪莉今天似乎是打算乖乖出席才對。如此一來,我與雪莉在社團活動中應該是可以盡情聊天才對。


    『那是一定要的?那麽刀彥,今天放學後要多陪陪我唷?』


    我回了聲「好」後,將電話掛斷。收到雪莉的請求,讓我感到相當開心。


    不過要是我蹺掉社團活動的話,雪莉會不會像遭人遺棄的幼犬一樣感到失落呢?我們倆昨天才剛認識,而且也算不上是朋友,雪莉的個性那麽開朗,應該很有可能會毫不在意地笑著把這件事當作沒發生過吧。


    可是,畢竟是我自己說出「等等想聊多少都沒問題」這種話的。雖說社團活動相當麻煩,今天就當作是為了與雪莉玩耍而參加的吧!


    一想到要與雪莉見麵,我的心情就像是新遊戲發售日當天一樣雀躍不已。


    ◆


    放學後。我人在離學校一個車站遠的閑靜住宅區中。在我眼前的是,一間與周圍的房子同樣規模,應該是中產階級所住的獨棟住宅。似乎是要在那裏進行社團活動的樣子……我還真沒想到竟然會是校外活動。


    「那、那麽,就讓我們趕緊開始進行ky社的第一個任務吧!」


    「喔……」


    「喔——?」


    幹勁十足的隻有小裏洲跟雪莉。我現在的心情就像是通勤途中的窗邊族一樣低落到一個極點。(注:早期日本終身雇用製度下,公司會將能力與薪水不相稱的中老年員工調職至窗邊角落,並讓該員工無所事事以變相逼迫對方辭職,這些人即被稱為窗邊族。)


    放學後,來到社團活動室的隻有我與雪莉兩個人。雖然我在此時想到,隻要把雪莉叫到我家,就能夠蹺掉社團活動,同時也能跟雪莉一起玩耍,但小裏洲卻不允許我這麽做。可惡,要是我可以早點想到


    這個方法,就能夠蹺掉社團跟雪莉一起嬉鬧了。


    身為一介善良市民的我,其實應該要將小裏洲以綁架的嫌疑移送給警察才對。可是我卻做不到。因為小裏洲雖然是個為了自保甚至可以不惜把同班同學當作活祭品的女人,但她卻是個外表活像隻倉鼠的少女。


    身穿藍色製服名為警察的那些人,是一群會對女性與年長者阿諛獻媚,但對男性下手卻毫不手軟的家夥。要是我真的報案,他們大概會一看到我們就馬上把我跟小裏洲隔開,然後由一群警察將我強行押到牆壁的另一頭去吧。


    在國家權力之前,像我這樣無辜的民眾是無從反抗的。隻好放棄掙紮好好幹活了。


    小裏洲望向一間獨棟的房子。


    「委托的內容就如我們在校內所見,要讓從一年級的第三學期開始就不再到校的學生,二年八班的山田作子再次開始上學。」


    「喔……」


    「喔——?」


    繼猶如幼犬一樣幹勁十足的雪莉之後,小裏洲也表現出一股謎一般的熱血氣勢。


    「身為委托人的班導師以及山田同學的母親也相當擔心,就靠我們這雙手,一起想辦法改善山田同學不到校的情況吧!」


    「喔……」


    「喔——?」


    「在此,我有一件事情想先跟各位確認一下。」


    「確認什麽?口袋女主的話,我的賽希莉現在已經升到三十等嘍?」


    「我喜歡的是愛麗絲?因為她的貓耳非常可愛?」


    雪莉將雙手放在太陽穴旁,試圖模仿貓耳,但我怎麽看都比較像是狗耳。


    「嗚——你們還是一樣不懂得察言觀色耶!現在是我說話的時間喔!」


    小裏洲將臉頰鼓起,那副模樣就像是隻倉鼠一樣,治愈了我的心靈。


    「因為小裏洲很可愛,所以光是看著你我就受到治愈了。」


    小裏洲滿臉通紅,表情有些僵硬。但她仍舊咬緊牙關,嚴厲地舉起手指指向我們。


    「所以說,為什麽會隻有小日向同學跟入江同學兩人到場呢?」


    「喂!不要用手指指向別人!別說是察言觀色了,你連禮儀都不懂嗎?」


    「咦?啊!嗯,對不起。」


    小裏洲眼角下垂、露出失落的神情,簡直就像是被雨淋濕的小動物一樣。


    「懂得道歉就好!那麽,你想問的是為什麽隻有我跟雪莉到場對吧?」


    「啊!嗯,沒錯……咦?剛剛是我的錯嗎?是我的不對嗎?」


    無視正在煩惱的小裏洲,我取出傳統手機,把電子郵件的畫麵拿給她看。


    「聖良是沒有興趣,詩織則是說因為看不見前景。大概就是這樣。」


    「真受不了,你們ky真的是很沒有合作精神耶!」


    我針對小裏洲的發言,刻意歎了一口較長的氣。


    「哎呀,還真有這種人呢。隻要對方不願意配合自己,就罵對方是沒有合作精神。」


    「對方要不要答應邀約明明就是她們的自由呀!」


    「嗚——!」


    能被雪莉讚同讓我感到很開心。但小裏洲卻像在威嚇敵人的小動物一樣對我發出低鳴。


    就跟你說一點都不恐怖了嘛。你這隻小動物,再這樣我就要撫摸你了喔!


    「對了!我還有帶伴手禮來給山田同學唷?」


    語畢,雪莉開始翻找自己的口袋。小裏洲的表情也轉趨柔和,然而——


    「看!這是我住在美國的奶奶送給我的瑞典鹽醃鯡魚?」


    小裏洲看到雪莉拿出的小巧而平坦——日本最近相當少見的開罐式罐頭後,臉色一變。


    「那、那個罐頭……我沒記錯的話不是臭到會讓氣味檢測儀發生故障嗎?」


    「嗯?對日本人來說很稀有,所以我覺得這個應該不錯。」


    「還特別準備好伴手禮,雪莉真懂事。」


    而且還是這麽稀有的東西,讓我不禁感到佩服。


    「耶嘿嘿——?被稱讚了?」


    雪莉挽住我的手臂後,小裏洲從她手上將罐頭給搶過去。


    「……這個東西不適合當伴手禮,所以先收起來。」


    小裏洲臉色發青,輕輕將罐頭放回雪莉的口袋中。


    雖然我不太清楚社會大眾的想法,不過罐頭難道不行嗎?


    明明隻要用伏特加清洗過後就能夠去除臭味並美味地享用了,這還真是可惜。


    「話說回來,雪莉你幹麽黏在我身上啊?」


    「因為我是喜歡跟別人有肌膚之親的黏人精啊?所以多要陪陪我唷?」


    雪莉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像隻幼犬一樣向我撒嬌。那並非是肥皂或是洗發精的味道,發自雪莉自己身上的一股迷人芳香開始挑逗我的鼻腔,使我有點暈頭轉向。


    「你這樣不對吧,哪有人稱自己是黏人精的?」


    慌張的我在冷靜下來後如此向她問道。我雖然是抱著與雪莉玩耍的心情來參加社團活動的,但還真沒想到會被她這樣抱住。胸部的觸感還挺令人開心的。


    「可是大家都這樣叫我啊。在美國的時候明明就沒什麽問題,但是在這裏卻被大家嫌我是在撒嬌賣俏。如果我繼續下去,他們就會說我是煩人的黏人精。所以我現在正在大力募集願意陪伴我的人。刀彥也不喜歡我這樣嗎?」


    「不會討厭啊!畢竟雪莉長得那麽可愛。」


    常言道,人類有九成是看外表,所以對人們來說,第一印象就是由外表所決定的。


    這種事情如果是由男生或是一般的女生來做,我肯定是會敬謝不敏。就算對方是個美少女,也感覺會因此惹上什麽麻煩,所以我理應會跑到派出所去求救。然而今天對方卻是雪莉,她雖然是個美人,但表情卻帶有一股稚氣且惹人憐愛,無法讓人感到絲毫的邪念。她的天真無邪,甚至延伸到了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這份治愈的能量,可不是偶像們的營業用笑容可以比擬的。照邏輯來說,這應該可以與幼犬跑來向你撒嬌時列為同一種情況才是。


    聽完我的說明後,雪莉露出毫不拘束的表情,然後把臉貼到我的胸膛上撒嬌。


    被雪莉散發出來的香味包圍住,我的心揪了一下。她真的是太可愛了。


    「耶嘿嘿?肌膚之親~肌膚之親?」


    「是說,雪莉你對男孩子們也都這樣做嗎?這樣會被對方誤會喔!」


    雪莉眉頭一皺,表情稍微轉趨嚴肅。


    「除了爺爺跟爸爸外,刀彥是第一個唷。因為我長得很可愛,所以男生們總是如狼似虎,讓我有種危險的感覺。不過刀彥身上散發跟爺爺還有爸爸一樣的氣味所以沒問題?」


    正在享受胸部傳達至上半身的觸感的我,感到有點內疚。


    「也、也是,畢竟我對雪莉並沒有戀愛的感情。對一個單純擁有可愛外表而不知其內在的女生起色心,這種行為有失身為一個文明人的矜持。」


    其實我心裏是有點小鹿亂撞的,但我可不能辜負雪莉的期待。這可不是因為我想要多享受一下這份感觸喔!


    「刀彥果然很奇怪呢,是好的那種奇怪?」


    好的那種?那又是哪種奇怪——


    「你們別再搞曖昧了,快點工作!」


    怒發衝冠的小裏洲打斷我的思考。再這樣下去,這隻小動物就要超級進化了。


    「嘿、嘿、哦——!話說回來小裏洲,你還真是積極呢。」


    姑且算是部長的小裏洲雙手扶腰,幹勁十足地說道: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我可是學生會成員,為學校的活動傾盡心力是很正常的事!」


    小裏洲特別加重「正


    常」兩個字的語氣,將她那小巧的拳頭砰的一聲放到她平坦的胸膛上。接著,原本一直貼在我胸膛上撒嬌的雪莉突然轉過身來。


    「她說得沒錯唷,刀彥。小小洲是想要多完成一些工作並將社會性傳授於我們,這樣她才能盡早恢複自由之身,我們得要好好幫她才行!不用擔心,小小洲。我為了小小洲一定會多加察言觀色的?」


    雪莉將雙手的食指與中指並用做出三個yeah的手勢,然後向小裏洲拋出可愛的媚眼。


    「哦——還真是可靠!太好了呢,小裏洲。今天的工作肯定會非常順利喔。」


    小裏洲的身體微微地顫抖,兩眼中滲出些微的淚水。


    「雪莉,你快看!小裏洲正在邊顫抖邊喜極而泣喔!」


    「小小洲也真是的,不用感動成那樣沒關係啦?」


    「放心吧,小裏洲!雖然可能力有不及,但我也會盡全力幫助你的。」


    小裏洲用雙手蓋住自己的臉,搖了搖頭。


    「嗚嗚,我已經看不見明天了。」


    「雪莉,看不見明天是什麽意思啊?」


    「肯定是因為明天太過耀眼了?」


    「充滿希望的意思嗎?那還真是不錯呢。」


    領悟其含意的我雙手一拍。小裏洲的哭聲又變得更大了。


    ◆


    雪莉像是在安撫小孩一樣,止住小裏洲因感動而起的哭泣後,我們按下山田家的電鈴。


    不過我可不是嘴上說說而已,我今天是真的要努力讓自己能夠察言觀色才行。畢竟說真的,我也想早點脫離這個社團活動自己去玩。


    雖然我已經自認有在察言觀色了,但既然周遭的人認為我是個ky,那我肯定是還有什麽做得不夠的地方。正當我在如此思考的時候,從山田家中走出一位略帶愁容的阿姨。


    「啊,各位是誌工社的社員嗎?」


    咦?不是ky社嗎?雖然我有過這種想法,但肯定是對外還是維持誌工社的稱呼吧?畢竟這個名字比較容易讓人理解我們是在幹麽的。


    「是的,我是誌工社社長,小裏洲莉子。這兩位是我們的社員。」


    受到小裏洲的催促,我也低頭行禮。


    「您好,我是二年級的小日向刀彥。」


    「呀吼——?我是入江雪莉唷?」


    「入江同學,你這樣對大人很沒禮貌喔!」


    小裏洲捏住雪莉的裙擺。但阿姨卻在自己的臉前輕輕地揮了揮手。


    「不用在意沒關係。我們家的孩子要是能像入江同學一樣有活力就好了。」


    「是小裏洲你太過拘謹了。阿姨,可以請你帶我們到作子的房間去嗎?」


    我向前挺身而出後,小裏洲似乎有些不滿地發出低吟的聲音。


    「那麽各位,請進。」


    我們脫掉鞋子進入家中,然後被引導向走廊的末端。


    從客廳前的樓梯走上去,會看到二樓的走廊,而在右手邊的牆壁上有一道門。


    「這裏就是我女兒,作子的房間。」


    阿姨輕敲房門兩聲。


    「作子,學校的同學們來嘍,把房間打開。」


    毫無回應。阿姨擔心地歎了一口氣。此時小裏洲張嘴問道:


    「請問,作子同學是為什麽會變得不去學校的呢?」


    阿姨搖了搖頭。


    「我也不清楚。她隻突然丟下一句『去學校沒有意義』。到底在學校發生過什麽事?」


    「身體不舒服之類的?」


    「不,並不是那種原因。」


    雪莉邊拍動雙臂邊問道:


    「阿姨、阿姨!我們的這位繭居同學都是怎麽吃飯、上廁所跟洗澡的呢?」


    「飯隻要放在門前她自己就會吃。上廁所跟洗澡似乎也是有去,但是一出來後就又立刻跑回房間了。」


    「那我們可不可以這樣,趁她去洗澡的時候把門給堵住讓她沒辦法打開?這樣不就沒辦法繼續宅在房裏了嗎?然後我們就抓住這個機會來說服她吧?」


    「雪莉,好點子!」


    「好你個頭!」


    針對小裏洲的吐槽,我嘟起嘴唇。


    「不然小裏洲你又有什麽辦法?難道你要把房門拆掉嗎?不過也確實,要是少了房門的遮掩她就沒辦法再繼續窩下去了。」


    「刀彥,好點子?」


    「好你個大頭!」


    對大聲怒吼的小裏洲,我將食指立於嘴唇前方並說道:


    「小裏洲,在別人家裏請保持肅靜!」


    「小小洲,在人家家裏可不能沒有禮貌唷!」


    「咦?這是我的錯?問題是出在我身上嗎?」


    我無視苦惱地抱頭自問的小裏洲,再次向麵向阿姨。


    「那麽這裏就交給我們吧。畢竟作子可能也有一些父母在場時不方便說的話。」


    阿姨也突然注意到這點,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說、說得也是呢。作子之所以什麽都不願意對我說,肯定是有無法跟我說的理由。那麽,就拜托各位了。」


    阿姨表情略帶哀傷地走下樓去。


    話又說回來,竟然能夠繭居到讓父母傷心,這個作子到底是有多麽不孝啊?這種家夥我可要好好地訓斥她一番才行。我們作為一個小孩,絕不可以忘記自己是靠父母養的。就讓我來教教作子父母的偉大吧!


    當我正湧現出幹勁的時候,雪莉已經先行出馬進行勸導了。


    「喂——!作子,快點出來呀——?」


    雪莉發出感覺無論是誰聽到都會露出笑容的明快聲音。然而房裏卻沒有任何反應。


    「喂喂雪莉,你這樣她是不會出來的啦。她說不定正在睡覺,要不然也有可能正戴著耳機在聽音樂所以聽不到。」


    遭到我指責的雪莉,鼓起臉頰並嘟起嘴來。


    「噗——!那你說該怎麽辦才好?」


    「我有個想法。雪莉,你可有聽過『如果用推的不行,那我們就用拉的』這句話?」


    「我想想,所以就是說,要用與至今為止不同的方法嗎?」


    「沒錯。畢竟那個阿姨那麽溫柔,至今肯定都是隔著房門溫柔地向她搭話吧。所以——」


    「所以說?」


    「你有什麽妙招嗎?」


    雪莉可愛地將脖子稍微傾斜,抱頭苦思的小裏洲也將頭抬起。


    「所以說,用拉的不行的話……就用推的,喔哦哦哦哦哦!」


    我使盡吃奶的力氣狂毆房門。


    「喂!喂!作子!你是打算要在房裏龜到西元幾年啊!要是不馬上出來的話,我就要從房門的縫隙把水煙式殺蟲劑灌進去嘍!」


    「等等!小日向同學?」


    「你可別以為周遭的人們都會一直對你那麽溫柔喔!你這個繭居蠢貨!如果你以為隻要裝做什麽都沒看見事態就會好轉的話,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你這種人,隻要父母停掉自來水、把家裏的食物都帶出去,不出三天你就活不下去了!你可別忘記自己現在是靠別人在過活的啊!」


    「小日向同學!剛才不是你自己說要保持肅靜的嗎?那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麽?」


    「適時適地你懂不懂啊!你先好好搞清楚tpo吧!tpo!」(注:和製英語,為time(時間)、ce(地點)、asion(場合)之縮寫。)


    以防萬一我又在房門上補上一擊。拳起拳落後,房裏突然傳來喀答的一聲。


    「有反應了!再來一發!」


    「小日向同學,stop!」


    小裏洲從一旁飛撲到我身上。


    我因為側腹吃下這


    一記美式足球的擒抱而跌落在地,成為小裏洲那身迷你身軀的坐墊。就像戀愛喜劇類漫畫中常見的姿勢一樣,小裏洲整個人抱住我並趴臥在我身上。


    「你冷不防的是在搞什麽啊?」


    「你那樣做她怎麽可能會出來呢!」


    「可是剛剛房裏的確是有傳出聲音來啊。她確實有做出反應了喔!」


    「這並不是隻要她有反應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小裏洲在與我近到鼻子都快貼在一起的極近距離下發出怒吼。


    這樣靠近一看,還真的是愈看愈有娃娃臉的感覺呢。


    「奇怪?你們倆是在幹什麽?你們是那種關係嗎?」


    「咦咦?」


    我將頭抬起,雪莉那綁有金發雙馬尾的腦袋,才正從樓梯的另一端浮現至我的視野。


    她剛才是跑哪去了?


    「才、才不是那樣呢,入江同學。我們兩個才不是那種……」


    「是小裏洲突然向我抱過來然後把我給推倒了。」


    「推、推、推倒?我才沒有……我才沒有對小日向同學做出那種……」


    隻見小裏洲的眼球轉得一下黑一下白,然後發出一陣悲鳴。


    「咦,小小洲還滿積極的嘛?討厭?」


    「不對!這絕非你所想的那樣!拜托你聽我解釋!」


    「喂!雪莉!幫我把小裏洲移開一下,她的肋骨摩擦得我好痛。」


    「那是什麽意思?」


    小裏洲抬起上半身,用雙臂環抱並遮住胸部。


    「你做那什麽動作啊?」


    我眉頭微皺,小裏洲則是氣得滿臉通紅。


    「因為小日向同學說那種色色的話,我才把胸部遮住的!」


    「那種從頭開始就不存在的東西你是要怎麽遮啊?」


    「我、我也是有一點點的好不好!」


    跨坐在我肚子上的小裏洲,頭頂上開始冒出蒸氣。


    「討厭,刀彥你這個青春期的青年真是的?」


    雪莉用雙臂環抱並遮掩住自己那對目測約有c罩杯的雙峰。


    「這就對了!就是這種感覺才對!」


    「嗚嗚——!」


    小裏洲不斷晃動雙腳並猛力甩頭,她頭上的那一小串馬尾也跟著瘋狂旋轉。


    「喂喂!你的骨盆弄得我的肚子很痛,趕快從我身上離開好嗎!」


    「小小洲的屁股好可愛?」


    「你到底要把人家的身材說得有多貧瘠才甘心啊!」


    小裏洲眼泛淚光地大聲咆哮後,雪莉緊握拳頭並說:


    「我能夠理解小小洲的心情唷。胸部跟臀部都被當作是幼兒體型看待真的是很令人傷心呢。不過不要緊,世上還有一種叫做蘿莉控的人種會喜歡那種體型。你以後隻要跟蘿莉控結婚就萬事ok嘍?」


    「我才不想要那種未來!」


    小裏洲苦惱地抱頭。我邊心想「她真是個愛吵鬧的家夥呢」邊用無言的目光抬起頭後,雙眼的視線突然被雪莉的動作給吸引過去。


    雪莉將雙手的手指交握,扭扭怩怩地盯著我不放。我可以從她的身上深深地感受到,像是幼犬希望對主人撒嬌,卻被主人命令要在原地等候時的那種,惹人憐愛的感覺。


    我將像倉鼠一樣輕盈的小裏洲移到地板上後繼續躺著,然後向雪莉詢問道:


    「呃……要跟我玩耍嗎?」


    「嗯?」


    雪莉大步一躍,試圖坐到我的身上。


    「等等!你們在人家家裏是想要幹什麽呀?」


    小裏洲使力將我的雙腳一拉。


    「「咦?」」


    雪莉與我的聲音交疊在一起。


    因為小裏洲的一拉,雪莉圓潤的屁股就正好落在我的喉嚨上。


    在我的視野被那件布料偏少的藍色繩結內褲奪走後的下一個瞬間,我的氣管受到重壓、呼吸也隨即中止。而我的臉部被整個包裹進裙子當中,所以眼睛也什麽都看不到。不過,因為衝擊的力道被雪莉低回彈性的屁股所吸收,所以並不會感到疼痛。而且不隻是不會疼痛,那飽滿的觸感甚至讓我感覺相當舒服。


    然而,還有另一個與屁股不同的,溫熱又柔軟的某種東西隔著一層三角褲緊貼在我的臉上,導致我無法呼吸。每當我試圖掙紮,雪莉那格外甜蜜的聲音就從頭上傳進我的耳朵。


    插圖p081


    「……刀彥!不可以在裙子裏麵亂來!那、那個地方……不行?」


    緊接著,我又聽到小裏洲害羞的聲音。


    「你把自己的臉塞到女生的裙子裏做什麽啊!真是不知羞恥!」


    不,就算你這麽跟我說我也無能為力。話說現在這狀況真的有點糟糕。再這樣下去,身為文明人的我會遭到侵蝕的。我身為一個文明人的矜持,可不允許自己去對金發美少女的屁股起色心。


    雪莉將身體往一旁移開後,我才終於得以從裙中解放。雖然我還以為自己要死了……不過,要是能在那美妙的觸感中往生似乎也還不錯。還真可惜呢……


    依依不舍地取回文明人的矜持與呼吸的我將上半身坐起,雙眼正好與某一個人物交會。


    「「啊!」」


    有一位女子從半開的房門中稍微鑽出身來。這家夥應該就是作子吧。


    我們倆就這麽對看三秒——


    「逮捕————————————————————————————!」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就像是一發子彈一樣飛身跳出,穩穩地固定住作子的上半身。


    「刀彥快上——?就這樣把她拖出來——?」


    「交給我吧!」


    「交給你個頭啦!」


    小裏洲再次朝我飛撲過來,試圖幫助那位疑似作子的女性脫逃。


    「喂!小裏洲,別妨礙我!我現在就把這家夥從房裏拖出來!」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子一邊發出奇怪的聲音一邊不停毆打我的頭部。本來就已經相當狂暴的作子,現在還再加上小裏洲在一旁礙事,以至於她最終還是從我的手掌心中逃離。


    作子邊發出嘰嘰的呻吟聲邊把房門關上,然後從裏麵將房門上鎖。


    「糟了。你說這是該怎麽辦啊,小裏洲?明明對方好不容易才主動跑出來了。」


    「對呀!難得我跟刀彥兩人聯手出擊,刻意在外麵表演愛情喜劇並用聲音順利地把她給引出來了的說。」


    「那隻是湊巧的吧!」


    雪莉鼓起腮幫子對小裏洲發出噓聲。


    什麽?原來這全部都是雪莉的策略嗎?我竟然沒有注意到這點,我果然是個不懂得察言觀色的男人呢……


    我真的覺得對雪莉非常不好意思。現在開始也不嫌晚,為了將功贖罪,我一定要用盡全力去察言觀色。


    「對啊小裏洲!難得我跟雪莉的團隊合作把作子從房裏引出來了!」


    「你們到底是什麽時候說好的?」


    我語氣轉趨粗暴。


    「你這個蠢蛋!不用說好也能夠互相理解!這才叫做察言觀色啊!小裏洲,你這家夥連這點事情都不懂嗎!」


    「真是的,小小洲你要好好地察言觀色才行唷!」


    「哇啊啊!我再也無法相信任何事情了!」


    小裏洲激烈地甩動單邊馬尾,雙眼飆淚奔向樓下。


    受不了,這家夥還真容易哭出來呢。我對此無奈地歎氣。


    「話又說回來,雪莉,你剛剛是跑到哪裏去了?」


    「啊——對了!刀彥說要把水煙式殺蟲劑灌進去,所以我就跑去


    跟阿姨要殺蟲劑了。雖然沒有拿到殺蟲劑,不過我有拿到開罐器唷。用這個把瑞典鹽醃鯡魚罐頭打開的話,應該就可以代替水煙式殺蟲劑了吧?」


    房裏傳來一陣不明的衝撞聲。難道作子一直緊貼在房門上嗎?


    先不管這個了。聽說本應在清洗過後再行食用的瑞典鹽醃鯡魚罐頭,在清洗前靠近去聞的話是會讓人臭到昏倒的。隻要把這個罐頭打開後放進房裏,作子說不定就會耐不住其氣味而跑出來了。這是何等妙計!


    「雪莉還真是懂得臨機應變呢!」我在心裏如此讚歎道。不過更甚於此的,她能夠聽進我的話,並以我的話去做發想這件事才是最讓我開心的。要是我沒有出席社團活動,大概就遇不到這麽美好的事情了吧?


    「雪莉還真是機靈呢!你這不是已經相當懂得察言觀色了嗎?這樣將來肯定能夠成為賢妻良母的喔!」


    「哇——被人稱讚了?」


    雪莉高舉雙手並露出微笑。她的臉蛋本來就已經是美人等級了,再加上這猶如小孩子般天真無邪的笑容,魅力簡直是無限大。比起那群第一句話總是「煩死了」,再來又補上一句「惡心」,對不喜歡的家夥就立刻說出「去死」的同班女生,雪莉與她們簡直是雲泥之差。


    「雪莉不隻是長相可愛,就連活潑熱鬧的個性也很可愛呢。」


    「你也太晚注意到了吧?」


    雪莉用右手的食指輕戳我的臉頰。不管做出什麽事情都不會讓人有刻意的感覺,這也是因為她的那份純真才有辦法達到的境界。我之所以會到剛才為止情緒都一直如此高漲,大概也是因為受到活潑的雪莉影響吧。跟雪莉在一起果然很令人開心呢。


    「哈哈,畢竟我似乎是個不懂得察言觀色的男人呢,會遲鈍是理所當然的。那麽事不宜遲……話說回來,我們要怎麽把罐頭放進去啊?」


    上鎖的房門上,並沒有足以讓罐頭放進去的隙縫。我跟雪莉開始苦思。


    「把罐頭裏的東西從門縫下麵塞進去?」


    「弄髒地板會對這家人有點不好意思。把合頁拆開然後把房門拆掉如何?」


    「那不就可以直接把作子拖出來了嗎?還是我們從窗戶丟進去?」


    「不,不能弄破窗戶的玻璃。比起你那招,我們要是直接把打開的罐頭放在房門前,這樣她在要出來上廁所的瞬間不就會因此昏倒了嗎?」


    「這招真不錯。那我們就來打開罐頭吧?」


    當開罐器碰觸到罐頭的那一瞬間。喀嚓的一聲,半開的房門中,滿臉發青的作子猶如初生的小鹿一樣不斷地顫抖。


    「擾、擾亂我永恒睡眠的人們!我就允許你們入侵這片聖域〈sanctuary〉吧!」


    這家夥是在說什麽鬼話?是哪裏的方言嗎?


    「咦?為什麽跑出來了?」


    「答案肯定隻有一個,一定是雪莉那份真摯的情感傳達給對方了。」


    「耶嘿嘿?是這樣子嗎?」


    雪莉開心地扭動身體。就在此時,小裏洲正好從一樓回到這裏。


    「嗚嗚,稍微哭了一場……」


    「這叫做稍微嗎?」


    我指向地板上大量的水珠後,小裏洲就像是隻倉鼠一樣四肢著地,開始用製服的袖子擦拭地板。


    「不、不、不用你囉嗦!咦?山田同學怎麽出來了呢?」


    我一臉耍帥地說:


    「雪莉真摯的情感,成功打動作子的心了。」


    雪莉將雙掌緊貼臉頰扭動身體並說道:


    「我跟你說,刀彥剛剛誇我以後能夠成為一個賢妻良母唷?」


    「啊啊算了!我感覺完全無法跟你們溝通!」


    抱頭苦惱的小裏洲當場蹲了下來,作子則是還繼續在那裏發抖。


    ◆


    作子的房間非常雜亂。並不是肮髒,隻是缺乏整理。


    散亂的漫畫與雜誌、遊戲主機與電腦的線路、尚未使用的透明書套以及印有動畫圖片的免費報紙散落各地。然後窗前還堆滿兩排量都多到快要滿出來的漫畫與雜誌。從數年前的書籍到最近的都有,年代相當久遠。大概是把至今為止買過的書全都保存在那裏了吧?


    我將雜誌移開、打開窗戶讓房裏的空氣流通,排出家裏蹲的房裏混濁的空氣。


    作子就像是在躲避我們一樣,背靠窗邊的牆壁然後坐了下來。


    「所以說,你是為什麽不去學校呢?」


    聽見我的提問,作子的嘴角浮現出令人惡心的笑容。


    「嗬嗬,瞧你在說些什麽。你們想法的原點基本上就已經是錯誤的了。問題並不是出在為什麽不去學校,而是:為什麽非得要去學校不可?」


    「畢竟國民的三大義務就是『工作』、『納稅』還有『受教育』啊。」


    作子的眼睛失去血色。


    「……不、不對,我不是在說那種事。」


    「等等,小日向同學,你也多察言觀色點好嗎!現在我們該說的不是這個,而是要說明去學校意義。我們所追求的不是那麽邏輯性的東西。更何況,高中也算不上是義務教育。」


    「好、好!我知道了,察言觀色、察言觀色!那麽……」


    我重新觀察作子。


    作子即使是在房裏,身上也穿著一件黑色的皮革外套,手臂上則是戴有銀色的手鐲,這還真是奇特的時尚風格呢。還有,不知道為什麽她還戴著一雙手指的部分沒有布料的手套。


    「等等,你的那個手套是……」


    當我想起某件事情並將其指出,作子眼中的血色又回來了。她雙瞳閃閃發光開始說道:


    「你是在說這個嗎?這個是地獄之指。這是為了在我從手指放出魔力的時候不要造成阻礙而——」


    「那個手套不是收錢的大嬸常戴的收錢手套嗎!」


    我沒有多想直接大聲說出來後,所有人都露出受到衝擊的表情。作子也閉上嘴巴。


    「原來如此,作子你是瞞著父母偷偷在做收錢的打工啊。就連在家裏也一直把收錢的手套戴在手上,看來你不管是於身於心都非常專注於收錢的工作呢。這是何等愛好工作的少女啊!不過為什麽你要瞞著媽媽去打工呢?是不是有什麽理由……咦?」


    也不知是何時脫的,作子已經把手套給脫掉了。


    「喂,作子!那個收錢用的手套怎麽了嗎?」


    仔細一看,小裏洲的身體正發出些微顫抖。


    「你、你在說什麽?我才沒有戴過什麽手套呢。那應該是你內心所產生的幻影吧!」


    「你是怎麽了?看起來好慌張耶?」


    作子開始不斷地冒出汗來。


    「啊啊啊!我才沒有感到慌張呢!而且我的名字也不是作子。那是為了要在人間隱藏我真麵目用的虛假之名。我的真名是,反叛的使徒,路西法德·d·布拉德·猶大。哼,難得你們來造訪我的堡壘,我就允許你們以真名來稱呼我吧!」


    「不,你不用那麽客氣沒關係。我用作子來當作稱呼就好了,這樣叫起來也比較方便。如果你不喜歡被叫名字,那要我稱呼你山田也沒關係。不過阿姨也是姓山田對吧?這樣總覺得很容易搞混。」


    因為我覺得讓自己要去說服的人對自己客氣也總是不太好,便作出這樣的發言。結果作子的表情突然產生變化,然後嗤笑道:


    「阿姨?啊——!你是說那個在自身體內將我煉成出來的極東的魔女嗎?」


    「你都用那麽長的名字稱呼自己的媽媽嗎?」


    作子的表情再次變得僵硬。就在此時,小裏洲用她小巧的手指拉住我的褲擺。


    「幹麽啊,小裏洲?」


    小裏洲小聲地用悄悄話對我說道:


    「你聽我說,小日向同學,作子同學她是——」


    「刀彥真是的,你應該要更懂得察言觀色才行呀?」


    雪莉打斷小裏洲的話,露出詼諧逗趣的笑容並指向作子。


    「作子的這種行為叫作『中二病』。作子心中與自身不相符的自我表現欲不斷擴大,為了堅信自己是與他人不同、特別的存在,才會那樣沉浸於根本就不存在的幻想世界當中唷?這種人就是會這樣,一本正經地告訴別人魔法是真的存在之類的?」


    「那還真是嚴重的妄想癖呢!得趕快把她帶到精神科去才行!」


    我坐起上半身變成半跪的姿勢,緊張地說道。


    然而雪莉卻麵露笑容,揮了揮雙手。


    「不要緊、不要緊?中二病患者們其實自己都知道那種東西其實是不存在的,他們隻是不想去承認這件事實而已。這應該也算是一種為了自我陶醉的風潮吧?」


    「簡言之,就跟偶像們會自稱自己是從xxx星球來的是一樣的感覺對吧?」


    雪莉用力地點頭。


    「沒錯,就是那樣?所以說刀彥,你現在就好好配合作子的設定吧?」


    望向雪莉有如太陽般明亮可愛的笑容,我猛烈地反省自己的行為。


    「原來如此,我剛才做的事情,就跟去破壞偶像宅們的夢想是一樣的行為嗎?謝謝你,雪莉。多虧有你,我感覺自己又朝脫離ky的目標邁進一步了。」


    「能夠這樣反省自身行為的刀彥讓人覺得很帥氣唷!」


    雪莉對我伸手並準備握手。我用力握住那隻手,然後颯爽地說道:


    「反叛的使徒路西法德·d·布拉德·猶大。這裏是人類的世界,遵守這個世界的規則對你來說應該也比較容易隱藏真身才對。來!明天就開始到學校上學吧!」


    在我之後,雪莉也跟著說:


    「如果你不喜歡被人家用假名稱呼的話,那我可以去幫你跟學校交涉,讓你不管是在點名的時候、拿畢業證書的時候、登在畢業紀念冊上的時候都能夠使用反叛的使徒路西法德·d·布拉德·猶大這個名字。為了能讓反叛的使徒路西法德·d·布拉德·猶大舒適地度過校內生活,小小洲所屬的學生會也肯定會幫忙的唷!」


    此時,臉色鐵青的小裏洲抓住我的肩膀。


    「小日向同學……再這樣下去,作子同學就要……」


    「你這個蠢蛋!這家夥才不叫做作子那種沒格調的名字哩!她的雙親可是有賜給她反叛的使徒路西法德·d·布拉德·猶大這個出色的名字啊!你不好好用正式的名字稱呼她怎麽行呢!」


    仔細一看,反叛的使徒路西法德·d·布拉德·猶大從脖子到臉蛋都已經被染成一片紅色,撐著裝酷的表情開始顫抖,眼裏甚至還充滿淚光。


    「怎麽了嗎?反叛的使徒路西法德·d·布拉德·猶大,你的臉很紅喔?是會熱嗎?我也剛好有點口渴了,我這就去跟阿姨要個飲料吧!」


    我放開雪莉的手後站起來,鑽過開啟的房門門楣來到走廊。


    「糟糕,真不好意思,我剛剛忘記了。」


    剛才說出「阿姨」兩個字的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讓我想想,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不好意思!在自身體內將反叛的使徒路西法德·d·布拉德·猶大煉成出來的極東的魔女小姐!請問有什麽冷飲可以給我們嗎?反叛的使徒路西法德·d·布拉德·猶大的臉好像有點發紅喔!」


    「快住手喔哦喔哦喔哦喔哦喔哦喔哦喔哦!」


    反叛的使徒路西法德·d·布拉德·猶大朝我的腳邊飛撲而來。


    「你冷不防地是在幹什麽啊,反叛的使徒路西法德·d·布拉德·猶大?」


    反叛的使徒路西法德·d·布拉德·猶大死命抓住我的腳,就像是在向我央求一樣,抬頭望向我。


    「我、我什麽事都沒有,不需要飲料!而且名字那麽長叫起來應該很麻煩吧?這裏就用我在人間的假名,叫我作子就好!」


    「是嗎?那就讓我們開始進入正題——」


    「小日向同學!我們今天就先回去吧!」


    為了阻止我的話,小裏洲一臉慌亂地站起來,然後抓住我的手臂。


    「為什麽?我們還沒問到反叛的使徒……不對,作子之所以不去學校的理由不是嗎?」


    「呃……對了!其實我今天接下來還有打工要做。沒有我這個負責監督的學生會員在的話是不能展開社團活動的唷。而且這類問題我們應該要從長遠的觀點來進行評估才行呀!對吧?對吧?」


    總感覺小裏洲的語調非常拚命,我也隻好無可奈何地點頭。


    「也罷,既然小裏洲都說到這個分上了。雪莉你呢?」


    「我也沒問題唷。雖然沒能在今天一天內達成任務是有點可惜,但正如小小洲所說,這種事情是需要花不少時間的。」


    「ok。那麽作子,我們今天就先回嘍!明天見。」


    趴臥在我腳邊的作子滿臉困惑地回道:


    「啊、嗯……咦?明天見?」


    我們向作子告別,然後離開房間。


    ◆


    也向在自身體內將作子煉成出來的極東的魔女道別後,我們三人在作子家門前麵對麵。


    「我們也成功進到繭居族的房裏了,所以這次的活動應該可以算是成功吧?」


    小裏洲一臉驚訝地抬頭看向我。


    「沒錯?作子對我們完全敞開心扉的日子肯定也不遠了。不如說今天就已經敞開一半左右了吧?」


    小裏洲保持驚訝的表情抬頭看向雪莉。


    「雪莉,我覺得愈來愈有自信了!明天放學後也在這裏,在作子家集合吧!」


    「嗯,在作子上學之前,我們以後就每天都來吧,刀彥!」


    總覺得氣氛有些高漲,我將拳頭揮向天空。


    「好!以後每天都要來喔!」


    「就讓我們靠這雙手來把作子帶回學校吧!」


    我與雪莉麵帶微笑,兩人一同將雙手伸向染紅的天空。


    小裏洲則是獨自一人呆站在原地,雙眼望向我們。


    ◆


    隔天的午休時間。昨天在山田家大顯神威的我與雪莉兩人,正在走廊上針對口袋女主進行討論。正當我在吃便當的時候,雪莉突然跑到我們教室找我。


    但是教室裏那群家夥的竊竊私語實在是太過煩人,我們便移動至走廊,最終形成現在的這個情況。


    「確認自己在客船的關卡有沒有少拿道具花了我好大的力氣。」


    「是這樣子啊。對了,我也從親戚的手中拿到game boy還有第一代口袋女主了。我們來通信交換捕獲到的女主角吧?」


    「真的嗎?是綠版的?」


    「當然?」


    雪莉的笑容還是一如往常的開朗。雪莉的媽媽,感謝你生下這個孩子。我很擅長自己一個人玩遊戲,所以並沒有因為獨自遊玩而感到寂寞。可是,隻要與雪莉待在一起,我的內心就會自然地感到滿足。我可以把雪莉帶回家嗎?


    在我們愉快地交談時,雪莉把肩膀靠向我,然後握住我的手。要是她對其他女生做出這種事的話,對方肯定會覺得煩人吧。不過,其實怎麽想都是因人而異,所以我也不能說是誰的錯。正當我在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雪莉突然挽住我的手臂。


    「耶嘿嘿?因為刀彥很溫柔,所以我喜歡?」


    雪、雪莉的胸部……糟糕,因為太過舒服,那邪惡的記憶又……


    在作子家裏不小心看見的藍色繩結內褲還有雪莉屁股的觸感


    ,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明明就完全記不住別人的容貌還有名字,但卻能明確地記起內褲的款式,我這人到底是有多沒教養啊!對不起,這全都是過於年輕氣盛所惹的禍。都是年紀的錯。


    「呃,雪莉。不好意思,你還是對我也稍微有點警戒心比較好……喔……」


    我因為感到愧疚而轉過身去之後,雪莉發出幸福的笑聲然後把我摟向她。


    「你真的是不懂呢!刀彥就是那種地方跟大家不同所以才棒呀?」


    正當我想問雪莉「那是什麽意思?」的時候,小裏洲用她小巧的雙腳快步走來。


    「你們兩個,聽我說。」


    「有什麽事嗎,小小洲?」


    「就是呀,聽說山田同學今天早上來學校上課了。」


    「是嗎?還真快呢。」


    「嗯,雖然發生過不少事情,但不管怎麽樣,不到校的學生能夠減少真是太好了。」


    可能是出自於身為學生會成員的責任感,小裏洲放心地撫著胸口。


    此時雪莉擺出自信的表情並說道:


    「哼,這也是多虧我們兩人昨天的表現呢。」


    我也做出沾沾自喜的表情跟著說:


    「肯定是我們充滿誠意的態度打動她的心了。」


    「畢竟我們昨天可是察言觀色到一個極致了呢。」


    「沒錯,我們百分之百地回應了作子深鎖的內心。」


    小裏洲為難地歎了一口氣並補上一句:


    「我認為絕對不是那個原因……」


    脫離ky的日子將近。得以確認這個事實,我感到相當滿足。


    ◆


    當天晚上。我刷完牙後,打開自己的房門正打算睡覺。進房後,不知道為什麽房裏的電燈已經是開啟的狀態……半裸的紗希姐則待在我的床上等候。穿有睡衣的隻有上半身,從衣擺下就可以看見她那件煽情的三角褲。


    「你、你那身是什麽打扮啊!」


    「噯噯,不用那麽害羞呀,小刀。」


    我轉過頭後,脖子周圍被一股溫暖的觸感給包覆住,整個人就被這麽拉到床上。


    在下一個瞬間,支撐住我整張臉的則是另一個充滿彈性、更加溫暖、柔軟到極點卻又不失包容力的物體。溫柔的香味從我的鼻腔擴散至頭顱當中,興奮的情感滿溢我的大腦。


    嗚,紗希姐又沒穿胸罩了嗎?好歹也穿個夜間胸罩吧……啊啊!不過好舒服。


    竟然會對一個不抱有戀愛情感的人起色心,我對愧為一個文明人的自己感到有些失落。


    過了一陣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滿足了,紗希姐終於鬆開手臂,將我的臉從自己的胸部中解放。


    雖說如此,我現在還是與紗希姐同躺在一張床上,這仍舊是相當危險的狀況。


    「那麽,小刀,我想聽聽你首次任務成功的感想。你們不是順利讓山田作子這個不到校的學生去上學了嗎?」


    「對啊!」


    我自滿地用拇指指向自己。


    「畢竟我是個懂得察言觀色的男人啊。就是靠我這身出色的交流能力讓作子回學校上學的。說是這麽說,但其實有另一半算是雪莉的功勞啦!」


    雪莉這個人頭腦好又機靈,常常能夠理解我的想法。能跟這個開朗又愉快的孩子在一起真的是相當令人開心,我還真想早點遇到雪莉呢。


    除了弟控的紗希姐以外,竟然還有人能跟我那麽聊得來,這件事著實讓我相當吃驚。


    聽到我的話,紗希姐露出充滿慈愛的溫暖笑容。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期待你今後的表現唷,小刀?」


    雖然她對我來說是個麻煩的姐姐,但我喜歡這個笑容。正當我這麽想的時候……


    「那麽作為獎勵,我今天就在這裏的床上陪你睡吧!」


    紗希姐以非常自然的動作正打算把棉被蓋上,我往床上的旁邊一跳並躲開。


    「是今天也在才對吧!什麽叫做獎勵!那我是要在哪睡才好啊?」


    「我們一起睡不就好了嗎?」


    姐姐用食指碰觸自己的嘴唇,露出淺淺的微笑。


    「你這個死弟控……」


    我露出不悅的表情後,紗希姐鑽進棉被中,然後把被子稍微掀開,手拍床麵。


    「快來呀,小刀,e here!快過來呀!」


    紗希姐就像是在叫小狗一樣向我招手。


    真是令人火大。她那副自信滿滿的表情真是令人火大。那是在心中確信我一定會過去的表情。不過,我也確實會過去就是了。


    我關掉房裏的電燈,鑽進紗希姐正在等待我的床上。


    「嗬嗬,是小刀的味道。」


    「別、別說那麽惡心的話好嗎?」


    我因為紗希姐的話而心跳加速,感到臉頰開始發熱。


    幸好我已經把電燈關掉了。


    如果電燈沒關的話,我臉紅的樣子就會被紗希姐給看到了吧。要是讓她看到我這張臉,還真無法想象她會怎麽戲弄我。


    紗希姐用雙手包覆住我的雙頰。


    「小刀,你的臉頰很燙喔!」


    「~~~~呃!」


    就在今日,我再一次被迫了解到紗希姐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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