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際俞把手擱在方向盤上,在車庫裏等著蕭瀟過來。


    天氣已經越來越冷了,蕭瀟在套頭衫外麵加了羽絨背心,走路時候套頭衫的帽子就跟小旗子似的在腦後抖動。


    悉悉索索,像是背了個灰色的小袋子。


    遠遠地看到他,蕭瀟加快了腳步,一隻手插著兜,另一隻手伸出來拉開車門,動作迅速地躥進來,車門幾乎是貼著她腳跟關上的。


    雖然莽撞了點,畢竟有底子,動作的確還是很流暢很漂亮的。


    “好冷啊。”


    車裏開了暖氣,猛得這麽一激,蕭瀟連著打了好幾個哆嗦。


    林際俞慢慢踩下油門:“那晚上吃火鍋?”


    “好。”


    “想去哪家?”


    “小穎說連南那邊新開了一家,叫九月初十,醬料調得特別好。”


    林際俞沒再吭聲,專心致誌地開車。


    車子轉入車流,上了高架。城市的夜空看不到什麽星星,四周圍的燈光卻也不甘寂寞,白色的圓形燈球遠遠看著都跟列著隊的月亮似的。


    蕭瀟百無聊賴地擰開了車載廣播,主持人歡快的聲音立馬跳了出來:“親愛的聽眾朋友們不要走開,一段廣告之後再見。”


    接著就是一段鏗鏘有力的止咳藥水廣告詞,為了突出效果,還特地把產品名念了三遍。


    主持人說一段廣告,當然實際上並不隻這麽一個,止咳藥水剛剛播完,馬上又跳出來一個房地產廣告。


    蕭瀟耳朵尖,迅速地就捕捉到了關鍵詞,明唐花都。


    林際俞瞥了她一眼,伸手調了調,關掉廣播,改播音樂。


    車子裏登時就剩下有些沉悶的大提琴聲,林際俞又切了幾首,終於出來一首稍微歡快點的曲子。


    蕭瀟安靜地等他調完,這才嘀咕出聲:“剛才是不是該轉彎了?”


    林際俞看了下路麵,果然錯過了轉彎的路口:“沒事,這條路也過得去的。”


    蕭瀟“哦”了一聲,到底還是忍不住:“唐磷這家夥越來越厲害了。”


    林際俞含糊地“唔”了一聲。


    自從成輝被抓之後,唐磷幾乎就沒再主動聯係過她了。錯的明明隻有成輝,受到影響的卻是全部人。


    就連趙遠,也被唐磷冷落了不少。


    林際俞單手把住這方向盤,右手伸過在她脖子輕揉了一下。


    他的手冰得嚇人,蕭瀟迅速地挺直了背:“幹嘛呀你!”


    林際俞給她炸毛似乎的反應逗笑了,手縮回去,那點淺淺的笑意卻殘留著。蕭瀟斜眼看他:“你好像挺開心的嘛。”


    “……”


    “我和唐磷他們處不好,你很開心啊?”


    這話就太誅心了,林際俞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蕭瀟笑得把安全帶都拉長了不少,笑過了,卻也找不出什麽話來說了。


    那天之後,她並不是沒有找過唐磷,人家也像以前一樣好好招待,但是那種親密無間的感覺,卻再也回不去了。


    她開玩笑似的問他:“咱們還算朋友嗎?”


    唐磷笑得有些無奈:“算的吧。”


    那語氣也不能說是在責備,但和以前那肆無忌憚地喊著“是不是朋友!”的相處模式對比起來,就顯得尤其的尷尬。


    朋友,從來都不是用好聽的言語裝點起來的。


    趙遠安慰她:“你要理解他,他家大業大,這次又這麽……哎,多包容多包容,過陣子他就能想通了。”


    感情這種事情,隻能越想越通透,又怎麽可能越想越感性呢?


    “九月初十”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終於出現在了眼前,林際俞見縫插針地把車子停進去,蕭瀟剛要開門,被他拉了回來:“背心扣子扣上,外麵風很大。”


    蕭瀟歎氣,林際俞自己也把風衣穿上了。


    真是一絲不苟啊。


    兩人裹得嚴嚴實實的下了車,迎麵果然一陣刺骨的寒風,蕭瀟忍不住讚歎:“還是你有先見之明啊。”


    林際俞幹脆把她連帽衫的帽子也拉了上來:“不要站在風口說話,嗓子要啞掉的,我們先進去。”


    一進到餐廳裏麵,溫度陡然上升。服務生領著兩人轉了一圈,包廂全滿,隻剩下大廳的位子。


    蕭瀟倒不挑剔的,林際俞聞著空氣中明顯的各種食材的味道,麵色就有那麽點嫌棄。


    嫌棄歸嫌棄,來了總還是要吃的。


    蕭瀟爽快地點了一堆東西,林際俞則在琢磨底料:“要個鴛鴦鍋,對,一邊放麻辣的,不要太辣,適度就好,清湯的這邊不要放蒜,薑也不要。”


    服務生本來直接用pda點單的,被他這麽細致的一嘮叨,隻好拿出筆來飛快地記下來,密密麻麻寫了好幾行。


    蕭瀟拿了小碟子給自己配醬料,桌上有的通通往裏放,還專門跟服務生要了芥末,擠了一大團出來。


    林際俞瞅著那綠油油的東西就難受,醬料隻要最基礎的醬油和醋,連芝麻都不要。


    瞅著沸騰起來的水麵,蕭瀟異常勇敢地想要嚐試自己來做墨魚滑,無奈技術實在不怎樣,差點把整隻盤子都扔下去。


    服務生趕過來救場,熟練地把剩下的半盤東西滑下去。


    林際俞也沒心思吃東西了,等服務生一走,把椅子拉近了些:“還想著唐磷的事情呢?”


    蕭瀟的眼神有些躲閃:“什麽呀,是水蒸氣太大了,視線受阻……”她絮絮叨叨地說著,林際俞卻幹幹脆脆地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


    那手還是涼涼的,一點兒溫暖的感覺都沒有。


    蕭瀟忍不住往他肩膀上倒了過去:“哎,你不要管我,這樣就好像一直在提醒啊,我當然會忘不了,順其自然嘛。”


    “我不提醒你,你也一樣忘不了”,林際俞絲毫不為所動,“做人不能自欺欺人。”


    蕭瀟的腦袋跟電鑽似的在他肩膀上撞了兩下,然後坐好:“不跟你扯了,餓了,吃東西。”


    林際俞卻拉著她不放,還學著她平時撒嬌的樣子和她十指相扣:“我沒有慶幸你們的友情破裂,但是……我慶幸你那天沒有跟著去連南,慶幸你對他們並不是無條件的信任。”


    蕭瀟愣了一下,立刻反應了過來。


    是啊,要是那天自己去了連南……


    她想起成輝有些無奈又肆無忌憚的笑容,那天下午在小巷子裏感受到的寒意又一次冒了出來。


    他是下的了手的,她早在那一刻就已經明白了。


    連段婷婷他都可以狠得下心對付,她又算什麽呢?要不是莊鬆雅誤打誤撞的阻攔,現在能否這麽完整的坐在這裏,還真是個未知數。


    林際俞見她呆呆地不說話,鬆開手,輕推了她一把:“怎麽了?”


    蕭瀟這才回過神:“覺得你說的有道理,正在消化吸收嘛。”


    林際俞的表情跟噎住了似的,半晌,拉開椅子坐開了一點:“吃東西吧。”


    說到吃,蕭瀟還是很有戰鬥力的,一整盤墨魚滑沒多久就全進了她肚子,林際俞還在那往清湯鍋裏慢悠悠地放娃娃菜呢。


    蕭瀟忍不住感歎:“林醫生,你今天是來吃素的呀?”


    林際俞的筷子頓了一下,夾了片切得細細的魚片放下去。


    蕭瀟拿起勺子,足足燙一滿勺子的羊肉,熱騰騰的放進小碗裏。正要開吃,見林際俞皺著眉頭看過來,十分自然地笑著說:“我帶了口香糖了,你喜歡的薄荷味,沒問題的。”


    林際俞剛才還皺著的眉頭瞬間就打結了,什麽沒問題的!什麽我喜歡的薄荷味!我看起來像這麽饑渴的人嗎?


    我明明是在擔心你!


    這麽個小身板,這麽胡吃海塞的!知道的說你性格豪邁,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失戀了呢!


    話是這麽說,他自己車上倒也備了口香糖,也是薄荷味的。


    霧氣騰騰裏,蕭瀟又把小半盤血腸倒了下去。在這半鍋嚴嚴實實食材的托下,就更顯得他這邊的清湯寡水,服務生經過都忍不住問他要不要加湯。


    蕭瀟知道他挑食,那些一看就是他不吃的東西通通都是估摸過了份量才往下放的,撈起來也能獨立解決,反倒是林際俞,越吃越慢,視線還不時地往她這邊飄移。


    蕭瀟開始以為他在看自己,漸漸地就覺察到了不對——那視線是衝著自己身後去的。


    她心裏覺得奇怪,扭頭看了一眼,正看見後麵那桌的客人也朝這邊看來,竟然是周簡。蕭瀟心裏瞬間警鈴大作,想要扭頭卻已經來不及了。


    周簡笑眯眯地打招呼:“巧啊!”


    “……巧。”


    周簡那桌還坐了兩個人,他這麽一笑一招呼,同桌的其他人也迅速地扭頭過來看,男的女的,足足三雙六對眼睛,聚光燈似的把他們圍觀了個徹底。


    林際俞的視線這回倒是不飄了,直直地落在蕭瀟半側著的臉上。


    蕭瀟被他盯得難受,打完招呼就迅速坐直,“嗬嗬,好巧啊,在哪兒都能遇到。”


    林際俞蒙頭吃菜。


    作者有話要說:送兔子出門花了十幾分鍾,結果就過零點了。


    這章算15號的,明天要出門陪客人,盡量早點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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