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個消息,清姿未作反應,這些早已在她的預料之中。睍蓴璩曉


    接下來應該是陳貴妃逼迫陳氏將女兒沈悠妍嫁給軒轅靖南為景王妃,而陳氏如今恨景王入骨,是絕不會同意這門親事,回來之後定然會加快與韓家的聯姻。


    至於這以後的事情,沈悠妍若是肯聽陳氏的安排便好,否則,將來的下場便無人知曉了。


    “二姐這招,逼得軒轅靖南退無可退,將來可不要後悔才好。”清姿勾唇,揚起一抹淡笑道。


    顧連城走到清姿身後,拿起桌上的木梳,輕輕地梳起了清姿那一頭柔順的長發,看著銅鏡中絕美如仙,眼底卻透著一股寒意的清姿,微微一笑,仿若一滴雨瞬間滴入平靜的眼底,漾起幾圈溫柔地漣漪。“說起來,我倒是要感謝這二小姐才是。攴”


    靈巧兒卻是一頭霧水,感謝二小姐?


    她唆使沈之瑜向小姐下毒,害得小姐在太子府出了那樣大的醜,雖不知王爺是用了什麽法子為小姐解毒,可她現在仍恨不得能殺了那個歹毒陰損的女人。


    清姿卻是明白顧連城這話裏的意思,若沒有這次的下毒事件,自己也不會想著用這種方法去試探,也不會因此放開心防接受他暹。


    隻是,如今的局麵,卻已經遠遠超出了她所能掌控的範圍,這種感覺讓她很茫然,很恐慌,有種危險會隨時襲來,自己卻無法估算,無處躲避的擔驚受怕。


    顧連城看著清姿黛眉微蹙,眼底有抹擔憂之色。


    他朝靈巧兒揮了揮手示意退下,這才走到清姿麵前,將她抱起,放到腿上。


    清姿有些無法適應這樣親密的舉動,想要掙開,卻被他摟得更緊。


    “乖,別亂動,否則今日下不了床可別怪我。”男人低低的聲音帶著一種寵溺的威脅。


    清姿臉上發燙,一抹紅暈忽地爬了上來,那嬌羞嫵媚之色叫顧連城看著心裏發癢,恨不得能將她壓到身下,狠狠索要。


    “姿兒,從現在起,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知道嗎?你要學會依賴我,我便是你的天,你的地,是你的依靠,你的港灣。我們會並肩膀戰鬥,不管是誰若想傷害你,便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你我是一體,是夫妻,是最最密不可分的親人,懂麽?”顧連城捧著清姿的臉,額頭抵在清姿的額上,四目相對,神情認真而又深情地說道。


    清姿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因為顧連城的這番話而微微顫動,就像蝴蝶煽動著美麗的翅膀一般,她清澈的眼底流淌著震驚與感動,心裏的擔憂被撫去,取而代之的是甜密與心安。


    可想到自己的仇人,她的神情再度冷凝了下來。


    她不想讓顧連城卷入這場風波之中,更不想顧連城為了自己而做出不忠不義之事。


    若以前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或許還好,可現在知道他與那個狗皇帝關係,她又怎能讓他涉險?


    自己不是隻與軒轅靖南,陳國公府還有丞相府為敵,而是與整個大齊皇朝為敵,她要報複的人,是這天下的掌權人。


    若贏了還好,可若是輸了呢?那便是萬劫不複。


    她搖了搖頭,推開顧連城,目光冰冷,聲音無情而又決絕道:“我把身子給了你,並不代表我是你的妻子,我的仇,我要親手報。你若想為我好,以後便離我遠遠的,我是我,永遠也不會和你是一體,你還有你的家人,而我,隻有自己。”


    顧連城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感到如此無力,他心裏慢慢堆積著一團怒火,因清姿的故意冷淡,因清姿將自己摒棄,情願一人獨自承受所有壓力與危險,因清姿倔強和固執而動怒。


    他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


    看著清姿漠然轉身的背影,雖然堅強地挺直著背脊,卻透著一種讓他心疼的悲涼與荒寂。


    讓他想要衝過去,將她緊緊擁進懷裏。


    可是,不管心裏有多麽地心疼,他仍是忍住了這股衝動。


    顧連城慢慢地走到了清姿身後,微彎下腰,貼在她的耳邊,灼熱的氣息帶著冷冽而又霸道的聲音道:


    “不管你願意與否,明日我便讓母親過來相府提親,現在我便進宮向皇上請旨賜婚,我顧連城的妻子隻有你一人,你也休要置身事外,把我睡了,你總得負責,否則...。”


    他,突然停了下來,目光帶著一種讓人心驚的邪氣。


    清姿聽了身子發顫,眼底露出一抹不可思議的神色,什麽叫做把他睡了?什麽叫做要負責?這個男人未免也太無賴了。


    可,她還來不及反駁,卻看到男人那邪氣的眼神,不禁打了個冷顫,心裏有種不安滑過。


    “否則什麽?”她皺著眉,沉著聲音問道。


    “否則,我便將你綁到昨日我們恩愛的地方,狠狠地折磨你,待你為我生下個孩子,再放了你。那時候,你想怎麽辦便怎麽辦,我再帶著咱們的孩子,另娶別的女子為妻,便算是你為我負責了。”顧連城的話,帶著明顯的堵氣意味。


    清姿瞪大眼睛,一臉像是看著怪物的眼神看著他,心裏更是氣得不打一處來,恨恨道:“你無恥。”


    “你要這樣認為,我便不能辜負了你的期望,自然是要無恥到底。”顧連城卻是笑了出來,眼前這個小女人發火的時候,可真像隻小野貓,讓人又愛又恨。


    清姿徹底被他惹生氣了,冷著臉,轉身走進了書房。


    顧連城並沒有跟過去,而是走出了房間。


    “好生保護著她。”交待了一聲,便匆匆離開了流盈軒。


    清姿進到書房,生氣地拿起桌案上的書本翻看,卻是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心裏因顧連城方才說的那些話而氣恨不已,暗道這個男人簡直是無賴無恥到了極致,怎地以前就沒有發現這些?


    陳氏坐在馬車裏,神情十分陰沉,眼底閃動著怒火與恨意。


    想起方才陳貴妃的那些話,她便恨得咬牙切齒。


    什麽叫做蓮兒不守婦道,德行敗壞是罪有應得?她的蓮兒為了軒轅靖南荒廢了最好的年華,最後卻換來這樣悲慘的結局。


    她處心積慮地幫著沈建安和軒轅靖南除掉洛家,可最終卻是被這二人同時拋棄,一個是她的父親,一個她最心愛的男人。早知道這二人,一個可以陷害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個連結發妻子和剛出生的嬰兒都能狠心斬殺,甚至連嶽父家的任何一條性命都不肯放過,如此歹毒心腸,畜牲不如之人,又怎能可靠?


    自己早就應該看透,卻被權利和富貴榮華所蒙敝,若當初早些醒悟,她的蓮兒又何至於被自己的祖母親手毒死?


    想到自己的女兒竟是被身邊最親的人害死,她便覺得不寒而粟,一股久積內心,無法抒發的濃濃怨恨便湧了上來,她一定要為蓮兒報仇,羅氏那個老東西,還有軒轅靖南,沈清姿,一個個都等著吧!她定不會輕饒了這些害死蓮兒的凶手。


    沈悠妍這次進宮,陳貴妃對她的態度格外溫和,雖然方才貴妃與母親在殿裏談話時自己並不在場,但她猜測,定與她的婚事有關。


    想到很快便能嫁給軒轅靖南,成為名正言順的景王妃,心裏便是忍不住地歡心雀躍。


    等了這麽多年,她終於可以如願以償了。


    沈悠妍不禁微微抬眉,看向母親陳氏。


    卻見母親一臉陰沉,眼底布滿了濃濃的恨意,那神情,狠辣陰戾得讓她感覺很不妙。


    她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咬著唇,幾次想要開口,卻被陳氏那陰冷的神情嚇住。


    就在她猶豫著怎樣才能讓母親同意自己與軒轅靖南的婚事之時,陳氏卻突然開口了。


    “妍兒,你可知方才貴妃娘娘對我說了什麽?”


    陳氏歎了口氣,看著沈悠妍的神情緩和了幾分,聲音也帶著一種蒼涼與疲憊。


    這些日子,她被這連續的打擊,已經沒有了以往的霸道與氣勢,兩鬢間多了許多的銀絲白發,神情憂鬱。


    沈悠妍搖了搖頭,道:“女兒不知,還請母親言明。”


    陳氏停頓了一會兒,想起方才陳貴妃說的那些話,又思及當初自己有意試探二女兒心意之事,雙目微眯看向沈悠妍,透著一種叫人摸不透的深沉:“妍兒,貴妃說你端莊嫻雅,賢良淑德,要向皇上請旨,將你嫁給景王為妃。”


    沈悠妍雖然早已猜到,可是親耳聽到,卻仍是喜不自勝。


    “母親,婚姻大事,女兒憑母親做主。”沈悠妍嬌羞地低下頭,嘴角勾起了一絲幸福喜悅的笑意。


    可這抹笑意卻叫陳氏看見,心裏跟被針紮了一般地疼痛難受。


    “妍兒,你這話可是真的?你的婚事全憑母親做主?”陳氏握緊拳頭,聲音沉了幾分。


    沈悠妍沉浸在自己的喜悅當中,並沒有覺出陳氏這話中的冷意,隻輕輕地點了點頭道:“女兒聽母親的。”


    “那好,回去我便與韓夫人找個黃道吉日,擇日便將你嫁給韓祺。至於景王那裏,不是什麽好歸宿,母親不想你步了蓮兒的後塵。”陳氏雙眼陡然眯成一條線,擠出一抹絕決的光芒。


    沈悠妍以為自己聽錯了,猛然一驚,抬起頭看向陳氏。


    卻見陳氏神情堅定,不容商量。


    心裏一急,撲通一聲,跪到了陳氏麵前。


    “母親,女兒不要嫁給韓祺,女兒喜歡景王殿下,女兒要嫁給景王為妃。”沈悠妍聲音很急,隱隱在發顫,淚水在她的眼眶裏打轉,本就盈弱的她此刻更是叫人心生不忍與疼惜。


    陳氏聽了這話,心裏雖恨,可沈悠妍畢竟是她生下來的孩子,她又怎能忍心?


    可想到軒轅靖南當初的狠心絕情,想到大女兒死時的悲慘,便是滿腔抑製不了的恨意爆發。


    “軒轅靖南有何好?你竟喜歡那樣無情無義的禽獸?你姐姐死得還不夠慘嗎?”陳氏厲聲斥責,眼底是對沈悠妍的失望與傷心。


    沈悠妍從小雖很少受到重視,也不曾被這樣厲聲嗬斥過,心裏也生出一股反叛心理,不由反駁道:


    “母親,景王殿下好不好,女兒自己心裏有數,若是他不好,姐姐又何必處心積慮地除掉洛家和洛宛?如今,姐姐不在了,女兒代姐姐完成生前的願望,也不行嗎?再則,景王是做大事的人,又怎能為了兒女私情什麽都不顧,若不是姐姐做下那檔子丟臉的事情,景王殿下又何至於如此?你不能因為姐姐死了,便將所有的過錯全都推到景王頭上啊!他也是迫不得已,難道還要他不顧名聲地把姐姐娶回去嗎?這種事情,無論換作是誰,都無法接受啊!”


    陳氏怔在那裏,眼底是不敢置信與深深的失望。


    她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看錯了。


    眼前這個厲聲反駁,不斷維護一個負心漢,聲聲指責自己親姐姐的人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為什麽?她的兩個女兒,都會被軒轅靖南這個人麵獸心的禽獸迷得連最基本的心智都喪失了?


    為什麽眼前這個一般聽話乖巧的小女兒也會說出如此無情狠心的話?


    難道,在她的心裏,自己的親姐姐還不及一個負心漢重要?


    此時,陳氏並不知道,自己的大女兒便是被她眼前這個一直認為是最聽話乖巧的小女兒給陷害至此。


    “好,很好,現在你長大了,你姐姐不在了,又有了貴妃撐腰,你倒是翅膀硬了,不需要為娘和這個家了。好,很好,我生養了你十八年,你就是這樣忤逆不孝來回報我的,對不對?”陳氏捂著胸口,不停地喘息著,神情傷痛之極。


    沈悠妍嚇了一跳,立刻起來走到陳氏身邊,去攙扶。


    陳氏卻是猛然揮開她,厲聲道:“別碰我。你若要嫁給軒轅靖南,便再也不要認我這個娘。”


    說罷,馬車便在相府門前停了下來。


    閔婆子從裏麵走了進來,見情形不對,卻隻是垂著眼,將氣恨不已的陳氏扶出了馬車。


    沈悠妍愣在那裏好半晌,這才急急地追了出去。


    “母親...母親。”沈悠妍追上陳氏,淚水漣漣地喊著,聲音充滿了乞求。


    陳氏卻是心冷如石,麵色沉冷地朝桂華閣走去。直到陳氏不見人影,沈悠妍才掏出帕子,將臉上的淚擦幹,神情不再有方才的著急與可憐,而是目光冰冷,透著一種森森的恨意。


    她恨,一直都恨。


    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一直被長得十分美麗的姐姐沈悠蓮壓著,不管有什麽好東西,父親與母親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姐姐,隻有等姐姐挑剩不要的東西,才會送來給她。


    起初,她以為是自己不夠聽話,不夠乖巧。


    於是努力地讓自己聽話,乖巧。


    後來,慢慢長大,有一次下雪天,她與姐姐在湖邊玩耍,突然,她想到,若是姐姐掉到湖裏淹死,父親和母親會不會把關心和疼愛全都轉到自己身上?


    於是,她悄悄地,趁著姐姐不注意的時候,將一塊冰棱丟到姐姐的腳下。


    果然,姐姐踩到那塊冰棱,就要一頭栽到冰冷的湖裏。


    可是,突然她竟鬼使神差般地,從後麵拉住了姐姐。


    姐姐得救了,她卻掉進了冰冷的湖裏。


    那個時候,她在冰冷的湖水裏聽到了母親在岸上著急的呼喊。


    被救上來後,燒了整整三天三夜,那三天,母親衣不解帶地守在床邊照顧,她終於感到了被重視,被疼愛的滋味。


    可因此,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從此以後,身體虛弱得走上幾步便能暈倒,一陣風兒吹來,就有可能染上風寒,病在榻上大半個月下不了床。


    為此,母親到處尋醫問藥。


    可饒是如此,她仍是開心的,隻是,好景不長,自己的病,磨掉了母親最後一絲耐性。


    甚至,母親曾以為她活不過十二歲,為此,生出了放棄的念頭。


    反而對姐姐的重視與關愛更甚從前。


    錦華軒裏又變成了她孤單一人。


    她不甘心就這樣被姐姐搶走所有的母愛。


    於是拚命地咬著牙承受著病痛折磨。


    她發誓,總有一天,她一定要從姐姐手中搶走自己曾經失去的一切。


    現在,她成功了。


    而她離景王妃位也隻有一步之遙,又怎會輕易放棄?


    母親,她早在十二歲被放棄時,就已經沒有了母親。


    下午,清姿從書房出來,心情已經平靜了許多。


    為了不讓別人知道自己已經恢複容貌,她臉上一直蒙著麵紗,若是出門,便會戴著帷帽。


    錦瑟從外麵回來,看到清姿終於出了書房,上前道:“小姐,方才我瞧見二小姐與夫人似乎為了什麽事情在爭吵,二小姐一直在哭,夫人神情震怒,似乎在生二小姐的氣。”


    清姿抬起頭,眼底露出一抹興味十足的神色。


    “哦?有意思。”


    錦瑟卻是疑惑道:“若是夫人不肯二小姐嫁給景王,二小姐怕也是無能為力。”


    “沈悠妍處心積慮地除掉沈悠蓮,如今又怎會放棄就要到手的景王妃位?定然是會放手一博。你我就不必擔心了,且看她接下來如何吧。”清姿笑得十分詭異,讓人毛骨悚然。


    而桂華閣裏,陳氏坐下之後,卻是仍氣恨難平。


    閔婆子端著一杯參茶,送了過來:“夫人,喝杯參茶,消消氣吧。”


    陳氏卻是目光一厲,接過她手中的茶杯,便扔向了牆麵。


    咣的一聲,杯子碎了一地。


    “去把韓夫人請來,就說我有要事與她商量。”陳氏尋思良久,才咬著牙道。


    她決不能讓小女兒嫁給軒轅靖南那個無情無義的畜牲。


    趁著聖旨還沒下來,得早早地把這門婚事定了下來。


    閔婆子正要出去,卻見一個丫鬟匆匆跑了進來:“夫人,老夫人醒來了,鬧著要見老爺和大少爺呢。”


    陳氏正在恨頭上,這個時候不提羅氏還好,一提起她,便將心裏所有的恨意全都轉嫁到了羅氏頭上。


    她咬牙森森道:“醒了?走,隨我去見見那個老不死的東西。”


    說罷,便朝羅氏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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