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都快五月的天還是有些寒冷,院子裏的幾株香樟上的鳥兒嘰嘰喳喳的飛出窩兒,為一天的生活而忙碌,曦院還是一如多數的早晨一樣,奴才們相繼起來,打水打掃洗刷聲音漸漸成為格調,整個院子在寂靜中緩緩煥發生機。


    “主子可要再睡會兒?”聽到床裏麵有翻身的動機,知道裏麵的人是醒了,平安上前一步聲音壓得很輕的問。


    “嗯,不用了,起吧。”帳緯內元瑤的聲音顯得慵懶,還帶著輕微的鼻音。


    “是,奴婢伺候主子起身。”


    自從知道元瑤已經懷有身孕,平安是萬分幸喜,同時又打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就盼望著自家主子可以一舉得男,已經走上了另一條道路,眼界也開闊很多,可一些自小融入骨子裏的事還是讓平安不由自主的被牽動情緒,比如說,元瑤肚子裏的孩子,還有這座府院。


    “主子請用膳。”


    穿戴洗漱好,桌子上已經擺了一應的鮮美早點,平安拿著筷子站著為其布菜。


    昨晚元瑤又是一夜未眠,孩子形成的前三日以靈髓牽引其的靈根,其中的辛苦不可謂不大,要小心的掌控靈髓靈氣,否則一個差池,靈根未引成也就罷了,腹中胎兒也可能就此消失,可謂勞心勞力。


    現在終於塵埃落定,讓元瑤可以悄悄的鬆口氣了,也慶幸她如今是築基期的修為,否則一夜的靈力消耗早就爬不起來人了。


    心滿意足的用完早膳,才捧起一盞清茶,點香就回稟蘇公公來了。


    “讓他進來說話。”放下茶盞,元瑤一點呀色也無的道。


    “奴才給側福晉請安,側福晉吉祥。”蘇培盛一進來就殷勤的磕起頭來。


    “一大早上的蘇公公來這所為何事啊。”沒興趣兜兜繞繞,上來元瑤就說明話。


    蘇培盛微不可查的抽抽嘴角,‘這李主子還真是直率啊’心裏想著,麵上卻不漏,笑咪咪的說起了此行的任務。


    “回側福晉的話,昨兒個莞院來人傳話說,福晉的病又加重了,得好好靜養,所以爺著急也沒多說,就讓福晉好好休養身子,而為了讓福晉安心著養身子,主子爺說府中一切全權交給側福晉您打理。”


    見著蘇培盛笑的一副見牙不見眼的討好模樣,元瑤挑挑眉,此事即在她意料之中,也在其意料之外,的確是知道胤禛會發作烏拉那拉氏,可倒是沒想著昨晚就雷厲風行的決斷了,這下看來這小福晉要好好的安穩幾年了,恩,如此也好,免得老是上不得台麵的亂蹦躂。


    “行,我知道了,給爺回個話吧。”淡淡的應了一聲,再無言語。


    “……(⊙o⊙)…額?”蘇培盛很鬱悶,這就完了?他選這大清早的來可不就是為了應‘喜鵲報喜’的,誰知道側福晉給她這麽一個淡然表情,這事隔哪,任何一人都要高興壞了啊,雖然說不爭則是爭,可這位主子的樣子,這是……無所謂?


    還別說,元瑤就是無所謂,府中權利,看似誘人,可是把柄也多,接了這玩意,就是一把子啊,接個一半也就罷了,還全接,蘇公公可是想不到,他家這位側福晉正想辦法撂擔子呢,也幸好不知,恩,無知是福……


    “果然還是主子英明,知道爺不會放過福晉的。”


    蘇培盛一走,元瑤遣散走其他伺候的,抱著阿五毛茸茸的身子就窩在窗前的貴妃椅上曬早晨的暖陽,曬的她迷迷糊糊的就想睡過去。


    “嘴貧。”笑罵一句抹翠,元瑤接過點香展開的小攤子蓋在小腹處,繼續躺著曬陽光。


    “嘿嘿。”抹翠被罵毫無自覺,二缺傻的笑,不但點香、平安,連快眯眼睡著的阿五也給她一個白眼。


    摸著阿五柔順的毛毛,元瑤舒服的眯眯眼,一邊狀似不在意的平淡道:“別以為現在府內隻剩下我們就可以得意忘形。”


    “主子此話何解?”點香蹙眉。


    “這府中怕是又要不平靜了。”嘴角上翹。


    “為什麽?現在宋格格被貝子爺厭棄,福晉被禁足,豈不是隻有主子您了。”抹翠實在想不通風雨從何而來。


    “你們不會以為以後這府裏就主子我一人了吧。”


    點香一頓,瞬間後瞪大眼眸。


    抹翠驚呼的捂住小嘴:“主子您的意思是,府裏要進……新人?”


    “嗬嗬。”元瑤笑而不語,可是那形態也明明白白告訴了她們。


    “主子……”


    “不要這麽一副樣子看著我,我對此無異議,宮裏的人是不會讓我一家獨大,等著吧,不過幾天咱們府裏就要進幾個新人了,恩,其實生活很無聊,多些人也熱鬧些,不是麽。”


    “既然主子放得開,奴婢等自然以主子為主。”平安猛不丁的來了這麽一句。


    滿意的看平安一眼,旋即對著點香二人微微含笑柔聲道:“你們隻要顧好自己,也管好咱們的院子便好,我從來不想爭這些,又何必如此費神呢。”


    相視一望,點香抹翠雙雙跪下:“是奴婢給主子添煩惱了。”


    ——


    果不其然,才過了不久,幾日前才見過的永和宮的賴嬤嬤就又回來了,先是去見了胤禛,完了後有來見元瑤,一番話說的,反正就是四爺府裏出了這麽些事,德妃娘娘見不得兒子府裏人實在單薄,就想給幾個人,四爺麵兒已經過了,現在就看現在掌家的側福晉您是什麽個意思了。


    什麽意思?她還能有意思嗎?這話都說到這份上縱然是不願的也不敢有任何反駁,當然元瑤是欣然點頭的,於是這賴嬤嬤再次被她歡歡喜喜的送走。


    “真是沒把主子放在眼裏,不過也是個伺候人的而已。”抹翠盯著賴嬤嬤的背影啐一口。


    “女孩子家家的口齒都放幹淨點。”


    “主子……”


    “免得將來嫁不出去。”


    “囧!”


    既然知道新人要進門了,元瑤也該有準備,所以就選了處院子讓人仔細打掃,一應用置都要安排妥當,府中原先是福晉打理,許多人都是福晉的人,也不怕包藏禍心,凡是暴露者都按規矩置辦了,一切按規矩辦事,沒人拿得了把柄,幾次之後這些人也學乖了,福晉現在是靠不住了,她自個兒還泥菩薩過江呢,他們這些當下人的還是好好看清風向,跟著得利的人走。


    當晚好些天沒來的胤禛再次登門了。


    “爺可用晚膳。”


    略微猶豫:“用吧。”


    ‘您老明明才用過’弱弱腹誹的蘇公公。


    “快到休漁期,這幾日廚房多做了些魚,爺嚐嚐。”夾著一塊去了刺的魚肉放進胤禛碗中,元瑤繼續道:“吃魚對身子好。”


    “恩。”胤禛沉吟的點點頭,頓了頓之後道:“自己也吃吧。”


    “是。”


    隨後就是碗碟輕微的碰撞聲,再無人說話,但席間卻互相夾了幾次菜。


    於是,一頓晚膳就在沉默且帶著點點溫馨中結束。


    漱口,淨手後,兩人相攜入了內室,其他人默契的退避,屋簷下的燈轉暗,阿五可憐兮兮的叼著一條小黃魚趴在自己窩裏,默默感受被遺忘的內流。


    “今日賴嬤嬤把額娘的話帶到了。”入內後,胤禛卻不急著,隻拉著元瑤的手在圓桌前坐下。


    “恩,妾身知道,已經讓人打掃出兩間屋子了,聽說會有兩位新人進門呢。”元瑤微微領首,笑意甚柔。


    望著她的精致臉蛋上的笑容,胤禛不知不覺的臉就黑下來了,當然他知道元瑤的這種表現他該滿意的,可是就是覺得胸口堵了一口氣似得,哪都難受,一時氣氛沉凝。


    “福晉是皇額娘在世時為爺定下的人,爺不能辜負了皇額娘的心意。”半響胤禛那帶著少年變聲期的黯啞嗓音在元瑤耳邊響起,熱氣撲麵而來,接著就是一陣急轉,再回神,元瑤已經坐在了少年的膝蓋上,被其圈著腰摟在懷中。


    身子一僵,然後放緩,慢慢的鍥入身後人並不算寬闊的胸膛。


    “爺知道此事委屈了你。”


    難得聽到胤禛放軟的話,元瑤很是新奇,這話沒說明白,可是其中的歉意卻是表達清楚了,讓一個皇阿哥低頭也算難得了。


    “爺說哪裏的話,這府中一切都屬於爺,我們自然也是,爺想如何便如何,何來委屈。”元瑤的話聽不出裏麵的情緒,讓人摸不透,猜不著。


    “你……”聽這話不得味,胤禛氣惱的扳過懷中人的雙肩,想怒訴,可是在見到那一雙含笑的秋水剪眸後卻是無話可說。


    怕真的惹了這人炸毛,元瑤忙安撫:“妾身真的沒有怨誰的意思,一些事情妾身明白,爺的心思我懂。”


    “你懂得……那便好……”收攏手臂,環進人,胤禛將下巴抵在其瘦而不薄的肩膀上,微微磕眼,‘爺的心思我懂’這句話讓他心情莫名好了,至於其中的不敬選擇性的被他忽略。


    燭光朦朧,照出一室剪影。


    作者有話要說:右手中指光榮負傷(被削了一塊)打字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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