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墨這句話說完後就明顯的知道這個問題不該問,因為冷然的臉色倏忽之間變成了黑色,像極了被鬼附身的感覺。


    她往車門旁縮了縮脖子,那股寒冰般的感覺還是沒有減少半分,她忙識趣的轉移話題:“冷老師,冷氣開得……太足了一些。”


    此後便是一路沉默,冷然半句話都沒說,更別提主動解釋她所問的問題。道路兩旁的路燈轉瞬即逝,形成餘光裏的一道光影。


    周圍的環境愈漸熟悉,而冷然卻沒有一點要減速停車的意思,她指著路邊的一條道,還未開口,就看到車道閘感應升起。


    她橫著手半天沒說話,良久後才驚訝的問:“冷老師也住在這裏嗎?”雖在問,心裏的答案卻是明亮亮的,這藍牙門禁,不是住在這小區,也不會刻意辦一個的。


    “嗯,我住的比較靠後,在18棟。”


    她心中像被貓抓一樣,真特麽想問一下冷然的家境情況,一個28歲的主任醫生,開著賓利住著豪宅,這身後要是沒有財團的支撐,哪裏來這麽多錢?


    “冷……”


    “你到了。”


    她輔一開口,就被冷然無情的打斷了。她撇撇嘴,也是,冷然要是除了學術上的事情,哪次能正麵回答她所問的問題,那估計是一個奇跡了。


    不對,剛才回答過住幾棟了。


    她打開車門,不情不願的下了車,剛揚起手準備道別,冷然就留下一地尾氣,還有……卷起的香樟樹落葉。


    花壇裏的映山紅開得正豔,朵朵都彰顯著它的青春與活力。月色清明如許,銀白色盡數瀉下,給植被鍍上了一層光。


    池小墨搖搖頭,嘀咕道:“28歲也正是一朵花的年紀啊,他怎麽看上去死氣沉沉的?”


    手機滴滴的響起,她掏出來一看:“雷醫生最近有事,我還要頂一天班,明天是a班,別忘了,記得不要遲到。”


    她仰天長嘯:“啊……不是剛排休嗎?”


    耷拉著腦袋歇菜般的躡手躡腳的進了門,明天a班,意味著她明天七點就要起床了,而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鍾多了,草草的洗澡後睡了。


    第二天起床時已經是七點二十了,她悲慟的嗷了一聲,手忙腳亂的洗臉刷牙,急衝衝的跑到林微白的房間,硬生生將他從被窩裏拖出來。


    “哥……哥,我快遲到了,你快點送我去醫院。”


    林微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對著池小墨笑得奸詐無比:“對啊,你上班要遲到了,但是……這又關我什麽事呢?”


    她險些被林微白這麽一句話氣得背過去,扯了扯嘴角,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冷聲說:“我去告訴爸,他快要有孫子了。”


    此話一出,林微白立刻妥協,穿著睡衣就跟著池小墨下樓。


    “小墨,你越來越有能耐了啊,還有膽子威脅你哥。”


    林微白這句話說的咬牙切齒,池小墨無辜的眨巴著眼睛,湊上去抱住林微白胳膊小幅度搖晃:“哥,妹妹我這不就讓你送我上班嘛,也是被你那句話氣急了才口不擇言的,我的好哥哥,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林微白推搡了一下她,笑鬧著回道:“好了好了,我還在開車呢!”


    “謝謝哥。”


    好在林微白車技好,人品也好,這一路上連個紅燈都沒碰到,等她站在麻醉科醫生休息室門前時正好八點鍾。


    值a班的冷然和蘇玉秋已經都在辦公室了,蘇玉秋見池小墨後咧著嘴,道:“我前幾天找俞主任把你給要過來她都沒肯,這一轉身,就給你找了這麽個厲害的老師了。”


    “蘇醫生說笑了,在實踐操作上,我的經驗絕對和您不能相比。”冷然中肯的回答。


    池小墨也沒繼續和他們謙讓,對蘇玉秋說:“蘇姐姐,你是不是懷寶寶了?”


    她剛進醫院的時候,雖掛著婦產科的門牌,卻實實在在的跟的是蘇玉秋,關係也一直很好。或許當醫生的有一個共性,那就是表麵年齡要比實際年齡小很多,雖然蘇玉秋已經三十三歲了,看上去說成二十三也不為過。


    蘇玉秋臉上無限溫柔,揚著嘴角的那抹淺笑,是一切準媽媽都有的幸福感:“嗯,才三個月,也沒什麽感覺,就隻是飯量大了。我這個年紀已經是高齡產婦了,各方麵也都要比普通孕婦注意些。”


    池小墨忙不迭的點頭:“嗯嗯,想要吃什麽、有什麽要幫忙的,盡管說。”


    蘇玉秋穿著白大褂,轉頭望向初升的太陽:“都還好,就算醫院的醫生全部都忙死,裏麵一定沒有我們麻醉科的人,更可況最近早餐什麽的,都是冷醫生幫忙帶的。”


    “這倒是,麻醉科沒別的科室累!”而後睨著眼睛瞄了瞄冷然,難怪平常買那麽多東西,感情是當起了跑腿的,難道她錯怪他了?


    “馬上有一台手術,我先去手術室了,待會兒聊。”


    “嗯,好的。”


    冷然抬頭,突兀的冒出一句:“你怎麽不繼續聊了?”


    “嗯……蘇姐姐都去手術室了,難道我還跑到手術室去專門找她聊天?”等她傻不拉幾的說出口,才明白冷然其實說的是反語。


    上午排了幾個手術,也都是小型手術,一兩個小時就能搞定的,轉眼就到了中午,她本來就沒吃午飯,這樣一折騰,隻覺得肚子裏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蘇姐姐想吃什麽東西?我打電話訂。”值班醫生一定不能擅離崗位的,也可以留下一個醫生提供緊急事件的處理,但是他們基本上都懶,所以都是訂餐了別人送過來的。


    “小墨,天天吃那一家的你不膩麽?”


    她握著話筒半天沒有反應,蘇姐姐難道這麽久了都不知道,她是從來不挑食的?


    “那吃什麽?”


    蘇玉秋也不客氣,說:“小墨,這裏我和冷醫生盯著,你幫我去買時代廣場三樓那一家的土豆咖喱飯,還順帶給我買一個西瓜。”


    池小墨撓了撓頭,回道:“多買一些吧,去那一次不容易,我看著辦了,覺得你喜歡吃的也都買一點。”


    “嗯嗯,謝謝小墨。”


    “沒事,剛好給我個理由出去遛彎呢。”


    她拎著包就準備出去,冷然不慌不忙的站了起來:“我和你一起去吧,剛好要去那邊有點事。”


    池小墨和冷然在一起幫蘇玉秋買了吃的,外帶把她喜歡吃的也賣了進去,整個過程,一直是池小墨拿著東西問冷然。


    “冷老師,這個你吃不吃?”


    “冷老師,你吃什麽?”


    “冷老師……”


    冷然除了搖頭之外,沒有和池小墨說一句話,冷然的唯一作用就是,還能推個推車,這也算是不錯了。


    倒是排隊結賬時冷然說了句話:“你去外麵等我吧,天氣熱了,人群集中的地方細菌多。”


    然後池小墨就很聽話的站在外麵等冷然,她盯著冷然排隊的身影,很高,在擁擠的人群中一米八二的個子顯得悠閑鶴立雞群。雖然冷然平常的話不多,她卻敏銳的察覺,他其實是一個不錯的男人,而這背後,或許還有一個故事,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


    有些人,或許就是用冷漠和決絕來隔離和拒絕一切外來因素,隻想圈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讓任何人進來,那冷然,是不是剛好就是這一類人呢?


    “你在想什麽?”冷然拎著袋子,走到她麵前。


    她尷尬地硬扯了個微笑,才說:“冷老師不是說有事嗎?”


    “嗯,你去廣場旁的那個亭子裏等我一會兒,我去買張機票。”


    她頓住腳步,疑惑的問:“老師這是要去哪裏?”


    “幫別人買的。”


    不知道為什麽,她腦中浮現出那個獨臂的絕色女子,望著冷然愈發走遠的背影,心中的疑團也越來越大了,為什麽冷然連解釋一下他和那個女人之間的關係都不肯呢?


    她坐在亭子裏踢了一下腳邊的易拉罐,望著天上的太陽,“才六一,就有股夏天的味道了。”


    也不知道冷然是被什麽事給絆住了,這麽久了都還沒到,舔了舔幹枯的嘴唇,心想:去買杯水的時間應該還是有的吧!


    池小墨從來都是行動派,說風就是雨,一方麵已經和冷然說好了在亭子裏等的,怕冷然先到了她挨罵;另一方麵實在有點渴,最終還是被打敗了。


    “老板,兩杯鴛鴦奶茶,打包。”


    她的視線一直落在那個亭子裏,冷然沒有她手機號,要是冷然找不到她,打電話都無門了。


    池小墨拿到奶茶時鬆了一口氣,因為亭子裏並沒有出現她相對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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