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好像有一隻手緊緊攥住她的心髒,她猛然間坐在床上,頭發早已被汗水浸濕,貪婪的呼吸著空氣。昨晚睡的時候隻拉了一層窗簾,陽光早已漫透淡粉色的窗簾,泄了一地光線。


    已是正午時分,她茫然的抓了抓淩亂的頭發,從床頭櫃上拿起手機,上麵的來電提醒,隻有周夏的幾個電話,至於冷然的,一個也沒有。


    她掏出手機撥通周夏的號碼,靜待批評,果不其然,剛接通就是一通臭罵:“死哪裏去了,打那麽多電話都不接,不知道今天病人多啊!”


    她舉著電話走至窗前,一揚手拉開窗簾,突兀而強烈的光線刺眼,她伸手擋了下,解釋道:“我現在不在佳木市,昨晚不是跟您請假了的麽?”


    “你那叫請假?我有批複嗎?趕緊給我滾回來,不然這個月的工資獎金全都沒了。”


    她低眸盯著拖鞋的鞋尖,誠實的說:“太師父,我工資加獎金也就這來去機票錢啊!”


    “……”


    估計周夏氣得不輕,扯著嗓子吼:“你和你那老師都是白眼狼,一群白眼狼……”


    池小墨:“……”這個,她著實想不透,她跑了不上班和冷然有什麽關係啊?


    末了那邊傳來幽怨綿長的歎息:“罷了罷了,好好玩吧!”


    得到周夏大赦她很是開心,忙不迭應了聲。


    讓她感到很有歉意的是林惠為了更好的照顧她,請了假在家陪她,盡管她告訴林惠自己已經成年,能很好的照顧自己,但林惠還是閑在家了。


    姑父第三天就去執行任務了,具體是什麽她沒問,這些怕都是軍事機密,如果順利的話,她回佳木市之前能回來。


    這些天林惠帶著她逛遍了b城的景區,她也像真的忘了冷然一樣,白天是沒心沒肺的笑,在景區噙著最甜美的笑比著剪刀手留念。關於他的所有,不聯係,不詢問,不打聽。隻是當夜幕拉下時,心中卻是滿滿的落寞,她來b城也有段時間了,可他卻像不知道一般,一個電話也沒打過。


    她會想,他的腿恢複的怎樣?長骨痂了嗎?拆石膏了嗎?這些問題宛如一隻無形的手,每每夜深時便吞噬著她,讓她食不知味、寢食難安。


    賀子如是演唱會的前一天來b城的,她和韓詩一起去接機,賀子如懂她,關於冷然的零星半點,都沒有在她麵前提起過半分。


    演唱會如期舉行,韓詩和賀子如已經進去癲狂狀態,舉著熒光棒使出吃奶的勁喊著,她咧著嘴也時不時喊上兩句,隻是人聲鼎沸,往往都被湮沒得無影無蹤。


    主唱阿信一首一首的唱,都是她們熟悉的歌,閉著言情聽前奏就能猜出歌名,賀子如坐在她和韓詩中間,站著直想上去求阿信一個擁抱。


    阿信握著話筒,用他獨特好聽的嗓音道:“好久沒有看星星了,我們來看星星。”


    “有帶手機嗎?”


    阿信一發問,現場粉絲的熱情頓時爆棚,一個勁的高呼‘有’,她們也不例外。


    “拿出來。”


    她們都乖乖的掏出手機,現場的燈光忽然熄滅,隻餘幾點模糊的光影,還有下麵觀眾席成千上萬的手機屏幕的亮光,就和阿信說的一樣,成了漫天星河,在繁華的都市,難以看見的漫天星河。


    “打電話給你喜歡的人,讓他也聽到這首《溫柔》……”


    她木訥的盯著屏幕上驟然出現的名字,正顯示通話中,一曲《溫柔》撞入耳膜:“走在風中今天陽光,突然好溫柔,天的溫柔地的溫柔,像你抱著我,然後發現你的改變,孤單的今後,如果冷該怎麽渡過……”


    一首《溫柔》約四分多鍾,她沒按掉紅色的通話結束鍵,那邊也一樣,通話時間也愈漸增加。


    《溫柔》唱完後全場的燈再次亮起,她有些慌亂的按了通話結束鍵,捂住砰砰亂跳的心口,卻不知道電話那頭的冷然該怎樣想。


    賀子如湊到手機前試圖聽清岑洪說的是什麽,努力了很久還是沒聽清,隻得大聲說:“岑洪,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池小墨低頭凝視手上沒有半點動靜的手機,悲傷不可遏製的襲來,她和賀子如的唯一區別就是,賀子如和岑洪是兩情相悅,而她對冷然,那隻能被稱為單相思。


    韓詩無奈的聳聳肩,靠在椅背上隔著賀子如打了她一下,撅嘴眨眼扮可憐:“就我倆可憐,連個可以打電話的人都沒有。”


    池小墨僵硬的扯了個微笑,盯著韓詩左邊臉頰的梨渦:“要是太隨意了你也肯定不樂意,還不如單著,遇到心儀的人再說。”


    韓詩讚同的點點頭:“隨意了可不太委屈自己,不過要是真遇到自己喜歡的,怎麽樣也要試一試,管他什麽死纏爛打,追到手才是王道。”


    她喃喃低語:“死纏……爛打……麽?”


    韓詩點點頭:“那是,不搏一下怎麽知道他會不會也同樣喜歡我呢,錯過了可就是一輩子的事情啊!”


    阿信最後的表現在她眼中都化成了冷然模糊的影像,天籟的嗓音成了冷然和她之間沒有溫度的對話。


    演唱會是在她渾渾噩噩和繁雜的思緒中度過的,出來時月亮掛在遠處的高樓上,清明的灑下月色。


    韓詩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盯著灰黑的天空,指著池小墨的鼻子就開罵:“你說你到b市也來了十幾二十天了,都不知道聯係我。”說罷手指一移,落在賀子如臉上,“你丫也是,不要以為我不在你們身邊就可以把我給拋棄了,門都沒有,就是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要纏著你們做閨蜜。”


    說完就將頭埋進膝蓋間,捂著臉嚶嚶的哭了起來:“我都大半年沒有回去了,小墨來了都不陪我幾天,看個演唱會了明天就走,你們什麽意思啊!”


    池小墨坐在韓詩旁,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我們仨中就你最出息,輕而易舉的考上了北大,然後保研,從大學就沒有要過家裏的錢。佳木市太小,小到我和子如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來捆綁和縛束你高飛的心。高中時你曾說過,你就想做天上最亮的那一顆星星,你天生就不適合碌碌無為這四個字。”


    韓詩哼哼唧唧的蹭了她衣服一臉鼻涕,紅腫著眼睛道:“我說我想做天上最亮的星星不是渴望成功,我隻想做我身邊人的星星,你的,子如的。我也從來沒有什麽遠大的報複,隻是覺得幹一件事不做到最好還不如不做……”


    賀子如一巴掌拍兩個:“你們倆幹嘛呢?演話劇,這麽文縐縐肉兮兮的話也說的出口,想我們有什麽難的,飛機兩小時十分鍾,要是沒錢就找小墨要,她家什麽都缺,就不缺錢。”


    池小墨:“……”


    韓詩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奸詐的笑了兩聲,頰邊梨渦若影若現,一攤手:“這次演唱會的票,你包了吧!”


    池小墨翻了個白眼,氣結:“你們倆要這麽摳門麽,合著算計我。”


    賀子如笑得狡黠:“好朋友就是用來算計的,至於有錢的好朋友,是用來付賬的。”


    池小墨兩眼一黑,真是交友不慎啊,忙妥協道:“好好,算我的算我的。”韓詩最終沒收她給的錢,池小墨心中清楚,她們不過說說而已。


    晚上她們仨擠在韓詩的床上睡,就像高中時一樣。


    韓詩說她最後悔的就是獨自來了b城,這個當佳木市還在春天時就已經進入夏天,佳木市還在秋天就已經成要穿厚重棉衣的冬天。


    她說b城沒有她愛的人,也沒有愛她的人,隻有繁華。


    因為賀子如要趕p班,上午就走了,池小墨折回姑姑家收拾行李。


    姑父還沒有回來,林惠早就將所有東西都整理好了,捧著茉莉清茶在客廳看書,見她回來,抬眸含笑:“小墨回來了,來,過來坐,我有事要交代你。”


    池小墨點點頭,應了聲坐在林惠旁邊。


    林惠將一把鑰匙交給她,道:“這把鑰匙你幫我保管好。”


    她伸手接了過來,好奇的問了句:“這是什麽東西的鑰匙?”


    林惠僅此一句,再無下文:“拿著就是了。”


    林惠不說,池小墨也不好意思再問,隻得謹慎小心的將鑰匙收拾好,良久抬頭勸道:“姑姑,和我一起回去吧!”


    林惠強扯了一個笑容,狐狸眼慢慢嶄露,卻隱隱含了些霧氣:“人有時候不能犯錯,犯錯了這輩子就都回不去了。”


    池小墨心中一緊:“姑姑……”


    “記得回去別說在我這裏住的,不然家裏人該生氣了。”


    她點點頭,姑姑和姑父每次去佳木市看她,走時都是這麽說的。


    下午四點,林惠送她到機場,隻緊緊地抱住她,一個堅毅果敢的軍人在親情麵前也落了兩行清淚。


    池小墨已經想透了,冷然和alisa的關係從一開始就隻是她單方麵的臆測而已,既然她已泥足深陷,輕易脫不了身,那就幹脆將事情弄個清楚明白的,就算死心,也要來個痛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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