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縮在帳篷的一角打盹,肚子早就鬧騰起來了,兩人靜坐在兩端誰也沒說話。


    李錦他們也怕把事情鬧大了,沒多久就送衣服過來解救他們於帳篷中,她拿著衣服不好發揮,卻見冷然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率先出了帳篷。


    她目送冷然出去之後才磨磨蹭蹭的出帳篷,潘雪早就給他們準備好了早餐,坐在對麵托著下巴看著她狼吞虎咽。


    “他們已經定好了計劃,今天去玩木筏。”


    池小墨百忙中點了點頭,斜著眼見冷然慢條斯理的吃早餐,恍然覺得原來吃飯也是可以如此賞心悅目的。


    四個人一個木筏,冷然、潘雪、李錦加上她四人一個木筏,穿了救生衣就上去了。冷然手握竹竿站在筏子前端,她們仨打醬油坐在筏尾欣賞湖光山色。


    另外兩個竹筏分別由趙亮和鄭東掌控,恰好在他們竹筏的左右兩邊。潘雪俯身將素白的雙手伸進水中,體驗它的清涼。池小墨往筏中間縮了縮,隻覺得迎麵一片水光,啪的一下,臉上便布滿水漬了。


    “小墨,快點,他們竟然夾擊我們。”


    說罷伸手澆水,她也匍伏在木筏一側奮力揮著右手,明明覺得舀了很多水,可到鄭東他們身上瞬間少了戰鬥力。潘雪冷哼兩聲,拿起筏子上的長瓢澆水,這完全和澆蔬菜一樣的,須臾嶽豔身上便已濕透。


    池小墨算是了解為什麽其他國家要研究核武器了,這不就和這個瓢一樣麽?有先進的技術才能保證被打的時候能夠雙倍還回去。


    三個筏子已經連在一起了,嶽豔見勢踩了過來搶瓢,趙亮也一起幫忙,潘雪一個來火,咚的一下把嶽豔往水裏扔,趙亮眼疾手快的抱住嶽豔,很可惜沒有英雄救美,而是一起跌入水中。兩人急速下落,連頭都看不見了,而後由於救生衣的浮力喝了幾口水就穩穩的浮上來了。


    潘雪很合時宜的落井下石:“讓你們搶我東西,這就是下場……啊……”


    池小墨發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隻是想往冷然那邊靠,可木筏上早已濕滑,一不留神,滑坐在木筏上,本能的想抓住身邊的東西,一伸手,就把潘雪給推下去了。


    潘雪浮上來之後吼道:“哪個殺千刀的推的我……”


    她哆哆嗦嗦的伸出手舉了起來,愧疚道:“雪兒姐,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潘雪痛心疾首,真是不怕虎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潘雪壞笑,反正她都已經下餃子了,沒有什麽怕的了,劃著手靠近筏子便想要把她拽下來。池小墨趕忙後退,卻被潘雪拉住了雙腳,胡亂蹬了好幾下都沒鬆開,眼見自己也快被下餃子了,也不管形象不形象,伸手抱住冷然的兩條腿。


    於是就形成了潘雪在水中拉著她的腿,然後她又死命抱著冷然的腿不放。


    冷然被池小墨絆住腳,動不了不說還落得有點重心不穩,再這麽下去他也得下餃子了。忙蹲下來握住她的手腕,輕聲道:“別緊張,鬆手,你不會掉進水裏的。”


    她被這聲音裏少有的溫柔蠱惑了,慢慢鬆開了手,冷然抓緊池小墨的手抬頭對潘雪道:“小墨她不會遊泳。”言外之意很明確,所以你還是放手吧!


    “不會遊泳怎麽了,這不是穿了救生衣的麽,放心,沉不下去的。”


    再這麽拽下去她回去之後就得進骨科了,高聲喊道:“雪兒姐,你就放過我吧!”


    “不行,你都把我推下來了,我也得讓你體會這湖水的清涼不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我體會到了,真的,特涼快。”末了見求救潘雪沒用,忙將臉換了個方向,對李錦道:“好師兄,我的好哥哥,你快點來幫幫妹妹吧!”


    李錦毫不猶豫的答應了,走過來從冷然手中接過她一隻手,無聲無息的錯開在冷然身後,驀然鬆了她的手,冷然彎腰去抓她,李錦一腳對準冷然的白襯衫就下去了,然後潘雪一拉,她和冷然也雙雙下了餃子。


    等浮上水麵時冷然早已鬆開抓住她的手,聽見李錦狂笑:“哈哈哈哈,太天真了,我當然是站在我老婆這邊啦!”


    池小墨伸手摸去眼睛周圍的水珠,仰頭望著李錦,啐了聲:“真不厚道。”


    冷然倒是很隨遇而安的樣子,鮮少對她這種話題搭話,卻淡然道:“他不厚道慣了,平常頂班什麽的從來不會忘了我,一到關鍵時刻就歇菜,往後我們還是老老實實上班加班,可千萬別頂班了,特別不能給那些不識好歹的頂班。”


    她轉頭詫異的盯著他帶著水漬的側臉,陽光將臉頰上的水珠渲染得光彩熠熠,她磕巴半晌才說:“老師,你……你今天怎麽……”


    他從昨晚開始就被算計,現在也是跟著她一起倒黴,怎麽半點不見怒色?轉念一想,倘若為了這些事都能大動肝火的冷然, 便不是她所喜歡的冷然了。


    “我今天心情好。”他回答的坦然。


    從出生到這麽大,這也算是頭一次算作旅遊的事情,他忽然不知道以前的二十八年人生,不是枯燥的學術研究就是家族紛爭的那些日子,他是怎麽過來的。


    他轉頭久久凝視著她素淨的臉頰,她仿佛是一道光,劈開了他黑暗的生活,讓所有的醜陋與黑暗無所遁形,給他一絲希望。倏忽間落寞的盯著水麵,也隻是一瞬而已。


    池小墨盯著冷然逐漸冷淡的臉色,張合好久卻沒能說出口,隻靜靜的呆在水中泡著,九月初的高溫,呆在水中避暑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因為景區禁止私自下水,他們卻像下餃子一樣一個個自己撲騰往下跳,於是,壓在木筏那裏的三百塊徹底打水漂了。


    回城的路上潘雪和他們一個車,幾乎是天南地北,影視娛樂、就連氣象都沒放過的八卦了一番,四個小時中車廂裏全是潘雪的聲音。


    冷然聚精會神的開車,自動屏蔽潘雪的聲音,剩下她的耳朵飽受摧殘。


    進佳木市時已然天黑,到景和也還要一個小時車程,潘雪猛然開口:“小墨,忘了告訴你,小亞周五化驗單上顯示的血色素已經恢複到100 g/l了。”


    她嶄露笑顏:“真的嗎?”


    “這還能有假,吳醫生也說這是好轉的跡象,等兩天再看看。”


    池小墨腦中閃過模糊的影像,轉頭問冷然:“小亞給你的石頭你扔沒有?”


    “沒有。”


    “放哪裏了?”


    “跟魚缸裏那幾條錦鯉做伴了。”


    她傻嗬嗬了樂了半天,本以為何亞給的小石子會被扔掉,卻是好好的放在家裏了。


    將潘雪送回去之後車廂裏隻剩下他們兩個,冷然率先開口:“我把你送回去吧!”


    “嗯嗯!”她忙不迭點頭。


    其實從她假借車子壞了的理由賴著搭順風車時他每天便都是先送她回去,然後自己才回去。


    她下車時他隻淡淡的道了句再見,她呆在原地揮著爪子目送他白色車漸行漸遠。


    “小墨,我可是枯等你兩個小時啊!你可好,這是去哪裏逍遙了的?”林微白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帶著三分痞氣,七分埋怨。


    她回頭見林微白站在樓道口,蹦躂著挽起他胳膊,欣喜道:“哥,你怎麽來了?”


    “還不能來看我自個兒妹子了不成?”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來也要事先支會我一聲啊,我這工作又不穩定,說不定一個電話我就得馬不停蹄回去加班。”


    林微白桃花眼裏含著七分笑意:“有空回家陪陪你嫂子吧,公司最近有點忙,她肚子大了,連出去都不願意了。”


    “嗯嗯,知道了,我明天a班,下班後就回家。對了,你覺得媽最近的態度怎麽樣?”


    林微白搖搖頭,而後道:“我看不明朗,最近動不動就肝火旺盛,殃及池魚啊!”頓了下,“要不你回去吧,好好跟媽談談,她也不是混不講理的人。再加上你這心上人,確實優秀。”


    她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撇撇嘴:“不要,以老媽的性格,倘若她不主動找我,我自投羅網後肯定會死得更慘。”


    林微白噙著三月暖陽的微笑揉了揉她頭頂柔軟的發絲:“嗯,這隨你,就是有段日子沒看見你了,過來看看。”


    “老哥最好了。”


    林微白甚至都沒上樓就回去了,第二天還是起的很早,在盛世大廈門前等著冷然的車。


    早查房時正好見一臉憨厚的聶易江拿著信封一個病房一個病房的走,她好奇也跟了上去。


    聶易江標準九十度鞠躬,滿含歉意道:“真是對不起,怪我監管不力,竟然對下屬的劣跡不察,對您造成傷害,您精心養傷,所有費用將由華晨一力承擔。”


    她樂了,喃喃自語:“誒,貓哭耗子耶。”


    聶易江瞬間回眸,和她含笑著的彎彎月牙眼四目相對,他撓撓頭,點頭打招呼:“是你啊!嘿嘿。”


    池小墨尷尬地咳嗽兩聲,抱著病曆走了進來,不冷不熱道:“查房。”


    他忙退了出病房,等她查完房時聶易江還是亦步亦趨的跟著她。


    “你跟著我幹嘛?”


    聶易江露出憨厚的笑容說:“我上次害你摔跤了,請你吃飯賠罪。”


    她眉頭一擰,這人也太執拗了吧,這撞人的事她也有責任的。


    “我沒空,你自行解決去吧!”


    聶易江還未開口,她抬眼便見冷然沉著臉站在病房那頭,手中拿著什麽單子。


    眼裏宛如結滿冰淩的湖麵,毫無感情的聲音傳來:“池小墨,準備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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