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墨蹬蹬的跑過大廳滑進黑色的大奔裏,對著前排的沈醉沈紗道:“師傅,麻煩第一醫院。”


    沈紗捂著嘴噙著頰邊的梨渦笑嗬嗬的望著沈醉,隨後憋著笑學著她說話的口氣道:“師傅,聽到沒有去一醫,怎麽還不走啊?”


    沈醉但笑不語,柔和的注視著沈紗,無聲發動汽車。


    “唉,聽說你們全醫院都知道你結婚了又離了?”沈紗這句話問得頗有幾分落井下石意味。


    她橫了沈紗一眼,不滿道:“你還好意思問,當初不是說什麽神不知鬼不覺的嗎?一轉眼全部都知道了,還害得我費唇舌去解釋。”


    沈紗無辜的聳聳肩,一攤手:“這可沒打這個包票啊!”


    “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她嘴上說著,心中卻跟明鏡似的,她做的這些比起沈紗沈醉這三年對她的幫助來說簡直微不足道。


    沈醉點出了重點:“你家裏人還不知道吧?”


    “還不知道,要是知道了還得了。”


    沈紗沈醉以夫妻關係去探望林小寶,隱去了親戚關係的情況。林小寶傷口恢複的很好,倒是一場病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這倒讓林微白感到很欣慰,這一刀比減肥管用多了。


    可當他把這個想法告訴藍婷的時候,藍婷將拳頭捏的咯咯響,頭一次有想將一個人扁飛衝動,即便是她最親密的枕邊人。


    四月櫻花紛飛,她跟在潘雪身後跟隨人流浪潮踏入異常擁擠的櫻花大道,幽怨的擦了擦額角的汗不禁有些後悔。


    這哪裏是看櫻花啊,黑壓壓一片全是人頭,隻怕摔一跤後身後是成千上萬往身上踩踏的人群。


    視線中出現已經擰開瓶蓋的礦泉水,她順手接了過來盯著枝椏朵朵簇擁開放的白櫻紅櫻道:“雪兒姐,你說當年讀書的時候都沒心思欣賞這些櫻花,現在畢業了倒是懷念……”


    聲音隨著她轉頭見到冷然輪廓清晰的臉戛然而止,轉頭若無其事般繼續佯裝欣賞滿樹繁花,想起那時他們牽手一起來看冬櫻花的情節。


    她猛然喝了幾大口涼水,覺得自己那顆心也跟著涼透了,她聽到自己說:“冷然,我不想在麻醉科調派了,你把我調去婦產科吧,工作輕鬆,還能時時見到子如。”


    冷然仍舊麵不改色,嘴角甚至還帶著淡笑,隻有緊攥的拳頭泄露他此刻最真實的感受。


    “好。”他回答的毫不猶豫。


    “嗯。”她邁開步子跟上前麵的潘雪和嶽豔,她感覺不到心疼,她的心早在三年前給冷然時被他拋棄了。


    沒有心又怎麽會感到疼呢?


    看櫻花後第二天冷然就著手安排了她的班次,甚至還將她和賀子如導師俞蘭宜的班排在了一起,和她搭檔的麻醉師是剛進修回來的鄭東。


    冷然雖生氣,卻也沒有想要放棄的舉動,他之所以同意她去婦產科是因為他們同台手術確實是資源浪費。


    他清楚的知道她這段時間還沒開車,吩咐將一周五天的班次就有三天是p班,這也意味著一周又三天她會住在學生公寓,而他的班和她的班神奇的一致。


    池小墨一時有些惆悵,卻又說不出自己到底哪裏惆悵。捏著筆望著樓下住院部的人工湖,像極了一顆碩大的眼淚。


    賀子如見她愣神敲了敲桌子想引起她的注意力,見她宛如陷入自己的世界中了,又加重力氣,手在桌子上磕的生疼。


    “池——小——墨——”


    賀子如的聲音咬牙切齒的從牙縫中蹦出來,‘啪’的一聲將病曆夾仍在桌子上,吼道:“二十分鍾後有個剖腹產手術,還傻愣著幹嘛呢,是個人在跟你說話吧?”


    池小墨回頭見賀子如怒火中燒,忙不迭上前露出諂媚的表情百般討好:“我錯了我錯了,剛才就是一不小心走神了……”


    賀子如臉上的神色慢慢緩和,伸手戳了戳她心房的位置道:“為什麽要這麽抗拒呢?”


    身為狐朋狗友的她對池小墨這種躲避的行徑很不理解,既然當事人不著急,那她這個好朋友就隻好充當著推波助瀾的角色了。


    她一愣對上賀子如澄澈略帶哀傷的眼神,半晌才輕笑起來,決定對這個話題避而不談:“哪裏抗拒不抗拒的,我去準備手術了。”


    賀子如一把將她按回椅子上,認真道:“妞兒,我高中跟岑洪在一起的時候吵架了拌嘴了什麽的你都是中間的那個樞紐。那時我心裏就想,‘看,賀子如,你除了要守護岑洪那個高傲自大的男人之外你還要保護一個迷糊又膽小的姑娘’。你有什麽事情是連我都不能說的嗎?”


    她微笑著搖搖頭:“沒什麽是連你都不能說的,子如,我知道你關心我,可我當年和冷然的關係就和你想象的不一樣,現在更是不一樣了。”


    語罷見賀子如又長篇大論的趨勢忙起身提醒:“現在真要準備手術了。”


    可當池小墨仔細看病人信息時卻嚇了一跳,這台剖腹產手術的對象竟然是冷馨,想想她回來之後就沒有見過冷馨,也不知道她的恢複情況怎樣?


    同台手術的主刀醫生是婦產科主任俞蘭宜,池小墨媽媽的閨蜜,麻醉師是她和冷然,外帶陳怡,賀子如打下手當助產士。


    她以為再次看到蘇書和冷馨時不說波濤洶湧卻也應該有些起伏,這些她都想錯了。她見到冷馨和蘇書的時候心平如水,此時她才明白,過去的過不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冷然站在一旁,麻醉是她做的,等膜外硬麻好之後她一揮手,對一旁的賀子如道:“可以進行消毒了。”


    冷馨一點都不顯得緊張,因為這是一個當媽媽的應有的堅強。遊離的目光一直追隨著盯著儀器數據指標的池小墨,她明顯的嗅到了小墨和哥哥之間的疏離,手術進行這麽久彼此沒說一句甚至都沒有任何眼神交流。


    她笑吟吟的說:“小墨,骨髓移植的事還沒來得及感謝你。”


    池小墨將目光流轉到冷馨麵上,剖腹產中醫生常會和孕婦交談已減少緊張,她笑著應道:“沒事,換做是你也會救我的。”


    她抬眼盯著手術進度,俞主任還在分脂肪層。


    “有些事我想跟你談談。”


    “嗯,你說。”


    冷馨仍舊一副笑臉:“改天吧,這裏不合適。”


    這話題算是束之高閣了,她也找不出別的話題,索性轉頭再次緊盯儀器。


    冷馨麵上的笑因她的淡漠而疏離的態度隱去,半晌後再次問道:“你恨我哥嗎?”


    池小墨倒不是對冷馨態度疏離淡漠,隻是往常都是朵拉和孕婦交談,她也隻是認真看儀器,不想因為疏忽而導致任何有風險的未知因素。


    她渾身一震,盯著儀器的視線瞬時變得僵直,瞳孔逐漸放大,眼前一片模糊,沉吟片刻後輕輕淺淺的回應:“都過去了。”


    冷馨眼中有霧,聲音有些哽咽:“所以你還是恨過對嗎?”


    冷然感覺全身血液都逆流回腦中了,鬧哄哄一片,太陽穴的神經不安的凸凸跳躍,隻等那熟悉的聲音響起。


    她神經反射弧一下子也被拉得老長,捫心自問她恨過冷然嗎?沒有!答案顯而易見。


    賀子如見池小墨一直沉默不吭聲,忙護犢子般開口:“幹什麽呢,這是在做手術,有什麽事出去再說。”


    陳怡站在冷然身後,視線在冷然和池小墨之間穿梭,對他們所說的全部不知,心中卻了然,他們之間遠比她想的要複雜得多。


    池小墨緘默良久緩緩問道:“為什麽要到景和做手術?”路靖美是一醫的婦產科醫生,雖然年輕卻小有成就,對付剖腹產這種家常便飯的手術肯定沒問題。


    倘若是為了要冷然顧全手術麻醉大可把冷然叫過去,沒必要來景和。


    “為了你,我想見你。”冷馨說的毫不避諱。


    她緩和臉上僵硬才敢與冷馨對視,不想被別人窺探到心底的無措:“你可以打電話叫我出去。”


    “我怕你拒絕。”


    她不再說話,孩子的頭部已經娩出,賀子如全神貫注於手術,她淡然道:“不會的。”


    冷馨忙笑著說:“那等我出院了一起吃個便飯。”


    她點點頭算是應了,此後便是沉默,冗長的沉默,直到手術結束誰都沒再開口。


    冷馨住在婦產科病房,她又恰好在婦產科,出於禮貌第二天她買了個果籃穿著白大褂走進病房,她將果籃擱在桌子上後坐在一旁詢問了一下基本情況。


    窗外是四月的陽光,懸浮著無數暖暖的空氣,她坐在一旁安靜的像一幅畫,眉宇中不見昔日常見的笑意多了份憂愁。


    “你走後我哥一直從中斡旋和王家的關係,處理好事情後就回到這裏等你回來。”而後一臉懇求的表情道:“小墨,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


    池小墨忙扶額,提起冷然她忽然覺得有些頭疼了,她現在班次多數是p班,就近在學生公寓裏休息。一回去冷然不是借這樣就是借那樣,再這樣接下去恐怕賀子如那屋子裏的東西都得搬空了,還說自己最近開始對德語感興趣,問她下班後能不能幫忙輔導他。


    開玩笑,她躲他都來不及怎麽可能幫他補德語。


    她舔了舔略微幹澀的嘴唇,突然覺得沈醉也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擋箭牌:“那個……我已經結婚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上收藏夾猛漲兩百多個收,開森啦啦啦啦!!!謝謝大家支持,四爺會更加努力碼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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