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然神色一凝,忙擱下手機往手術室跑去,池小墨才喝一口水,嗆得不行,慌亂抽了幾張麵巾紙跟著冷然奔向手術室。


    三個多小時的搶救,病人三度恢複呼吸,最終仍是搶救無效身亡。


    池小墨呆愣的盯著病人毫無血色的臉,十八歲如花般的年紀就這樣消逝了,鼻子竟像吃了口芥末一樣嗆得難受。這不是她參與頭一次搶救身亡的病人,卻是迄今為止最年輕的病人,她心中明白,這一次是十八歲,下次是十五歲、十歲、五歲甚至更小,都將麵臨同樣的問題。


    相比於池小墨的心緒慌亂難受,冷然就要鎮定很多,見她低垂著小臉愣神,心髒猛然糾緊一樣疼,雙手不覺擱在她肩上想給她多一點力量。


    安慰道:“佳木大學第一課就是教我們看淡生死,也別太傷心了。”頭一次他竟然詞窮到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陳怡鄙夷的掃了眼池小墨落寞的麵頰,就是用這種拙劣的演技來哄騙得到冷然心的嗎?不就是死了個人,多大點事兒。


    池小墨努力睜大眼眶不讓霧氣集聚,手術室門外呼天搶地的哭聲愈發清晰,她往前走了幾步擺脫搭在她肩上的手,說:“11點了,我先下班了。”


    她在醫院人工湖前的長椅上坐了很久,就像以前心情不好在萊茵河畔一樣,等心情平複後才慢悠悠的踱回學生公寓。


    冷然回值班室時手機適時響起,低頭瞄了眼屏幕,毫不猶豫滑開鍵盤,還未開口路靖美在那邊吼道:“作死啊你,二十分鍾內給我滾到一醫來……”


    “……”


    他掛了電話褪下白大褂,陳怡在身後問:“冷老師,我今天忘了開車,這麽晚了一個女孩子回去不太方便,能不能送我回去啊?”


    他解扣子的手一頓,重拾桌上的手機撥出一個電話:“鄭東,你應該是快下班了吧?嗯……陳怡今天沒開車來,你剛好和她順路,回去的時候帶她一程……嗯……好,那我要她在值班室等你。”


    而後對一旁麵色僵硬的陳怡道:“我要去一醫,不順路,你在這等三分鍾,鄭東馬上就好了。”


    陳怡感覺這個世界都崩潰了,滿目瘡痍,心中潸潸的淌著血和淚,卻也隻能無能為力盯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獨自哀傷。


    ***


    池小墨本就睡不著,隱約聽到陽台上傳來窸窣的聲響,疑惑很久,難道冷然做飯了擱在陽台上了?


    不管了,先睡覺。


    而後總感覺像嗅到了香煙的味道,難不成是小偷?她徹底不淡定了,躡手躡腳的從床上爬起來,踮著腳打開臥室的門,香煙味更重了!


    她渾身繃緊,剛準備關門秉承明哲保身的態度讓小偷自己解決愛偷什麽偷什麽,反正這周圍都是監控,不信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房門咚的一下被撞開了,她雙臂被束縛在一雙強而有力的臂彎中,一時傻愣很久。


    “啊……啊……救命啊……”她回過神來使勁喊,這周圍都是同事,大喊幾聲肯定會有人發覺的。


    良久後覺得身後緊貼著的胸膛似曾相識,縈繞在鼻尖除了煙草味是熟悉的淡淡茉莉清香和消毒水的味道,她渾身一震,怒火中燒。


    大聲吼道:“冷然,大半夜不睡覺裝鬼嚇人很好玩嗎?好玩也不要到我這裏來,我沒空……”想要掙脫桎梏,卻被冷然抱得更緊了。


    他將頭深深埋進她細嫩的脖頸中,不理會她的怒氣騰騰。她見他沒反應正準備開打,驚覺間發現脖子處一涼,她渾身一顫,竟是冷然的眼淚。


    她蠕動嘴唇準備問,卻終是保持沉默要來得容易。


    溫柔的呼吸在脖子處帶著瘙癢和酥麻讓她不敢亂動,隻片刻,她聽到冷然在唱歌。


    “you\''re gonna meet soe to the zoo,bitter disappointments……”


    池小墨一愣,這首歌是robbie williams寫給他剛出生不久女兒的歌《go gentle》。原本是暖暖如陽光碎屑一樣帶著滿滿父愛又略顯詼諧的歌被冷然唱的格外傷感,聲音低低沉沉的,嗓音沙啞,當唱到‘if they try and hurt you,just let your daddy know’時環著她的雙臂又收緊了幾分。


    她腦袋一片空白,巋然不動的站在原地,明明想挪開腳卻終是沒動。


    一曲罷聽到冷然說:“當年……為什麽不告訴我?”


    她訥訥反問:“什麽事?”她還心存僥幸,他不可能知道那件事的。


    “靖美下午一直在找我,等我忙完已是夜深,去一醫後她給我看了一份病曆。”末了補充道,“你在一醫的病曆。”


    她以為那道傷口早已痊愈,當被戳開暴露在太陽下時卻疼的令人窒息,忙奮力掙紮,眼淚順著臉頰落了下來,大聲道:“你這是來興師問罪的嗎?我要怎樣與你何幹?”


    冷然見她掙紮不想傷到她便鬆開圈緊她的雙臂,聲音沙啞:“我沒有想要興師問罪,隻是心疼你,怨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知道。”


    她突兀的笑開了,眼淚愈發洶湧:“心疼我?你什麽時候心疼過我?我剛懷孕的時候你忙著冷馨的病,姑姑姑父犧牲你隻字不提。”深吸一口氣道:“你知道我那天是怎樣流產的嗎?”


    冷然頹廢的倚在門上不說話,眼裏的傷痛卻越來越清晰。


    她說:“冷然,那天我知道了我的身世,我父母因你父母而亡,我姑姑姑父心懷愧疚甘願赴死,佳大保研的名額……”音調驟然一沉,“還有你偷偷做我和冷馨骨髓的配型。”


    “口口聲聲說心疼我的是你,流產不到一周要我捐骨髓的是你,哈哈……你何時心疼過我?我流產時守在的身邊的是沈醉,去波恩連著發燒一個星期口中念叨的是你的名字,守在我身邊的同樣是沈醉;語言不通覺得全世界都拋棄我的時候身邊守著我的人是沈醉……可是冷然,那個時候你在哪裏?”


    沈醉和她除了友情半毛錢關係都沒有,要說有也就是帶了點兄妹間的依賴感。可她的理智早已被冷然幾句話衝刷完了,哪裏還管什麽現實情況。


    她漫布淚痕的臉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清晰,泛著微弱的光。


    他紅腫著眼眶堅定說道:“我在等你回來……”


    她心中的冰山突然土崩瓦解,顫抖著雙手走進臥室,輕聲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卻不依不撓,鏗鏘著說:“我拒絕你是不想傷害你,怕你知道真相後加倍恨我。蘇書私自找你我並不知情,等我知道想要跟你解釋清楚的時候你已經知道所有事情了。我處理好家裏事情後就一直在等你回來,休假的時候我去過你常去的萊茵公園看清澈的萊茵河水,路過你位於費努斯貝格的醫學院,走過你走過的路,感受過早春初雨時的波恩城……”


    一年去波恩兩次,從來都隻是遠遠的看她一眼,怎麽可能知道她已經結婚了呢?若是可以,他想搶親。


    “小墨,為什麽你就不明白呢?既然你對沈醉心存感激那為什麽還離婚,因為你根本就不愛他。”


    她抬眼見冷然並未有要走的趨勢,走到門前冷淡的重複了一遍:“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說完側著身子拉開門,寓意很明白,請出去,可拉開門時卻接連兩個人相繼跌進屋子裏。除了*與地板碰撞的聲音外還帶著兩聲淒厲的“哎喲……”


    池小墨一愣,借著走廊的燈光她驚悚的看到地上摔著兩個人,帶頭的是嶽豔和趙亮,轉頭看走廊上竟然黑壓壓一片全是看戲的學生醫生們。


    “你們怎麽在這兒?”她驚訝的問。


    趙亮若無其事般從地上爬起來,順帶拉起嶽豔,拍了拍兩人身上的灰塵漫不經心道:“那個……就是聽到你的叫喊聲,以為有小偷,就過來看看……”


    繼而轉身給三樓的同學們使眼色,道:“夜深了,同學們都去睡吧!明天還有手術呢。”


    片刻時間學生們如鳥禽散,隻餘幾個醫生還秉著八卦心態看熱鬧,趙亮為了不引火燒身也很明智的佯裝打哈欠:“豔子,半夜咱不睡覺在幹嘛呢?”


    嶽豔眨著眼睛無辜道:“本來是準備行正義抓小偷的,既然是誤會那我們回去睡覺吧!”而後突然想到什麽說:“這幾天太忙,我們就領個證,不辦酒席。”說完兩人攜手離開眾人視線。


    其餘的醫護人員麵麵相覷,見常年敢死隊人員都已離開,即便再想看劇情發展也隻能忍住好奇心悻悻回到房間。


    冷然仍在黑暗的角落,陰霾散去些許,情緒趨於冷靜,明白此時不是死纏爛打的時候。拖著疲乏的步子往門前走去,穿過狹小的客廳行至她麵前,帶著濃濃的鼻音說:“小墨,其實你是愛我的!”


    她碰到將房門摔得砰砰作響,哀傷被怒火取代,她大聲吼道:“冷然你他媽哪裏來的自信。”


    冷然望著闔上的門,輕輕淺淺的回答:“因為我是你愛的冷然。”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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