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模型工坊位於過去那霸市的中心首裏城附近。(譯注:日本並吞衝繩之前,古琉球王朝的都城所在)
走進巷子的深處,便可以看見那塊二華工坊gk模型&原型製作」的手寫招牌。招牌就掛在民宅的牆壁上,底下隻注明了行動電話號碼而已。(注:以樹脂套件組合成的模型,通常組裝者需要從零開始塗裝、黏合零件,相對於pvc材質的模型來說,完成難度較高。原型製作意指設計模型、玩具等的原始造型。)
該工坊其實就在那棟民宅的後院裏。
後院裏有一棟大小足以讓工地監工人員使用的組合屋,屋內並排放著三張l型的大桌子。每張桌上都設有幹燥區,其中擺著製作到一半的模型。
屋內對角線的另一個角落上則是一張小小的計算機桌。為了防止製作模型時所產生的粉塵弄壞計算機,還用塑料袋套在上頭。那台自行組裝的計算機目前正在運轉著。
在計算機陳舊的映像管屏幕上,顯示出快遞業者的送貨狀態查詢服務畫麵。
「兩邊都離開快遞營業所了,現在正送達中啊那傍晚以前應該就會到了吧。」
工坊主人將背部深深靠在椅子上,椅子「嘰」地響了一聲。
「小虎、小貓,請原諒我吧妳們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沒辦法偏袒任何一方。」
工坊主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接著又喃喃說道。
「其實,我也很想在現場觀賞,我親手做出來的東西到底會如何交戰呢個!不行呀,我又不是軍火商人。立場一定要保持中立才可以。」
接著,一股充滿煩惱的歎息聲又在組合屋工坊裏回蕩不已。
優偶爾也會有這種完全不用打工的禮拜六,一整天都無事可做。
「喔喔,人類的世界還變得真了不起吶。」
「虎神大人」一邊發出讚歎聲,一邊注視著液曰陽屏幕裏顯示出的景象。它眼中閃閃發出光芒。
「光是鄉土數據也有這麽多網頁吶」
「對喔,十年前妳來的時候,應該沒有上過網吧?」
「是呀。雖然當時我知道有這玩意兒,但計算機才剛開始普及化而已,一般家庭還很少持有呐。」
「原來如此」
對從小學就開始使用計算機,用起來簡直跟吃飯喝水沒什麽兩樣的優來說,那種時代還真的有點難以理解。
「不過,網絡還真有趣吶。嗯嗯」
優稍微示範一次給「虎神大人」看後,便拿出積滿灰塵的手寫板,將手寫筆交給對方。「虎神大人」抱起手寫筆後就擅自開始上網了。
「喔喔,關於奧丁爺的搜尋結果也有這麽多吶。」
「講得妳們好像是朋友似的。」
「我們是朋友呀。都是神明嘛。」
「」
她們就這樣一邊聊天一邊上網,過了大約兩小時後,優的母親才通知她們有快遞送東西來。
「喔,已經來了吶。」
「虎神大人」小心翼翼地放下手寫筆,然後倏地一下從優的書桌上跳落地麵。它鑽進在此待命(其實就是暫時扔在這裏)的「玩偶小虎」身體裏,急急忙忙地跑出了房間。
「?」
歪著腦袋嗯索的優也跟在對方身後。
玩偶跑進了客廳。
「就是這個,優,能幫我打開嗎?」
眼前是一個以膠帶緊緊捆住的紙箱。
紙箱的體積非常大。
就算要把「玩偶小虎」放進去也沒問題。
此外,箱子旁邊還開玩笑似的寫著「山貓一華的快遞」等幾個字。
(小小虎跟聖誕夜隔天早上拆開禮物的外國小孩簡直沒什麽兩樣嘛。)
優苦笑著。她從客廳牆邊的茶幾上拿起一把大美工刀,便把這個紙箱給打開了。
這似乎本來是網絡書店出貨時所用的箱子,另外又以強韌的膠帶補強過。要用美工刀切開它還有點辛苦呢。箱子打開後,其中又有幾片灰色的硬紙板。再把硬紙板一一取出,底下則纏了好幾層那種按了會嗶啵嗶啵響的氣泡緩衝材。把緩衝材拿掉,最後才出現一個塑料熱成型的包裝盒。
「好極了好極了,剩下的就讓我親手打開吧!」
「虎神大人」從「玩偶小虎」口中跳了出來,衝到紙箱裏麵。
「」
「虎神大人」尾巴上的鈐鐺,這時發出了極為愉悅的鏘啦鏘啦聲。它取出其中一個塑料包裝盒,目不轉睛地四處檢查著。
「不愧是一華吶,做得真好。」
「虎神大人」讚許地點了好幾下頭。
「呃,妳到底買了什麽?」
「就是這個吶。」
「虎神大人」把塑料包裝盒交到優的手上。
「?」
裏麵是個人偶。
不過,這類模型人偶本來就是裝在這種塑料包裝盒裏,不足為奇。
此外,似乎還是個女性人偶。
人偶身上穿著略為超現實的皮革連身套裝,手腳上還套著護腕與護膝。能設計出這種造型的玩偶也相當了不起,所有小配件都跟實際存在的物品一樣精細,隻是等比例縮小罷了。
另外幾個盒子裏,則裝有同樣是幻想造型的武器。雖然這些東西在現實生活中並不存在,但整體的氣氛依舊栩栩如生。
而且,穿著套裝的這個女性玩偶軀體,其曲線也令人讚歎。
它擁有男性理想中的纖細身材,但也不乏真人女性會有的那種肉感。身體的線條可說是巧妙融合了理想與現實,均衡到極點。就連向來對這種東西不感興趣的優,都忍不住暗地讚歎了一聲。
「做得蠻不錯的嘛。」
「妳喜歡嗎?」
「還好。」
類似這種人偶,放在房間裏當裝飾品也不錯優正這麽考慮的時候
「那就好。」
「虎神大人」露出了滿臉開懷的笑容。
「從現在起妳可要與它長相左右吶。」
「那是什麽意思?」
「因為它就是妳出任務時的身體吶。」
霧人讓小貓們上完廁所之後,便洗淨雙手與「貓姊姊」悠閑地一起喝茶。這時,牆上的對講機通知他外麵有快遞業者送東西來。
類似他住的這種高級公寓,是不可能讓快遞業者輕易上樓的。
大致上所有東西都會被放進一樓的「快遞箱」中,等每位住戶自行取走。
「那,我下樓去拿一下喔。」
說完後霧人便離開房間了,過了幾分鍾,他才搬著一個非常大的箱子走回來。
箱子長約兩公尺,寬度也超過三十公分。要用電梯把這麽大的東西運上來,說實話還有點勉強呢。
「不好意思,那其實是送給我的。」
「貓姊姊」垂著頭解釋道。
「所以,這就是那件工作要用的東西囉?」
「嗯,應該是吧。」
語畢,「貓姊姊」也就是「貓神」拿起一把小刀,迅速地將箱子包裝解開。
過不了幾分鍾,重重包裝底下的一個灰色物體便出現了。
「真了不起呀」
「貓姊姊」看到之後也不禁眼睛二兄。
「我的眼光果然不會錯。一華,妳做得太漂亮了。」
「我的身體?」
優狐疑地歪著脖子。
「哎呀,那就是小優的『替身』嗎?」
優的母親也一派悠閑地走了過來。
她從旁細細盯著女兒手上的這些塑料包裝盒,臉上露出一副羨慕的樣子。
「真好。虎神大人,小優的是科幻
風格呢。」
「嗯,妳那時候做得太像現實世界裏的特種部隊了吶。」
「請問媽,妳們到底在討論什麽?」
優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地詢問,母親則笑著回答她:
「為了安全考慮,所以在戰鬥時妳要以這個人偶為身體,協助虎神大人完成任務。簡單地說,人偶就好像是妳的替身一樣囉!」
「不過,空口說白話也沒用吶妳先把盒子打開拿出裏麵的東西吧。」
優依言在塑料包裝盒側麵以美工刀切開一個l型的缺口,並把裏麵的東西取出來她直覺地認為這個包裝盒以後似乎還有用處。
拿出裏麵的人偶後,她才發現竟然比想象中來得沉重許多。
人偶並不像是使用了什麽很重的材質,但可以感覺出裏麵包裹著某個很重的東西。
優一邊鹹到奇怪,一邊又拿出其它武器,並照著包裝盒背麵的照片將各個零件組裝起來。
因為她以前曾經打工組合過立體紙雕,所以這方麵還算是駕輕就熟。
「嗯,組合好了。」
組合完成(?)的人偶正放在桌子上。
「很好很好,那麽站起來吧。」
「?」
優依然搞不清楚狀況,但還是先站了起來。
「很好。」
「虎神大人」這時雙手握拳,隻伸出食指與中指兩根指頭。
它將豎起的兩根手指放在嘴角邊,口中念念有詞,接著便快速舞動手指。
手指的軌跡畫出一道五芒星,當優察覺出這點時,變化已經在一瞬間之內產生了。
她突然感覺自己的頭部變輕了,後腦杓原本的長發觸厭也消失無蹤。
同時,她身上的衣服換成了一套密不通風的緊身裝。身體周圍有銀色的塊狀物體震動旋轉著,而銀塊正逐漸組合成許多個棱角分明的金屬零件。
當這些零件完全變化成形後,便一一飛向優的身體,並裝備在她的身上。
最後,手持武器也以同樣的手續大功告成,掛在她腰部的帶子上。至於她眼前,則有一片半透明的物質遮蔽住視線,如果不定睛細看的話還沒辦法輕易辨認出來。
「?」
原來,一塊以透明零件製成,類似護目鏡的東西正罩在優的頭上。
「這是?」
優不自覺盯著自己的手瞧。
當她將目光栘向窗戶後,才發現玻璃上正淺淺映照出自己的身影。
那是一位年約二十出頭的美女,外貌就跟剛才組合好的人偶一模一樣。
細長的雙目,豐滿的酥胸與纖細的柳腰。這緊致玲瓏的身材,簡直就跟動作派女影星一樣美麗。
「這是我嗎?」
優忍不住摸了自己的臉好幾下。等她回過神後,才趕忙在桌上尋找人偶的身影。
她還以為自己原本的身體會像個人偶般站在桌上呢,但那裏什麽也沒有。
「小、小虎,我原本的身體呢?」
優緊張兮兮地問道。
「放心吧。在我製造的『密閉結界』裏麵,保護得很好吶。」
優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
「不過,妳現在的身體很方便唷。肌力、反射神經、思考速度都提升為原本的八倍以上。根據需要,有時候甚至能發揮出三十倍的威力吶。」
「也就是說,我變成像超人那樣了嗎?」
「正是呀。」
「原來如此」
「小優,妳看起來好棒啊。」
優的母親也不停點頭,就好像看著女兒打扮好要出門約會一樣。
「妳外婆看到的話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
「」
一陣微微刺痛襲上優的心頭。
的確,外婆看到自己這身模樣一定會感到很高興的。
「好啦。」
「虎神大人」這時出了聲,將原本幾乎要陷入感傷的現場氣氛給打散了。
「怎麽樣吶?優,如果已經習慣這個身體的話就過來一下吧?」
「嗯?」
「這裏還有其它選用配件吶。」
說完後,「虎神大人」便拿起了另一個塑料包裝盒。
原本環繞於少年身體四周的光芒消失了。
霧人慢慢地睜開眼睛。
他發現自己的視點比平常來得高。
這與「貓姊姊」所說的完全相同。
他忐忑不安地照著牆上的鏡子
眼前有一位長發、身材豐滿而豐姿綽約的美女,身上還穿著一套以特殊合金打造的鎧甲。
「咦?」
少年高聲叫道,鏡中的美女也開口叫著,他們同時歪著脖子。
「這、這是貓姊姊」
方才還懶洋洋臥倒在沙發上的貓耳美女,這回馬上變成一個正襟危坐的小學生似的。雙手合掌向少年道歉。
「對、對個起,」
她磕頭州搗蒜、一味地賠不是,身上已經完全喪失神明大人的威嚴了。
「看來我的變換式修練得還不夠以現有的術式,隻能把你變成這種身材火辣的樣子而已。」
「怎麽會。」
少年發出失望的聲音,但那依然是如假包換的美女說話聲。
「我期待了很久耶」
由於先前「貓姊姊」向霧人保證可以變身成他「理想中的模樣」,所以霧人才接受她的「任務」。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原本以為應該會很順利的,」
「討厭,妳之後一定要幫我改良喔。」
「我明白了,絕對會幫你修改的,」
「貓姊姊」跪在地上不停地鞠躬。
「」
霧人歎了一口氣後,注視著鏡中的自己。
少年對他變身後的模樣感到有些意外。
「身材火辣」的美女其實,這是他心目中理想女性的模樣,本來還以為結果應該會跟「貓姊姊」很像的,但出現在鏡子中的這位少女,卻比原本的霧人還高。臉上則似乎缺了一副眼鏡。
「這難道是小優同學?」
霧人歪著頭。
他噗通一聲坐了下來,兩隻小貓迅速跳到他的長腿上,很有精神地鳴叫著。
由於配件之一的機車無法在房間裏實體化,因此優與「虎神大人」、母親來到了車庫中。
「好,要開始了吶。」
「虎神大人」再度畫出一道符印,接著又在口中喃喃念了幾句,原本放置在水泥地板上的機車模型,便輕飄飄地浮向空中了。
模型一直浮到優的膝蓋高度附近,接著又朝橫向開始旋轉。
過了一會兒,旋轉突然停止隻見模型機車的避震器稍微往下沉了一點,接著地麵上便出現一輛真實大小的機車了。
「哇小虎,妳還蠻厲害的嘛。」
「那是當然的吶,我不是神嗎?」
「了不起,這真的太棒了。」
優一邊說著,一邊觸摸著這輛機車。
剛才還是以聚氯乙烯及合成樹脂所拚成的這輛模型機車,現在已經變成一輛用金屬、玻璃纖維、碳纖維所製成的真實機車了。
這輛機車的車身很低。外型就像二次大戰納粹德軍常用的那種、附有側車的機車一樣,隻不過現在把側車拿掉了而已。
車頭附有儀表板。
數據全都是以數字題不的。
一部分數據還直接投影到優頭上的護目鏡前方,簡直就像戰鬥機飛行員使用的抬頭顯示器一樣,會隨著車輛的行駛而改變信息。
「耶這真的很了不起呢。」
優喃喃讚歎
著。
「咦?」
然而優馬上又感到好奇。
「為什麽我會看得懂這些儀表板的數據呢?而且我也會操縱機車了?」
「嗯,那是因為妳現在所使用的替身本來就已經學會了。如果還要一樣樣重新教妳的話,就太麻煩了吶。」
「連這點都設想好了這玩意還真不賴呢。」
「嗬嗬嗬嗬,神明的構想當然很完美囉。」
「玩偶小虎」神氣地用力向後仰、雙手插腰,這姿勢讓它差一點就要向後翻倒,優的母親趕緊從後麵撐住它。
「怎麽樣?想不想騎上去兜風一下吶?」
「咦?呃,可是我身上的武器怎麽辦還有,我根本沒有機車駕照啊。」
「機車駕照的事不必擔憂。妳胸口內側的口袋裏已經有一張特別駕照了。」
「?」
優半信半疑地用手朝自己的胸口附近摸索。
乍看之下毫無縫隙的這套緊身裝,在胸口上果然開著一道可以伸進手指的小口袋。優的中指在裏頭摸到一塊硬硬的卡片。
她拿出來一看。
這是一張印有優目前的外貌照片,以及所有項目都是以1、2等數字排列而成的駕照。
更誇張的是,駕照上還有一排像是雷射商標的金色文字,寫著「虎神大人相關人員」。
「連這種奇怪的地方妳都注意到了。」
「我不是說過,神明的構想必然很完美吶。」
「嗬嗬嗬」「玩偶小虎」又神氣地用力向後仰,這回真的整隻翻倒了。
「痛痛痛」
家裏的小貓們也跑過來舔著「玩偶小虎」的後腦杓,彷佛在安慰它一樣。
「好吧,那我就聽妳的,先出去兜風一下囉。」
說完後,優便將身上的武器卸下,暫時擱在車庫裏。並跨坐到機車上頭。
就跟電影中經常出現的畫麵一樣,優非常熟練地發動引擎。
大排氣量的重型引擎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要小心一點唷。」
一邊說著,「虎神大人」尾巴上的鈐鐺還響了一下。
母親按下遙控器,將車庫的鐵卷門打開。
室外的衝繩夏季陽光一下子射進了優的眼簾當中。
優輕輕催起油門。
機車緩緩地滑向了門外的道路。
「總之,你先試試看這個身體能不能自由活動吧。」
經「貓姊姊」這麽一說,霧人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了陽台上。
他們位於這棟高級公寓的陽台,而且是靠近頂樓的一層。陽台的空間簡直就跟個小型廣場差不了多少。由於上一層的陽台並沒有延伸出來,所以這個廣場是無頂的。
本來這種地方應當要種種花草或放幾個盆栽來裝飾一下,但因為少年對蒔花弄草並不特別感興趣,因此這塊水泥地廣場便閑置在那裏了。
「你用力跳起來看看吧。」
「貓姊姊」在霧人背後說道。
「好吧。」
霧人由於平白無故被強迫穿上女裝,語氣顯得有點意興闌珊。
但他還是照做了。他屈起膝,輕輕往上一跳。
等他發現之後,才注意到公寓頂樓的水塔已經在他眼前了。
「!」
霧人還來不及驚訝,他的身體便自行起了反應,就如同輕飄飄的羽毛般,肉體已經女性化的他平安降落到水塔上。
「真是的,我不是叫你要用力跳嗎?」
「貓姊姊」的聲音從四層樓底下傳了過來。
「啊嗯、嗯!」
語畢,少年這回便毫不客氣地用力一躍。
他並不感到畏懼。
因為他完全相信「貓姊姊」所說的話。
其實,他心底倒還比較期望會有什麽出乎意外的狀況發生呢。
少年的身體一瞬問跳起了數百公尺高,他試著稍微向旁邊移動看看,結果很輕鬆地就落到了隔壁第三棟建築物的屋頂上。
「了不起」
少年喃喃道著。他從原先屈膝落地的姿勢慢慢站直身體,神情呆滯,但依然可以看出眼神中散發著喜悅的光彩。
他再度跳了一下,重新回到自家的陽台上。
「怎麽樣?」
「太棒了,貓姊姊,太棒了,」
霧人雙手握拳,在自己豐滿的胸部前上下揮舞著。他興奮地大聲喊道:
「簡直就跟變身英雄一樣嘛,」
「是呀,這次的型態是針對敏捷性及中、近距離攻擊強化的。以後我還會陸續設計出其它型態,你要好好期待唷。」
「嗯嗯!」
霧人的表情,就跟以為原本不可能買到的玩具突然失而複得的幼兒園小朋友一樣,「貓姊姊」也不禁苦笑起來。
「你剛才不是還說討厭女孩子的替身嗎?」
「沒、沒有啦,隻是如果是男孩子的身體就更好了!」
「好啦,我知道了。」
「對、對了貓姊姊,我可以到外麵逛一逛嗎?」
「你說保持這個樣子嗎?」
「嗯。」
「要小心車子唷。」
「好,」
話還沒說完,少年的身影便飛向了青空之中,一瞬間又跳到了隔壁第四棟大樓的屋頂上。
「哎呀,他簡直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嘛。」
「貓神大人」雙手插腰,口中歎著氣說道。
可能是受不了夏日陽光的溫暖誘惑吧,那兩隻小貓跑到了她的腳邊,舒服地睡起了午覺來。
優騎著機車逐漸加速,還嚇著了道路兩旁的工作人員。一轉眼,她已經來到了快速道路之上。
引擎持續怒吼、震動著,風迎麵吹來,眼前的景色快速地向自己的兩側與後方流動。
優全身感受到加速時的重力。
這對沒騎過車的她來說,是前所未有的經驗。
但她的軀體卻對這種壓力毫不在意,仿佛根本沒有界限一般。
速度與重力都不斷向上提升。
接著,以肉體奔跑時所無法體驗到的感受也產生了。
優覺得自己跟胯下的機械合為一體,天底下沒有什麽她辦不到的事。
這十七年的人生當中,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暢快過。這種興奮厭麻痹了她的大腦。
好快樂,好快樂,好快樂。
真是快樂無比啊。
過了十幾分鍾,優依舊默默地踩著油門,騎著機車向前奔馳。
等她回過神來,已經騎到衝繩快速道路的起點許田了。為了小心起見,她拿出行動電話,在收費站前自動扣了通行費後,才一百八十度轉了個彎,從另一側車道朝原來的方向騎回去。(譯注:地名,位於衝繩縣名護市)
十幾分鍾後,她便回到了那霸市。
兩地的距離光單程就將近六十公裏,但她卻隻花了三十分鍾便來回跑完一趟。
途中,她似乎聽到警車的警笛聲在背後響起,但沒過幾秒鍾便消失了。
離開收費站之後優便漸漸減速,接著又在首裏的坡道上騎了一段距離,抵達首裏公園附近才停下歇一口氣。
山坡底下便是單軌電車的首裏站,優在附近的自動販賣機裏買了一瓶運動飲料,隨即打開瓶蓋。
喉嚨不知不覺感到異常幹渴,這時候的運動飲料便彷佛甘霖一般。
「真糟糕啊」
優自言自語地感歎著。
「難道,我其實是個飆車狂嗎」
剛才那種酥麻的快感還停留在她的腦海中。
機車照後鏡
中的自己,興奮的紅潮與熱氣依然停留在臉頰上。
優再度深深歎了一口氣。
仔細想想,童年時期自己也是抓在「小虎」的背上,對騎著它高速來回奔跑感到十分快樂,所以,這種嗜好應該是從小時候就培養起來了吧。
「我從來沒想到這點呢」
雖然優已經有了自覺,但不可否認地,耳邊仍然有惡魔不停低聲引誘她,要她騎上機車再繞著剛才的路線飄一遍。
她趕緊打開行動電話,檢查一下這個月的賬單。
屏幕上顯示出昨天為止的金額,另外還要加上剛才支付的通行費。
破財的心痛這才打碎了耳邊惡魔的低語。
「別再飄了。」
優好不容易戰勝了惡魔。她一口氣喝完剩下的運動飲料,決定打道回府。
她試著跨在機車上,並朝二十公尺以外的垃圾桶投擲空寶特瓶。結果,瓶子穩穩地落入了垃圾桶中,還是顆空心球。
「這個身體還真行啊。」
優說完以後,便再度發動引擎。
她跟剛離開家門時相同,以緩慢的龜速騎回一般車道。
風鈐愉悅地歌唱著。
由於神明大人的恩澤(?)庇佑,風並非吹向平時的組合屋裏,而是來到了神明所位於的主屋中。那串風鈴現正掛在走廊上,並不是吊在之前的窗緣上。
但不管如何,風鈐依舊不停歌唱著。
衝繩是一座不乏風吹的島嶼。
在這座小島上,風不分四季隨時都會襲來。
「看來,優似乎很喜歡那個身體吶。」
「虎神大人」一邊頷首,一邊撫摸在它身邊打瞌睡的小貓頭部。
「嗯,那個替身應該很適合她才對呀。」
優的母親也讚同道。她悄悄地在小貓們身上披上毛巾。
「不過,既然替身都已經送來了」
「正是吶,下次的佛滅之夜就是優的首戰了。」
「虎神大人」的眼眸中,透露出一股既溫柔又強悍的情緒。
至於優的母親,則是一臉複雜的表情,注視著走廊上那串鐵風鈐。
天色漸漸暗了。
在適合掛起風鈐的這般酷暑當中,腦袋被熱壞的傻瓜數量也隨著氣溫上升。
這在日本全國各地都是一樣的。
對胡屋秋保西百,最不幸的一件事就是快要出門時突然摔壞了自己的行動電話。已經用了三年的這隻電話,禁不起這麽一摔,底殼部分變得七零八落,連外行人也看得出來已經沒救了。
對於在現代社會出生的胡屋秋保來說,重要性僅次於金錢的手機突然損壞,一定得趁與朋友們的飲酒家會(按法律高中生是不可飲酒的,因此聚會對外宣稱為「讀書會」)開始之前買一隻新的才好。
即便飲酒眾會因此稍微遲到一下也無妨,隻要能在碰麵前買好新手機,不但朋友們都願意諒解,也能夠充當聚會時的話題。
在大夥約好見麵的地點附近,正好沒有她那家門號的特約店,所以她隻得提早出門,前往那霸新都心購買新手機。
問題來了。
在那霸新都心,也就是一般通稱「omoromachi」的這個區域,由於急速發展的緣故,在繁華街道四周依然零碎散布著許多人煙稀少、照明昏暗的危險地帶。秋保打算前往的那家手機特約店,如果不想坐公交車繞一大圈後才抵達的話,就得徒步穿越那些危險地帶了。
很不幸,今天她跟朋友有約,無法坐著公交車浪費時間繞圈。「今了天應該沒問題吧」她如此安慰自己,並下定決心徒步前往。
既然是周末,街道上也不會太冷清才對。
但,命運之神似乎總喜歡和人開玩笑,就在秋保下車步行還不到五分鍾時,在一塊完全昏暗的空地角落,有個奇怪的聲音突然向她襲來。
「喂這位小姐」
秋保被嚇得停下腳步,但回神後馬上又加速前進。
不用說,她當然想盡快離開此地。
後麵似乎有人正跟著她。
「我說這位小姐啊」
一種輕浮、猥褻,又令人不快的語調,如影隨形地跟了上來。
秋保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
(碰上麻煩事了。)
「喂妳是一個人吧?陪我玩玩嘛」
這回說話的又換了一個人。
秋保連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她腦海中象征「危險」的燈號不停閃爍,對她發出警告。
「我們啊,可是從本島來的喔。」(譯注:指日本本島。)
(嗚哇,是本島來的傻瓜?)
不管是往回跑,或是直直向前衝,這段危險地帶的距離都太長了。
鏘此時秋保又聽見了金屬物體的摩擦聲。
此時,象征「危險」的燈號已經不隻在閃爍了,還開始發出警報聲。
本來快步走的她這下子變成狂奔了。
「給我站住,妳這醜女,」
很遺憾地,秋保的高跟鞋鞋尖不知道踢到什麽東西,害她整個人向前摔了下去。
她一邊咋舌一邊以手撐住,好不容易才避免臉頰直接撞地的慘劇。但經此一震,她的皮包已經開了口,裏麵的東西散落一地。
「!」
比起手掌的疼痛,秋保更擔心皮包裏的財物與證件被後麵的追兵搶走。她慌忙將地麵上的散落物眾攏。
但在她的麵前,已經有個身影繞了過來,搶先一步撿起她的錢包與學生手冊了。
「喔妳還蠻有錢的嘛。」
「那是我要買手機的錢,還給我!」
「我才剛來到衝繩,正愁身上沒半毛錢呢。」
一個纏著頭巾的家夥,正對秋保露出嘲諷的笑容。
「反正等一下也需要賓館錢,我們就先收下啦,。」
背後的另外三人當中,有一人這麽說道:
「就是呀。比起冰冷的水泥地,妳也比較喜歡在柔軟的床上搞吧?」
另一個臉上留著醜陋胡須的家夥。也如此加油添醋地吼著。
「」
秋保幾乎忍不住要發出悲鳴了,但她還是死命地瞪著眼前這幾個家夥。
這時,她聽見有車輛的引擎聲漸漸靠近,但那輛車並沒有開頭燈。
秋保轉頭一看,一輛寬度幾乎占滿整條馬路的小貨車,正播放著震耳欲聾的日文嘻哈歌曲朝這裏移動。
「喂,你們找到了沒有?」
從車中發出的說話聲,很明顯地帶有衝繩腔調。
駕駛座的小燈點亮了,可以看見手握方向盤的駕駛,以及坐在助手席、長相愚蠢的另一個家夥。他們身上都散發出衝繩縣民獨有的氣息。
「本來以為衝繩這地方應該很好出手的,結果隻找到了這個女的而已。」
「是喔,那把她帶到車子裏麵吧?」
原來,車上的人跟這些色鬼是一夥的。
這群男人們向秋保一齊伸出魔爪。
「!」
秋保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突然,她聽見鈍物敲擊的聲響,接著,又有沉重物體摔落地麵的聲音。
「」
男人們不安地低聲喧鬧,使秋保睜開了雙眼。
眼前的氣氛已經與先前大不相同了。
在遠方燈火與月色的照明下,一位身穿緊身裝、外罩夾克,裝扮貌似好萊塢英雄電影主角的女性,背對秋保直挺挺地站立著。至於她腳下,則趴了一個剛才拿走秋保錢包的輕浮傻瓜,那人甚至還翻著白眼呢。
「這、這個變裝女跑出來做
啥?」
「喂,你這女人,想裝警察啊?」
這位女性的突然現身似乎令他們措手不及。
不過,即便這群男人感到困惑,也沒有馬上撤退的打算。反正對方也隻有一個人,總會有辦法解決的。於是,他們紛紛拿出預藏的武器。
原本坐在車裏的家夥也單手拿著木刀走了過來。
「喂,妳想做什麽?幫電影宣傳啊?」
「不必廢話。」
秋保覺得這位女性的聲音似曾相識,然而話才剛說完,女性已然出招了。
她將朝自己突剌而來的刀子,以右手手背掃到身體外側並加以閃避,接著再以順勢舉起的右手,朝最先攻擊的家夥腹部狠狠揮出一記勾拳。一瞬間,對手被打到浮在半空中,女性又趁機抓住他的衣領,往想要從背後偷襲自己的其它人身上摔過去。
真是令人歎為觀止啊。秋保這輩子從來沒看過這種光景。
隻有一件事是千真萬確的,這位女性不過微微屈著身子向前踏出幾步,然後馬上回身,光這一招就足以使身旁兩個大男人用力撞成一團了。
「秋不對,妳還好吧?」
這位女性似乎勉強壓低著聲音,以一種奇怪的腔調說話。她向倒在地上的秋保伸出手。
「啊,還、還好。」
秋保站起身後,便從已被打暈的家夥手上拿回自己的錢包與學生手冊。
「幸好拿回來了!太好了!」
「妳還真堅強啊。」
女性對秋保的反應不知是吃驚還是欣賞,但話才剛說到一半
「去死吧!」
貨車引擎發出高亢的吼聲,輪胎也猛然冒出與水泥地麵摩擦產生的焦味。那輛貨車正以她們為目標快速逼近。
由於事發過於突然,秋保簡直是呆若木雞。她仿佛事不關己般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貨車的頭燈。
以時間來算的話,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秒鍾之內。
一陣轟天巨響震撼著秋保的鼓膜,原本占據她整個視野的貨車頭燈也突然消失,四周完全被黑暗所支配。
(難、難道,我被輾過去了嗎?)
秋保不禁這麽想著,然而沒過多久她便知道自己錯了。
另一位身穿類似甲冑服裝的美女,長發飄逸地向她們回頭一望。
至於那位美女的前麵,則是剛才那輛原本想要朝這裏猛衝的貨車。貨車前輪已被卡進路麵,車身像是倒立般後輪翹起、強製煞住了。
「沒事吧?」
後登場的美女也以奇怪的聲調向秋保詢問。
「謝謝妳。妳們兩位也沒事吧。」
先現身的美女原本還擺出一副保護秋保的架式,這時她也笑著說道:
「太好了」
長發、身著鎧甲的美女麵帶微笑。
她這身裝扮,簡直就可以在秋葉原裏昂首闊步、參與角色扮演(cosy)活動。秋保不由自主地看傻了眼。
姑且不論她的裝扮好了,光是方才那貌似優雅的一拳,便足以貫通貨車引擎,使其嘎然而止,這種巨大的威力令人瞠目結舌。
「那就先這樣囉。」
鎧甲美女隻留下這句話,便消失了身影。
「今晚還真奇怪啊。」
先現身的那位緊身裝美女也喃喃道著,秋保回過頭去。倘若有旁人在場的話,一定會對這位美女吐槽說「妳也是奇怪的原因之一」吧。
「不是我要烏鴉嘴但妳以後還是盡量走大馬路吧,就算要繞遠路也一樣。」
這位頭上罩著不知是頭盔,還是護目鏡的女性,以那張二十歲出頭左右的美貌臉龐,溫柔地對秋保笑道。
「好、好的,」
秋保不自覺像小學生般向對方用力點頭稱是。
「那麽,我也要離開了。」
語畢,這一位美女的身影也翩然而去了。
其實,剛才她們兩位都是以常人無法辨識的高速跳開,所以秋保的普通肉眼當然沒辦法看清楚了。
經過幾次跳躍後,優走下某棟矮小建築物的防火梯,回到了停放機車之處。
「這樣應該就大功告成了吧。」
優不敢把這輛機車停在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所以隻好費了一番功夫藏在這裏,幸好一切都來得及。
「照剛才的情況來看,我穿這樣子別人應該認不出我來才對真是太好了。」
她不禁歎了一口氣。
能在暗夜偏僻的道路中偶遇好友全憑運氣,沒想到真的發生了這種事。
自己得以及時出手避免事態惡化,也隻能說是僥幸。
(不過,穿著鎧甲的那個人又是誰呢?)
她歪著腦袋嗯索,但一點頭緒也沒有。
(嗯,反正既然小虎在我家,會出現其它變身者也不是不可能隻是我之前沒碰過而已吧。)
優下了如此的結論後,便跨坐在機車上發動引擎。
她已經等不及要吃晚飯了。
霧人心裏七上八下地站在大樓頂端,觀察先前打鬥的場所。
方才所救的那位少女遲疑了一會兒後,便若無其事地走出該處,來到了燈火通明的大馬路上。
(剛才自己還真像個英雄啊。)
霧人一直注視著自己的手。
在千鈞一發之際伸出援手,然後又飄然而去雖然還不及歿沙林傑小說中的人物那般,但這已是人人夢寐以求的「戲劇化」場麵了。(譯注:jerome。davidsalinger,美國小說家,作品著作為《麥田捕手》。)
一開始自己還在猶豫該怎麽出手搭救時,那位身穿緊身裝的短發美女便搶先一步。
不過,當貨車急駛過來,兩位女性快被輾過去的緊要關頭,身體不知為何就自己動了起
來。
這或許算是一種本能吧。
難道說,變身成這種姿態之後,除了自動將超人般的能力輸入程序外,就連身體的本能反應也是強化項目之一?
還有,自己的一拳的確從車頭貫穿了貨車引擎。
然而手背上卻一點痕跡也沒留下來。
「我所擁有的力量還真嚇人」
他最重視的「貓姊姊」因為「希望他協助任務」而給了他這種力量,雖說身體會變成女人是一大缺點,但至少擁有無與倫比的能力這點是無庸置疑的。
終於,警車珊珊來遲地抵達剛才的打鬥現場。
昏倒在地上的家夥們被二搖醒,警官們慌忙以無線電呼叫救護車,少年對接下來的事已經失去興趣了。
他再度縱身一躍。
總之,還是先回家吧。
他心裏嗯索著。
自己的肚子也開始咕嚕咕嚕叫了。
包括剛才經曆的事,他有好多話想跟「貓姊姊」分享呢。
走進巷子的深處,便可以看見那塊二華工坊gk模型&原型製作」的手寫招牌。招牌就掛在民宅的牆壁上,底下隻注明了行動電話號碼而已。(注:以樹脂套件組合成的模型,通常組裝者需要從零開始塗裝、黏合零件,相對於pvc材質的模型來說,完成難度較高。原型製作意指設計模型、玩具等的原始造型。)
該工坊其實就在那棟民宅的後院裏。
後院裏有一棟大小足以讓工地監工人員使用的組合屋,屋內並排放著三張l型的大桌子。每張桌上都設有幹燥區,其中擺著製作到一半的模型。
屋內對角線的另一個角落上則是一張小小的計算機桌。為了防止製作模型時所產生的粉塵弄壞計算機,還用塑料袋套在上頭。那台自行組裝的計算機目前正在運轉著。
在計算機陳舊的映像管屏幕上,顯示出快遞業者的送貨狀態查詢服務畫麵。
「兩邊都離開快遞營業所了,現在正送達中啊那傍晚以前應該就會到了吧。」
工坊主人將背部深深靠在椅子上,椅子「嘰」地響了一聲。
「小虎、小貓,請原諒我吧妳們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沒辦法偏袒任何一方。」
工坊主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接著又喃喃說道。
「其實,我也很想在現場觀賞,我親手做出來的東西到底會如何交戰呢個!不行呀,我又不是軍火商人。立場一定要保持中立才可以。」
接著,一股充滿煩惱的歎息聲又在組合屋工坊裏回蕩不已。
優偶爾也會有這種完全不用打工的禮拜六,一整天都無事可做。
「喔喔,人類的世界還變得真了不起吶。」
「虎神大人」一邊發出讚歎聲,一邊注視著液曰陽屏幕裏顯示出的景象。它眼中閃閃發出光芒。
「光是鄉土數據也有這麽多網頁吶」
「對喔,十年前妳來的時候,應該沒有上過網吧?」
「是呀。雖然當時我知道有這玩意兒,但計算機才剛開始普及化而已,一般家庭還很少持有呐。」
「原來如此」
對從小學就開始使用計算機,用起來簡直跟吃飯喝水沒什麽兩樣的優來說,那種時代還真的有點難以理解。
「不過,網絡還真有趣吶。嗯嗯」
優稍微示範一次給「虎神大人」看後,便拿出積滿灰塵的手寫板,將手寫筆交給對方。「虎神大人」抱起手寫筆後就擅自開始上網了。
「喔喔,關於奧丁爺的搜尋結果也有這麽多吶。」
「講得妳們好像是朋友似的。」
「我們是朋友呀。都是神明嘛。」
「」
她們就這樣一邊聊天一邊上網,過了大約兩小時後,優的母親才通知她們有快遞送東西來。
「喔,已經來了吶。」
「虎神大人」小心翼翼地放下手寫筆,然後倏地一下從優的書桌上跳落地麵。它鑽進在此待命(其實就是暫時扔在這裏)的「玩偶小虎」身體裏,急急忙忙地跑出了房間。
「?」
歪著腦袋嗯索的優也跟在對方身後。
玩偶跑進了客廳。
「就是這個,優,能幫我打開嗎?」
眼前是一個以膠帶緊緊捆住的紙箱。
紙箱的體積非常大。
就算要把「玩偶小虎」放進去也沒問題。
此外,箱子旁邊還開玩笑似的寫著「山貓一華的快遞」等幾個字。
(小小虎跟聖誕夜隔天早上拆開禮物的外國小孩簡直沒什麽兩樣嘛。)
優苦笑著。她從客廳牆邊的茶幾上拿起一把大美工刀,便把這個紙箱給打開了。
這似乎本來是網絡書店出貨時所用的箱子,另外又以強韌的膠帶補強過。要用美工刀切開它還有點辛苦呢。箱子打開後,其中又有幾片灰色的硬紙板。再把硬紙板一一取出,底下則纏了好幾層那種按了會嗶啵嗶啵響的氣泡緩衝材。把緩衝材拿掉,最後才出現一個塑料熱成型的包裝盒。
「好極了好極了,剩下的就讓我親手打開吧!」
「虎神大人」從「玩偶小虎」口中跳了出來,衝到紙箱裏麵。
「」
「虎神大人」尾巴上的鈐鐺,這時發出了極為愉悅的鏘啦鏘啦聲。它取出其中一個塑料包裝盒,目不轉睛地四處檢查著。
「不愧是一華吶,做得真好。」
「虎神大人」讚許地點了好幾下頭。
「呃,妳到底買了什麽?」
「就是這個吶。」
「虎神大人」把塑料包裝盒交到優的手上。
「?」
裏麵是個人偶。
不過,這類模型人偶本來就是裝在這種塑料包裝盒裏,不足為奇。
此外,似乎還是個女性人偶。
人偶身上穿著略為超現實的皮革連身套裝,手腳上還套著護腕與護膝。能設計出這種造型的玩偶也相當了不起,所有小配件都跟實際存在的物品一樣精細,隻是等比例縮小罷了。
另外幾個盒子裏,則裝有同樣是幻想造型的武器。雖然這些東西在現實生活中並不存在,但整體的氣氛依舊栩栩如生。
而且,穿著套裝的這個女性玩偶軀體,其曲線也令人讚歎。
它擁有男性理想中的纖細身材,但也不乏真人女性會有的那種肉感。身體的線條可說是巧妙融合了理想與現實,均衡到極點。就連向來對這種東西不感興趣的優,都忍不住暗地讚歎了一聲。
「做得蠻不錯的嘛。」
「妳喜歡嗎?」
「還好。」
類似這種人偶,放在房間裏當裝飾品也不錯優正這麽考慮的時候
「那就好。」
「虎神大人」露出了滿臉開懷的笑容。
「從現在起妳可要與它長相左右吶。」
「那是什麽意思?」
「因為它就是妳出任務時的身體吶。」
霧人讓小貓們上完廁所之後,便洗淨雙手與「貓姊姊」悠閑地一起喝茶。這時,牆上的對講機通知他外麵有快遞業者送東西來。
類似他住的這種高級公寓,是不可能讓快遞業者輕易上樓的。
大致上所有東西都會被放進一樓的「快遞箱」中,等每位住戶自行取走。
「那,我下樓去拿一下喔。」
說完後霧人便離開房間了,過了幾分鍾,他才搬著一個非常大的箱子走回來。
箱子長約兩公尺,寬度也超過三十公分。要用電梯把這麽大的東西運上來,說實話還有點勉強呢。
「不好意思,那其實是送給我的。」
「貓姊姊」垂著頭解釋道。
「所以,這就是那件工作要用的東西囉?」
「嗯,應該是吧。」
語畢,「貓姊姊」也就是「貓神」拿起一把小刀,迅速地將箱子包裝解開。
過不了幾分鍾,重重包裝底下的一個灰色物體便出現了。
「真了不起呀」
「貓姊姊」看到之後也不禁眼睛二兄。
「我的眼光果然不會錯。一華,妳做得太漂亮了。」
「我的身體?」
優狐疑地歪著脖子。
「哎呀,那就是小優的『替身』嗎?」
優的母親也一派悠閑地走了過來。
她從旁細細盯著女兒手上的這些塑料包裝盒,臉上露出一副羨慕的樣子。
「真好。虎神大人,小優的是科幻
風格呢。」
「嗯,妳那時候做得太像現實世界裏的特種部隊了吶。」
「請問媽,妳們到底在討論什麽?」
優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地詢問,母親則笑著回答她:
「為了安全考慮,所以在戰鬥時妳要以這個人偶為身體,協助虎神大人完成任務。簡單地說,人偶就好像是妳的替身一樣囉!」
「不過,空口說白話也沒用吶妳先把盒子打開拿出裏麵的東西吧。」
優依言在塑料包裝盒側麵以美工刀切開一個l型的缺口,並把裏麵的東西取出來她直覺地認為這個包裝盒以後似乎還有用處。
拿出裏麵的人偶後,她才發現竟然比想象中來得沉重許多。
人偶並不像是使用了什麽很重的材質,但可以感覺出裏麵包裹著某個很重的東西。
優一邊鹹到奇怪,一邊又拿出其它武器,並照著包裝盒背麵的照片將各個零件組裝起來。
因為她以前曾經打工組合過立體紙雕,所以這方麵還算是駕輕就熟。
「嗯,組合好了。」
組合完成(?)的人偶正放在桌子上。
「很好很好,那麽站起來吧。」
「?」
優依然搞不清楚狀況,但還是先站了起來。
「很好。」
「虎神大人」這時雙手握拳,隻伸出食指與中指兩根指頭。
它將豎起的兩根手指放在嘴角邊,口中念念有詞,接著便快速舞動手指。
手指的軌跡畫出一道五芒星,當優察覺出這點時,變化已經在一瞬間之內產生了。
她突然感覺自己的頭部變輕了,後腦杓原本的長發觸厭也消失無蹤。
同時,她身上的衣服換成了一套密不通風的緊身裝。身體周圍有銀色的塊狀物體震動旋轉著,而銀塊正逐漸組合成許多個棱角分明的金屬零件。
當這些零件完全變化成形後,便一一飛向優的身體,並裝備在她的身上。
最後,手持武器也以同樣的手續大功告成,掛在她腰部的帶子上。至於她眼前,則有一片半透明的物質遮蔽住視線,如果不定睛細看的話還沒辦法輕易辨認出來。
「?」
原來,一塊以透明零件製成,類似護目鏡的東西正罩在優的頭上。
「這是?」
優不自覺盯著自己的手瞧。
當她將目光栘向窗戶後,才發現玻璃上正淺淺映照出自己的身影。
那是一位年約二十出頭的美女,外貌就跟剛才組合好的人偶一模一樣。
細長的雙目,豐滿的酥胸與纖細的柳腰。這緊致玲瓏的身材,簡直就跟動作派女影星一樣美麗。
「這是我嗎?」
優忍不住摸了自己的臉好幾下。等她回過神後,才趕忙在桌上尋找人偶的身影。
她還以為自己原本的身體會像個人偶般站在桌上呢,但那裏什麽也沒有。
「小、小虎,我原本的身體呢?」
優緊張兮兮地問道。
「放心吧。在我製造的『密閉結界』裏麵,保護得很好吶。」
優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
「不過,妳現在的身體很方便唷。肌力、反射神經、思考速度都提升為原本的八倍以上。根據需要,有時候甚至能發揮出三十倍的威力吶。」
「也就是說,我變成像超人那樣了嗎?」
「正是呀。」
「原來如此」
「小優,妳看起來好棒啊。」
優的母親也不停點頭,就好像看著女兒打扮好要出門約會一樣。
「妳外婆看到的話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
「」
一陣微微刺痛襲上優的心頭。
的確,外婆看到自己這身模樣一定會感到很高興的。
「好啦。」
「虎神大人」這時出了聲,將原本幾乎要陷入感傷的現場氣氛給打散了。
「怎麽樣吶?優,如果已經習慣這個身體的話就過來一下吧?」
「嗯?」
「這裏還有其它選用配件吶。」
說完後,「虎神大人」便拿起了另一個塑料包裝盒。
原本環繞於少年身體四周的光芒消失了。
霧人慢慢地睜開眼睛。
他發現自己的視點比平常來得高。
這與「貓姊姊」所說的完全相同。
他忐忑不安地照著牆上的鏡子
眼前有一位長發、身材豐滿而豐姿綽約的美女,身上還穿著一套以特殊合金打造的鎧甲。
「咦?」
少年高聲叫道,鏡中的美女也開口叫著,他們同時歪著脖子。
「這、這是貓姊姊」
方才還懶洋洋臥倒在沙發上的貓耳美女,這回馬上變成一個正襟危坐的小學生似的。雙手合掌向少年道歉。
「對、對個起,」
她磕頭州搗蒜、一味地賠不是,身上已經完全喪失神明大人的威嚴了。
「看來我的變換式修練得還不夠以現有的術式,隻能把你變成這種身材火辣的樣子而已。」
「怎麽會。」
少年發出失望的聲音,但那依然是如假包換的美女說話聲。
「我期待了很久耶」
由於先前「貓姊姊」向霧人保證可以變身成他「理想中的模樣」,所以霧人才接受她的「任務」。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原本以為應該會很順利的,」
「討厭,妳之後一定要幫我改良喔。」
「我明白了,絕對會幫你修改的,」
「貓姊姊」跪在地上不停地鞠躬。
「」
霧人歎了一口氣後,注視著鏡中的自己。
少年對他變身後的模樣感到有些意外。
「身材火辣」的美女其實,這是他心目中理想女性的模樣,本來還以為結果應該會跟「貓姊姊」很像的,但出現在鏡子中的這位少女,卻比原本的霧人還高。臉上則似乎缺了一副眼鏡。
「這難道是小優同學?」
霧人歪著頭。
他噗通一聲坐了下來,兩隻小貓迅速跳到他的長腿上,很有精神地鳴叫著。
由於配件之一的機車無法在房間裏實體化,因此優與「虎神大人」、母親來到了車庫中。
「好,要開始了吶。」
「虎神大人」再度畫出一道符印,接著又在口中喃喃念了幾句,原本放置在水泥地板上的機車模型,便輕飄飄地浮向空中了。
模型一直浮到優的膝蓋高度附近,接著又朝橫向開始旋轉。
過了一會兒,旋轉突然停止隻見模型機車的避震器稍微往下沉了一點,接著地麵上便出現一輛真實大小的機車了。
「哇小虎,妳還蠻厲害的嘛。」
「那是當然的吶,我不是神嗎?」
「了不起,這真的太棒了。」
優一邊說著,一邊觸摸著這輛機車。
剛才還是以聚氯乙烯及合成樹脂所拚成的這輛模型機車,現在已經變成一輛用金屬、玻璃纖維、碳纖維所製成的真實機車了。
這輛機車的車身很低。外型就像二次大戰納粹德軍常用的那種、附有側車的機車一樣,隻不過現在把側車拿掉了而已。
車頭附有儀表板。
數據全都是以數字題不的。
一部分數據還直接投影到優頭上的護目鏡前方,簡直就像戰鬥機飛行員使用的抬頭顯示器一樣,會隨著車輛的行駛而改變信息。
「耶這真的很了不起呢。」
優喃喃讚歎
著。
「咦?」
然而優馬上又感到好奇。
「為什麽我會看得懂這些儀表板的數據呢?而且我也會操縱機車了?」
「嗯,那是因為妳現在所使用的替身本來就已經學會了。如果還要一樣樣重新教妳的話,就太麻煩了吶。」
「連這點都設想好了這玩意還真不賴呢。」
「嗬嗬嗬嗬,神明的構想當然很完美囉。」
「玩偶小虎」神氣地用力向後仰、雙手插腰,這姿勢讓它差一點就要向後翻倒,優的母親趕緊從後麵撐住它。
「怎麽樣?想不想騎上去兜風一下吶?」
「咦?呃,可是我身上的武器怎麽辦還有,我根本沒有機車駕照啊。」
「機車駕照的事不必擔憂。妳胸口內側的口袋裏已經有一張特別駕照了。」
「?」
優半信半疑地用手朝自己的胸口附近摸索。
乍看之下毫無縫隙的這套緊身裝,在胸口上果然開著一道可以伸進手指的小口袋。優的中指在裏頭摸到一塊硬硬的卡片。
她拿出來一看。
這是一張印有優目前的外貌照片,以及所有項目都是以1、2等數字排列而成的駕照。
更誇張的是,駕照上還有一排像是雷射商標的金色文字,寫著「虎神大人相關人員」。
「連這種奇怪的地方妳都注意到了。」
「我不是說過,神明的構想必然很完美吶。」
「嗬嗬嗬」「玩偶小虎」又神氣地用力向後仰,這回真的整隻翻倒了。
「痛痛痛」
家裏的小貓們也跑過來舔著「玩偶小虎」的後腦杓,彷佛在安慰它一樣。
「好吧,那我就聽妳的,先出去兜風一下囉。」
說完後,優便將身上的武器卸下,暫時擱在車庫裏。並跨坐到機車上頭。
就跟電影中經常出現的畫麵一樣,優非常熟練地發動引擎。
大排氣量的重型引擎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要小心一點唷。」
一邊說著,「虎神大人」尾巴上的鈐鐺還響了一下。
母親按下遙控器,將車庫的鐵卷門打開。
室外的衝繩夏季陽光一下子射進了優的眼簾當中。
優輕輕催起油門。
機車緩緩地滑向了門外的道路。
「總之,你先試試看這個身體能不能自由活動吧。」
經「貓姊姊」這麽一說,霧人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了陽台上。
他們位於這棟高級公寓的陽台,而且是靠近頂樓的一層。陽台的空間簡直就跟個小型廣場差不了多少。由於上一層的陽台並沒有延伸出來,所以這個廣場是無頂的。
本來這種地方應當要種種花草或放幾個盆栽來裝飾一下,但因為少年對蒔花弄草並不特別感興趣,因此這塊水泥地廣場便閑置在那裏了。
「你用力跳起來看看吧。」
「貓姊姊」在霧人背後說道。
「好吧。」
霧人由於平白無故被強迫穿上女裝,語氣顯得有點意興闌珊。
但他還是照做了。他屈起膝,輕輕往上一跳。
等他發現之後,才注意到公寓頂樓的水塔已經在他眼前了。
「!」
霧人還來不及驚訝,他的身體便自行起了反應,就如同輕飄飄的羽毛般,肉體已經女性化的他平安降落到水塔上。
「真是的,我不是叫你要用力跳嗎?」
「貓姊姊」的聲音從四層樓底下傳了過來。
「啊嗯、嗯!」
語畢,少年這回便毫不客氣地用力一躍。
他並不感到畏懼。
因為他完全相信「貓姊姊」所說的話。
其實,他心底倒還比較期望會有什麽出乎意外的狀況發生呢。
少年的身體一瞬問跳起了數百公尺高,他試著稍微向旁邊移動看看,結果很輕鬆地就落到了隔壁第三棟建築物的屋頂上。
「了不起」
少年喃喃道著。他從原先屈膝落地的姿勢慢慢站直身體,神情呆滯,但依然可以看出眼神中散發著喜悅的光彩。
他再度跳了一下,重新回到自家的陽台上。
「怎麽樣?」
「太棒了,貓姊姊,太棒了,」
霧人雙手握拳,在自己豐滿的胸部前上下揮舞著。他興奮地大聲喊道:
「簡直就跟變身英雄一樣嘛,」
「是呀,這次的型態是針對敏捷性及中、近距離攻擊強化的。以後我還會陸續設計出其它型態,你要好好期待唷。」
「嗯嗯!」
霧人的表情,就跟以為原本不可能買到的玩具突然失而複得的幼兒園小朋友一樣,「貓姊姊」也不禁苦笑起來。
「你剛才不是還說討厭女孩子的替身嗎?」
「沒、沒有啦,隻是如果是男孩子的身體就更好了!」
「好啦,我知道了。」
「對、對了貓姊姊,我可以到外麵逛一逛嗎?」
「你說保持這個樣子嗎?」
「嗯。」
「要小心車子唷。」
「好,」
話還沒說完,少年的身影便飛向了青空之中,一瞬間又跳到了隔壁第四棟大樓的屋頂上。
「哎呀,他簡直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嘛。」
「貓神大人」雙手插腰,口中歎著氣說道。
可能是受不了夏日陽光的溫暖誘惑吧,那兩隻小貓跑到了她的腳邊,舒服地睡起了午覺來。
優騎著機車逐漸加速,還嚇著了道路兩旁的工作人員。一轉眼,她已經來到了快速道路之上。
引擎持續怒吼、震動著,風迎麵吹來,眼前的景色快速地向自己的兩側與後方流動。
優全身感受到加速時的重力。
這對沒騎過車的她來說,是前所未有的經驗。
但她的軀體卻對這種壓力毫不在意,仿佛根本沒有界限一般。
速度與重力都不斷向上提升。
接著,以肉體奔跑時所無法體驗到的感受也產生了。
優覺得自己跟胯下的機械合為一體,天底下沒有什麽她辦不到的事。
這十七年的人生當中,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暢快過。這種興奮厭麻痹了她的大腦。
好快樂,好快樂,好快樂。
真是快樂無比啊。
過了十幾分鍾,優依舊默默地踩著油門,騎著機車向前奔馳。
等她回過神來,已經騎到衝繩快速道路的起點許田了。為了小心起見,她拿出行動電話,在收費站前自動扣了通行費後,才一百八十度轉了個彎,從另一側車道朝原來的方向騎回去。(譯注:地名,位於衝繩縣名護市)
十幾分鍾後,她便回到了那霸市。
兩地的距離光單程就將近六十公裏,但她卻隻花了三十分鍾便來回跑完一趟。
途中,她似乎聽到警車的警笛聲在背後響起,但沒過幾秒鍾便消失了。
離開收費站之後優便漸漸減速,接著又在首裏的坡道上騎了一段距離,抵達首裏公園附近才停下歇一口氣。
山坡底下便是單軌電車的首裏站,優在附近的自動販賣機裏買了一瓶運動飲料,隨即打開瓶蓋。
喉嚨不知不覺感到異常幹渴,這時候的運動飲料便彷佛甘霖一般。
「真糟糕啊」
優自言自語地感歎著。
「難道,我其實是個飆車狂嗎」
剛才那種酥麻的快感還停留在她的腦海中。
機車照後鏡
中的自己,興奮的紅潮與熱氣依然停留在臉頰上。
優再度深深歎了一口氣。
仔細想想,童年時期自己也是抓在「小虎」的背上,對騎著它高速來回奔跑感到十分快樂,所以,這種嗜好應該是從小時候就培養起來了吧。
「我從來沒想到這點呢」
雖然優已經有了自覺,但不可否認地,耳邊仍然有惡魔不停低聲引誘她,要她騎上機車再繞著剛才的路線飄一遍。
她趕緊打開行動電話,檢查一下這個月的賬單。
屏幕上顯示出昨天為止的金額,另外還要加上剛才支付的通行費。
破財的心痛這才打碎了耳邊惡魔的低語。
「別再飄了。」
優好不容易戰勝了惡魔。她一口氣喝完剩下的運動飲料,決定打道回府。
她試著跨在機車上,並朝二十公尺以外的垃圾桶投擲空寶特瓶。結果,瓶子穩穩地落入了垃圾桶中,還是顆空心球。
「這個身體還真行啊。」
優說完以後,便再度發動引擎。
她跟剛離開家門時相同,以緩慢的龜速騎回一般車道。
風鈐愉悅地歌唱著。
由於神明大人的恩澤(?)庇佑,風並非吹向平時的組合屋裏,而是來到了神明所位於的主屋中。那串風鈴現正掛在走廊上,並不是吊在之前的窗緣上。
但不管如何,風鈐依舊不停歌唱著。
衝繩是一座不乏風吹的島嶼。
在這座小島上,風不分四季隨時都會襲來。
「看來,優似乎很喜歡那個身體吶。」
「虎神大人」一邊頷首,一邊撫摸在它身邊打瞌睡的小貓頭部。
「嗯,那個替身應該很適合她才對呀。」
優的母親也讚同道。她悄悄地在小貓們身上披上毛巾。
「不過,既然替身都已經送來了」
「正是吶,下次的佛滅之夜就是優的首戰了。」
「虎神大人」的眼眸中,透露出一股既溫柔又強悍的情緒。
至於優的母親,則是一臉複雜的表情,注視著走廊上那串鐵風鈐。
天色漸漸暗了。
在適合掛起風鈐的這般酷暑當中,腦袋被熱壞的傻瓜數量也隨著氣溫上升。
這在日本全國各地都是一樣的。
對胡屋秋保西百,最不幸的一件事就是快要出門時突然摔壞了自己的行動電話。已經用了三年的這隻電話,禁不起這麽一摔,底殼部分變得七零八落,連外行人也看得出來已經沒救了。
對於在現代社會出生的胡屋秋保來說,重要性僅次於金錢的手機突然損壞,一定得趁與朋友們的飲酒家會(按法律高中生是不可飲酒的,因此聚會對外宣稱為「讀書會」)開始之前買一隻新的才好。
即便飲酒眾會因此稍微遲到一下也無妨,隻要能在碰麵前買好新手機,不但朋友們都願意諒解,也能夠充當聚會時的話題。
在大夥約好見麵的地點附近,正好沒有她那家門號的特約店,所以她隻得提早出門,前往那霸新都心購買新手機。
問題來了。
在那霸新都心,也就是一般通稱「omoromachi」的這個區域,由於急速發展的緣故,在繁華街道四周依然零碎散布著許多人煙稀少、照明昏暗的危險地帶。秋保打算前往的那家手機特約店,如果不想坐公交車繞一大圈後才抵達的話,就得徒步穿越那些危險地帶了。
很不幸,今天她跟朋友有約,無法坐著公交車浪費時間繞圈。「今了天應該沒問題吧」她如此安慰自己,並下定決心徒步前往。
既然是周末,街道上也不會太冷清才對。
但,命運之神似乎總喜歡和人開玩笑,就在秋保下車步行還不到五分鍾時,在一塊完全昏暗的空地角落,有個奇怪的聲音突然向她襲來。
「喂這位小姐」
秋保被嚇得停下腳步,但回神後馬上又加速前進。
不用說,她當然想盡快離開此地。
後麵似乎有人正跟著她。
「我說這位小姐啊」
一種輕浮、猥褻,又令人不快的語調,如影隨形地跟了上來。
秋保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
(碰上麻煩事了。)
「喂妳是一個人吧?陪我玩玩嘛」
這回說話的又換了一個人。
秋保連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她腦海中象征「危險」的燈號不停閃爍,對她發出警告。
「我們啊,可是從本島來的喔。」(譯注:指日本本島。)
(嗚哇,是本島來的傻瓜?)
不管是往回跑,或是直直向前衝,這段危險地帶的距離都太長了。
鏘此時秋保又聽見了金屬物體的摩擦聲。
此時,象征「危險」的燈號已經不隻在閃爍了,還開始發出警報聲。
本來快步走的她這下子變成狂奔了。
「給我站住,妳這醜女,」
很遺憾地,秋保的高跟鞋鞋尖不知道踢到什麽東西,害她整個人向前摔了下去。
她一邊咋舌一邊以手撐住,好不容易才避免臉頰直接撞地的慘劇。但經此一震,她的皮包已經開了口,裏麵的東西散落一地。
「!」
比起手掌的疼痛,秋保更擔心皮包裏的財物與證件被後麵的追兵搶走。她慌忙將地麵上的散落物眾攏。
但在她的麵前,已經有個身影繞了過來,搶先一步撿起她的錢包與學生手冊了。
「喔妳還蠻有錢的嘛。」
「那是我要買手機的錢,還給我!」
「我才剛來到衝繩,正愁身上沒半毛錢呢。」
一個纏著頭巾的家夥,正對秋保露出嘲諷的笑容。
「反正等一下也需要賓館錢,我們就先收下啦,。」
背後的另外三人當中,有一人這麽說道:
「就是呀。比起冰冷的水泥地,妳也比較喜歡在柔軟的床上搞吧?」
另一個臉上留著醜陋胡須的家夥。也如此加油添醋地吼著。
「」
秋保幾乎忍不住要發出悲鳴了,但她還是死命地瞪著眼前這幾個家夥。
這時,她聽見有車輛的引擎聲漸漸靠近,但那輛車並沒有開頭燈。
秋保轉頭一看,一輛寬度幾乎占滿整條馬路的小貨車,正播放著震耳欲聾的日文嘻哈歌曲朝這裏移動。
「喂,你們找到了沒有?」
從車中發出的說話聲,很明顯地帶有衝繩腔調。
駕駛座的小燈點亮了,可以看見手握方向盤的駕駛,以及坐在助手席、長相愚蠢的另一個家夥。他們身上都散發出衝繩縣民獨有的氣息。
「本來以為衝繩這地方應該很好出手的,結果隻找到了這個女的而已。」
「是喔,那把她帶到車子裏麵吧?」
原來,車上的人跟這些色鬼是一夥的。
這群男人們向秋保一齊伸出魔爪。
「!」
秋保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突然,她聽見鈍物敲擊的聲響,接著,又有沉重物體摔落地麵的聲音。
「」
男人們不安地低聲喧鬧,使秋保睜開了雙眼。
眼前的氣氛已經與先前大不相同了。
在遠方燈火與月色的照明下,一位身穿緊身裝、外罩夾克,裝扮貌似好萊塢英雄電影主角的女性,背對秋保直挺挺地站立著。至於她腳下,則趴了一個剛才拿走秋保錢包的輕浮傻瓜,那人甚至還翻著白眼呢。
「這、這個變裝女跑出來做
啥?」
「喂,你這女人,想裝警察啊?」
這位女性的突然現身似乎令他們措手不及。
不過,即便這群男人感到困惑,也沒有馬上撤退的打算。反正對方也隻有一個人,總會有辦法解決的。於是,他們紛紛拿出預藏的武器。
原本坐在車裏的家夥也單手拿著木刀走了過來。
「喂,妳想做什麽?幫電影宣傳啊?」
「不必廢話。」
秋保覺得這位女性的聲音似曾相識,然而話才剛說完,女性已然出招了。
她將朝自己突剌而來的刀子,以右手手背掃到身體外側並加以閃避,接著再以順勢舉起的右手,朝最先攻擊的家夥腹部狠狠揮出一記勾拳。一瞬間,對手被打到浮在半空中,女性又趁機抓住他的衣領,往想要從背後偷襲自己的其它人身上摔過去。
真是令人歎為觀止啊。秋保這輩子從來沒看過這種光景。
隻有一件事是千真萬確的,這位女性不過微微屈著身子向前踏出幾步,然後馬上回身,光這一招就足以使身旁兩個大男人用力撞成一團了。
「秋不對,妳還好吧?」
這位女性似乎勉強壓低著聲音,以一種奇怪的腔調說話。她向倒在地上的秋保伸出手。
「啊,還、還好。」
秋保站起身後,便從已被打暈的家夥手上拿回自己的錢包與學生手冊。
「幸好拿回來了!太好了!」
「妳還真堅強啊。」
女性對秋保的反應不知是吃驚還是欣賞,但話才剛說到一半
「去死吧!」
貨車引擎發出高亢的吼聲,輪胎也猛然冒出與水泥地麵摩擦產生的焦味。那輛貨車正以她們為目標快速逼近。
由於事發過於突然,秋保簡直是呆若木雞。她仿佛事不關己般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貨車的頭燈。
以時間來算的話,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秒鍾之內。
一陣轟天巨響震撼著秋保的鼓膜,原本占據她整個視野的貨車頭燈也突然消失,四周完全被黑暗所支配。
(難、難道,我被輾過去了嗎?)
秋保不禁這麽想著,然而沒過多久她便知道自己錯了。
另一位身穿類似甲冑服裝的美女,長發飄逸地向她們回頭一望。
至於那位美女的前麵,則是剛才那輛原本想要朝這裏猛衝的貨車。貨車前輪已被卡進路麵,車身像是倒立般後輪翹起、強製煞住了。
「沒事吧?」
後登場的美女也以奇怪的聲調向秋保詢問。
「謝謝妳。妳們兩位也沒事吧。」
先現身的美女原本還擺出一副保護秋保的架式,這時她也笑著說道:
「太好了」
長發、身著鎧甲的美女麵帶微笑。
她這身裝扮,簡直就可以在秋葉原裏昂首闊步、參與角色扮演(cosy)活動。秋保不由自主地看傻了眼。
姑且不論她的裝扮好了,光是方才那貌似優雅的一拳,便足以貫通貨車引擎,使其嘎然而止,這種巨大的威力令人瞠目結舌。
「那就先這樣囉。」
鎧甲美女隻留下這句話,便消失了身影。
「今晚還真奇怪啊。」
先現身的那位緊身裝美女也喃喃道著,秋保回過頭去。倘若有旁人在場的話,一定會對這位美女吐槽說「妳也是奇怪的原因之一」吧。
「不是我要烏鴉嘴但妳以後還是盡量走大馬路吧,就算要繞遠路也一樣。」
這位頭上罩著不知是頭盔,還是護目鏡的女性,以那張二十歲出頭左右的美貌臉龐,溫柔地對秋保笑道。
「好、好的,」
秋保不自覺像小學生般向對方用力點頭稱是。
「那麽,我也要離開了。」
語畢,這一位美女的身影也翩然而去了。
其實,剛才她們兩位都是以常人無法辨識的高速跳開,所以秋保的普通肉眼當然沒辦法看清楚了。
經過幾次跳躍後,優走下某棟矮小建築物的防火梯,回到了停放機車之處。
「這樣應該就大功告成了吧。」
優不敢把這輛機車停在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所以隻好費了一番功夫藏在這裏,幸好一切都來得及。
「照剛才的情況來看,我穿這樣子別人應該認不出我來才對真是太好了。」
她不禁歎了一口氣。
能在暗夜偏僻的道路中偶遇好友全憑運氣,沒想到真的發生了這種事。
自己得以及時出手避免事態惡化,也隻能說是僥幸。
(不過,穿著鎧甲的那個人又是誰呢?)
她歪著腦袋嗯索,但一點頭緒也沒有。
(嗯,反正既然小虎在我家,會出現其它變身者也不是不可能隻是我之前沒碰過而已吧。)
優下了如此的結論後,便跨坐在機車上發動引擎。
她已經等不及要吃晚飯了。
霧人心裏七上八下地站在大樓頂端,觀察先前打鬥的場所。
方才所救的那位少女遲疑了一會兒後,便若無其事地走出該處,來到了燈火通明的大馬路上。
(剛才自己還真像個英雄啊。)
霧人一直注視著自己的手。
在千鈞一發之際伸出援手,然後又飄然而去雖然還不及歿沙林傑小說中的人物那般,但這已是人人夢寐以求的「戲劇化」場麵了。(譯注:jerome。davidsalinger,美國小說家,作品著作為《麥田捕手》。)
一開始自己還在猶豫該怎麽出手搭救時,那位身穿緊身裝的短發美女便搶先一步。
不過,當貨車急駛過來,兩位女性快被輾過去的緊要關頭,身體不知為何就自己動了起
來。
這或許算是一種本能吧。
難道說,變身成這種姿態之後,除了自動將超人般的能力輸入程序外,就連身體的本能反應也是強化項目之一?
還有,自己的一拳的確從車頭貫穿了貨車引擎。
然而手背上卻一點痕跡也沒留下來。
「我所擁有的力量還真嚇人」
他最重視的「貓姊姊」因為「希望他協助任務」而給了他這種力量,雖說身體會變成女人是一大缺點,但至少擁有無與倫比的能力這點是無庸置疑的。
終於,警車珊珊來遲地抵達剛才的打鬥現場。
昏倒在地上的家夥們被二搖醒,警官們慌忙以無線電呼叫救護車,少年對接下來的事已經失去興趣了。
他再度縱身一躍。
總之,還是先回家吧。
他心裏嗯索著。
自己的肚子也開始咕嚕咕嚕叫了。
包括剛才經曆的事,他有好多話想跟「貓姊姊」分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