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會讓你比我更痛百倍。”


    師父猛然頓住腳步,整個身體都變得僵硬無比,我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心跳亦隨著失了節律,看著他青白的臉色,我不禁仰天狂笑起來。


    報應啊!報應!


    傷人者必將自傷,所謂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說得大抵就是如此吧!


    可若這是師父該得的報應,那麽我又是為了什麽,要受盡這千般的苦呢?


    雖然今日子墨並沒有殺我,但我卻覺得仿佛已經死過了一般,這世上最痛的事莫過於死在心愛之人的手上,而我居然經曆了兩次。


    心痛得越來越厲害,胸口好似要裂開了一般,忍不住又吐出了一口血來,我再次陷入黑暗。


    …………………………………………………


    醒來時,我已然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想必定是師父趁著我昏迷的時候,將我送回了管家。


    床前圍坐著爹娘和眾兄弟姐妹,突然有這麽多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我難免有些不自在,再說也不知道師父送我回來的時候是如何圓的慌,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得眨巴著眼睛裝懵懂無知。


    “你可終於醒了,真是急死為娘了!”


    老娘一頭紮進我的懷裏痛哭流涕,我身上還有傷,被老娘不知輕重的這麽一撞,疼得我冷汗都下來了,但是看娘哭得那麽投入,我也不好說什麽,隻得咬牙強忍著。


    “娘,你快放開九妹,她身上的傷還沒好全呢,你要害死她啊?”


    到底還是三哥比較疼我。救我脫離苦海,娘這才恍然大悟的連忙起身,因著她起身得實在太急,我疼得又是一抽氣,差點直接背過氣去。


    見我又有些要暈過去的架勢,娘毫不猶豫的抓住我的肩膀,猛烈的搖晃了幾下。


    “你都睡了七天了,可不許再睡了!”


    我真的很想說,娘你老人家要是再搖下去,我就不止是睡了。怕是直接就要掛了才是。


    好容易積攢了點力氣,我弱弱的問:


    “娘,我這是怎麽了?頭好暈啊。怎麽之前發生的事我都不記得了呢?”


    為了不穿幫,我隻能來這招了,雖然惡俗了點,但估計我現在這不人不妖的鬼樣子,應該足以以假亂真了。


    果然。我才一問出口,娘剛止住的眼淚,便又有了山雨欲來之勢。


    “我可憐的孩子啊——”我流汗,娘最近似乎經常以此為開場白??


    “你本是陪著大長老去祁連山與霧月老人喝茶,誰知你貪玩太甚,自己偷偷跑去人間閑逛。結果遇見了昆侖派的那幫妖道,你法力不濟竟著了他們的道,還好大長老及時趕到救了你一命。不然你的小命就算交代了。”


    娘絮絮叨叨的又說了很多責怪之言,可惜我已經自動關閉了聽覺,娘這話癆的毛病幾千年都沒改過,我們兄妹被荼毒久了,皆練成了聽而不聞的絕技。


    師父說起慌來果然是滴水不漏。看著爹娘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不難看出他們對此是深信不疑的。


    其實有時候。假話說起來比真話更像真話,所以有時即使我們明明說了真話,反而沒有人去相信了,想想還真是諷刺的很呢!


    …………………………………………………


    這次傷得雖重,但大多都是皮肉傷,所以反而恢複的更快一些,不出一個月,我又已經生龍活虎了。


    傷好之後我第一個想見的人就是師父,站在師父的門前,我遲疑了許久,來時我想過了很多問題,諸如:質問、諷刺等等,總之我義憤填膺,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


    可是現在站在這裏的時候,我竟突然就無話可說了,我甚至覺得我今天實在不該來,輕歎一聲,我鬱鬱的轉身離開。


    身後的木門吱嘎一聲被輕輕推開,我疑惑的回頭,卻看見師父正站在門中,目光清冽的望著我。


    “既然來了,怎麽不進來?怕我吃了你不成?”


    “哼!我為什麽要怕你?”


    心裏本來確實是有些不自在的,但聽師父這麽一說,我頓時將那少許的不自在拋到了九霄雲外。


    師父的房間內充斥著馥鬱的茶香,他向來喜歡飲茶,每日清晨必飲一杯提神的。


    為我斟了一杯清茶,師父單手遞給我,見我遲遲不肯接,他竟慢慢勾起了薄唇。


    “怎麽?怕我下藥?”


    我冷哼一聲,切!你又不是沒下過!


    許是看出了我眼中的不屑,師父略有些挑釁的揚起眉毛,眼底隱含著濃鬱的諷刺意味。


    這樣的無恥之徒有什麽資格鄙視我?我一氣之下接過他手中的茶杯,揚手一飲而盡,放下茶杯時,看見師父淺笑著垂下眉梢,我才知道又中了他的激將法。


    見我臉色難看的似乎要吐出來一般,師父輕聲道:


    “放心,隻是一杯黃山毛峰罷了,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害你的必要了。”


    在我凶狠的瞪視下,師父又恢複了一貫的從容不迫,突然想起那日昏迷前,師父夾雜著怮痛和悔恨的難看神情,我開始有些遺憾當時沒有多看幾眼,那樣失態的師父怕是再難看見了。


    “真的沒有必要了嗎?誰知道這是不是你的新計謀。”


    我擺明了話中帶刺,可惜師父卻絲毫的不以為意。


    “九娘,有些事還是忘記的比較好,不然難過的人是你自己。”


    我原本刻意堆在臉上的假笑頃刻間消失無蹤,明知不該再動怒,仍是有些忍不住。


    有些傷口,我們將它埋在最隱秘的地方,就仿佛是逆鱗一般,誰也碰不得,稍有碰觸,我們就會跳著腳的疼。


    犀利的言辭馬上衝到了嘴邊,終究還是忍住了,雖然實在扯不起笑容來,起碼我仍可以保持麵無表情,這已經是莫大的進步了。


    “師父,九娘這個稱呼貌似不妥吧?”


    妖界雖不似人間那麽多繁文縟禮,但是師徒之別還是有的,九娘這樣類似於情人之間的稱呼,確實有些失禮了。


    “從今日起,我不再是你的師父。”


    師父長指捏著瓷白的茶杯,神情淡定的說著讓我不淡定的話。


    “你什麽意思?”我不自覺的擰起眉毛來。


    “我已經辭去了大長老之職,擇日就要四海雲遊去了。”


    “你要走?那誰來接任大長老之職。”


    此話才一問出口,我就立刻反應過來了,該死!我是不是又被師父算計了。


    “你!”


    師父悠悠然的說出了讓我窩火到幾乎吐血的事實,我忍不住咬牙切齒道:


    “您老逍遙快活去了,卻留我在這裏替你做那個什麽勞什子的大長老?師父,您真的還可以更無恥一點!”


    “此言差矣,我卻覺得你定能勝任大長老一職,九娘,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經過了霧林塔樓一役之後,師父最大的變化就是臉皮的厚度一日千裏,無恥的程度簡直讓我望塵莫及。


    “不許再叫我九娘!”我牙磨得噶蹦蹦作響,暗自在心中將師父罵了個狗血淋頭。


    “師父謬讚了,徒兒才疏學淺,且入門時間甚短,怕是難以服眾。”


    “此事九娘無需擔憂,我早已與各大護法商議妥當,若有什麽不懂的地方,他們自然會從旁協助的。”


    “師父一番苦心還真是讓徒兒難以拒絕呢!”


    我冷笑再冷笑,妖精報仇,千年不晚,我們且慢慢等著,我管九娘早晚會讓你明白,此生你最錯誤的一件事,就是得罪了我。


    “師父不在我身邊,難道就不怕邪胎現世毀天滅地了嗎?”


    實在忍不下這口氣,我不得不出言威脅,誰讓我不快樂,我也不會讓他快樂。


    “我相信九娘懂得孰輕孰重。”師父飲啜一口茶,眼皮都沒掀一下。


    “我再說一遍,不許叫我九娘!!”


    威脅無效,我咬得牙根都有些發酸了,被師父欺壓算計已久,這口氣若是不出,我早晚窩火致死。


    “相關的事宜我皆已交代給了左護法,我走之後,他自然會盡力輔佐與你的。”


    師父仿佛身居世外,我的怒火與敵意皆被他忽視了個徹底,那閑適的模樣更是讓我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哼!你以為我憑什麽要受你的擺布?這個什麽鳥長老,我可沒心情當!”


    所謂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我管九娘豈是任你擺布之人,我若是死也不肯接任這個狗屁大長老,你能奈我何?


    “九娘,不要任性。”


    師父擺出一副苦口婆心狀,看在我眼裏簡直惡心至極。


    “在你剛出門之際,我已經派左護法帶人到你家中賀喜去了,估計這個時候你那個向來好麵子的老娘已經開始大肆宴請親朋,賀你管家江山代有才人出了。”


    “你……”


    明明我才是狐狸精,但我卻覺得師父笑得比老狐狸還老狐狸,實在沒時間痛罵師父的卑鄙無恥,我急忙起身飛奔出門,希望還來得及在老娘將事情鬧得不可收拾之前阻止她。


    遠遠的就看見管家大門前人頭攢動,老娘穿紅戴花嬌滴滴的立在門前,那張不見一條皺紋的老臉,笑得燦若桃花,滿麵春光。


    我心裏頓時涼了半截,老娘果然是行動派,這次我要被師父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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