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把靠墊當成枕頭,用毛毯包裹住身體的卡加,在包圍著全身的溫暖中漸漸進入了夢鄉。路西法多的溫和男低音聽起來說不出的舒服,進一步地激發了睡意。


    因為不想嚐到宿醉的味道,所以卡加含糊地拜托路西法多等到萊拉·奇姆中尉回來後就叫醒他。可是他迷迷糊糊的語言幾乎沒有具備任何含義。


    路西法多在發出了意義不明的聲音的卡加前麵彎曲下身體,把臉孔湊近到了能感覺到對方呼吸的程度。“你說什麽?再說一次。”


    位於斜後方的房門,沒有任何預告地打開了。


    因為算準了是原本應該更早到來的副官,所以路西法多沒有吃驚,隻是微微支撐起身體回頭看去。“你回來啦。好晚啊——奇怪,連醫生也在一起嗎?出了什麽事嗎?”


    在萊拉的旁邊,是手拿著小型黑色箱子的薩蘭丁·阿拉姆特的身影。


    因為外麵的氣溫已經降得很低,所以兩個人全都穿著軍隊配給的長大衣。


    在一陣奇妙的間隔之後,萊拉笑也不笑地迅速開始了說明。“我回來了——晚上十點左右在宇宙港附近刮了相當強的風。老朽化的合金製柵欄倒下,因為有士兵受傷而鬧出了騷動。由於看起來沒有什麽大礙,所以傷員的搬送就暫且委托了波拿姆少尉。不過在返回這裏的中途我還是順路去了一趟醫院看望收容在那裏的部下們。因為內髒出血的治療和單純骨折,所以兩個人都要住院十天。在我去外科探病的期間,從醫生那裏聽說了你在通信室遭到槍擊的事情。”


    “晚上好,大尉。我把從馬貝裏克少校那裏聽來的情況告訴了奇姆中尉。因為擔心和以前的失血撞到一起,也許會讓你陷入貧血狀態,所以我準備了輸液裝置和造血劑——”


    “哎呀呀,你自己也很勞累了還如此為我費心,真的非常感謝。阿拉姆特醫生。如同你所推測的那樣,在送走尼可後我立刻陷入了危險的狀態。因為不是一般的糟糕,所以我聯絡了內科,結果正好本——不對,是尼薩裏醫生在。所以多虧了他為我出診。現在除了睡眠不足以外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


    很難得地穿著死板的軍大衣的麗人,聽到路西法多的回答後微微一笑。“那就好。幸好隻是我杞人憂天。因為隻是暫時性的恢複,所以你不要太大意,還請好好休息。從醫生的角度出發,我奉勸你情愛問題還是在日後進行的比較好。那麽請你休息吧。”


    “晚安,醫生。真的非常感謝。”


    “不用客氣。那就是我的工作。”外科醫生微笑著回答了之後,連出診用的醫療箱都沒有放下就走了出去。


    原本想說至少喝杯茶再走,不過想想也不是這種時間。麵對這樣的路西法多,在幹脆利落地判斷問題方麵曾經有過讓上司顫栗的過去的副官,單刀直入地詢問道:“路西法,我們是不是打擾了你的好事?”


    “什麽好事?”


    “……果然。醫生也誤會了。半裸的你在沙發上和美少年——”


    “等一下!等等等等等等!為什麽我——”


    “你對著我說幹什麽。立刻追上阿拉姆特醫生說清楚!快點去!”


    不知道用力催促自己的副官的心意,遭遇了非常不情願的誤會的男人慪氣地說道:“這個樣子我怎麽出去啊。等到白天和他的攜帶終端聯係不就好了嗎?無聊。”


    “好吧。既然你打算因為這麽無聊的事情,讓特意為你而來的醫生心情不愉快地返回醫院的話,我就當場讓你變成全裸好了。”


    因為萊拉擁有足以完成這個威脅的臂力和執念,所以在對路西法多的戰役中,她的話發揮了超群的效果。她的上司好象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從沙發上跳起來。穿過了還沒有完全合攏的房門,立刻開始追蹤外科醫生的下落。


    在他的房間和電梯的中間地帶,他追上了薩蘭丁。


    “醫生。請你等一下。拜托了,請你一定不要帶著不得了的誤會回去啦。”


    “我並不是誤會,而是確信的說。”


    “拜~托~啦。那個就是誤會啊。雖然我們打交道的時間還不長,不過從我平日的為人來看,醫生你真的相信我和本會成為那種關係嗎?”


    眼前的滿臉不爽地進行詢問的美貌男子,是遭受了蓬萊人的全力攻略之後也隻在外圍激起一點點波浪的超級遲鈍的家夥。從他平日的為人來看,要麽隻是因為單純的角度問題而看起來好象是情愛場麵,要麽就是即使做出了什麽事情,也是因為有特別的原因。


    但是。即使如此。


    他還是猛烈地惱火!猛烈地!


    在聽說了路西法多因為貧血治療而拜托內科主任出診的經過後,作為外科主任,他更是憤慨到了血壓都隨之上升的程度。


    外科原本就是流血是家常便飯的地方。無論是輸血還是點滴,隻有比內科強的份兒,而絕對不可能遜色於內科。絕對不可能!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外科vs內科的對立曆史,在薩蘭丁就任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薩蘭丁所感覺到的憤怒,是作為外科醫生而言曆史悠久的傳統性憤怒。是否正當則另當別論。


    正因為如此,二百二十七歲的薩蘭丁·阿拉姆特,絕對不打算笑著說一句“啊,原來是誤會嗎?討厭啦。哈哈哈”,就讓事情被簡單地打發過去。


    就算有人責備他這種惱火太幼稚,他也具備了“年齡大了之後就會有返老還童的傾向”這一必殺的借口。反正他的年紀早就到達了可以使用這一點的程度。


    “你好歹也是健康的成年男子,作為可能性來說也無法完全排除吧?”


    “我對於男人不可能立得起來啦。就算本哭泣的表情再可愛,也僅此而已。”


    “噢,是這樣嗎?”薩蘭丁的額頭追加了一根青筋。在本人沒有意識的狀態下,路西法多等於是告白了他覺得卡加哭泣的樣子很可愛。


    那個愛逞強而且好麵子的內科醫生,被這個聽不懂冷嘲熱諷的男人的奇怪言行耍的團團轉,進而不甘心地哭泣出來的場麵,薩蘭丁也曾經不止一次目睹過。麵對身為年長者兼高軍銜者的麵子蕩然無存的卡加,薩蘭丁甚至因為覺得可憐而產生過同情——現在看來,這份遊刃有餘也許造成了致命傷。


    看起來這個男人似乎很中意小動物類型。就算卡加有166*公分四十五公斤,但是對於看慣了平均身高一百八十公分體重一百公斤的肌肉男部下們的路西法多來說,他看起來還是個頭小小腦袋毛茸茸的小兔子吧?


    但是,一百七十八公分的自己如果也以可愛為賣點的話恐怕有點,不,是相當痛苦,所以隻能用其它手段進行對抗。“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可能,還是來試驗一下吧。”


    “啊?試驗什麽?”


    “我的意思是說,你剛才說自己對於同性不會有反應,這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可能,我打算進行一下試驗。當然,是在不使用媚香的狀況下。”


    “呐,醫生。拜托你不要在這種狀況下進行這種危險的發言好不好?我就算在這裏爆發出悲鳴,人家也絕對認為主動襲擊的人是半裸的我吧?我又不是因為無法勃起而煩惱的中年大叔,那方麵的治療就不用麻煩了。再說了,這對於外科醫生來說是專業範圍之外吧。”


    “哎呀,你遊刃有餘地化解掉了呢。連動搖都不動搖,真不可愛。”


    單手搔了搔不知道為什麽增加到異常數量的長發,路西法多帶著疲憊的表情注視著薩蘭丁。“這已經是一種習慣,說不上什麽遊刃有餘啦。現在的醫生的目光的話,就算是戰鬥機也許都可以擊落吧——站在這種地方說話也不是個事,而且你特意在這麽寒冷的時候趕來,還是回我的房間喝杯熱咖啡什麽的吧。”


    “那麽我就不客氣了。你看起來沒什麽精神啊。要不要再進行一次點滴。”


    “不用了。沒什麽,我隻是因為作了噩夢而覺得疲勞。”


    兩個人一麵在無人的走廊上行走,一麵壓低聲音繼續著對話。


    畢竟是接近淩晨四點的時分,不光是日勤,就連準夜勤的軍官們也都陷入了夢鄉吧。


    “你這頭豪華的鬃毛是怎麽回事?昨天晚上分開的時候還是普通的量啊。”


    “不知道為什麽所有見到我的人都要問這個呢。男人的頭發明明怎麽樣都無所謂的吧。因為麻煩說明就pass吧。下次再說。反正很快就會被萊拉剪掉吧。”


    “不管是誰都在你的黑發中感覺到了浪漫吧。剪掉的話實在太浪費了。奔放地飛散到各個方向,筆直、茂密、美麗。你的頭發也體現了主人的性格。”


    “被你誇獎到這個程度我反而覺得惶恐呢。來自那些一心認為我的發型不符合軍人標準的大叔們的壓力無疑也會倍增,所以必須盡快想辦法弄一下才行啊。”


    “那些無趣的家夥。”


    兩個人返回了剛剛離開的路西法多的私人房間。


    這次輪到脫了外套隻穿著戰鬥服的萊拉坐在沙發的邊緣,彎曲下身體緊貼著內科醫生。


    他的上司咋了一下舌頭進行提醒。“喂喂,那個女人。不要對睡著了的可愛男人動手動腳好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又不會少塊肉。”


    “你看你看。醫生,你也要小心哦。這家夥在襲擊人睡的男人上麵可是專家。”


    聽到萊拉回答的台詞後,對於內科主任究竟被作了什麽,薩蘭丁也產生了好奇心。


    轉變身體方向看著這邊的中尉微微一笑。


    “如果阿拉姆特醫生陷入人事不省的狀態的話,我會很高興地做出更進一步的行為的。”


    “你也太厚顏無恥了吧。禽獸。”


    “了不起。比起你懦弱的上司來,你實在太勇敢了。我非常中意,奇姆女士。就算是擁有‘北之狼’綽號的花癡軍團·外科的護士們,都還沒有敢於麵對麵地對我進行性騷擾發言的勇者。”感動於對方大膽的發言,魔鬼醫生表示了發自心底的稱讚。他衷心希望她那個遲鈍的上司能夠向她好好學習一番。


    而那位沒用的上司在旁邊偷偷地詢問:“那個……請恕我冒昧地詢問一句,內科的護士們也有綽號嗎?”


    “當然,就是‘南之虎’。”


    “我就知道。就是因為能夠想象到實際的狀態,這個‘北之狼·南之虎’聽起來才格外的刺耳啊。真的是太討厭了。”大概是作為男人的一份子,對於白衣天使多少會抱有一份憧憬


    吧。路西法多的話音裏麵已經帶了幾分嗚咽。


    “如果不介意的話,請你叫我萊拉。醫生。”


    “如果不介意的話,請你叫她‘西之豹’,醫生。”


    一麵把從飲料供應機那邊拿來的咖啡遞過去,路西法多一麵不忘添加了多餘的台詞。聽到他的話,醫生做出了直率的反問。”這麽一來的話,東應該是什麽東西呢?”


    “嗯……熊吧。不過我列舉不出適當的人選啦。雖然我和萊拉已經打了很久的交道,不過能夠匹敵這家夥的蠻勇之人,我隻能想得到我媽媽而已。”


    “……‘東之熊’嗎?……啊,這個基地有一個非常適合這個表現的人物哦。艾卡特裏娜·薩諾巴比奇。因為筆名過於強烈,反而記不起她的本名了。因為沒聽說過她退職或者轉職的事情,所以應該還健在於總務科吧?就我個人角度而言,那絕對是個不想領教的對象。”


    很意外的發現。似乎可以嚇住小孩夜啼的魔鬼醫生好象也存在著難以下手的對象。


    “薩諾巴……還真是相當剛烈的筆名呢。她是哪方麵的相關人士我已經可以隱約明白,不過要詢問的話實在太過恐怖……”軟弱的大尉早早就擺出了逃跑的架勢。


    按照地球人的習慣,母狗的兒子(注:sonofbitch)這一差勁透頂的罵人話如果連續讀起來的話,發音就接近於薩諾巴比奇。


    “二十年前就是她創立了遭到當時的基地司令官禁售處分的紫色天堂創刊號,而且一身兼任總編、小說家以及插畫作者。她現在也應該在第二總部大廈的總務科總部工作才對。”


    “禁止發售的創刊號!那是什麽樣的東西啊。路西法。”


    “別鬧了。我的第六感在告訴我,不知道的話絕對還能生活的幸福一些。過去的事情就讓它們封印風化吧。”


    大大的黑眼睛閃閃發亮的萊拉,和沉重地進行勸誡的路西法多。麵對這一和平時正好相反的光景,薩蘭丁微笑了出來。“不愧是銀河聯邦宇宙軍引以為傲的英雄。很強的第六感。她是圍繞創刊號的內容和我與卡加展開全麵戰爭,而且一步也不肯退縮的女中豪傑。因為周圍人接二連三地脫逃,她才被迫撤退,從那之後,軍醫院就成為了紫色天堂的全麵禁止區域。”


    “全麵戰爭……想必是碰到了絕對不能碰觸的東西吧。沒想到那本同性戀色情雜誌還存在著那麽壯絕的曆史。”對於多半是經曆了空前絕後的戰爭的艾卡特裏娜xxxxx總編的蠻勇,作為一介士兵實在要忍不住表示敬意。


    “大約是十年前吧。聽說因為風評的關係,她退居到了名譽總編的位置上,不再插手雜誌製作。我想應該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吧,護士們表示雜誌內容變得相當可愛和流行。據說因為編輯方針轉換成大眾受落的方向,銷售數字也增長了不少。”


    “你說大眾受落……這句話是不是弄錯了使用方法?”


    “我也這麽認為。如果要說大眾喜歡色情的話,雖然存在著個人程度的問題,不過也不算是太離譜。但是,把擁有喜歡女性向同性戀色情的特殊嗜好的讀者稱為一般大眾就不太合適了吧。”


    雖然外科醫生斬釘截鐵地如此斷言,萊拉卻舉手對此發問。“同性戀的人不算在讀者之內嗎?或者說難道紫色天堂不符合他們的口味?”


    “我投並不符合他們口味一票。雖然我看的時候大笑不止,不過那是因為那些故事不僅完全無視男人的生理和心理,而且那些原型人物的男性們的性格都產生了微妙變形。所以才笑得出來。如果讓真正的同性戀來看的話,別說是心癢難搔了,恐怕是要越看越惱火才比較貼切……應該是吧。”盤著手臂站在那裏的路西法多,因為凝視著自己的副官的目光而有些心驚膽戰。


    “今後不管真正的同性戀怎麽樣,你的那些粉絲多半會為了你被偷拍的照片而開始購買紫色天堂吧?弄不好他們還會閱讀以你為主人公的小說。”


    “就算那樣又怎麽樣?偷拍的事情也不是現在才開始的。要我一麵看著以別人為主人公的小說而大笑,一麵不容許別人把自己當成小說主人公嗎?那種事情我可不會做的。”


    薩蘭丁一麵小心地喝著熱到似乎會燙傷舌頭的咖啡,一麵對於路西法多公平的發言感覺到佩服。一般人不會承認在這種地方也需要公平吧。除非是相當的大人物,或者是單純的傻瓜。


    “你是因為反正自己扮演男性那方,所以才可以這麽悠然自得吧。”


    “也不是啊。我可以打賭,肯定在下一期上就會刊登把我設定成受的小說了。”


    “你要我說多少次,明明是男人就不要使用特殊專門用語!——你憑什麽會這麽認為?”


    “大概在讀者中有人氣的人物都會這個樣子吧?那本雜誌時不時會刊登明明是同一個家夥做主人公,卻攻受完全顛倒的小說呢。我想我一定會輕微顫抖著身體,因為羞恥而低垂下睫毛,用幾乎無法聽清楚的聲音喃喃說著‘人家是第一次,請你溫柔一些……


    ’吧。哈哈哈。好有趣。”


    將大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幾分,險些仰麵朝天向後摔倒的萊拉,因為假設中的好友出演的某個場麵的過度惡心而似乎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絕對隻是單純的傻瓜。


    拜這個白癡男人的糟糕演技之賜,薩蘭丁絕對不想再回憶起來的東西也在腦海中複蘇了過來。”然後那個扮演男性一方的人就會說,‘你在顫抖啊。不要害怕,可愛的人啊。沒關係。請你放心把一切都交給我吧。我會立刻讓你舒服得進入天堂的。’”


    “沒錯沒錯。醫生也看過這種奇妙的小說嗎?”


    “啊,當然看過。在創刊號裏麵。雖然不是艾卡特裏娜所寫的,不過確實好死不死有刊登以我和卡加為主角的官能羅曼史。”


    “什麽……!”


    所謂的膽大包天也要有個限度。


    雖然就連路西法多也認為,那確實是能夠形成相當美麗的畫麵的一對。美貌、知性、氣質。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恐怕都是基地內最相配最完美的一對吧?


    但是,想要閱讀魔鬼醫生們這樣那樣的小說的願望,就算是宇宙軍的英雄也不敢不要命地在外科醫生麵前脫口而出。他的手迅速堵住了眼看著就要爆發出禁斷台詞的“西之豹”的嘴巴。


    “那還真是災難啊。居然可以無視當事人本人們的性格到如此程度。”


    “可不是。絕對不能容忍。在我至今為止閱讀過的文章中,從來沒有討厭和讓人不快到那種程度的東西。都是被你害得讓我又想起來了。”


    “非常抱歉。雖然這是紫色天堂裏麵慣用的模式之一,我實在還是沒有想到居然是從創刊號就有的。經過戰鬥而贏取的和平還是很可貴啊。通過醫生們的奮戰,軍醫院的醫師們終於可以放心工作,我認為這是非常可喜可賀的事情。嗯——對了,萊拉。卡加和尼可爛醉到了明天爬起來後絕對會被宿醉折磨的程度。你能幫我把酒精中和劑從隔壁拿來好嗎?”路西法多為了把副官從危險的話題上引開,趕緊找事情拜托她去做。


    薩蘭丁單手拿著咖啡杯來到沙發旁邊,凝視著據說是喝醉後在睡覺的內科主任的麵孔。”真的睡得很香呢。”


    “是讓人不由自主想要吻下去的天使般的睡臉吧。”萊拉喜滋滋地說道。


    平時沒少被她斥責為無神經的路西法多,因為自己難得一次的體貼舉動被幹脆的浪費,而忍不住想要仰天長嘯。


    “……吻?我吻卡加?”麵對回過頭來的外科醫生前所未有的險惡表情,剛才征求他意見的萊拉再次失去了語言。


    雖然想要盡可能小心體諒對方的心情,路西法多還是忍不住詢問。“再怎麽說也不用露出露骨到這個程度的厭惡表情吧?你們好歹也是朋友。”


    “雖然他是按照普通人定義可以被劃分在朋友關係範疇內的對象。但是就算如此,為什麽我要去吻卡加?”很明白地表現出抗拒意誌的隻能用露骨來形容的不愉快口氣。


    “如果是從氣人的角度出發的話,因為卡加多半會暴跳如雷,所以確實算得上有效方法。但是那多半隻能算是自爆手段。畢竟我這方麵受到的打擊也不能無視。”


    “我知道。我知道了。所以請你不要在眉頭間形成那麽深的溝壑。如果在那麽美麗的麵孔上留下痕跡的話,我這個看到的人都會心痛的。是以自己的標準說出這種台詞的萊拉不對,我替她道歉。”


    為了平息餘韻,路西法多趕緊把萊拉趕到了隔壁房間,自己也倒退著返回寢室取t恤衫。


    總覺得路西法多特意為自己倒的熱咖啡也變得難喝起來,薩蘭丁把手上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因為想著反正很快就會走,所以薩蘭丁沒有脫下大衣,而是坐在了沙發旁邊的椅子上。放著出診道具的箱子也放在伸手就能夠到的腳邊。


    擁有少年外表的白氏,帶著天真無邪的表情無防備地睡在那裏。大概是因為在過勞的狀態下喝酒才會這麽爛醉如泥吧?


    好象萊拉那樣的女性,看到這張睡臉後想要吻下去的衝動,薩蘭丁也可以理解。隻不過,已經和他的毒舌打了二十年交道的薩蘭丁不會對卡加抱有什麽幻想,卡加對他應該也是一樣。正因為如此,所以不需要無用的虛架子和恐嚇,呆在一起的感覺很輕鬆。


    卡加已經找到了可以一起毫無顧忌地喝到爛醉的對象,和就算深夜闖過去也能照顧爛醉的自己的對象。這樣的朋友的睡臉,讓薩蘭丁不禁產生了一份嫉妒。


    但是,自己絕對不想被路西法多用“可愛”來形容。


    ——哎呀呀。不可救藥的好麵子的人原來是我嗎?


    穿上了綠色t恤,並且披了件外套的大尉,從寢室那邊返回了這裏。如果不算那頭好象鬃毛一樣的黑發的話,他的模樣和普通基地士兵在室內的樣子並沒有什麽不同。


    “你總算是有點正常人的樣子了。雖然身為外科醫生的我也承認你具備值得充分鑒賞的肉體,不過就算在室內,看著你赤裸的樣子就連我都覺得寒冷。”


    “沒有辦法啊。因為我累得要死,倒在床上就進入了夢鄉。還能夠穿著褲子入睡就已經很不錯了——盡管如此,不知道造了什麽孽,我卻要從熟睡中被吵醒去照顧醉鬼。”在話尾已經打起大大哈欠的男人,大概是感覺到攝取咖啡因的必要性,走向了飲料供應機。


    手拿著上司拜托的藥物的副官,從隔壁的自己房間返回了這裏。“哎喲。你穿上衣服啦。我還想說接下來給你剪頭發呢——也給我一杯咖啡。”


    “剪頭發的時候我會再脫下的。等剪掉之後讓我在你房間的沙發上睡吧。我的房間已經沒有我睡覺的地方了。”將自己喝了一口的咖啡杯遞給副官,路西法多找了個新的杯子倒了些水。


    一麵把藥片遞給走向沙發的路西法多,萊拉一麵露出了惡作劇的笑容。“睡沙發的話不會舒服吧?我可以把自己的床分你一半哦。”


    “我現在追求的是切實的睡眠。如果讓你爬上來的話,就不是睡眠舒服程度的問題了。”


    “要我在下麵也可以啊。”


    “誰在問你體位的問題了。”


    薩蘭丁聽著兩個人沒有含蓄可言的交流,感覺到了輕微的頭痛。


    對於運用考究的誘惑手段享受性行為之前的官能的蓬萊人來說,這番對話實在是粗野和醜陋到了聽不下去的程度。


    “妙齡的男女怎麽能在別人麵前進行這樣缺乏潤色的對話?太難聽了吧。所謂的情愛,不是應該是更加優雅、淫靡和濃厚的東西嗎?”


    “情愛?醫生。我們的這個可不是啊。”


    “如果要比喻的話,就是類似於兼備了身體交流的格鬥訓練吧。”


    “和小狗兄弟之間互相撕咬、撲倒對方玩耍幾乎是同一個意思啦。和性感什麽的完全沒有關係。”


    受到醫生的責備後兩個人好象非常吃驚,兩個人交替辯解後,帶著困惑的表情麵麵相覷。


    “……也就是說,因為可以方便地消解欲求不滿的問題,所以很慶幸好友並不是同性。你們的關係就是這個樣子?”


    “沒錯沒錯。”


    看到明明遭遇了很過分的形容方式,卻若無其事地連連點頭的兩個人,薩蘭丁不禁哭笑不得。


    如果頻繁地轉職的話,就沒有工夫談戀愛,而且光是要尋找不會對兩個人的深厚羈絆產生嫉妒的戀人就是個非常困難的問題了吧。如果是以就在身邊,而且彼此了解的一清二楚的人為對象,就不會引發多餘的麻煩,確實算得上方便。


    如同路西法多所說的那樣,兩個人之間就算存在親密的友情,也欠缺戀愛感情。


    “我想要問兩位一句,如果今後你們哪一位有了戀人的話。另一


    個人不會嫉妒嗎?”


    “不會啊。感覺上接近於姐姐有了戀人吧。如果是好人的話我很歡迎。如果是看起來會讓萊拉不幸的家夥我就把他趕出去。”


    “我應該會更淡漠吧。隻要路西法多喜歡的話,是什麽樣的對象都無所謂。如果和我合得來,就算沒有路西法多我們也能成為好朋友。反過來說,就算完全沒有交往我也不放在心上。”


    “對我們彼此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和至今為止一樣好好地完成工作。”


    他的台詞概括了兩個人的關係。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就是工作搭檔的關係可以繼續下去。在床上的交往,隻是在找到特定對象之前的代用品而已。


    雖然因為是男女,所以他們的關係看起來很奇怪,不過這種絕對的信賴和無私援助其實和男人之間的友情在本質上沒什麽不同。


    薩蘭丁絕對無法代替萊拉的位置,也對於她的立場不會產生嫉妒。


    “抱歉詢問了涉及隱私部分的問題。對於理解你們兩位,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啊。”


    “你不用放在心上。如果被醫生誤會了路西法和我的關係的話,我也會覺得很懊惱的。”


    在萊拉爽朗的回答中感覺到微妙的不對勁的醫生陷入了思考。


    她有對自己抱有特別的好感嗎?


    路西法多把藥和水杯放在桌子上,前去叫醒陷入了深度睡眠的白氏族。“卡加,我按照約定準備了中和劑。好了,起來。你不是討厭痛苦的宿醉嗎?”


    持續了一陣子呼叫後,對方還是沒有清醒的意思。於是路西法多幹脆把還在睡眠狀態的內科醫生強行拽起來,將杯子貼在了還殘留著少年期曲線的白桃般的麵頰上。


    因為一點點傳人的冰冷感而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的卡加,注意到了坐在椅子上用手撐著下顎,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己的友人。“……薩蘭?你為什麽在這裏……?”


    “因為我找大尉有事,所以就和正好在外科的奇姆中尉一起從醫院過來。現在已經辦完事,正要回去呢。”


    打斷了白氏在半清醒狀態下試圖繼續下去的語言,坐在卡加背後的路西法多,從他背後把藥片遞給了卡加。”總之先把宿醉的藥片吃下去吧——給你水。”


    在卡加慢吞吞地把藥片塞進嘴裏的時候,路西法多立刻讓他握住杯子,而且為了避免因為他迷迷糊糊把水弄灑,路西法多還從旁邊用手扶住了他。


    幾乎沒有喝醉過的男人,因為一向要負責照顧其它人,所以不管做什麽都很熟練。就好象在照顧患病的兒子的父親一樣。這種一麵在間隙中展現出並非刻意的溫柔,一麵細心照顧的光景,就算存在著兩個人年齡逆轉的事實,也還是讓人忍不住要露出微笑。


    抓住了讓醫生在沙發上重新睡下後就試圖站起來的路西法多的衣袖,卡加嘟嘟囔囔地說著什麽。


    “什麽?你這麽嘰哩咕嚕的我也聽不明白啊。”路西法多用一隻手環抱住白氏的身體,彎下身體將耳朵湊近了他的嘴邊。光亮漆黑的頭發,就好象流水一樣在他寬闊的肩膀和手腕上滑落。他一麵用一隻手把頭發隨便地撩起,一麵重複著對方的語言。


    “把攜帶終端忘在尼可的房間了?你倒是早點想起來啊。要是有緊急呼叫的話不是很糟糕嗎?……有值班醫生在?那麽為什麽……定在七點半的鬧鍾?我叫你就好了。別擔心了,睡覺睡覺。”


    坐在椅子上眺望著這一連串交流的薩蘭丁,自虐性地心想自己可以理解紫色天堂的製作者以及狂熱讀者的心理了。


    雖然對於當事人來說隻是非常理所當然的對話和動作,但是通過帶著偏色鏡的第三者目光看來的話,就擁有了特定的意義。戴著名為所有的男性都是同性戀的濾鏡來看這一幕的她們,以及戴著名為嫉妒的濾鏡的自己,也許會目擊到幾乎同樣的光景吧。


    如果隻是任憑這一幕就如此沒有意義地消失實在太過可惜,總覺得想要讓這一美麗的瞬間中所飄蕩的若有若無的色氣具備上特殊的意義,結果就是她們獲得了心跳加速的喜悅,而自己得到的則是煎烤著胸口的苦澀嗎?


    擁有不會喝醉的體質的自己,不可能像卡加那樣得到路西法多的親自照顧。路西法多麵對他這個對自己進行過再三誘惑,已經抱有一定警戒心的對象,也不可能若無其事地把他抱進懷中吧。越是想要接近對方就越是要逃走的感覺是如此的無奈。如果不介意單純的朋友關係的話,有一句“我喜歡你“其實就足以了。但是薩蘭丁想要的是更加能讓熱血沸騰的語言。


    沒有注意到帶著濃厚憂鬱的外科醫生的視線,讓白氏睡下的路西法多為了轉移到下一個課題而站了起來。“好,下一個是尼可——……啊,對了。尼可的話就算一起睡也不會抱怨什麽的吧。萊拉,我——你在幹什麽呢?要輸送郵件的話回頭再說啦。”


    從剛才起就操作著取出的攜帶終端、熱心注視著畫麵的副官,在沒有從畫麵上轉移開目光的狀態下回答友人。“和剪發用的剪刀放在一起賣的,還有一個名叫‘讓你更上一層樓!人氣美容師教授的完全超秘籍’的攜帶終端用軟件哦。雖然我隻是即席美容師,也想要做點相應的工作的說。”


    “你這個人真的很好勝呢。隻要剩下夠我在使用念動力時用的長發就可以了啊。隻要把眼睛能看到的量減少一些,剩下的隨便弄弄就好了嘛。”


    “也許生活在野生王國的你覺得隨便弄弄就好,不過生活在文明社會的我可要對你的外表負責。”副官將懶惰的超絕美形的妄言當場駁回。


    雖然已經是司空見慣的光景,薩蘭丁還是不禁對萊拉產生了同情。


    這兩個人和普通情況正相反,副官要因為上司的語言和行動遭到監督不善的責備。而且,正因為這個男人的容貌隻能用美術品來形容,所以一旦出現瑕疵,副官也會理所當然地受到責怪吧?


    “沒有那種事情吧。銀河聯邦軍人怎麽可以留這種超出規格的長發,不可原諒!每次遭到上司這麽訓斥的人可都是我吧。”


    “如果隨便給你剃個運動頭或是光頭的話,要遭受女人們私刑招待的人可是我。你明不明白?對了,你剛才要對我說的是什麽?”


    “啊,剛才我說要借用你房間的沙發,不過因為我可以在自己床上和尼可一起睡,所以不用了。”


    “你不會覺得酒臭味刺鼻嗎?”


    “我讓他喝了中和劑,而且隻要睡下就沒事了。小時候我照顧過不止一次喝醉酒的尼可,所以已經習慣了。一起睡覺也不是現在才有的事情。你試試被那張臉孔吐一身的滋味。保證你對天使什麽的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若無其事地說著把拉斐人的顏麵摧殘到不留餘地的語言,路西法多為了讓有著常年交往的朋友吃藥,端著藥片和水杯移動到了寢室。


    雖然時不時說些要把部下踹出去的語言,不過這個男人本質上還是很會照顧人的。否則的話,也不會對見麵沒有多久的外科醫生說“我來保護你”了。


    因為身邊就有武器,所以在軍隊內部發生的跟蹤狂其實非常危險。弄錯了對策的話,也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雖然是輕鬆幹脆地向薩蘭丁說出了約定,但是路西法多並不是不明白裏麵的利害關係。


    對於說出了即使犧牲生命也要保護到底的他而言,也許並不存在更進一步的約定了吧。沒有什麽東西比容易失去,而且時間受到限製的“生命”更加重要。但是,對於不老不死的蓬萊人來說,隻有性命卻是不夠的。心靈和身體固然是理所當然,他連失去了限製的對方的“時間”也全部渴望。


    薩蘭丁因為不想正視貪婪的自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在這種時間如果留太久也會給你們添麻煩,我先回醫


    院休息了。多謝你的咖啡。”


    “明明特意勞駕你從醫院趕來的。真的很抱歉。醫生。”


    “哪裏,我已經度過了充分有意義的——”


    從寢室傳來了路西法多的怒吼聲。“你在碰什麽地方!你這個醉鬼色老頭!你知不知道你在碰的是男人!惡心死了。不要開玩笑啦。老老實實給我喝中和劑。”


    薩蘭丁忍不住想要詛咒自己不會喝醉的體質。如果以醉酒為借口的話,好象可以做出相當色情的事情。


    手持攜帶終端專心致誌於剪發研究的萊拉,看也沒有看寢室那邊一眼就噗地笑了出來。


    路西法多的災難之日似乎還要繼續一陣子的樣子。


    ◇◇◇


    一麵用手梳理著變短的頭發,路西法多一麵從倒坐著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已經夠了。腦袋輕了不少。如果再短下去的話頭發會炸起來的。”


    “嗯。從我的角度來說是絕對說不上滿意的作品呢。果然還是無法完全照著預計的發展。雖然我已經逐漸掌握了訣竅。要不要幹脆再徹底弄短一次,然後重新讓它們長長?”


    “我都說夠了啊。我還想多些睡眠時間呢。再說了,剪下來的頭發把垃圾箱塞成這個樣子,別人看見了會怎麽想啊。”


    放在萊拉腳下的圓筒形垃圾箱,包括最初剪短的部分在內,已經被黑發塞得滿到快要溢出來了。如同上司所指摘的那樣,這份光景相當的讓人惡心。


    “畢竟你的個子高,而且頭發又長到了膝蓋那邊呢。就算是最初剪下的那部分都有一米以上的說。”


    “感覺上很像恐怖電影的畫麵呢。黑發在地板上擴散開,然後從裏麵嗖地冒出一個女人的腦袋。”


    “哇啊啊啊——!”


    “嚇、嚇死我了。你的聲音。”為了剪頭發再度恢複成上半身赤裸的男人,用手捂住了左邊胸膛。


    “笨蛋笨蛋笨蛋!你這不是要害得我無法關上房間的電燈睡覺了嗎?如果夢到恐怖的東西你要怎麽補償我啊。”


    “我說你啊。明明在戰鬥中殺過了數不清的人了,事到如今還害怕幽靈嗎?這算什麽心理?”


    “畢竟對幽靈的話粒子槍和激光炮都不通用吧。”你連這種事情都不明白嗎?腦子真不好使啊。聽到對方這樣的口氣,路西法多露出了茫然的目光。


    “女人算是理論性的呢,還是非理論性的呢。我實在搞不清楚——……”


    “你要負起責任去把這個恐怖的東西扔掉。”


    “這個恐怖的東西就是剛剛還長在我腦袋上的東西啊。”因為副官的不講理不是現在才開始的事情,所以路西法多也沒有進一步追究,而是拉出放在沙發下的小型自動式掃除機開始操作。


    那個被指定範圍內開始行動的機器,通過傳感器感應到垃圾箱和椅子,靜靜地在周圍的地板上移動。路西法多為了讓身體上不會殘留下的頭發渣,用手撣了好幾次後,再次穿上了t恤。


    “對了,本那家夥,一點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呢。你明明發出了那麽尖聲的慘叫。”


    “大概因為是醫生,所以習慣了吧。”


    “患者會哭叫到讓他習慣那麽尖聲的慘叫的程度嗎?首先本是內科的人吧。”


    路西法多所能想象到的會發出慘叫的患者,隻有為了固定而將骨折的骨頭恢複到原本位置的患者,因為蟲牙的治療產生的痛苦和恐怖而叫喊的孩子,以及被陣痛所折磨的孕婦而已。


    “是啊。按說應該阿拉姆特醫生比較習慣慘叫才對。”


    “也不能那麽說吧。手術的時候應該都會麻醉的……不過從另一個意義上來說,他不會為慘叫而動容倒是多少可以理解。”


    薩蘭丁的話,就算聽到了慘叫,似乎也隻會悠閑地笑著說“真是讓人心胸舒暢的優美旋律啊”——不過,這樣的他似乎也很動人。


    “可是,已經幾乎沒有睡覺的時間了吧?還要進行準備。特別計劃的建立等到兩三天後如何?那樣的話我也可以在自由時間幫忙。”


    “不。越晚的話對方的防衛就會越堅固。而且我也有義務向拉克羅中校匯報一天的成果。總不能在煽動了別人半天危機感後,再說因為我太困了,所以建立組織的事情明天再說吧。不好意思,pc環的話給我再延遲一些時候佩戴吧。”


    “沒有辦法。那就延期吧。不過也不能拖太久的說。因為其中一個pc環壞掉了,所以總覺得暗示好象容易發動了的樣子——其實剛


    才在你提出pc環的話題的時候,我感覺到意識的某個地方存在著麻痹的前兆。因為在我答應的同時就消失了,所以應該還可以靠我的對應來抑製住……”


    “早知道我不該提出這個話題的。”


    “假如你裝成忘記而置之不理的話,也許會突然發動的說。是身為監視者的我接受了你的申請,通過對狀況的判斷而許可你取下pc環。所以重要的是要按照規定好的順序來。”


    “明白了。”路西法多對於她的話點點頭,同時在內心決定要拜托身為精神感應者的尼科拉倫解除施加在好友身上的監視者暗示。


    就算沒有使用念動力的必要,和計算機打交道的工作也會增加。會削弱氣力,在精神上造成疲勞,激發強烈睡意的pc環,對於今後的任務會造成巨大的妨礙。如果可能的話,在和巴米利歐星相關的問題得到全部解決之前他都不打算佩戴上,不過他可不想嚐試被萊拉從背後突然把腦袋打開花的滋味。


    如果讓她知道沒有獲得esp監視委員會的許可,就讓拉斐人為她解除暗示的話,她身上的暗示也許會立刻發動。


    因此理所當然的,路西法多打算背著她執行。


    所謂的esp監視委員會,是一個相當肆意地運用銀河聯邦法的組織。這個組織受到了不少政治性的影響,比如白氏族就被劃分到了esp法的適用對象外。因為要對各自不同的超能力進行統一性規範非常勉強,所以這個惡劣的法律根據當時的監視委員的標準,隨時可以改變基準。


    因為作為無法計量的超a級超能力者的自己,如果正麵和監視委員會對峙的話,也許會發展成其它的和平生活的超能力者們都遭到鎮壓的事態,所以路西法多外表裝出了老實遵守法律的樣子。不過在緊急時刻,他半點也不打算委屈自己來強行遵守這個法律。


    “那麽,我就回房間了。如果特別任務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你不用客氣盡管說好了——你可不要一個人獨自享受哦。”


    “我就是喜歡你這種性格。”壞壞地露出一個危險笑容的萊拉,和某種優雅的肉食野獸非常相似。


    路西法多將手環繞在她的身體上,在沒有化妝的嘴唇上留下了一個輕輕的同誌之吻。“我是希望你能一直幫忙啦。不過也不能就這麽對迷彩服的肌肉羊寶寶們放任不管。至少亞當小隊長要是少尉的話,還可以委托給他。”


    因為軍隊是階級社會,所以就算同樣是小隊長,軍銜低的亞當曹長還是不可能指揮身為士官的波納姆少尉他們。雖然士兵們對於上級的命令都會好歹聽從,但是中隊長路西法多長期不在現場的話,能夠維持士氣和現狀的也就隻有萊拉和亞當曹長而已。


    “一麵看情況一麵做吧。我覺得他們不是立刻就能讓我們怎麽樣的輕鬆對象。——就算一點點也好,還是多休息一些的好。晚安。”在剪發的期間,一直在傾聽路西法多訴說從傍晚分開之後到再會為止所發生的事情和今後的預定的萊拉,輕輕回了個吻後走出了房間。


    確認結束了地板清掃的掃除機回到沙發下後,聽著卡加規律的呼吸聲,路西法多摸著脖子走向了寢室。關掉起居室的照明,路西法多沒有開寢室的燈就走進了裏麵。


    占領了路西法多的床鋪的尼科拉倫在黑暗中抱怨。“我被那個慘叫吵醒了。不過因為馬上就明白發生了什麽,所以就沒有特意跑到那邊去。”


    “對不起。我也嚇了一跳。就算是開玩笑也用不著慘叫到那個程度嘛——你再往裏麵靠一點。”


    “她好象相當真心地害怕的說。因為這樣對她很不禮貌所以我沒有看太深,不過好象是幼兒期的恐怖體驗造成了她的討厭幽靈。因為恐怖是紮根在本能上沒有道理可講,所以最好還是不要在她的麵前說鬼故事。”精神感應者一麵忠告一麵向牆壁方向移動,給床的主人讓出了能夠睡覺的空間。


    平時都是穿著t恤衫迷彩褲睡覺的男人,一麵輕鬆地進入那個場所,一麵想起了卡加的謎團。“為什麽本沒有被那個慘叫吵醒?”


    “在從你那裏拿到中和劑的時候,你不是還說什麽要剪頭發之類的嗎?不僅要在明亮的場所睡覺,而且你們就在他旁邊做這做那的話,我想他多半也睡不好。所以就進行了精神操作,除非是有人搖晃他,否則不會清醒過來。”


    “那可多謝了。本看起來也相當疲勞的樣子。睡眠是消除疲勞的最佳良藥嘛。我也要睡了。晚安。”


    “……居然被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


    路西法多雖然在入睡宣言後就閉上了眼睛,不過還是因為拉斐人帶著嗚咽的嘀咕輕輕皺起了眉頭。在從被萊拉的慘叫吵醒到現在為止,他都在黑暗中回憶、拒絕著從卡加那裏感染到的路西法多的夢境吧。


    考慮到纖細的拉斐人所受到的打擊,路西法多幾乎都要因為遷怒而抱怨副官了。或者說首先就不該讓他喝中和劑,而應該讓他爛醉如泥地倒在那裏,第二天被宿醉折磨。那樣的話他也就無法去考慮多餘的事情了。


    “那是過去的事情了。就算你在這裏痛苦,也不可能改變過去。忘記那些睡覺吧。隻要找到了阿魯賈哈魯那個混蛋,我就立刻宰掉他。那樣就算完了。”


    “我怎麽可能忘記。你都受到了那樣的……”


    路西法多歎了口氣,決定還是對今天的睡眠死心了。他把隔壁男子的苗條身體抱在了懷中。就如同在總部大廈時一樣,擁抱和提問可以讓精神安定下來。”我還像這樣好好活著。那就足夠了吧。生活在現在的我的性命和人生是屬於我的,而不是阿魯賈哈魯的東西。無法改變的過去是怎麽樣都無所謂。我可不能容忍都已經不在我身邊的混蛋,把我的現在和未來都浪費掉。人類的話就是要獲得幸福才算贏。”


    “因為你堅強……所以才能夠這麽考慮。我……我都不知道你遭遇過這樣的事情……一直……一直……”


    撫摸著和平時一樣沒有束在一起的尼科拉倫的長長金發,路西法多瞪著牆壁陷入了煩惱。


    如同他指摘的那樣,自己確實擁有遠比他人要強韌的神經。所以這樣的自己要理解比他人纖細一倍的拉斐人的心靈創傷實在是不可能的任務。


    因為同樣是超能力者,所以那個沒人性的教授的行為會讓他感同身受地產生恐懼也並不奇怪。看到了同樣夢境的卡加之所以能忍受,除了種族氣質上的差異,還因為他和作為情報工作人員展開活動的尼科拉倫不一樣,沒有在近距離體驗過暴力。


    想象和壓倒性的現實所帶來的衝擊無疑存在非常巨大的差異。


    使用暴力的一方雖然很快就會習慣而不再有感覺,但是作為旁觀者而呆在現場,或是作為受害人遭遇生命危機時所受到的衝擊,絕對不是簡單就能習慣的。利用他的治愈能力而對他進行折磨,被綁架後的路西法多在軍隊腦科學研究所所遭受的行為,比起被單純當成實驗動物對待還更加過分。


    但是,在自己心目中的那個時間和現在已經隔絕。人們常說做過的事就是做過了,再後悔也無濟於事,其實被做過的事情也是一樣。


    如果現在痛苦還在繼續的話當然惱火,但是剩下來的就隻有記憶而已。為了繼續生存而以現在的感覺和感情為優先的路西法多,如同萊拉所說的那樣,也許非常接近動物也不一定。


    路西法多不管怎麽煩惱也找不到解決對策,因此懷抱著災難休假日的最大難題,進退兩難。


    身體接近到這種程度,就算擁有不讓對方讀取思考的意誌力,思考被全盤接收的可能也還是存在。如果亂七八糟地想對策的結果反而傷害到了尼科拉倫的話,這個為了安慰而進行的行為就變成了本末倒置。


    在這種場合,如果對方是萊拉的話,倒是有個又快又有效的解決方法——


    “路西法多……”


    “嗯?”很難得地聽到他正確呼叫自己的名字,路西法多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尼科拉倫的手伸過來碰到了他的麵頰。”用和對待她時一樣的安慰方法啊。”


    “……果然還是全盤接收嗎?真是頭疼。那可不行。你和萊拉不一樣的說。”


    在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就支撐起上半身的拉斐人,通過將身體壓在對方身上而形成了具有危險味道的體位。“沒有什麽太大的不一樣。雖然你的性嗜好確實是異性戀,但是你對於我的身體幾乎沒有什麽身體上的厭惡吧?”


    “不要擅自決定!——喂喂喂!不要爬到別人肚子上麵,不要解開襯衫的鈕扣。”


    “救救我啦,路西。如果抱著這麽痛苦的感情的話,我會瘋掉的。”


    “如果需要精神安定劑的話,我這裏正好有從本那裏拿來的藥物。就放在起居室桌子的抽屜裏麵。我馬上就給你去拿,你從我肚子上麵——”


    彎曲下身體的尼科拉倫,把臉孔接近到了彼此的鼻尖都能夠碰觸到的超近距離。”最佳的精神安定劑就是做愛。特別是對於男人而言。你也應該知道吧?”


    “知道和執行還是存在巨大差別的——”尼科拉倫用接吻堵住了他說到一半的嘴巴。


    糟糕。自己步上了和平時被女性們強暴的模式一樣的道路。


    雖然以自己的臂力強行阻止對方是很簡單的事情,但是無論在精神上還是肉體上都不想傷害對方的感情,所以無論如何都阻撓了自己的抵抗。


    如果這隻是單純的肉體欲求的話,就算對方是打了長久交道的同性對手他也不會客氣。至少他可以若無其事地把他扔到床外去。但是,他不能對這種精神狀態的尼科拉倫置之不理。從孩童時期起,從呆在他身邊的期間起,他就認為保護這個拉斐人是自己的責任——因為母親希望他能夠獲得幸福。


    “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的話,你什麽都不做也沒關係。”


    “那個樣子我更加討厭啦。再說了,這種行為真的能成為精神安定劑的替代品嗎?”


    “如果對象是你的話……沒關係的。我會做得很好哦。而且我也曾經做過這樣的愛。”


    路西法多在對方蘊含著相當程度的自嘲的言詞中感覺到了什麽。“什麽時候?和誰?”


    “奇怪?不是第一次的話你就不中意嗎?如果是嫉妒的話我會很高興哦。”雖然笑著將這些問題輕鬆帶過的尼科拉倫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但是在他的聲音中還是存在著某種無法隱藏的陰影部分。


    越發加深了疑惑的路西法多靜靜地詢問。“你該不會是要說因為任務和男人上了床吧?”


    “沒有辦法啊。畢竟會有無法使用超能力的狀況。如果這種程度都做不到,潛入工作——”


    “你這個大白癡混蛋!”


    麵對突然怒吼的對方,尼科拉倫下意識地蜷縮起了身體。緊接著,路西法多抓住他的雙手,強行把他拉近。“你年紀也不小了,還連什麽可以做什麽不可以做的區別都分不出來嗎?笨蛋!”


    “如果為了完成任務而需要的話,這種


    程度我當然會做。那就是我的工作。你應該也知道吧,很多事情不是說漂亮話就可以解決的。要是那樣的話才真是小孩子呢。”


    “我想說的是,這是你自己能不能做的問題。你看,這不是已經形成了很嚴重的心靈創傷了嗎?任務什麽的見鬼去吧。就算是我父親,也絕對不會要求你去做自己死也做不來的事情的。既然你有膽量反駁父親,那麽至少應該明白這個程度吧。”


    “年紀遠遠比我小的你到底又明白我的什麽?你憑什麽用這麽傲慢的口氣教訓我?你給我放開手啦,很疼的!”遭受到平時一向寬大的年輕朋友的第一次怒吼,尼科拉倫一麵靠意誌壓抑住了從生氣的對手那裏感覺到的恐怖,一麵衝動地怒吼了回去。


    別說是放開掙紮著的拉斐人的雙手,路西法多幹脆非常粗暴地搖晃起了他的身體。“啊,我是不明白。因為如同我不止一次說過的那樣,我並不是你那樣的精神感應者。所以,無聊的逞強全都給我扔開,把你隱藏在肚子裏麵的東西老老實實交代出來!”


    “我才沒有那麽軟弱,不要把我當傻瓜!”


    路西法多把尼科拉倫的身體翻轉過來,把真心開始掙紮的對方壓在自己的身體之下,用自己的體重封住了對方的抵抗。對於年輕朋友的粗暴行為感到憤慨,尼科拉倫散放著強烈光彩的藍色眼睛死死凝視著對方。


    “你把心靈上的堅強當成了什麽?並不是不受傷就是堅強。即使受傷了也能重新振作起來才是堅強吧?在你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像這樣隱藏著傷口的期間,傷口的毒素擴展到了全身怎麽辦?”


    “天生就身心強韌的你,沒有資格對我進行這樣的說教!”


    “我有!我承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我相當若無其事。不過,你知不知道你對自己做出的事情會讓我有什麽感覺?你不是精神感應者嗎?”


    尼科拉倫無法反抗,作為唯一能做到的抵抗,把頭掉轉到了一邊。他的側臉已經微微染上了紅色。


    因為床頭櫃上的時鍾的光線,寢室並不是完全的黑暗。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對於夜視能力很好的路西法多而言,這種程度的光線已經足以讓路西法多看到對方的細微表情,乃至於臉色了。


    對於拉斐人而言,被看到醜態可以說是一種屈辱。可是因為通過相接觸的身體而讀取到了對方的感情,所以他也失去了抱怨的權利。


    被年輕的男子彈劾自己過去行為的屈辱和憤怒——得知路西法多是珍惜在意自己才真心憤怒悲哀後的喜悅和羞恥混雜在了一起。在各種各樣的感情激昂的過程中,通過全身感覺到路西法多的身體重量,讓他產生了倒錯性的心跳。他的肉體對於自己的吸引力,遠遠超出了想象。迷惑和害羞讓那張泛紅的纖細美貌的麵容更增添了幾分豔麗。


    並不是完全沒有被那浮現出淡淡血色的纖細脖頸所吸引,但是路西法多無視自己的衝動,繼續說了下去。“如果因為有正當理由而讓任務失敗的話,o2也不會對你進行左遷吧?那個人會閱讀失敗任務的報告書,教導部下應該怎麽做。如果是因為欠缺注意,或是沒有進行充分的調查策劃的話他會很嚴厲。


    不過他並不會責怪因為不可避免的事態造成的失敗。你沒有必要不惜出賣身體來充當優等生。你是自己把自己逼入了窘境。”


    “就算是那樣又怎麽樣?不用你管我。我一直都這麽生活下來的,事到如今也不打算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


    “不行,給我改變。你從本質上就錯了。不管是好孩子還是壞孩子,愛你的人都不會舍棄你的。你能夠按照你希望的方式生活幸福,就是喜歡你的人的願望。他們不會有任何的要求。那就是所謂的喜歡。馬裏裏亞多王子也好,你的義父也好,弗莉達也好,我也好。就算你壞心眼好麵子愛撒嬌容易受傷,我們也完全不在意。因為我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可是你自己卻擅自認為也許會被舍棄,所以不惜近乎自虐地勉強自己。你要明白,這樣才會傷害喜歡你的人,讓他們悲傷。既然你不想被舍棄,那就放棄勉強自己。不許再做出這種事情。如果想要被愛的話,獲得幸福就是你的義務。”


    尼科拉倫的臉孔因為苦澀而扭曲,溢出了無法控製的淚水。“我討厭路西……嗚……居然被年紀小的人弄哭……太丟臉了………“


    “為什麽會丟臉?我不是說過我完全不在意嗎?你在我麵前做什麽都無所謂啊。我有自覺可以相當寵著你啊。”


    路西法多終於放開尼科拉倫的雙手。尼科拉倫用獲得自由的雙手抱住了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脖子。“……我……知道。不管做什麽你都會原諒我……可是,我害怕……我害怕失去你……”


    “這倒也是。人類遲早都會死亡,無法保證有什麽絕對和永遠的。不過,就是因為遲早有一天會失去,現在才重要吧?”


    “嗯……我第一次看到你生氣的樣子……我坦白,我剛才嚇得發抖。我還是第一次……讓什麽人這麽生氣。”拉斐人告白了自己的害怕,好象個小孩子一樣嗚咽哭泣,路西法多用大大的手掌撫摸著他的腦袋。


    “對不起。在進行思考之前先因為激怒而怒吼出來這是第二次。而且這是第一次怒氣地持續。”


    “對不起,我不會再做了。”


    “是那樣就好。如果下次再做出同樣的事情的話,就不是光是怒吼可以收拾的了。”


    尼科拉倫放鬆了摟著路西法多的手臂,用雙手捧著對方的麵頰低語。“到時候你可以殺了我哦。”


    兩個人的嘴唇重疊到了一起——


    突然,路西法多雙手撐著床鋪挺起了上半身。他俯視著對方,用好象發自地底的低沉聲音說道:“尼~可。你剛才是不是對我的腦子動了手腳?”


    “啊?你在說什麽?不是隻是因為氛圍而自然而然發生的嗎?”


    “你裝傻也不行。居然不惜操縱別人的意誌也要做嗎?我所說的‘喜歡’和你所想要做那種事情的‘喜歡’不一樣。”


    “我也想要做那種事情啊。你不是說我可以任性嗎?”


    黑發的男人對於拉斐人沒有絲毫反省意思的台詞歎了口氣,就這樣把身體撤了下來,背對著他躺了下來。“我是說你可以說,但是可沒有說我會全部實現。至少現在比起做那種事情來,我更迫切地需要睡眠。”


    “啊?欺詐耶。”


    盡管尼科拉倫不爽地嘀咕著,但是背對著他的男人早早地就打起了規律的小呼嚕。


    雖然他原本就很容易入睡,但是如此之快還是不能不說存在著自己勉強他的原因在內。所以尼科拉倫也隻好在反省之後,決定暫時放棄對他進一步撒嬌。


    在拉起毛毯蓋在身體上的時候,他凝視了一番那張端正的睡臉。可以變裝成可愛的美少女的孩童時代的柔軟曲線已經消失,出現在那裏的是由精悍的線條所構成的男性化的側臉。


    即使用手指輕輕扯了扯隻有上麵的部分變短的黑發,他也沒有蘇醒過來的跡象。


    想起了剛才的對話,尼科拉倫因為羞恥而漲紅了麵孔,慌忙鑽進了毛毯裏麵。在自己旁邊的溫暖脊背,遠比自己的要寬闊結實。不光是外表,總覺得在精神上他也超越了自己。好象父親一樣嚴厲地斥責他,努力地教導他,用寬廣的心胸擁抱他——無論是身心似乎都受到了保護的安心感。


    那是孩童時期,因為在意周圍看起來總是很忙的大人們的態度,所以就算想要也無法在態度上表現出來,一直持續忍耐著的東西。尼科拉倫不知道。馬裏裏亞多王子一直從遠處眺望著他的這種模樣,並且放在了心上。


    男性型馬裏裏亞多的感情,被女性型馬裏裏亞多——弗莉達姆·塞羅所繼承了下來,並且進一步把這


    份願望托付給了兒子。


    感覺著黑發友人的體溫,傾聽著他的呼吸,一麵感覺到自己也在被一步步地拉入夢鄉,尼科拉倫一麵考慮著自己想要和路西法多成為什麽樣的關係。


    友人?戀人?還是父親?


    友人雖然最自然妥當,但是感覺卻不足夠。戀人的話不僅存在著眾多強大的情敵,而且他本人的心理產生抵抗非常大。一定要說起來,他雖然還沒有到父親的程度,但是從以前起就在某種地方存在著保護者的感覺吧。


    路西法多說過,為了能幸福地生活著,就要心裏怎麽想就怎麽行動。


    既然如此的話,就全部都要。尼科拉倫確信,就算他會露出為難的表情,也不會對自己生氣。


    這個年輕的男子,不管什麽時候都對尼科拉倫溫柔而寵溺。


    ——第八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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