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婆婆就回來了,笑眯眯的過來扶我。


    “沒事,媽,我自己能走。”被婆婆這樣貼心照顧的我有些不習慣,以前在這個家裏,雖然跟婆婆的關係還算不壞,偶爾也能說的上幾句心裏話,但總是覺得缺少點了解,我們之間始終有著距離。


    可能是因為我們都是外地遠嫁過來的,所以婆婆一直對我還算照顧,懷孕了以後她也沒少關心我,隻是為了方青山的事情,我總是任性的跑出去,外加婆婆打麻將的習慣,我們婆媳之間的交流可謂少之又少。


    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家裏就剩下我們婆媳了,也難怪婆婆會對我更加照顧。其實真正讓我感激的是,在所有人都懷疑我的殺死陳子寒的凶手時,婆婆還能一如既往的對待我,並沒有像別人一樣下意識的遠離。


    出門的時候經過兩位警察,她們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著我,雖然很別扭,但也能理解,畢竟這是他們工作的職責。


    “你們坐下一起吃吧。”我笑著邀請她們。


    “不用了,我們有工作餐。”何姐直接冷言拒絕了。


    也對,現在是她們工作時間,當然不能跟我們一起吃飯。“可是你們這樣看著我們吃,實在是沒什麽胃口。”


    本來身體就不是很舒服,最近的事多了就容易反胃,吃飯的時候還有兩雙眼睛盯著我,想想都覺得難受。


    何姐看了秦姐一眼,思考了片刻,就點頭:“那我們先去門外,你們吃完了叫我們。”


    我連忙點頭,這樣真是太好不過了。


    她們倆猶猶豫豫的走了出去,門關上的那一刻,我渾身都輕鬆了。


    婆婆的臉色不是很好,吃飯的時候也心不在焉。我知道她是擔心公公,“媽,他們說爸住院了,是不是真的?出什麽事了嗎?剛回來那會就想問你了,但她們一直站在旁邊也不好多打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個時候,我完全沒有意識到家裏無處不是攝像頭,和竊聽器。


    顯然,婆婆也沒有意識到。


    她放下筷子,神色擔憂:“是的,你爸住院了,到現在還昏迷不醒,那天你走了以後,沒多久,他就追出去找你了,就再也沒有回家,第二天早上樓下的保安發現他暈倒在小區門口的花壇邊。其實一直沒有告訴你,你爸的身體一直不好,像那樣無緣無故的暈倒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們一直以為是老了三高之類的問題,加上你爸也不願意花錢去醫院,所以就一直沒在意。”


    “那現在呢,公公是什麽病醫院查出來了嗎?”我著急的問。


    婆婆歎氣的搖搖頭,又拿起桌上的筷子夾了點菜,卻沒有要吃的意思:“不知道,突然就聽說那個女人死了,你爸就立馬被隔離了,連我都不能去探病。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怕你擔心啊,可你這麽問了,也就瞞不了你什麽。”


    怎麽會這樣,我一直以為公公的生命力屬於超級旺盛的那一種,因為無論我怎麽罵他怎麽刺激他,他都能笑嘻嘻的挺著肚子繼續跟我說話,像個沒事人一樣。在我的潛意識裏,他不僅身體超棒,心理素質也超高,就算我指著他的鼻子警告他不要再靠近我,否則我就離開這個家,他也還是揮一如既往的對我好,對我笑。


    想到這,突然有點傷感。現在的我已經失去了判斷,我可以因為方青山的一句話就認為公公是整件事的元凶,也會因為婆婆的一番話對公公生出同情,在方家也有一段時間了,雖然之前發生了很多怪異的事情,對公公也一直都很反感,但畢竟一起相處的那麽久,現在早上醒來,聽不到他咿咿呀呀的唱著難聽的京劇,反而覺得少點了什麽,不習慣了。


    有那麽一秒鍾,我懷戀以前的日子。我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圍在這張桌子前吃飯,會因為公公給我夾一些我並不愛吃的菜而鬥幾句嘴。那時候方青山總是會笑,笑的那麽好看,那麽溫柔。小叔子也會沉默著,聽我們說每一句話。


    挺好。


    隻是這樣的時光,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嗎?


    至少我和方青山之間,再也回不到原點了。就算他現在跪下來求我原諒他,求我繼續跟他一起生活,我想我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去愛他。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永遠都抹不掉。


    我吃了幾口菜,總覺得索然無味。


    婆婆見我沒有食欲,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就故作輕鬆的轉移了話題:“夢琪,我給你肚子的寶寶做件衣服吧,別看我老是出去打麻將,這些針線活我可是都會的。就是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做件毛衣吧,等寶寶出世的時候正好可以穿。”


    腦海中突然呈現出了一幅美好的畫麵,我的孩子穿著他奶奶親手做的毛衣,在方青山的懷裏牙牙學語,我就坐在方青山身邊,逗他開心。


    想著想著,不禁流下了眼淚。我想每一個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活在無憂無慮的世界裏,沒有煩惱,周圍全是愛他的人。他不用擔心自己的媽媽是不是殺人犯,不用擔心他的爸爸是不是一點也不愛他媽媽。不用整天害怕他的浮木會離婚,家會分散。


    我深深的吐了一口氣,頭,好痛。


    婆婆突然變得糾結了,意識到自己說什麽都是錯,便再也不說話了,隻是心疼的看著我,時不時的伸出手在我發際摩挲著,慈愛的眼神盡露無遺。讓我想到了我媽媽,不知道他們現在在老家有沒有聽說我這邊的情況,會不會跑過來找我們,如果他們來了杯隔絕在外,該有多難過。


    肖夢琪,為什麽當初你不多聽他們幾句,你看,你終於為當初的任性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夢琪,不要難過了,這樣對肚子裏的孩子不好。開心點好嗎,一切都會過去的。”婆婆安慰我,我也了然的點頭。


    她忽然想到了什麽,突然湊近我,在我耳邊小聲的說:“我們去醫院看你爸吧,可能有些事情他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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