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蒂被撤職了?”


    當清理河道的流民們返回新營的時候,霍恩從他們的口中得知了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消息。


    “是的,冕下。”


    由於是在流民營地內,所以這些流民並不會以萬票之類的代稱稱呼霍恩。


    一名大胡子流民忍不住笑著說:“您是沒看到那個場景,濕漉漉的公爵老爺被撈起來的時候,他快要氣瘋了。


    公爵老爺這次帶回了他的貴族未婚妻,而卡斯蒂大人讓公爵老爺在未來的妻子麵前丟盡了顏麵。


    卡斯蒂大人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勒令待在家戒酒,在成功前不允許出來,市政廳秘書這一職位,則交由另一位法蘭侍臣擔任。”


    霍恩忍不住搖頭苦笑起來,這老小子每天喝得醉醺醺的,這是他應得的。


    “其實這挺奇怪的。”茜茜卻從一旁走了上來,在到達貞德堡後,他迅速換上了更常穿的簡便裙裝。


    “為什麽?不就是正常的人事調動嗎?”


    “達內那個大禿子怎麽能找到純血法蘭貴女做妻子呢?”


    “你這話是不是有點不太禮貌?”


    茜茜白了霍恩一眼:“我說正經的,帝國貴族圈子對達內的排斥由來已久。


    你要說他娶個諾恩或萊亞貴女,我還能信上幾分,可他娶的是法蘭貴女啊。”


    這倒是讓霍恩不由得一愣。


    這就不得不提到法蘭王國的特殊性。


    帝國境內三大王國,法蘭王國是唯一借助帝國皇帝與教皇雙重加持後,順利完成君主集權的王國。


    要知道,法蘭王國的貴族們生活多數不是靠封地,而是靠王國財政支出的貴族年金,全國三分之一的貴族都集中在法蘭王都――花丘城。


    由於其中央集權的性質,貴族們依附於法蘭國王。


    相對於意見分散的萊亞與諾恩,法蘭貴族圈子小,在這種事情上,立場是非常統一的。


    “該不會是騙子吧?”


    裝成法蘭貴女欺騙大齡鄉下單身男貴族是帝國特色,不得不品嚐。


    “這我就不知道了。”茜茜搖搖頭,“達內公爵被騙了好幾次了,他比咱們有經驗,總不至於再上當吧。”


    “不管了,你幫我聯係一下,我明天去拜訪他。”


    “我已經派人去聯係了。”茜茜像是想起了什麽,“還有一件事,最好先為你的老營購買三個月的糧食。”


    “怎麽了?”


    茜茜苦笑道:“我得到一些消息,貝溪大道被破壞了,沿海的廉價賑災糧要運入千河穀,估計會很困難。


    這邊運河被公爵大人一撞,大船幾乎無法通過,接下來,估計糧價還會瘋漲。”


    霍恩揉著太陽穴,千河穀這日山羊的局勢。


    “那麻煩你幫我買一些吧。”霍恩看著新營地大帳篷中升起的燈光,“授勳儀式要開始了,我得過去了。”


    ………………


    華麗的大廳充滿了精美的碎骨裝飾,空空如也的牆壁展示著教皇國輝煌的曆史。


    油膩的長桌上擺滿了大麵大包和琳琅滿目各種杯子裝的農家苦酒。


    長桌邊,則是優雅地翹著二郎腿吐著痰的教皇國高層勳貴們,他們抬頭,看著主持儀式的馬德蘭一一報出名字。


    “……共有五人受封大元帥銜……”


    五名大元帥上場由一旁的霍恩,親自為他們係上了新的百衲袋。


    “……聖女讓娜,戰功卓著,晉升為聖杯騎士團大團長,聖杯騎士團新征兵一個師!”


    “……以上名單的十二位元老,由於其卓越的功勳,授予每人額外一票。”


    這就相當於這十二位元老,在投票時,每人可以享有兩票。


    三十四位新元老就隻有一票。


    “由於聖孫霍恩帶領大家渡過了重重難關,彌賽拉昨夜傳信,為霍恩冕下冊封元帥長,加票一百!”


    在馬德蘭洪亮的聲音中,這場授勳儀式的最重量級的人物,霍恩終於出場。


    作為教皇國的第一領袖,霍恩自然是欣然上台,向在場的元老和新貴們發表了一通簡短有力卻得到了無數掌聲的演講:


    “大家,吃好喝好啊!”


    儀式非常簡陋,隻是十戶長和部分活躍的流民被邀請參加。


    由於人數太多,食物隻有野菜湯和小麥麵包,但霍恩還是花自己的錢給他們買了一些香腸、下水和苦酒啥的。


    至於那些流民,晚上也獲得了加餐和骨湯。


    在一片歡騰的氣氛中,燈火輝煌的教皇宮,艾爾第三帝國的元老和新貴們紛紛聚在一起祝酒。


    元老們身著華麗的粗麻長袍,新貴們也不甘示弱,通過獨有的鏤空風尚服飾來展示風采。


    觥籌交錯間,上層們談論的問題同樣深刻。


    與帝國貴族們喜歡談八卦家係不同,元老們更加喜愛談論形而上學的哲學。


    “我認為,這個奶油湯就應該拌石灰漿,因為這個鐵釘的長度,它很容易會直接影響到鶴嘴鋤的玻璃花窗。”


    “我不敢苟同,因為那一瞬間產生的大量魔法,俗稱麥片,會嚴重影響毛織物的發展!”


    就在這越發歡快的氣氛中,沒有人注意到,教皇冕下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離場。


    在距離新營三裏多外的支流河灣中,霍恩穩穩當當地停住了馬,他在那棵月桂樹下,看到了一襲白色衣裙的嘉莉。


    牽著馬,踏著月光,河水嘩啦啦地流淌。


    霍恩走到嘉莉的麵前,如果不是抬頭看著她,那就更好了。


    “真的這麽急著走嗎?”


    “妹妹出來玩,我錯過了好多重要的事情,情況是一團亂麻,我早回去一秒,情況都會好不少。”


    站在河灣邊,夜風將嘉莉的裙子吹得四散飄揚,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是風的形狀。


    霍恩望著她,卻是不說話。


    “怎麽?舍不得我?”


    “那倒沒有,隻是有些感慨。”


    “說真的。”嘉莉上前一步,來到霍恩的麵前,麵容嚴肅:“你要不然現在就跟我走吧,那些證據可以讓別人轉交。”


    在一段長久的沉默後,霍恩卻是笑道:“路上小心,記得蓋被子,別著涼了。”


    拽著霍恩的胳膊,嘉莉紅色的瞳孔牢牢注視著霍恩:“霍恩,我有一種預感。”


    “你還成占卜向魔女了?”


    拍了拍嘉莉的腦袋,霍恩有些感慨地向後退了一步,這樣才能看到嘉莉的全景。


    看著嘉莉,霍恩忽然有一種爸爸看女兒一個人去上小學的孤獨感。


    “你知道嗎?你讓我想起了我妹妹……”


    還沒等霍恩說完,嘉莉就把舌頭伸進來了。


    然後那股子鄉愁就消失得一幹二淨了。


    霍恩把腦袋仰起,迫使嘉莉的舌頭離開了自己的嘴。


    “看你還敢不敢看著我想著讓娜。”嘉莉惡狠狠地說道。


    “我說的不是她。”


    “你還有別的妹妹?”嘉莉狐疑地望著霍恩。


    “沒有!”霍恩即答,“你的親親我還完了。”


    嘉莉倒是沒糾結過多,她從胸口摸出了一個琉璃哨子,塞入霍恩的手中:“六天以後,你到這附近吹這哨子,然後第七天的時候,我的人會帶你和茜茜去上船的地點。


    如果你遇到危險的話,同樣吹這個哨子,它沒有聲音,但是我的人能聽到。”


    “知道了。”鄭重地把玻璃哨子放好,霍恩看著嘉莉,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其實不管是霍恩還是嘉莉,從一定程度上來說,都對對方一無所知。


    可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兩人的關係又有些像是神奇寶貝和訓練家的奇怪感情。


    夜晚水麵的霧氣中,火把如幽浮,在水麵上運行。


    當小船靠岸時,一個矮小的黑發女子舉著火把,站在船頭,默默地看著霍恩和嘉莉。


    沒有回頭去看那個女子,嘉莉直勾勾地盯著霍恩的眼睛: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嗎?”


    “我還有事呢,再說了,我們很快會再見麵的。”


    越過嘉莉的肩頭,霍恩朝著她身後的黑發女子點點頭,他伸手想拍嘉莉的腦袋,卻又縮了回來,隻是後退了半步。


    “那我走了,十天後再見!”


    “再見!”


    站在原地,嘉莉看著霍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轉身踏過木板上了船。


    “好久不見了,嘉莉。”白發的魔女朝著來人淡漠地說道。


    黑發女子立刻對著她抱怨起來:“墨莉雅提大人,這次您真的太衝動了,您怎麽能親自去呢?”


    “我沒壓製住,讓妹妹跑出來了,她太不小心了,差點就讓我栽在一個粗陋的鄉堂主教手裏……”


    口中敘述著迄今為止,她距離暴露最近的一段經曆,墨莉雅提若無其事,將鐵麵蓋在臉上:“最近領地有什麽異動嗎?”


    當小船行駛到河麵中央時,船板上便隻剩一個身披兩色戰袍,頭戴假麵的高大武士在與黑發女子說話。


    “都在按照您的計劃走……”


    “暴露‘嘉莉’去上瑞佛郡消息的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不過我們有四個嫌疑人,分別是您的侍臣索恩克、秘黨使者巴達圖努安以及兩名諾恩商人,暫時沒確定是誰。”


    “那就全部絞死吧。”


    “索恩克不是您親叔叔的兒子嗎?”


    墨莉雅提沒有回答,隻是直直地盯著嘉莉。


    鐵麵下的紅眸在月中泛著血色的光。


    “我明白了,遵從您的命令……”嘉莉半跪在船板上,“尊敬的公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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