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把周圍的這些鄉民驅散一下?”


    看著隊伍兩側越聚越多,都快有上萬人的鄉民,哈庫托低聲詢問道。


    霍恩搖搖頭:“不用,你找幾個護教軍維持秩序就行,別出現踩踏事件。”


    “是,冕下。”


    望著隊形微微變化的救世軍,霍恩總感覺對軍隊的掌控力又上了一個台階。


    他甚至有一種軍隊是他身體一部分的感覺,好像可以輕易地指揮他們。


    坐在馬車的軟墊椅子上,霍恩低著頭看自己粗糙的雙手,陷入了沉思。


    “哥,看。”讓娜指著路邊的不遠處,“那裏就是王憲騎士的營地。”


    “王憲騎士的營地……”抬起腦袋,霍恩看到路邊的一處營地冒著黑煙,到處都是焦痕,“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麽打敗他們的。”


    “那天下雨,他們都在屋子裏躲雨,不是在喝酒賭博就是在睡覺,根本沒想到我們會來。


    我直接帶著聖銃騎兵衝進去,他們來不及穿甲和騎馬,被我電死了幾十個,其餘的人就都投降了。”


    霍恩頓時語塞,他能預想到王憲騎士的戰敗肯定很蠢,隻是他沒想到會這麽蠢。


    不過倒也正常,非常符合霍恩對法蘭人的刻板印象,隨意散漫愛喝酒。


    “那些王憲騎士的戰俘呢?我怎麽沒看到?”


    讓娜的臉色有些難看:“昨天夜裏,那些逃跑的王憲騎士去而複返,把剩餘的同伴都救走了。”


    傑什卡騎著戰馬,用獨眼看著霍恩抱著紗布的獨眼:“說來好笑,那些法蘭人戰俘明明和神殿騎士戰俘關在一起,他們卻隻救走了自己人,甚至還把幾個神殿騎士毆打了一番。”


    法蘭人既講義氣又小肚雞腸的民族性格在這個事件上彰顯得淋漓盡致。


    “放跑了就放跑了吧。”霍恩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們和這些法蘭人沒多少利益糾葛。”


    弄清了王憲騎士的情況後,霍恩再次朝讓娜發問:“你打敗這些王憲騎士,立刻就把貞德堡奪下來了嗎?”


    “沒有。”春風吹起讓娜罩袍的一角,她伸手撫平了褶皺,“要是那樣的話,我早就趕到戰場了。


    他們用狼煙提醒了貞德堡,我們在城外和神殿騎士戰了一場,贏了。


    一些守夜衛兵和超凡騎士試圖逃入城堡躲避,貞德堡的市民和勞工組建了衛隊,把他們攔了下來。


    我趁機衝鋒殺穿了他們,其餘的騎士和披甲軍士就都四散跑了。


    控製城堡並打下教堂後,我就帶著戰爭修士們馬不停蹄地向著帕維亞進發,還好趕上。”


    身體隨著坑坑窪窪的土路震動起伏,霍恩差點被顛吐了,他心中忍不住暗罵:瑪德,遲早狠狠給你灌注砂漿。


    這邊聽完了讓娜的敘述,霍恩強忍著嘔吐和暈眩感,迅速抓住了重點:“那些市民組建了衛隊,幫你們進攻騎士?他們有這勇氣?”


    這不是霍恩看不起市民,而是貞德堡大部分有勇氣血性的人都跟著他去了大澤鄉了。


    以霍恩對他們的了解,他們雖可能會因為上頭起義,但沒有組織者,大多數都是各自為戰啊。


    “是孩兒軍和拜聖父會的修士組織的。”讓娜揭開了謎底,“不過他們確實積極參與了衛隊。”


    “總歸是有幾分血性的,聖主還有三分火氣呢?”


    “聖主那叫三分火氣嗎?她不是動輒就殺幾萬萬異教徒?”


    “呃……”引喻失義的霍恩舌頭打結了兩秒,沒想到自己被讓娜抓住了破綻。


    “冕下,貞德堡到了。”傑什卡馬上站出來解了圍。


    在貞德堡城外大路的空地上,原先的小攤小販的棚子全部都被推倒,留出了一大片空地,用來迎接霍恩。


    市民們雇傭了不少勞工,站在路旁揮舞彩旗和鮮花,這是外來主教巡視的必要環節。


    盡管獨立的意願很強烈,可市民們卻知道不現實。


    他們掌握的武力連神殿騎士都打不過,更別提“擊敗了”敕令騎士的救世軍了。


    在大多數市民的潛意識中,救世軍應該隻是驅逐逼走了敕令連,而不是正麵擊敗。


    那可是敕令連,別說殺死了,能擊落十個敕令騎士,他們直接吃。


    市民們都知道,以目前千河穀的形勢,在未來不短的時間裏,他們都得臣服在霍恩腳下。


    說到底就是換個旗幟的事情,畢竟城市的運行還得靠他們。


    市民的幾個代表,各大工匠行會的會首,勞工們推舉的幾個有威望的老人,他們恭恭敬敬地站在路邊,等待霍恩的到來。


    人沒到,上萬的鄉民倒是先把這些市民們嚇了一跳。


    “排場還挺大。”市民代表錫德歪著腦袋對身旁的石匠行會的會首布納福德低聲道,“雇這些鄉民得花不少錢。”


    “你管他呢,又不是咱們的錢。”布納福德哼了兩聲。


    “誰說不是咱們的錢,他之前怎麽做的,忘了?”錫德歎了一口氣,“時無英雄,倒讓個農夫成名了。”


    “難不成敕令騎士或者達內就好嗎?”旁邊的老勞工實在聽不下去,“人家起碼還講點道理。”


    “我就隨口一說,你急什麽啊?準備好給那個農夫舔鞋子了?”


    “伱!”


    “小點聲吧,別被聽到了,還想去冰菜窖待著嗎?”旁邊另一名市民代表提醒道。


    整齊有力的腳步聲響起,錫德立馬合上了嘴巴。


    “快快快,別耽誤了。”


    從遮陰棚下麵站起,他們在路口排成一列,掛上職業假笑,歡迎霍恩到來。


    正如幾個月前,他們在這裏歡迎敕令連的到來。


    果不其然,進入他們視野的救世軍們人人帶傷,穿著整齊的服飾,身上卻滿是塵灰和汙漬。


    麥色的臉,淳樸愚蠢的眼神,無禮的動作,粗俗的言談……


    就算穿上了好看的衣服,也不過就是農夫罷了。


    “嘖嘖嘖。”


    “就這……”


    “笑了。”


    竊竊私語的聲音在到場的市民間響起,甚至夾雜了幾聲分不清男女的偷笑聲。


    這是能打敗敕令連的士兵?


    他們自以為掩藏得很好,可那股子疑惑和輕蔑的神色,卻是怎麽藏都藏不住的。


    黑帽第一軍團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們昂首挺胸,為後方的戰爭修士們開路。


    甚至他們的步伐都未曾有半點變化,偷笑他們不是沒有聽見,不做反應隻是覺得可笑。


    當黑帽第一軍團身後的人出現時,那些笑聲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突兀地卡在嗓子眼,變成了滑稽的“嗬嗬”聲。


    二十多名戰俘滿身血汙,或是垂頭喪氣或是滿麵哀容地前行。


    他們被奴隸項圈鎖住了脖子,雙手被砍去,渾身上下隻有一條褲子。


    偶爾與押送的戰爭修士對上眼睛,他們就會如同看到貓的老鼠,迅速地把頭縮回去。


    可偏偏就是這群戰俘,讓市民們仿佛世界崩塌一般。


    那是敕令騎士,高高在上的敕令騎士啊!


    市民們反複揉著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其中甚至有人喊出了一名騎士的名字。


    他們能清晰地看到,那騎士渾身一抖,硬是不敢抬頭。


    沒等他們從刺激中反應過來,又一輛馬車駛來,馬車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20個用石灰醃好的人頭。


    經過有些變形,可他們仍能認出那就是敕令騎士們!


    “一輛,兩輛,三輛……”一個路邊的市民喃喃自語,“三輛馬車,六十個敕令騎士的人頭,加上那二十多個戰俘——”


    嘈雜的人群寂靜得仿佛圖書館。


    八十多個敕令騎士,王國超凡騎士的頂峰,都拜倒在救世軍的腳下。


    那可是據說每人都有天使護佑的敕令騎士!


    多少次他們在大街上耀武揚威,可市民們隻能忍氣吞聲,甚至還要陪著笑臉。


    現在,他們就這麽被裝在拉大糞的馬車上,供人們巡視觀看?


    “全,全殲?”


    “我沒看錯吧,我眼斷了,誰幫我看看。”


    “八十個,真有八十個啊。”


    如果馬德蘭在這裏,肯定要和他們掰扯清楚。


    不是八十多個,是所有100個敕令騎士,一個不落,整整齊齊。


    隻不過有些被皮革炮打爛了腦袋或者被閃電燒焦了,所以沒有醃製展示而已。


    當那些排著整齊隊列的黑衣士兵再次走過時,市民這回甚至不敢直視他們的臉。


    “錫德先生,那個是伯奧略大人的腦袋!是敕令連的連隊長!”


    “什麽伯奧略大人!那是魔鬼伯奧略,注意你的言辭!市民!”錫德猛地轉身,指著身後的隨從罵道。


    笑容擠出了滿臉褶皺,錫德嘿嘿笑著,搓著手走到了威克多的麵前:“隊長,我的教皇冕下呢?我們準備了一桌上好的飯菜,正等著呢。”


    “教皇冕下在後麵呢。”威克多指了指身後,正巧兩個強壯的戰爭修士扛著霍恩的輪椅,將他從馬車上搬下來。


    錫德瞬間如同一條看見臭屎的餓狗,百米衝刺地跑了過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仿佛搶食般低頭,他反複親吻起霍恩的腳麵。


    霍恩被他嚇了一跳,旁邊護衛的修士更是駭得將他從地麵提起,向外丟出了一個跟頭。


    土頭灰臉的錫德絲毫沒有受辱的感覺,嬉皮笑臉地站起:“冕下,是我啊,錫德,您忘了嗎?”


    “錫德?”


    “對,錫德,貞德堡的法官錫德啊。”


    “哦——”霍恩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原來是你啊。”


    “冕下蒞臨,我們請來了貞德堡最好的廚師,給您設下了宴席……”


    “吃飯先免了。”讓娜不耐煩地打斷了錫德,“我們先進城,還有事要幹。”


    在近衛第一軍團的護衛下,霍恩和聖銃騎兵們沿著曾經的道路緩緩向前。


    鄉民則跟在他們身後,和市民們一起擠入了貞德堡中。


    救世軍不少人對這裏的一磚一瓦都很熟悉,畢竟那個夜晚的血戰刻骨銘心。


    來到城市廣場的中央,貞德堡城堡之上飄揚著救世軍的旗幟,市政廳的塔樓之上飄揚著教皇國的旗幟,教堂上則是教皇霍恩的太陽齒輪旗。


    坐在輪椅上,被戰爭修士們高高抬起,霍恩看著眼前的一切。


    廣場上鄉民人頭攢動,小巷中擠滿了市民與趕來的勞工,連屋頂上都站著不少貞德堡居民。


    “信民們,此處不再是千河穀教會的領地。”


    一根食指指向天空,霍恩莊嚴地宣布:“從此刻起,貞德堡及庫什領納入教皇國旗下!屬於聖父的直轄領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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