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木鑲鐵門上的齒輪形門扣晃動了兩下,這粗暴的敲門方式,霍恩一聽就知道是帕斯裏克。


    “帕斯裏克?”霍恩製止了正在通報莫爾蒙等巫師來曆的勒內,對門外問道。


    “帕斯裏克是誰?我是克裏斯帕。”帕斯裏克蒼老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霍恩朝勒內擺擺手,又朝門口的杜瓦隆招招手,站在門邊的憲兵就打開了書房的大門。


    “進來吧。”霍恩朝站在門邊的帕斯裏克道。


    帕斯裏克大大咧咧地從門口走進,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了霍恩對麵,咳嗽了兩聲:“冕下,你找我什麽事?”


    “噗嗤!”


    帕斯裏克詫異地看著旁邊的布薩克:“你笑什麽?”


    “我突然想起好笑的事情。”在一瞬間的沒繃住後,布薩克繃起了原先的撲克臉。


    “克裏斯帕,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大法師帕斯裏克?”霍恩給了帕斯裏克最後一個機會。


    “不是!帕斯裏克是誰?我叫克裏斯帕。”


    霍恩端坐在椅子上,無奈地看著他的表演。


    其實他一直不明白,既然你要偽裝身份,就偽裝得好一點,克裏斯帕這種名字,不是一眼就看出是誰了嗎?


    可帕斯裏克偏偏還對自己的偽裝身份十分自信,自以為別人看不出。


    被揭穿了,就死活不承認,還要裝作沒被揭穿的樣子挽尊。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霍恩了。


    “帕……啊,克裏斯帕,我得向你通報一個重要的消息。”霍恩將手中的羽毛筆放下,“有關黑蛇灣的。”


    “黑蛇灣,他們不是被紅銅要塞封鎖住了嗎?”帕斯裏克詫異地反問,“貞德堡陷落後,他們封鎖了所有的要道才對啊。”


    “是的,不過沙雕騎士尼德薩爾有一個巫師奴隸營,前幾天發生了***,跑出來了四個巫師,最近在酸瓜鎮被抓住。


    他們帶來了兩封信,一封給被俘的庫什騎士,一封給一個神秘的叫做帕斯裏克的人。”


    “什麽……我?哦不不,帕斯裏克?”帕斯裏克坐立不安地咳嗽起來。


    “兩封信都由契卡拆開檢查過了,第一封是阿爾科家族的家信,大致是讓庫什騎士們挺住,戰爭絕對會在八月前結束,到時候就來贖他們之類的話。”


    霍恩將騎士們的信件放到一邊,拿起另一封信:“這封信被契卡確定沒有泄露和傳遞機密,由於是私人信件,我就沒看……”


    說到這裏的時候,霍恩能明顯看到帕斯裏克大鬆了一口氣,原先前傾的身體重新靠在了椅背上。


    “不過既然我們這沒有帕斯裏克,那就暫時先擱置吧。”


    “別啊,或許再找找就能找到呢,我來幫你找吧。”帕斯裏克試圖去拿那封信,霍恩卻搶先拿在了手裏。


    “好主意。”霍恩打開信,“我讀一遍,你來幫我參詳,看看是誰……”


    “咳嗯咳嗯咳嗯……等一下。”帕斯裏克神色大變。


    沒等他阻攔,霍恩就大聲朗讀起來:“親愛的帕尼,喲,這小名起得還挺有情調,帕尼……”


    “等等等等。”臉紅脖子粗的帕斯裏克,手足無措地彈跳而起,“好吧,好吧,你先別讀,我知道帕斯裏克是誰。”


    從口袋中掏出了手帕,他擦去了額角的汗漬:“唉,沒想到這件事我瞞了這麽久,沒有任何人發現,最終還是不得不說。”


    站直了身體,帕斯裏克一臉揭曉謎底的表情:“我承認,帕斯裏克就是我……我的化名!”


    隻可惜在場的人,哪怕是憲兵都沒有露出哪怕一絲驚訝的表情。


    “哦()


    ,原來克裏斯帕是帕斯裏克的化名啊?”布薩克恍然大悟般接話道。


    “是的……哦不對不對不對。”帕斯裏克看著周圍人含著笑的眼神,挺起了胸膛,“帕斯裏克是帕斯裏克的化名……帕斯裏克是克裏斯帕的化名!”


    哪怕是旁邊的憲兵都忍不住偷笑起來。


    見帕斯裏克這副窘迫的模樣,霍恩倒不再為難他,畢竟隻是一個小小的惡作劇,又不是真要羞辱帕斯裏克。


    “原來是你啊,早說不就好了嗎?”


    盡管不知道帕斯裏克執著於化名假身份的意義何在,霍恩還是把信件和副本都遞給了帕斯裏克。


    帕斯裏克展開信件,光明正大地閱讀快速閱讀起來,一開始他的麵色還屬正常,可後麵卻忽然紅了一下,接著便又皺起了眉。


    “冕下……”


    “什麽事?”


    “有一則重要的消息我得告知您。”


    “什麽?”


    帕斯裏克將信件原件小心翼翼地塞入懷中,並將信件副本拿了出來,撕下了一角碎片,遞給了霍恩。


    “……還記得嗎?在我的丈夫死後,我們第一次燕好,那是一個秋天,如果有機會的話這個夏天我……呃呃……”


    霍恩下意識地輕聲念了出來。


    “呼!”旁邊的杜瓦隆立刻吹了一段曖昧的口哨。


    在帕斯裏克凶神惡煞的眼神中,杜瓦隆憋著笑將視線移向了別處,對著牆麵上嶄新的花紋研究起來。


    霍恩茫然地看著帕斯裏克:“你是在炫耀嗎?”


    饒是帕斯裏克一副厚臉皮都有些微微發紅:“冕下,這不是炫耀,我的這位……情人是個害羞的姑娘,她很少在信中寫這些。”


    “好了,你這話題越來越下頭了,你自己幸福就好,不必事事與我通報。”哪怕是霍恩都被帕斯裏克整得尷尬了。


    這是這種場合該聊的事情嗎?一大把年紀了,還玩這麽花呢?


    帕斯裏克輕咳一聲:“實際上,我的這位情人是金河鄉的一位貴女,我懷疑她這是在向咱們傳遞情報。”


    “情報?什麽情報?為什麽她要向你傳遞情報?”


    涉及到前線的戰爭,霍恩散漫的神情登時一收,他支起身體,目光灼灼地盯著帕斯裏克。


    “雖然她是貴女,但她家是靠和黑蛇灣走私發家的,所以她勉強算是咱們一方的勢力,我願意為此擔保!”


    霍恩看了勒內一眼,勒內心領神會地就將房間中的仆從和憲兵全部趕出了門外。


    勒內走到窗邊,探頭出去左右看看,這才朝霍恩點了點頭。


    “仔細說說。”


    “她丈夫死後,我們第一次燕好是在冬天,就在她家,但我們的第一次約見卻是在秋天,地點是黑山。”


    “你的意思是?”


    “這不年不節的,她為何要向我寫信?何必表現出與平日不同的姿態?何必用這種不尋常的方式?何必通過幾名巫師逃犯來向我傳遞信息?


    她約我夏天在黑山相見,感覺就像是暗示我黑山這個地點,您看阿爾科家族也向庫什騎士們承諾8月前必定結束戰爭。”


    閉上眼回想了一下地圖,霍恩隨即睜開眼:“沙雕騎士準備正麵交戰了?可黑山這個地點……啊不對,這就對了!”


    腦中靈光一閃,他猛地一拍腦門:“軍糧被燒了,尼德薩爾不得不推進,但又不想破壞原先的擾敵戰術,所以才選黑山。”


    這要是真的,以目前雙方的效率差距,借著這個信息差,霍恩相信救世軍絕對能占據了一個戰略優勢,隻是……


    “這消息可靠嗎?你確定不是對麵放出來()


    的煙霧彈。”站立在一旁傾聽的勒內突然發話。


    “包可靠的。”帕斯裏克說完又用力地揉著眉心,遲疑著說道,“不過最好還是先調查一下。”


    思索了一陣,霍恩當即拍板:“通知前線的讓娜,派遣驃騎兵對黑山一帶進行偵察。”


    按著座椅的扶手,帕斯裏克站起身:“我親自去一趟吧。”


    “好。”霍恩同樣站起,嚴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好安全防護,你這也一大把年紀了。”


    “好……嗯?”帕斯裏克兩眼狐疑地眯起,怎麽感覺這話裏有話呢。


    他站起身,走到門口又突然轉頭,見到的仍舊是一本正經的霍恩。


    “怎麽了?”整理著文件,霍恩奇怪地抬頭,“有什麽事嗎?”


    眨眨眼睛,帕斯裏克以為自己看錯了,於是推門而出。


    “哢——”


    “哈哈哈哈哈哈。”


    猛地扭頭,帕斯裏克一把握住門把手推門而入,見到的卻是仍在匯報的布薩克、杜瓦隆等人。


    “你還有什麽事嗎?”


    “沒,沒了。”掃視了一圈房間,帕斯裏克合上了房門。


    “哢——”


    “哈哈哈哈哈——”


    帕斯裏克這次沒有再推門,而是老臉憋得通紅,快步在憲兵們的注視下,飛快地朝著門口馬廄奔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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