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由老何拎著,現在安順堂裏現了個眼。因賈宗徳和賈鳳亭沒有小廝,便說了地址先叫老何把東西送過去,省得晚上鋪子打烊後他們還要拎著大包小包招搖過市,不大好看。


    說來也巧,下午醫館裏居然很清閑,沒有人來。師徒三人躲在內室裏對著解剖圖一說就是好幾個時辰。


    賈鳳亭以前隻知父親是個另類,不想竟然還有更另類千百倍的,心服口服地對董寧寧道:“愚兄癡長幾歲,見識學問實在遠不如你。”


    董大夫也不敢太得意忘形了,想到自己慘不忍睹的毛筆字,道:“師兄千萬別這麽說,我隻是機緣巧合學了這些,別說四書五經沒讀過,就連字也寫得……”


    賈宗徳不耐煩他們小輩間的謙來讓去,直接把話題掰回到解剖圖上。


    董寧寧花了些時間才解釋清楚什麽是白細胞,什麽是血紅細胞,什麽是淋巴等等等等。消化係統、呼吸係統和生殖係統還算好,免疫係統簡直成了繞口令。


    本身不是他所長,還要引入各類名詞,想辦法叫大小賈弄清,搞到最後董大夫自己都要懷疑:他真的學好免疫係統了嗎?有沒有可能他那幾節課其實是睡過去的?他現在畫出來的都是幻覺?


    再想想,又怪自己太過迫切,一下子說這麽多,就算是醫學院的新生還要時間消化,叫兩個中醫怎麽能在一天之內理解,他自己都有些暈了頭呢。


    賈宗徳卻沒有怪他講得太快太多,隻是在一通爭執之後撫須道:“果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太醫院那幫老東西做夢也想不到民間高人早已有了如此成就。”接著又忍不住問董寧寧那個教他畫圖的女子可還有同門或是弟子。


    董大夫隻好說,她父母親人俱亡,孑然一身,這才流落到他的家鄉,以幾畝薄田維持生計。後來一次染病倒下,沒熬得幾日就故去了。


    賈宗徳聽了,少不得又歎幾句天妒英才。


    有了話題,時間便過得特別快,賈大夫見今天沒有人來看病,索性叫小馬打了烊,他帶著兒子和小徒弟早早家去。


    賈大夫一家住在長壽巷,比董寧寧住的平安巷離皇城中心幾條大街遠得多。不過住的房子挺大,是個二進的獨門獨院,據說是賈大夫祖上傳下來的,很有些年代了。


    四方街的鋪麵租金不小,醫館的收入隻夠維持租金和生計,每月能盈餘的錢不多,是以賈家隻請了兩個農婦幫忙幹些粗活,其他的家務都是賈大夫的妻子和兒媳婦操持。


    賈宗徳的妻子姓錢,街坊鄰裏都稱呼她錢娘子,四十小幾歲的樣子,說話做事都十分爽快利落。


    她一看到董寧寧就連連誇讚他斯斯文文長得好,如何被她相公拐了來做徒弟,到把董大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


    賈宗徳在老婆麵前卻是一點兒脾氣沒有,損他他就咳嗽幾聲,吹吹胡子。


    兒媳婦看起來也就十九二十,身材嬌小,挺著個圓滾滾的大肚子來回忙碌,隻錢娘子誇董寧寧那會兒功夫,她就從廚房端了兩個菜上來。唬得錢娘子回過頭忙道:“英兒你別忙了!快歇著去!”


    付清英較之她婆婆自然內向許多,仍不失落落大方地對董寧寧笑著點頭道:“師弟來啦,我身子沉不好行禮,你多見諒。”


    董寧寧給她做了個揖,一時倒拿不準要怎麽對待。


    隻看跟著沈琴溪在和城帶孩子那會兒,似乎男女大防守得非常嚴,沈琴溪的婢女和肅王的親兵,從來不主動說話,連眼神都很少接觸,除了上了年紀的媽媽們放得開些,年輕姑娘遇到男人絕對是不苟言笑,側身讓過。


    眼下錢娘子當著他的麵就喊兒媳婦的閨名,嫂子又很親切,並不急著避讓,倒叫董寧寧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到底要怎麽相待才好?


    賈宗徳看出他的局促來,笑道:“無須拘束那些俗禮,你既拜過入了老夫門下,就是為師的半個兒子,元兒就是你的親哥哥一樣。家裏人口簡單,就不要學那些富貴門裏的虛套了。”


    董寧寧聽出師父是隱射他跟著肅王,規矩大,不禁有些冤枉。


    要說這麽多人裏頭,最不拘泥規矩的就是他,要不是考慮到其他人的感受,男女之防於他就是個屁,他都當了婦產科醫生了,還在乎和女人麵對麵說話?


    下午的交談中,董寧寧已經坦白了自己在婦科上的專長,專長的由來自然是那位“中年寡婦”。此刻賈鳳亭見董寧寧對著媳婦的肚子看了眼,便笑問:“子靜擅長產科,不如替師兄看看,你是要添師侄呢還是師侄女?”


    賈宗徳聞言罵了句:“傻小子盡說胡話!”眼睛卻也充滿期待地盯著董寧寧。


    董大夫壓力山大,總不能說叫你媳婦把肚子借我仔細瞧瞧,隻管挑好聽的道:“師兄和嫂子都是福氣相,自然是一舉得男。”


    賈鳳亭便哈哈笑道:“那就承你吉言。”


    錢娘子手腳麻利,又是早就開始準備的,男人們坐了不多時便叫開飯了。


    賈大夫在主位上坐下,錢娘子婆媳倆坐一邊,鳳亭和董寧寧師兄弟坐另一邊。都是家常菜,貴乎色香味俱全,師徒三人咪著小酒,十分愜意。


    起初,董寧寧還稍有些拘束,畢竟上門做客,又是晚輩,還有師娘師嫂在,不敢胡亂說話。結果錢娘子很是看重他,一張嘴就是追著他問。


    “銘兒可曾訂親了?”


    “這個……不曾……”


    錢娘子便道:“師娘知道幾個姑娘年紀和你相當,都是好人才,你背井離鄉又沒有親人在,師娘想著……”無論古代現代,中年婦女愛做媒似乎是個通病了。


    她見董寧寧反應平常,頓了頓,轉而道,“還沒問你,可有意中人?”


    “……”董寧寧正要說沒有,突然肅王那張欠扁的臉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沒有”二字就生生卡住了。


    錢娘子一看這反應,暗歎做媒是沒戲了,但好奇心仍然不減,追問:“是男的女的?”


    “噗……”


    本想埋頭苦吃裝沒聽見的董大夫哭笑不得,這個世界……真是開明得有些毛骨悚然。


    賈宗徳一直認為董寧寧和肅王之間有些故事,他雖沒有求證過,不過有的事太清醒還不如糊裏糊塗的,自家娘子喋喋不休,他便打岔道:“銘兒才幾歲,用得著心急火燎地尋親事麽……再說他還在孝中,怎能議親?”


    錢娘子不服氣道:“孝中議親又不是稀罕事,先定下來,孝期裏慢慢籌備著,等出了孝便好直接辦婚事。銘兒都十六,過年該十七了罷?這個年紀若是姑娘家,都該嫁人了,成親早的,娃娃都會走路了。”


    董大夫聽到“嫁人”,又嗆了一下。


    錢娘子還道:“你不是做娘的不知道孩子親事要趕早,到以後好姑娘好小夥都被挑走,剩下那些……”


    賈鳳亭見師弟尷尬,逮著機會就把話題扭到醫學上,錢娘子插不上嘴,自然就不再提訂親不訂親的事。


    吃到酒酣耳熱,錢娘子見丈夫已經有些大舌頭,便讓他們去前廳喝茶,醒醒酒。


    董寧寧酒量尚佳,見師父已然喝多了,家裏又有孕婦,不忍叨擾太久,略坐了坐便要告辭。


    老何還沒有來接,賈鳳亭又陪著師弟在院子裏說了會兒話。


    董寧寧有幾句話在心裏擱了一晚上,本不想說,但職業病上來實在忍不住,就想著趁現在說了,也可以賴酒喝多了。


    “師兄……”他故意深吸一口氣,假裝壓抑酒勁,“我知道你與師父醫術高超,必定事事都考慮到了,隻是你也知道,我別的沒學好,女人生育上的事倒還懂一些……嫂子她……”


    賈鳳亭回頭看了眼,拉著他走開幾步,小聲道:“你是不是想說,英兒這一胎懷得太大了?”


    董寧寧立刻斂去酒意,點點頭。


    賈鳳亭歎道:“父親也說,以英兒這個肚子,且是頭一胎,若是雙胞子也就罷了,隻一個……孩子怕是長得太大……英兒又……”


    付清英在董寧寧看來也就一米五幾,頂多一米五五,可是肚子卻比一些高大健壯的孕婦還要大上一大圈。這個情況要在現代醫療條件下,董寧寧基本會勸她考慮剖腹產了。


    但當著師兄的麵,他不能這麽說。


    “師兄也不必太過憂慮,或者就是雙胞胎,隻是一下子沒診出來。再或者是羊水太多了,肚子才顯得大一些。”


    這倒不是單純的安慰。有的孕婦大吃大喝,可胎兒就是不長,有的孕婦不思飲食,孩子卻能長到*斤,有時候看著沒大問題的孕婦真到生產時怎麽也生不下來,一些懷孕期間狀況頻頻的孕婦生產時卻什麽事都沒有。


    醫學之所以神奇,就是永遠沒有什麽“絕對”。


    “嫂子這會兒幾個月了?”


    賈鳳亭道:“已過了八個月,臘月裏就要生了。”


    董寧寧便叮囑,一定要叫嫂子多走動,但莫太勞累,又教了幾個孕婦保健操的動作,寬慰道:“師兄別看我年紀小,以前也在產房裏練過好幾年,若是師父師兄信得過我,必當竭盡所能。”


    賈鳳亭聽他說自己接生過孩子,還是好幾年,嘴巴張得老大。


    此時老何已經在院門口候著,董寧寧不再多言,抬了抬手便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師嫂的大肚子?那果斷是為寧寧準備的啊~~~~~~。。。這話聽著怎麽有點怪囧。。。。


    話說過年親戚們聚一起,聽到說,有一家一個小媳婦,身高155,體重89斤,然後懷孕。。。


    體重飆升到155斤。。。後來生下一個兒子,五斤囧。。。。小媳婦現在體重。。。。150斤orz。。。。


    明明偶的幾個同事生完孩子就又恢複到s型身材了,飆升到150斤的妹紙情何以堪。。。。她看到自己以往的照片估計會是qaq這個表情吧囧。。。。


    p.s. 聽俺嫂子說,女孩子要少吃快餐,尤其開封菜和麥當當,它們的雞都是激素催熟的,激素殘留在雞肉裏,人吃了就等同於吃激素,醫院裏近年多了很多不孕不育,有一些就是因為女性內分泌紊亂引起的。。。。現在的食品安全真的已經威脅到後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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