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少庭垂首立在帳內,一雙美目定定的瞧著地麵。拓跋鐸仁坐在案後,托著腮沉默的盯著他看,看的一貫淡然的苗少庭也不免有幾分心虛。


    “皇上此時召見臣想必是有要事相商,” 還是苗少庭率先打破了僵局。


    “……”拓跋鐸仁恨不得將這個小白臉盯出兩個窟窿來,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後,才沉悶發聲道,“愛卿近來可還好,朝中無事可做的話,許是是時候成家了。”


    苗少庭意外抬頭,不解道,“皇上此話何意,”


    “李尚書家中獨女聽說賢良淑德,秀外慧中,也正好到了待字閨中的年紀,朕有意撮合一下愛卿,你看如何?”拓跋鐸仁皮笑肉不笑的說。


    “……”苗少庭心思何等敏捷,一看這節骨眼上拓跋鐸仁竟要為自己指婚,立刻猜到了七八分,撲通一聲便雙膝跪了下去:“謝皇上恩寵,臣曾與家父談過,家父望臣在朝中先做出政績,再談成家一事。臣深以為是,比起兒女情長,軟帳柔情,臣更願輔佐在皇上左右,為皇上分憂解難。”


    拓跋鐸仁不由得冷笑一聲,嘲諷道:“愛卿真的是這麽想的?這分憂解難的連朕的家務事都一並管了?”


    苗少庭抬眼,便和拓跋鐸仁冷峻的目光相對,那一雙鷹目清明凜冽,似乎將他的心思全部都洞悉了。他與拓跋鐸仁默默對視一陣,還是敗下陣來,輕歎一聲道:“皇上是不是全都看到了?”


    “看到什麽?”拓跋鐸仁忍著怒氣,不鹹不淡的應著。


    苗少庭低頭看地,突然認命一般的抬頭朗聲道:“臣是喜歡皇後娘娘,在皇上之前就喜歡上了。”


    “苗少庭!你好大的膽子!”拓跋鐸仁頓時震怒,拍案而起,被苗少庭目無君主的狂妄行為氣的頭頂冒青煙。


    “皇上要治臣的罪?臣雖愛慕娘娘,但並沒有做出任何越舉之事,何罪之有?”苗少庭一臉平靜無辜,更是把拓跋鐸仁推向暴怒的邊緣。


    “沒有越舉?那又是誰膽敢和皇後摟摟抱抱,鼓動皇後跟他私奔的?”拓跋鐸仁大步走上前來,一把捉住苗少庭的衣領直接將人提了起來,雙眼噴火恨不得直接將人燒死。


    苗少庭就這麽和近在咫尺的拓跋鐸仁對視著,不但沒有驚怕,反而溫柔一笑,淡然道:“所以皇上還是聽見了方才臣在花園中的話了。”


    “怎麽樣?現在你還有什麽借口?死也能死的瞑目了吧?”拓跋鐸仁冷笑一聲,手改為抓住了苗少庭的脖子。


    苗少庭被勒住呼吸,秀眉不禁緊緊擰起,痛苦道:“皇上可曾想過娘娘的心意?”


    還敢跟朕提皇後?拓跋鐸仁更怒,手勁不由加了幾分:“皇後對朕一心一意,隻要她能伴在朕的左右,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皇上,娘娘不是那些從小養在籠中的金絲雀,隻要有人喂食,表麵光鮮就會歡快鳴唱、討人歡心。“苗少庭隻感覺呼吸開始困難,知道拓跋鐸仁是真的起了殺他之心,可是心中的話卻是不吐不快,硬撐著說:“皇上仗著娘娘對您的情意,就枉顧她心裏所想,娘娘她不說您就察覺不到她的痛苦的話,您又有什麽資格給她幸福?”


    “朕沒有資格難道你就有嗎?妄想染指朕的女人?你好大的膽子!”拓跋鐸仁被戳到了痛腳,手上力氣更加控製不住,苗少庭的臉色瞬間由白轉青,如簧巧舌也發不出聲音來了。


    苗少庭眼前已經漸漸發黑,眩暈中拓跋鐸仁眼中的決絕狠厲讓他心中突然恍然,眼前這位攥著他性命的人已經不再是那個自小一起長大,稱兄道弟,玩耍笑鬧的太子爺了,而是權利至上,眼裏容不得一絲對他權威的忤逆的君王。他那些有恃無恐的挑釁果然是自己天真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一世風流,最後若是為了心愛的人而死,倒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隻是他若是不在了,謝嫻妤能不能好好地照顧自己……


    苗少庭嘴角勾出一抹淡笑,倒似全然不將生死放在心上。拓跋鐸仁見苗少庭全身無力,雙眼輕閉,不知死活,心裏莫名慌了一下,一個晃神,手上便鬆了。


    苗少庭立刻跌坐在地,扶著脖子拚命地咳嗽起來。拓跋鐸仁此刻也恢複了些許清明,知道自己剛剛是真的想要殺了自己的自幼好友,心下也不禁隱隱發冷。


    氣氛瞬間凝結成冰,隻有苗少庭激烈的咳嗽聲響徹屋內。拓跋鐸仁隻呆了片刻,立刻又想到苗少庭的所作所為,若是就這麽放過了他,那作為君王的自己還有什麽立足之地?


    拓跋鐸仁掙紮之間,突然門外一陣慌亂的腳步轉眼奔至門口,有人在門外大聲稟報:“皇上,卓翼飛已經現身被圍,隻是皇後娘娘在他手上,侍衛們不敢輕舉妄動。”


    “什麽?”拓跋鐸仁一驚,也顧不上處置情敵,大步衝出門外隨著前來稟報的侍衛走了。


    苗少庭心知自己暫時撿回一條命來,咳著爬起來,也急急忙忙的跟在眾人身後。


    常寧正帶著一隊侍衛和卓翼飛僵持,卓翼飛紅著雙眼,懷中擒著謝嫻妤,匕首正正好好的頂住她的喉嚨。


    “卓將軍,刺殺皇後可是誅九族的罪名,你可要想清楚了。”常寧的冷汗滑過額角,舉著劍不敢向前。


    “哈哈哈……”卓翼飛一陣狂笑,似乎是瘋癲了般:“我卓家上下為大祁戰死沙場的人不計其數。誅九族?如今隻剩我和妹妹兩人,即便是我今日不殺皇後,就能免我二人死罪了?”


    謝嫻妤被卓翼飛勒住喉嚨,動彈不得,望著對麵一隊驚慌緊張的人馬道:“不用……管我……”


    “閉嘴!我要見皇上!”卓翼飛大聲斥叫。謝嫻妤這女人許是命不該絕,他正要舉刀取了她的性命,卻敗露了行蹤,被重重圍住。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就這樣束手待斃,總要再博上一次!


    拓跋鐸仁匆忙趕來,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千鈞一發的場麵,心中不禁一緊,臉上卻還是不動聲色:“你要見朕?朕倒是沒想到你居然還有膽量出現在朕的麵前。”


    “哼,皇上興師動眾,玩出這些花樣,盼的不就是這一天嗎?”卓翼飛冷笑,匕首朝著謝嫻妤的脖子更近一分,謝嫻妤吃痛輕呼了一聲,細白的頸上霎時一道血痕。


    拓跋鐸仁緊張的邁了一步,立刻又止住腳步,緊盯卓翼飛手中的匕首怒道:“卓翼飛,你敢動皇後一根汗毛,朕叫你死無全屍。”


    卓翼飛這時已是窮途末路,他看看仍舊倒在地上臉色蒼白不知生死的淑妃,咬牙說:“立刻去準備一輛馬車來!還有太醫!快!”


    常寧哪裏敢做主,頻頻去看拓跋鐸仁山雨欲來的臉色。拓跋鐸仁隻是陰沉的盯著卓翼飛,卻並沒有點頭。苗少庭一直跟在眾人身後,望著謝嫻妤慘白虛弱的臉色心裏焦急,雖然越舉卻還是忍不住出言道:“皇上,先救下皇後娘娘要緊,娘娘還有孕在身……”


    “……”拓跋鐸仁眉毛跳了跳,龍袍之下攥進了拳頭,半晌還是朗聲道:“卓翼飛,你現在竟還敢跟朕講條件?立刻將皇後放了,朕考慮留你一個全屍。”


    卓翼飛見拓跋鐸仁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冷冷一笑,貼著謝嫻妤的耳朵諷刺道:“娘娘果然好眼光,這就是你最終選擇的男人?現在有沒有後悔當時為了皇上背叛我?”


    若不是謝嫻妤這女人臨時倒戈,他早就救智兒出宮,妹妹也便不會一直不肯離宮,一家人逃出南方邊境,那裏早就有他培植好的勢力,聯合鄰國不日便能一舉攻入大祁,贏得霸業,又怎麽會落到今天四麵楚歌,窮途末路的局麵?


    卓翼飛恨極謝嫻妤,此時看著拓跋鐸仁那冷漠的樣子和謝嫻妤受傷的表情,心裏莫名的產生一種報複的快感,哈哈狂笑起來:“皇上豈會將你放在心上,竟然癡心妄想,想要爭寵?真是個蠢女人。倘若你當時跟我走,這會兒搞不好反而能坐上大祁國母之位了。”


    謝嫻妤早就死了心,清楚地知道這次自己無非就是拓跋鐸仁利用的棋子。但是拓跋鐸仁冷漠站在對麵,毫不將自己生死放在眼裏的表現,還是讓她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隻是短暫的疼痛過後又是長久的麻木,仿佛陳舊的傷口受盡折磨後一點的刺激也不會引出巨大的疼痛那般。對麵的那個男人毫無破綻的眼底,是否印出她一點模糊的影子了呢?


    拓跋鐸仁看著謝嫻妤在卓翼飛手上望著他的眼中的光芒漸漸微弱下去,心裏擰做一團。有一瞬間,他動搖的想是否先應下卓翼飛的要求,將馬車和太醫找來。可是,他不能,哪怕卓翼飛最後仍舊難逃布下的天羅地網,他現在隻要退了一步,他在眾臣麵前便是輸了,便是為了一介女眷至大祁江山於不顧。


    謝嫻妤不會出事的,因為她是卓翼飛手中僅剩的籌碼。卓翼飛眼中那賭徒般複仇的光芒未息,他就不會將籌碼置於死地。


    無聲的對峙沉默的進行,仿佛都是在等另一方緊繃的精神首先塌陷。謝嫻妤被卓翼飛緊緊勒著,卻是頭一個堅持不住了。腹中絲絲綿綿的疼痛漫上來,漸漸劇烈起來,腳下一軟,便站不住了。


    卓翼飛立刻察覺到了謝嫻妤體力上的變化,強有力的手臂撐住他,對拓跋鐸仁叫道:“娘娘似乎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皇上不要忘了娘娘肚子裏還懷著……哦,難不成皇上在懷疑娘娘肚子裏的不知是誰的野種?”


    “住口!”拓跋鐸仁一聲怒吼,向前急衝一步,卻立刻讓卓翼飛頂在謝嫻妤脖子上的匕首給止住了腳步。


    “卓翼飛,朕要將你碎屍萬段!”拓跋鐸仁盛怒之下,身體也控製不住的震動起來,隻想衝上去和卓翼飛一決生死。


    “皇上……”突然卓翼飛腳邊傳來一聲輕呼,眾人的目光也隨著轉移,卻是淑妃幽幽轉醒,掙紮著爬了起來。


    拓跋鐸仁見到淑妃臉上更是一片冰封,往日的恩愛情誼這時更成了加深了那種厭惡的源頭:“原來這就是朕的好愛妃,每日躺在朕的枕邊想的竟是怎麽害朕?”


    “……不。”淑妃虛弱的搖了搖頭,暈眩之間一時還無法認清現在發生了什麽。


    “來人。”拓跋鐸仁看著淑妃突然冷冷開頭:“去將智兒抱過來。”


    “智兒!”淑妃咋聽到這兩個字,立刻清醒了一大半,望見對麵皇上身後成隊的侍衛軍士,也看到自己身邊仍舊頑強站著,攜謝嫻妤做人質的大哥。


    皇子智轉眼便被抱來,拓跋鐸仁伸手將嬰孩抱在手裏,再次望向卓家兄妹的目光帶著顯而易見的勝利之感。


    智兒在父皇懷中依依呀呀,見父皇並不對他笑,便隨著父皇的目光看去,眼光在卓翼飛和謝嫻妤身上轉了轉,最終還是停在了癱坐在地的淑妃身上。天真的大眼定定的瞅了她半晌,突然伸出小肉手朝著淑妃呀呀的叫了幾聲。


    淑妃一雙美目頓時溢滿眼淚,兩行淚珠毫無預兆的倏然滑落:“智兒……我的孩子……”


    淑妃瞬間泣不成聲,似乎是想要奮力爬起去抱抱孩子。卓翼飛被淑妃悲痛的哭聲攪得心煩意亂,一時間氣息也跟著混亂起來,急怒攻心的說:“拓跋鐸仁,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拓跋鐸仁倒也不理會卓翼飛直呼其名的不敬之事,抱著智兒邊逗邊說:“朕體恤淑妃一直想見愛兒的心情,特地好心成全她。隻是她曾經害過的那些嬪妃,卻是再也看不到她們未出生的孩子了。”


    淑妃不知道拓跋鐸仁何時知道她做的那些事,隻一味的抽泣著顫抖道:“皇上,智兒是無辜的。”


    “這是自然,畢竟智兒是朕現在唯一的親骨肉,朕也不是冷血無情的人。”拓跋鐸仁淡淡的笑,大手慢慢撫摸著智兒嫩滑的小臉。


    淑妃被拓跋鐸仁清冷的笑容刺得心裏一疼,望著大哥的表情帶上了幾分祈求:“哥……”


    卓翼飛被親生妹妹氣的胸口發悶,他從小疼寵她,事事都以她為先。當年她進宮他就反對始終,但卻還是眼睜睜的看著妹妹一頭栽進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坑。他起了反拓跋鐸仁的心,就是見不得妹妹受到絲毫委屈,誰料到最後妹妹卻始終沒有站在他的利益上想過一點。


    “快將馬車備來,不然我現在就取了皇後娘娘的性命。”卓翼飛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大聲怒喝,匕首立刻在謝嫻妤的脖子上壓下一道血痕,殷紅的鮮血順著潔白的頸項沒入了衣領之中。


    “娘娘!”苗少庭驚呼,作勢要向前衝,卻立刻被身後的侍衛駕住了動彈不得。


    拓跋鐸仁雙眼圓睜,幾乎將卓翼飛身上瞪出窟窿來。隱忍的怒氣控製不住,手上捏疼了皇子智,孩子不明所以的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聲音異常尖銳淒厲。


    “智兒!”淑妃心疼的一聲尖叫,差點沒再度暈了過去,痛哭道:“皇上,哥哥,求你們放過智兒吧,他還隻是個孩子啊。”


    謝嫻妤眼前陣陣發暈,脖子間被利器所傷的疼痛漸漸被肚子裏劇烈的絞痛所掩蓋,身體和精神都瀕臨崩潰的邊緣。她呼吸漸沉,疼的忍不住輕哼出聲,捂住了肚子。


    常寧在拓跋鐸仁身邊頭一個發現了謝嫻妤的異狀,忙低聲提醒皇上道:“皇上,娘娘的狀況不太對。”


    拓跋鐸仁望過去,謝嫻妤臉色泛青,雙眼失神,身下的裙擺染上了點點殷紅……


    心裏像被豁然撕了個口子,拓跋鐸仁猛的舉起了手上的皇子智,大聲道:“將皇後放了!”


    “智兒!不要!”淑妃瞬間嚇掉了魂,也不知道那裏來的力氣,竟然從地上爬起瘋了一般的朝著拓跋鐸仁跑過來。


    “保護皇上!”也不知道是哪個人一聲喊,一直圍在四周待命的弓箭手齊齊發箭,淑妃立刻身中數箭,倒在了拓跋鐸仁腳邊。


    變數就發生在那麽一眨眼,卓翼飛想要阻止妹妹卻慢了一步,看著妹妹被射成蜂窩一般,霎時就顧不得謝嫻妤,想也不想便撲過去想要抱住妹妹。


    “射!”拓跋鐸仁一聲令下,卓翼飛便也被射倒在淑妃身邊。


    卓翼飛征戰沙場十餘年,從沒想過自己死的如此憋屈,他朦朧中看著拓跋鐸仁著龍袍,踏龍靴走至近前,咳出一口血來,自嘲笑道:“沒想到我堂堂左賢驃騎大將軍竟然沒能夠戰死沙場,倒落了個叛國的名頭……”


    拓跋鐸仁一手抱著哭慘了的智兒,一手拍撫著安慰,一邊淡淡的看著手下敗將,輕歎一聲:“卓將軍本是一代英才,淑妃也是冰雪聰明,你們輸就輸在竟然將弱點暴露在敵人麵前。這樣的人,朕怎麽能放心將大祁的天下拱手相讓呢?”


    “而朕,恰恰就是贏在沒有弱點……”拓跋鐸仁幽幽的說,麵無表情的看著卓翼飛死不瞑目的斷了氣。


    一旁的侍衛宮人早就圍過去七手八腳的將謝嫻妤、馨竹救起,淑妃貼身的宮女也乖乖認罪。謝嫻妤被人抬著,從拓跋鐸仁身邊擦身而過。


    拓跋鐸仁抬眼,正與謝嫻妤四目相對,謝嫻妤聽見了拓跋鐸仁那看似狂妄,說自己沒有弱點的宣言,怔怔的望了望拓跋鐸仁,終於還是偏頭垂眼,不再和拓跋鐸仁對視,被人急匆匆抬走。


    作者有話要說:又見詐屍……毫無計劃的突然蜜月去了= =【某作者目前的生活節奏有點混亂,咳咳。


    回歸了,還蹲在坑底的親們~乃們終於看見曙光了tat【暴揍某無良坑神


    一直渣了這麽久,好容易結局讓我稍微彌補下吧orz


    今日三更至完結,這素第一更~晚上還有~=333=群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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