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夢征已經分不清是真是假了,古有莊周夢蝶,今有盜夢空間,他望著地上的軀體不知所措,那個人他認識,被他嫌棄了一天的阿三裝和刀疤臉,這會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好似死了過去。


    所以他現在是什麽狀態,謝夢征看著自己這雙白皙的手發愣,白皙修長,指尖圓潤,右手虎口處帶著薄繭,雙手翻轉時左手手腕隱約可見一粒朱砂痣。


    謝夢征摸了摸這粒朱砂痣,這粒朱砂痣跟了他十幾年,再熟悉不過,但是這身打扮他怪異得很,袖口被細心收緊,寬大的外袍掩去袖口處的利落,上用銀線紋著雲紋,在月光下溢出一份神秘。


    道袍。謝夢征又瞧了瞧身上其他地方,確實是道袍無疑,看著陌生又熟悉,他隱約記起,這身道袍是純陽95新套裝,自帶挑染。謝夢征抓起胸前的碎發,撇了撇嘴想道,全給他染了。


    鬆開白發來,謝夢征繞著地上的軀體走了一圈,右手下意識朝虛空一抓,待落空後謝夢征望著自己的右手深思,他剛剛想要幹什麽來著?


    一劍霜寒十九州,他的劍呢?


    碧波湖深處,感受到謝夢征的呼喚,周流星位開始掙紮起來,意圖衝破束縛,回到謝夢征身邊。


    謝夢征下意識朝東南方望去,透過破落的牆壁,越過空間的束縛,神識一發不可收拾擴散開來,想要尋到周流星位的位置。


    燈火下執筆的手一頓,墨跡斷落,靈氣就此散逸,一張上好的符紙報廢,溫連放下筆來,揉皺符紙,起身走到屋外。


    “大師兄。”外頭守夜的弟子向溫連行禮。


    “可有什麽異常?”溫連問道,方才那道神識過於強烈,以致驚了他心境。


    “並無。”弟子搖搖頭,他們似乎並沒有察覺不對勁,反而一臉不解望著溫連,似乎在問,出了什麽事?


    “是我多心了。”溫連握著那團符紙,想要回屋去,腳下卻往前走了幾步,“今夜月色正好,你們可有人和我四處走走。”


    “這裏有什麽好看的。”連青十帶著幾個人過來,抱著劍道,“比不上純陽宮。”


    “言下之意就是不來了。”溫連收起手笑道。


    “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該換班了。”連青十笑嘻嘻道,“大家都想早點回去休息。”他說著,邊上的人都不好意思笑了,這次來的人不多,多數是男弟子,對大師兄傾心的女弟子好巧不巧這會都不在。


    “也好。”溫連點點頭,“你們早些歇息。”他打開柴門來,獨自一人往夜色深處去了。


    “大師兄是怎麽了,突然想去夜遊。”弟子嘀咕道。


    “我倒是想起來,凡人書上寫道,書生夜遊會碰上求救的美人,然後……嘿嘿。”那弟子話還沒說完,就被連青十瞪了一眼。


    “拿來。”


    “什麽,什麽?”那弟子緊張道。


    “跟我裝傻。”連青十冷笑,“你是想回去就被禁閉?書拿來。”


    “連師兄。”那弟子慘叫起來,過後討價還價起來,“明個再給行不行?”他還沒看完呢。


    大師兄怎麽可能碰上那種事,連青十想道,那可是他們的大師兄,清心寡欲不近美色的大師兄。


    **


    “我的劍。”謝夢征呐呐,他看到了自己的周流星位,是在一個湖底,不知被什麽東西束縛住了。


    謝夢征回過神來,抬頭望了望頭頂的破洞,默默想道,他要是會梯雲縱就好了。


    這個想法剛一出現,體內的真氣便流動起來,湧向謝夢征的腳底,帶著謝夢征飛離了小木屋,站在屋頂之上,月色之下,俯視這片大地。


    傲笑江湖,縱橫而去。


    他上來了。謝夢征不可置信,如果是這樣的話,謝夢征把目光望向遠處,門派大輕功貌似要有武器,他這會沒有劍,該不會是江湖輕功吧。


    這樣想著,謝夢征手中凝出一把冰劍,入手冰涼,寒氣四溢。


    聊勝於無。謝夢征看著手裏這把冰劍,下意識一個坐忘無我,周身就真的出現一層光暈,就像遊戲裏的蛋殼,但這個蛋殼很快便消失在謝夢征視線中,仿佛不存在,隻有謝夢征自己感覺到,他身上還有坐忘無我的保護。


    遊戲特效還是不要太炫好,謝夢征握著冰劍祈禱,尤其是大輕功的特效,半空中嘣出個太極圖案嚇死人。


    像是聽到了謝夢征的想法,在謝夢征離開的屋頂的刹那,一個太極圖案自半空中浮現,雲霧繚繞左右,等待謝夢征的降臨,接二連三的太極圖案延伸到遠方,個個炫目,生怕謝夢征看不到。


    “都說了不要。”謝夢征忍不住罵道,“聽不懂人話嗎?”


    此話一出,謝夢征愣了一下,他的聲音回來了,這一出神,謝夢征自然也沒看到太極圖案的消失,失去降臨點的謝夢征,沒了分寸,直接從半空中摔下來,打攪了這一方的倦鳥。


    一柄冰劍掉落在鬆軟的地麵,緊接著一道白色身影狼狽摔下,發出一聲悶哼,暗處的溫連悄悄斂去氣息,悄悄觀察來人。


    何人來此?


    疼死了。摔了個狗吃|屎的謝夢征從地上爬起,扶著樹幹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他現在完全沒辦法駕馭這身能力,耍個大輕功都能把自己摔個半死。


    彎腰撿起地上的冰劍,謝夢征察覺頭上的發冠有些鬆了,一搖一晃的,就算看不到,謝夢征猜也是怪異,他索性直接把頭上的發簪扯下來,塞到懷裏去了,開始查探周圍的環境。


    三千白發落下,擋住他的眉眼,月華靜靜流淌於發絲間,流連他的冷清。


    溫連呼吸一滯,剛才一幕清清楚楚映入他的眼中,險些亂了道心。


    “誰?”謝夢征抬起頭來,環顧左右,好像有人在監視自己。


    一隻黃白相間的狸貓從草叢中跑出,衝謝夢征軟軟叫了一聲,討好地蹭著謝夢征的腳脖子。


    “你是誰家的孩子?”謝夢征忍不住蹲下身撓了撓貓的下巴,見對方愜意眯起眼睛來,輕笑一聲,“粘人。”


    調戲過喵星人,謝夢征站起身來,再次確定方向後,足下一點騰空而起,向著碧波湖飛去。


    “喵。”狸貓自顧自坐在地上拿爪子洗臉,察覺到陌生的氣息,它停下動作來,盯著來人一動不動。


    溫連慢慢蹲下身來,注視著狸貓的綠眼,想要碰一碰它,碰一碰剛才被那個人摸過的地方。


    狸貓停止搖晃尾巴,半蹲著身子衝溫連低吼了一聲,調頭就跑,衝進深處的草叢,再無蹤影。


    溫連收回手來,不再留戀狸貓,望著謝夢征離去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因為是頭一回使用大輕功,謝夢征用的實在不怎麽好,才飛了沒幾步就又掉下來,不過這會沒掉在樹上,而是摔在一處空地上,摔得謝夢征臉色發白,掉下來的姿勢不對傷到腰了,不過這一摔也讓謝夢征看到了跟在後麵的溫連。


    被謝夢征看到,溫連不再躲藏,老老實實走出來,向謝夢征行了一禮,鎮定道,“在下純陽宮弟子溫連,見過前輩。”


    被迫白發的謝夢征有那麽一絲的快意,溫連這句前輩愉悅了謝夢征,所以謝夢征也沒覺得哪裏不對。


    溫連的聲音有些緊張,沒了往日的淡定從容,他甚至偷偷上瞄觀察謝夢征的表情。


    “鬼鬼祟祟跟著我做什麽?”謝夢征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握著冰劍一動不動,表情不悅。


    他的腰,嗷嗷嗷,疼死了。


    “晚輩並無,並無偷看之意。”溫連耳根發紅,也沒了禮數,抬頭直視謝夢征,接觸到謝夢征的目光後又急急忙忙躲開。


    “偷看?”謝夢征覺得溫連說話怪怪的,這兩字讓人聯想到一副情景,女主角洗澡被男主角瞧個正著,女主角惱羞成怒,男主角則是,溫連現在這副樣子。


    “晚輩沒有偷看前輩。”溫連立刻解釋,接觸到謝夢征冰冷的視線,他便徹底紅了臉,乖乖站在那,等著謝夢征的話。


    有毛病。謝夢征完全不明白溫連的言行,他沒心情跟溫連廢話,尤其這廝還把自己關了起來,這會不找麻煩已經給足了麵子。


    “別跟著我。”撂下這句話,謝夢征轉身抬腳離去,隻不過他剛一抬步,手中的冰劍就掉落下來,化作一灘冰水消失。


    “前輩。”溫連立刻衝上前去扶住暈倒的謝夢征,見謝夢征臉上血色全無,連忙詢問情況,“前輩是否有傷在身?”


    關你什麽事?謝夢征很想這樣說,但是他已經沒了說話的力氣,隻能任溫連抱住,然後漸漸喪失意誌,陷入沉睡。


    “前輩。”接連幾聲都叫不醒謝夢征,溫連隻能抓起謝夢征的手探脈,他見謝夢征有手腕上的朱砂痣,便將雙指按在旁邊,查探謝夢征體內情況。


    半點靈氣也無,似乎是靈氣耗損過度。溫連心下鬆了口氣,而後察覺到自己現在正抱著謝夢征,便又紅了臉,不好意思放開謝夢征手來,盯著謝夢征手腕上那顆朱砂痣半刻,急急忙忙移開視線,在心裏默念太上忘情訣。


    一遍太上忘情訣過後,溫連的目光落在謝夢征臉上,他這才發現對方容貌有些稚嫩,臉上的細毛都沒褪去,大概是這一頭白發外加這雙眼讓他誤會了。


    誤會對方是哪個門派的長老,路過此地,與他偶然相見,自此不再見麵。


    溫連心中有一份竊喜,他猶豫了半天,伸出手觸上謝夢征的臉,指尖才碰到謝夢征的臉就立刻縮回來,望著自己的手半天。


    這算輕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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