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聖魔遍曆第六章不成調的曲子


    “藍斯!”


    兩人不約而同地叫著同樣的名字。


    一個是從駕駛座上跳下來的黛安,一個則是撥開布簾的格雷。


    被d折斷的那幾根觸手不斷地蠕動向後倒退,水麵上卻又出現了新的觸手,朝d、黛安及格雷逼近。


    此時早已忘記恐懼的黛安,奮力地想要靠近藍斯,但她的身體卻被布簾前的觸手襲卷。如同被橡皮管緊緊纏繞的黛安,幾乎快要無法呼吸,但她仍強忍住劇痛,沒有發出任何參校聲。當她就要被觸手拖如沼澤時,一個黑影如疾風迅至,將觸手應聲斬斷。


    咻——咻——咻——


    周圍的空氣灼熱異常,觸手再次襲向他們。


    “快進到馬車裏去!”


    d將黛安推向藍斯,攙扶著她瘦弱的肩膀,迅速地奔向馬車。


    此時,藍斯全身痙攣不已。


    貫穿其胸部的觸手,由於被切斷的痛楚,動作更加激烈地侵襲著藍斯。


    白刃一出,銀光再現,出售被刀鋒的末端一刀切下,終於和藍斯的身體分離。


    “快掩耳趴下!”格雷叫道。


    就在那一瞬間——


    在這充滿殺氣的夜裏,奏起了世間少有的曼妙旋律。


    看哪!飛來一隻隻惡魔的手紛紛在空中迸裂,化成零件的破片,還來不及掉落到地麵上,旋即小時。


    不止是如此,原來瀑布旁的岩石,以及岸上的樹木,不,甚至連傾瀉而下的白色飛瀑,都同時消失了。


    莫非是受不了魔音穿腦的刺激?僅殘留部分的觸手被拽入水中,不再有新的攻擊行動。


    格雷的琴,威力實在驚人!


    這裏指的是可以停留在極其狹隘的殺戮半徑內的致命音波,不,應該是說格雷的琴本身就具有指向性感應功能,這點相當可怕足以讓任何具有疾風般速度的惡魔無所遁形。


    但是,戰鬥士隻消動一根手指,觸碰一下琴弦,死亡的旋律就恩能夠遍及所有可以聽到的範圍之內。


    就酸結構再怎麽堅硬的物體,其組成原子也會被分解的超音波,狀如扇形向外擴散時,誰也無法抵擋它驚人的破壞力量。


    “發生了什麽事啊!”


    老太婆莫名其妙地飛奔而出,d則是無言地將黛安及藍斯交給她,然後躍上馬背,準備離去。格雷也尾隨其後。


    “想離開森林的話,就跟著我走!”


    d摞下這句話後,立刻快馬加鞭向前奔馳。


    隻聽見風在呼嘯,轉瞬間,發生了奇怪的現象。


    周圍閃爍的光點急速小時。菌類所發出的光似乎被某種力量控製住!


    d岔開所有來怪,直接從向森林裏,揚起來一陣塵埃。馬車和格雷也追上前去。


    “d——你到底要往哪去?”


    坐在駕駛座上的老太婆扯著喉嚨大聲問道。


    “我來了!”


    空氣中夾雜著格雷的生硬。


    老太婆從她那用銅研磨成的全麵確認鏡中,窺看那些觸手接連浮出水麵,不禁寒毛直豎。


    數量驚人的觸手再次叢聚浮出水麵,看上去宛如一棵擎天巨木。


    所有人的視線,全被眼前的特異景象占滿了。


    黑暗再度征服這世界。


    “看不到路了,可惡!”


    格雷不禁怒吼道。


    “黛安——快把照明蟲放出來!”


    老太婆急忙喝令道。


    數秒後,耀眼奪目的光芒,照亮馬車的後車窗以及周圍,形成一片暈藍。


    盡管如此,光還是照不到遠遠趕在前方的d,馬車內也是一片漆黑。


    就在全然的黑暗中,d要怎麽找到逃出去的路呢?


    大概是憑借半吸血鬼的超感覺吧!


    雖然頭頂上隱約傳來一陣不甚清楚的聲音,但d還是察覺到了。


    刀刃還來不及揮向d的頭頂,淩空而落的人身蜘蛛已被斬成了兩半。


    接著刀身朝空中描繪出弧形,之間左右襲來的幾隻人身蜘蛛,當場無聲死去,且隨風而逝。


    “小心,它從上方來了!”


    d的聲音夾雜著火藥槍的轟鳴。這時候從馬車內好象有重物被彈飛出去。輪胎附近發出刺耳的傾軋聲,直叫人想捂住耳朵驚聲尖叫。


    黛安從後車窗放出照明蟲,朝格雷的方向飛去。突然,她的手被人身蜘蛛像蟲子似的細細長長的手指抓了起來,黛安不斷地發出尖叫聲,手指卻如鋼鐵般堅硬,把她抓得更牢。


    照明蟲掉了下來。


    一陣雷鳴撼動著馬車。


    鐵塊衝破馬車蓬布,將人身蜘蛛的腹部炸裂,隨即消失在黑暗中。


    “藍斯!”


    黛安忘記手上的疼痛與紅腫,緊緊依靠一手拿著火藥槍的藍斯。


    上半身沾滿血跡的藍斯,蒼白的臉上仍帶著微笑說:


    “你沒事吧?”


    “恩。”


    “別擔心……我會一直守護著你……”


    “我相信你!”


    淚水從黛安眼中滴落。


    就在此時——


    “找到出口了!”


    遠處穿來老太婆的叫聲。


    世界被灰白色的光所包圍。


    緊接著,d像是巨大生物從地麵躍起的氣勢,馬的腳和車輪被揚起的風沙所掩埋。


    馬車終於通過森林出現在月光下。


    “唷嗬!逃出來了!”


    老太婆一手敲打著駕駛座的木板,另一手則拉緊韁繩,打算深刹車。


    “快走!”


    從五公尺左右的地方,傳來了這個命令。


    “怎、怎麽——”


    正想問是怎麽回事,馬車內突然傳來了淒絕的慘叫聲。


    “黛安?!”


    門一開,黛安跳了出來,手上及胸前全被鮮血染紅了。


    “怎麽回事?”


    “森……森林!”


    “你是說森林?”


    老太婆窺探著全麵確認鏡,臉上露出了驚天動地的神情。


    森林就在不遠之處了!


    不——整座森林像是一股無比巨大的波浪,正逐漸逼近他們。


    “——d,這也是幻覺嗎?”


    “不,這是真的!”


    d立刻作出回應。


    “是嗎?”


    老太婆不禁竊笑著。


    “這樣說來,我也會被殺掉咯?”


    說完,老太婆將右手放到腰間的壺上。


    她又要開始施展上次在沙漠裏,一瞬間將沙人埋葬的魔法。


    壺中的沙,這次將會在大地上描繪出什麽樣的圖案呢?


    老太婆叉開雙膝,把伸在壺裏的手拔出來。


    隻見從她握緊的拳頭下方,一粒粒色澤鮮豔的沙不斷流瀉而出散落在地麵上。


    老太婆的手稍微震動了一下。


    那緊握沙球的五指,會舉行怎樣的異次元儀式呢?如絲線般傾瀉而下的流沙,即使馬車震動也不會影響其流速,不一會兒,在老太婆的腳邊很明顯地浮現出一幅美麗的圖案。


    那就是,在兩人背後逐漸逼近而來的活動森林。


    老太婆的手靜止不動,儀式已然完成。


    此時,馬車被頂開。


    “毒蛇婆婆!”


    黛安臉色蒼白地叫道。


    “格雷還留在森林裏!”


    老太婆轉過身來問她: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因為照明蟲掉下來了。所以不知何時,已聽不見格雷的腳


    步聲了!”


    “你這笨蛋!”


    老太婆咬牙切齒地說。


    眼看森林的一端,已距離他們不到三公尺的地方——


    “格雷這家夥——會不會已經死了?”


    老太婆衝著d叫道。


    “不知道。”


    “穩死無疑!一定是的!”


    “不!”


    d轉身往反方向走。


    老太婆也緊追其後,屏住呼吸。


    也許是老太婆的喘息聲被聽到了。


    櫛比鱗次的樹叢中,有棵樹的樹幹上浮出一粒粒的黑點來,接著一個騎馬的身影,突破了這些黑點一躍而出。


    那些色彩鮮豔的沙子正在騎影後方窮追不舍。


    月光下隻見格雷正舔著舌頭。


    說時遲那時快——


    戰鬥士的身體突然向前傾倒。


    原來他所騎的馬被來路不名的野獸逮住了。


    但格雷的身體像是滾動的岩石一般,手腳利落地越過野獸頭頂,翻了個筋鬥,雙腳穩穩地踩在地麵上。


    就這樣很快地又站起身來,矯捷的身手實在是沒話說。


    然而,潛藏在背後的森林正無聲無息地逼近。


    格雷還來不及從向改造馬,他的右手已緊緊地握著豎琴。


    隨說這是足以將死亡旋律遍及千裏的致命武器,在這片廣闊無垠的森林中所能發揮的威力仍是有限。


    弦音響起。


    瞬間被消滅掉的樹木竟達數百株之多。


    它的威力似乎僅止於此。


    格雷茫然地注視著,頭頂上無數的巨木群來勢洶洶地朝他逼近。


    由於他是邊境第一的戰鬥士,所以當他陷入絕望之際,還是隱約能聽見背後傳來的腳步聲。


    他一察覺到是馬蹄聲,便縱身一跳。


    既不清楚對方的距離有多遠,也不清楚對方逼近的速度,全仰賴鍛煉出來的直覺。


    格雷的巨軀迅速跳到對方的馬上。再定睛一看,自己正騎在d的馬上。


    剛才格雷所站的位置,如今已被森林的暗影吞沒。


    極短的時間內,改造馬已足足向前狂奔了十公尺。


    “又欠你一份人情了!”


    格雷露出牙齒,發出憎恨的吼聲。


    “你應該感謝老太婆才對。”


    “恩?”


    “是她叫我來救你的。”


    “呸!那個不知檢點的家夥!”


    又過了數秒,兩人追上了馬車與之並行。


    “森林又加快速度追上來了!”


    老太婆的聲音迎接他們倆。


    “我看這一次逃不掉啦!”


    格雷咬牙切齒地說。


    下一瞬間,眼前的景象使他瞪大雙眼。


    馬車緊急刹車,d也同時停下來。


    “喂,你們在打什麽主意啊!”


    格雷口沫橫飛地罵道,老太婆卻笑嘻嘻地說:


    “等著看好了,我的法術就要開始了!”


    隻見老太婆腳底下浮現一幅奇妙的沙畫。


    在月光下,雖然圖案並沒有很大,格雷的眼睛依然能夠立刻辨識出來。


    他皺著眉,看向在他身後——逼迫而來的大森林。


    就是它沒錯!


    在老太婆的腳邊浮現的圖案,有月亮、沙漠和森林——那正是想把他們吞沒的大森林。


    格雷看得出神,根本忘了要逃走這回事。


    因為他知道,現在再怎麽掙紮也不是它的對手。所以必須不顧一切地逃,這是格雷唯一的出路。之前他已經回避掉許多沒有必要的戰鬥,所以他們兄弟倆的名聲才能延續至今。


    現在,格雷盡可能壓抑內心那股衝動,靜觀老太婆接下來的招數。


    惟有如此,才有辦法免於一死。


    四周安靜無聲,山一般的巨大影子掩蓋了頭頂上的星星。


    如同洪水猛獸般的巨木,以排山倒海之勢朝這邊逼近。


    格雷擁有比一般人更寬廣的視野,卻隻注意到了兩件事。


    就是老太婆——以及畫中的森林。


    老太婆提起上半身,深深吸了一口氣。


    隻見她單薄的胸部突然膨脹了一倍,是因為吸入大量空氣的緣故。


    接下來——


    老太婆上半身往前傾,從口中吐出她剛才吸進的大量空氣。


    地上的沙畫順勢被吹散,絢爛的色彩飄散在皎潔的月光下。原本帶著壓倒性聲勢的森林,被這突如其來的帶著絢目色彩的沙子,弄得七葷八素。轉瞬間,整片森林消失得無影無蹤。


    宛如被一陣狂風吹散的塵埃似的。


    格雷見此情狀,忍不住從嘴裏發出一聲驚呼。


    閃閃發亮的光粒子,落在茫然跨騎在馬背上的格雷以及d的周圍。


    盡管格雷知道那是老太婆撒下的沙,卻連從空中撈取的力氣都沒有。


    沙漠仍然在皎潔的月光下無邊無際地延伸。


    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仿佛夢境一樣不真實。


    “哎喲喂呀!”


    老太婆在駕駛座上伸著懶腰,敲打自己的腰部。似乎很疲倦地說:


    “都這麽大把歲數了,還跟著你們這些年輕人窮攪和,可否讓我好好休息一下?”老太婆乞憐地看著d。


    “這輛馬車附近有自動駕駛裝置吧?”


    d冷冷回道。


    “喂,你這個人實在很冷漠耶!把我這拚了性命的老太婆,放在著搖搖晃晃的馬車上,豈不是折騰我嗎?況且接下來到哪兒去也不隻,何不就在這兒先歇息一下!”


    “那個森林,不過是來試探我們實力的樣品罷了,沙漠並不會因此而受到打擊,等會兒,它肯定還會發動攻擊的。”


    “我早就知道了!”


    深知d確實掌握了事態的發展,老太婆也隻好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就在這時,黛安從馬車裏現身。


    紅腫的雙眼,看起來像是前來傳達不祥訊息的妖精似的。


    “……你怎麽啦?”


    老太婆問。


    “藍斯……他已經死了!”


    黛安用堅定的語氣說道。


    花了將近三十分鍾,總算用沙子堆出了象樣的小墳丘。


    大家在它的四周圍成一圈,d將馬車上堆放的鋼管,立在那小墳丘的正中央。


    “真是個形狀奇特的墓!”老太婆覺得有點不對勁地說道。


    金屬棒中間稍微上麵一點,和另一根更短的棒子結合在一起,用繩子牢牢地纏住。


    誰也沒注意到,手裏拿著管子的d,臉上表情的變化。


    籠罩著痛苦以及不為人知的哀傷。


    “這種形狀的墓,還是第一次見到!”


    老太婆眺望著遠方,再一次重複她說過的話。


    “不,又好象在一個很遙遠的孤獨裏,也曾經看過這樣的東西……到底在哪兒看過呢?該不會是貴族之墓吧?”


    d搖搖頭,不說一句話。


    “接下來,有誰要為藍斯唱一首祈禱歌?”


    老太婆把手叉在腰際問道。


    “這種事我可是一竅不通喲!連我老公死的時候我都沒唱呢!大家不要再擺出一副死氣沉沉的臉了,到底有誰願意唱?”


    “我不知道啦!”


    格雷聳聳肩。然後定定地注視著墓碑。


    “你這個笨蛋,忘了我們還要決鬥的沒?你不是要一雪前恥嗎?怎麽自己先行離去呢?隻不過相隔不到五分鍾的時間,竟然就天人永別了……”


    格雷語帶埋怨把口水吐在地上。


    老太婆在一旁看著d說:


    “我想半吸血鬼也不會知道該怎麽致悼詞——現在,到底要怎麽辦?”


    “由我來好了!”


    自告奮勇的人是黛安。


    “哦哦——都忘了你這主角,好吧!既然這個男人對你這麽執著,就讓你為他做最後的奉獻吧!”


    老太婆心有所感地說道。


    事實上,正如d所建議的,應該趕快想辦法離開此地,趁早抵達沙漠的另一端,才是首要的任務。


    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說得出口。


    d從馬車上把藍斯的遺體搬到墳前,格雷則幫忙挖墓穴。在那之間,黛安和老太婆的視線從未稍離片刻。雖然隻是注視著男人們的動作,卻好象自己也能夠做得來似的。


    接著,黛安向前跨了兩步,靠近墓碑,雙手抱著肩,用不甚清晰的聲音唱出……為你送行我的愛人。到那遙遠平靜的國度。在我溫柔的夢中相逢


    唱到這裏,歌聲突然斷了。


    黛安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纖弱的身體微微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忘記歌詞了!”


    黛安用不甚清晰的聲音說著。


    “你待在貴族的城堡時,每天早上,不是都要唱祈禱歌的嗎?怎麽會忘記呢?真教人想不透哎!”


    她的臉頰上泛著淚光。


    不久,黛安又帶著哀怨的聲音繼續唱下去……即使你已離我遠去。無論天涯海角。依然活在我心深處


    黛安將視線移開,以哀怨的眼神注視著吸血鬼獵人d。


    大家都站在園地不動。隻有風和月光圍繞在四周,沙丘表麵沙沙作響著,大把大把的沙子掉落下來。


    那沙流大幅度地急速滑落,使得原本平滑的表麵,浮現出光禿禿的方形……一直徘徊不定的我。向你懇求卻得不到回應。隻能望著你那憂鬱的背影


    始終站著不動的影子背後,有別的影子在移動。


    像是漫步在水底的幽魂,搖搖晃晃地接近而來。


    不曉得d是否察覺到了?他一動也不動,格雷和老太婆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漸漸接近的那東西,因為風的緣故,從肩上散落了些沙子。


    d仍然不動聲色……如今,我已無所畏懼。隻知道沉默是唯一能說出的話。那是因為我看見了值得珍視的東西。我們記念著你你也記念著我們。無論有多麽遙遠現在就送你到此為止


    月光瞬間化為鋒利的刀刃一躍而起。


    朝d衝過來的沙人,接連被斬成兩半,殘存的碎片,在弦月的夜空下四散飛去。


    沙漠又恢複了寧靜。


    “前後花不到三十秒的時間!”


    老太婆一邊把黛安推進馬車一邊說道。


    d回頭一看。


    格雷也是。


    原來又從沙中出現新的人影。


    “混蛋!”


    格雷大聲嗬斥,他的聲音卻充滿了恐懼。頓時喪失了戰鬥士應有的自信。


    這些新的人影,感覺像是剛才被擊斃的沙人再度複活的模樣。


    影子如同不斷冒出來的水泡般越聚越多,將一行人團團包圍。


    “莫非沙漠也會進化?”


    d喃喃自語道。


    “真有意思,讓我把他們通通分解掉!”


    格雷用五根手指撥弄起琴弦。


    “d——看誰來了!”


    老太婆坐在駕駛座上指著前方。


    “哥哥!”


    格雷大叫著,像是被什麽嚇到了似的站起來。


    沙人們也仿效著他的動作,轉身朝向從沙丘對麵漸漸靠近的騎影。


    究竟他去了哪裏?又怎會找到這裏?


    搖來晃去的賓果和從前一模一樣,即使騎在馬上也能睡得如次香甜。


    麵對突如其來的情況,沙漠也感覺到害怕似的,更多的沙人站起來,朝著新來的敵人邁開步伐。


    “不要下來!坐在馬車上,否則會有危險!”


    格雷大聲叫著。


    大家都聽不懂格雷話中的含義,但聽他叫得如此淒絕,老太婆和黛安也就乖乖地跳進馬車內。


    “可惡!已經來不及了!”


    格雷一時情急地說不出話來,連忙朝哥哥的方向揮動著雙手。


    “快停下來,哥哥——是我!”


    與此同時,賓果的口中吐出了如同水泡般晶瑩剔透的珍珠,這些珍珠的形狀、顏色,都像是以前曾在哪見過,誰也無法想象它神奇的效用。


    那些行動遲緩的沙人,水泡一碰到他們的鼻尖就破了。


    似乎對它們起不了什麽作用。過了數秒之後,它們的身體卻變得模糊,忽然消失不見了。


    此時d感到有些異樣,有一種如夢初醒的感覺。


    他依然隻是佇立在靜寂之中。


    “嗨,哥哥……”


    格雷像是剛剛睡醒似的,發出渾濁的喉音。


    對於弟弟的呼喚,賓果並沒有立即回應,依然騎在馬上晃動著。


    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若無其事地說:


    “咱們兄弟倆又在一塊啦!”


    接著,他惺忪的眼睛一直盯著d瞧。


    所謂的——又在一塊,意即“還未被殺死”的意思。


    賓果瞟了格雷一眼,格雷頓時臉色蒼白,以為哥哥會責備自己。


    接著賓果對d說:


    “我弟弟承蒙你們的照顧!”


    d沉默不語,隻是把長間放回刀鞘中,他知道敵人不會再來了,因為都已被賓果擊斃了。


    “我也加入你們的行列如何?”


    賓果說完,俯身輕輕地踢了一下馬腹,像是喝醉酒似的動作。


    他搖搖晃晃地靠過來,那匹馬走路的樣子也怪怪的。


    “又來了個不速之客!”


    不知何時,老太婆從駕駛座上探出頭來。


    “該不會你身上的水及食物都吃完了吧?我們可沒有多餘的分給你哦!”


    “我哥哥才不需要什麽水和食物呢!”


    格雷笑著說道。


    “他早在別的地方補齊了!”


    “那就好!——對了,d!現在我們該怎麽辦呢?依我的觀察,沙漠這家夥要比之前強多了!如果不快點想想辦法,再這樣下去,可能永遠也離不開這裏了!”


    “我會施以致命一擊!”


    d簡明扼要地說。


    “你打算怎麽做?”


    “隻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才是擊斃對方唯一的方法。”


    “怎樣的方法?”


    “馬上就要天亮了!”


    d一邊看著東方一邊說道。


    “現在我們要返回西南方去!”


    “西南方!”


    老太婆歪著頭,隨即瞪大眼睛說道。


    “該不會又要回到沙塵暴的地方吧?開什麽玩笑!我才不要呢!”


    盡管她心中有千百個不願意……


    “正是如此!”


    賓果慵懶的聲音打斷她的話。


    “要不要一起過來瞧一瞧!”d問道。


    “恩,怎麽不早說,好不容易才安頓下來呢!”


    老太婆打算采取拖延戰術。


    d卻跨上馬說:


    “出發了!”


    “哎呀,真拿他沒辦法!怎麽說他就是聽不進去。想起我老公也是這副德行!結果,出去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你說夠了沒有?”d問道。


    “沒事。”


    老太婆緩慢地搖搖頭,手持韁繩準備出發。


    d、格


    雷以及老太婆,眾人都依依不舍地望著那小小的墳丘。


    於是,從馬車的後車窗,可以看見宛如白色的花哀傷注視著的臉孔,逐漸消失在沙丘的彼方。隨著馬車走遠而揚起的灰塵,蓋組了墳丘上小小的十字架,那死者已經成為這沙漠的居民了。


    晨光逐漸浮現在沙壁上,範圍越來越大。


    當撲麵而來的沙粒都掉落在地上時,d停住了馬。


    現在距離沙塵暴隻有一公裏了。


    “在這裏等著!”


    d轉過身來說道。


    “你想要進入沙塵之中嗎?”


    坐在駕駛座上的老太婆有點擔心地問。


    “如果等上半天,我還沒回來的話——就使用你的沙畫,將沙塵暴消滅掉。”


    就在那一瞬間,老太婆驚訝地看著d,隨即生氣地歪著最說道:


    “你就隻會要求我們照你的話去做!”


    老太婆說到一半又恢複正常的表情。


    “但是呢,你不回來也不行!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地越過這座沙漠呢!別忘了,你還肩負著保護我和黛安的使命哦!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喔,萬事拜托了!”


    “保護你們的工作就由他們來做吧!”


    d轉過頭對著戰鬥士兄弟說。


    兄弟兩人共同跨騎在一匹馬上,顯得有點局促。格雷曾央求過老太婆讓他坐在駕駛座上,卻遭到了拒絕,但這也是沒辦法,因為馬車是由老太婆一手操控的,拒絕的理由是不希望他靠近黛安的身邊。


    “可是,在著沙塵暴之中到底會出現什麽?”格雷問。


    “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你還去?真叫人匪夷所思!身為人類的我,根本就無法理解半吸血鬼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麽?”


    “當我衝向沙塵暴時,你們必須把黛安引到森林的方向去。”


    d朝著沙塵暴的方向說。


    “恩!就這麽辦吧!”


    “我不希望你們被卷入其中。”


    “為什麽?”


    “總之我先去確認一下馬上回來。”


    連一句告別的話也沒說,d頭也不回地策馬奔向沙塵暴中。


    大約走了五、六公尺後,賓果從後頭追了上來,在d右方與之並行著。


    昨晚,這名男子到底施展了什麽奇怪的招數?d雖然感到疑惑,卻什麽也沒問。而賓果連看都不看d一眼。


    雖然相距不過一公尺,但他們彼此互不相望,依舊並肩走著。


    沒過多久,四周被一片黃沙所形成的煙霧所遮蔽。


    連太陽也消失了蹤影,能見度不到一公尺。


    在那之中,兩人依舊默默地前進著。


    “我聽弟弟說了!”


    賓果用愛困的聲音說:


    “聽說你救了他兩次,我應該好好答謝你!”


    “……”


    “攻擊我們的敵人——就是沙漠!”


    “沒錯!”


    d難得回應。


    “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夢見了沙漠。”


    雖然風沙聲很大,但d仍然可以清楚地聽到賓果的聲音。


    “我在夢中做著沙漠的夢,夢代表那個人心中真實的狀態不是啊?”


    “你覺得我做的夢怎樣?”


    “我認為你隻是想太多了,依你這個年紀應不至於瘋狂到這種地步吧?”


    d說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先設計好的。”


    賓果說道,見d毫無反應於是又接著說:


    “還是說,你早就曉得前方有什麽在等待著我們吧?”


    賓果的聲音消失在呼嘯的風聲中。


    之後他沉默不語。越來越大的風把衣角都掀開了。兩名騎影仍然繼續前進。


    在瞬間便消失無蹤的沙塵暴中,老太婆及格雷專注地看著四周,深怕再出現些什麽,卻見到d和賓果回來了。


    “結束了吧。”老太婆問。


    “這不過是個普通的大沙漠,沒什麽了不起的。再過兩天,我們就可以離開此地了,我想應該是可以在約定的時間之內到達那個地方的。走吧!”d說完,老太婆快樂地拉起韁繩,那四匹馬跳了起來,開始出發。


    “我說嘛!隻要哥哥在身邊,就保證平安無事!”格雷一麵跳上了哥哥的馬背,一麵毫不客氣地說,露出一副今非昔比的奇怪表情。接著d從旁追上了馬,問:“為什麽中途脫隊?”對於這問話,賓果始終不做任何反駁。


    三天後的早晨,這一行人終於如願到達了“巴拿巴斯”城。


    “哎呀,你看,為了你,我們千裏迢迢來到這兒,你啊!可要好好地謝謝他們哦!還不快點出來!”老太婆在駕駛座上,邊笑邊叫著黛安出來。而d卻不動聲色地往前走。隨後跟著賓果及格雷所騎的馬。


    “嘿!你們大家怎麽搞的,還要走到哪兒去?從現在起,我們隻要把這個女孩送到家就好了,不是嗎?所以我們先到前麵的酒吧喝一杯如何?”老太婆說得那麽起勁,隻有格雷一人回頭看了一下,當他看到如同野薑花般美麗的黛安時,原本凶暴的臉上開始變得溫和起來。而黛安看到格雷在注視她,也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格雷把手放在嘴上,大叫:“嘿!小姐,我們還會再見麵的!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大哥我一定義不容辭。”


    “我們會等著你的!”老太婆說著。兄弟倆的身影逐漸遠去。


    d自行通過這城市的繁華地帶,來到了一座三層樓高的建築物前。“巴拿巴斯”這個城市人口約二千五百人,即使被稱為是大樓的房子,也都隻是些木造的房子。走進大門,走道上到處站著像是在接客的妓女們。由大門進去後,正右方的階梯邊,掛著一個刻著店名的黃銅板,上頭寫著:。二○二鬆敦律師事務所


    d輕輕扣了一下門,門就開了。裏麵坐著一位塗著鮮紅口紅,像是女秘書般的女人,看到d進來,嚇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不用客氣,請進吧!”從裏麵的門裏,聽到似曾相識的聲音。而那位嚇呆了的女人則迅速離去。d穿過會客室,打開了裏麵的門進去。那是一間大約三坪半的房間,在靠窗的書桌旁邊,鬆敦那副板著的臉孔出現了。“歡迎歡迎!能在約定的時間趕到,真不愧是吸血鬼獵人d!”他伸出手來,卻撲了個空。


    因為大部分的獵人為了不讓別人抓住他們的手,都避免和別人握手。


    “把話聽好!”d冷靜地說。


    所謂在指定的時間內,也就是在今天早上以前,渡過了沙漠,來到這裏,這也就是鬆敦所開出的條件。


    “你不問我為什麽我能先行抵達嗎?”


    律師點點頭說:“應該沒有人開飛機吧!”


    “我就是其中一人。這趟旅行如何?”


    “你和他在哪見麵的?”


    “這點你應該最清楚。”d說著,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厭惡表情。


    “那家夥到底在哪兒?”d再度聲色嚴厲地問。


    “在這城市南邊數百裏處的一間廢墟裏,那裏以前是貴族的房子,現在早已長滿雜草,不複昔日的光彩了!”聽到這些,d立刻轉過身去。


    “等一下,我隻不過是傳達他的意思而已。他為什麽會要你橫渡那片沙漠,你知道原因嗎?”話未說完,早一不見d的蹤影。


    三十分鍾後,d來到這座荒廢的大屋子。銅製的門已經破損,進到裏麵,看到了一個寬廣的大廳。


    “小心一點!”掌中人麵瘡提醒d說。


    “這家夥就在此,別太大意了!”接著d聽到:“哼!你又來了!”一股沉重深厚的


    聲音在耳邊響起,d小心謹慎地向四周巡視。在這大廳最裏麵的一處陰暗的地方,拐上彎曲的樓梯正中央處,看到一個幽靈般的黑影佇立著。


    ——渡過那個沙漠,隻不過是給你一個考驗罷了,還沒有正式向你挑戰呢!


    d的左手一閃,三道白光立刻射向這黑影的空隙。影子嘿嘿嘿笑了起來。


    ——你到底在想什麽啊?d!你現在應該考慮一下自身的未來才是啊!是否能在這酷烈的驕陽下苟延殘喘呢?這可能是你最需要考慮的問題吧!


    而在此時,d一聲不響地走了開來。走在已腐爛的階梯上,d仍然疾步如飛,甚至一次可跨越數十格。就在他跳落到台階上時,一閃,從鬼影頭上垂直地劃下一刀,那影子根本就來不及躲就被砍了下去。


    ——這就是你要給我的回答?太好了。但,在無法拋下你的宿命之時,死亡陰影將永遠伴隨著你。


    d的刀再度重重地劃下,即使是鋼鐵般的手,也會被這種刀道切成兩截。


    “沒有用的!”那聲音又出現了。


    “這隻不過是過去那些幻影的殘留部分罷了!哈哈哈!”影子說完後,就慢慢消失在樓梯上。d想追上去,卻有種異樣的感覺湧了上來。


    是一種從夢中醒來的感覺。於是他試圖振作,一口氣從樓梯上跳下來,整個世界仿佛又回到了現實。d再一跳,跳進了已是野草叢生的庭院,這時他轉身一看,背後的房子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數個散發著七彩光輝的珍珠,往d的方向飄了過來。是夢!真的是夢!一旦去觸摸它,立刻就消失了!d在空中捕捉那些發光的珍珠。一瞬間,他的劍刃貫穿了一個個珍珠的中心,那些夢全都被戳碎了。


    “漂亮!”一陣似乎在睡眠中的聲音,從茂密叢生的草堆中發出來。接著從裏麵,搖搖晃晃地走出了一個人影。


    “你弟弟呢?”d問。


    “在小酒館裏。”


    “是受誰之托?”


    “你早就知道了吧?”賓果以睡昏了的聲音說。


    “在做夢的我也是一場夢!”賓果一邊睡一邊笑著說。對一向活在現實的d而言,賓果仿佛一直在睡夢中,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要死不活地苟活著。


    “我把你的夢給斷了好嗎?”d安靜地說。


    “先選一個日子好了!”賓果悠然地說。


    “時間就讓你來決定吧!”


    “好,就由我決定!”


    “明天早上,大約在清晨四點,不,還是三點半好了,就在這裏!”


    然後賓果搖搖晃晃地指著城市的方向說:“我整天都在‘耶魯·卡皮坦’喝酒,如果有時間的話,歡迎你也來。”兩人便分道揚鑣。


    又到了夜裏,風向開始有點轉變了,吹向沙漠的風,現在吹到了這城市裏來了。


    窗上發出了淒涼而哀愁的聲音,老太婆氣衝衝地走出旅社,在深更半夜來到d的住所,一進門就用她那尖銳沙啞的聲音叫著:


    “黛安有沒有來這裏?”


    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裏頭衝,口中還念念有詞地說著:


    “沒在這裏?那到底跑哪去了?”


    d應聲而出,問道:


    “怎麽回事?”


    老太婆無奈地坐了下來,歎了口氣說:


    “黛安在回家的那天就逃了出去,到現在下落不明,真是大笨蛋!”d皺了皺眉頭,兩眼瞪著老太婆。她接著又說:


    “果然應驗了你的話。回家那天,黛安就受到兄嫂的陣陣冷嘲熱諷,甚至連一些狠毒的話都說出來了,使得她忍無可忍地,便奪門而出。然而她哥哥卻什麽話也沒說,眼睜睜地看她離開。”


    “這是可以想象得到的,不過呢,你既已把它送到此了,任務也算完成了!”


    “話是這麽說沒錯!”老太婆聳聳肩。“但是我也是有感情的,和她相處的這一段時間,多少還是會關心她。剛才到小酒店遇到他們兄弟倆,談起這件事,格雷也氣得不得了,現在也幫著我在找呢!如果黛安真的來了,請務必和我聯絡,我先回旅社去了。”


    “黛安是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懷了身孕,這怎麽能怪她呢?更何況一個人在這惡魔叢生的世界,是隨時都可能遇到危險的。”老太婆臨走前又丟給d一句話:


    “再找找看吧!”


    “黛安所懷的是半吸血鬼。”d一個人自言自語地站著說。


    過了幾秒,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好象有人在叫他。自森林中出現了一個影子,那正是黛安!


    “我從老太婆那兒聽到你的事了。”


    “我……本來想忍下來,無論她說我什麽,但……當她說我肚子裏的孩子也是個吸血鬼時……我就……”


    “是半吸血鬼!”


    “注定的命運果然是無法輕易改變的!”黛安的兩頰還殘留著淚痕。她曾受貴族控製長達八年之久,等到總算可以回家時,卻不見容於家人,真是可憐。


    “你有什麽打算呢?”d問。


    “今晚就讓我留在這裏,好嗎?”d第一次聽到黛安如此堅決的口氣。


    “讓我好好地想一想,等到明天,我就回清楚自己的去路了,這樣好嗎?今晚就讓我和你在一起吧!”


    “請便吧!”黛安聽到d如此回答,於是安心地在d身旁坐了下來。d將毛毯蓋在黛安身上。


    “你說過一個人總有辦法解決。”d看著前方問。


    “恩……”


    “馬上就變成兩個人了。”


    “……”


    “聽說半吸血鬼都是很沒有同情心的,不過好象也有例外喔!”聽到黛安如此說,d冷若冰霜的連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黛安纖細的手,戰戰兢兢地摸了一下d,又說:“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接著,黛安將臉慢慢靠向d,說:“太好了!”


    “我可以聽到你的心跳的聲音。小時候曾聽爸爸說,半吸血鬼是不用呼吸的,因此心髒也不會跳動,我就相信了。還聽說過貴族的心髒都是黃金做的,血管也是水晶做的,我都深信不疑,現在我才知道這都是假的。當我第一次見到你時,真的以為你是那樣的人呢!”黛安掩著嘴笑道。


    “……”d無言以對。


    “不過,這樣也好,半吸血鬼的心髒和一般人沒有兩樣,他身上所流的血也是熱的,真是太好了,以後我的孩子也和你一樣,對不對!”說著黛安又哭了起來,哭個不停,但似乎是一種喜極而泣的哭聲。


    在前途一片茫然的情況下,黛安好象又想到什麽似的,發起呆來,而d也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d看黛安額頭上散落了幾根頭發,伸出手撫摸黛安的額頭,接著他抬起頭來,凝視眼前這一片黑暗。就在這時,眼前出現了三個影子,原來是老太婆和戰鬥士兄弟。


    “今晚就由我來負責照顧黛安吧!”聽到d這麽一說,老太婆簡直不敢相信地歪了歪嘴,而格雷不知在嘀咕什麽。


    “少開玩笑了,在深夜裏,美色當前,哪有不動凡心的,你少裝蒜了吧!”老太婆的話才說完,還有雙眼狠狠地瞪著d。


    於是d用左手輕輕地將黛安推開,站了起來。


    “這樣總可以了吧!”或許他心裏也覺得不妥。畢竟半吸血鬼是不能有情欲的。


    “恩,這還差不多!”老太婆點點頭說。


    “與其以後兩個人都後悔,還不如理智點、想開點,長痛不如短痛,這樣比較好,不是嗎?”接著老太婆捉狹(?書上這麽印的,啥意思啊?)地將右手放在腰上的壺上說:


    “我這套沙畫功夫不僅可以畫出人的外表,連人的內心在想什麽也可顯示出來,不信的話,我可以做給你們看喲!”


    大家聽到老太婆這番誇詞,不禁好奇地看著她。d則慢慢地說:


    “把你的手拿開!”


    語氣雖沒半天恫嚇的成分,卻使得老太婆及邊境上的戰士嚇得動也不敢動。d炯炯的眼神,漸漸變成了充滿血色的目光。


    “大家快看喲!”老太婆全身發抖地說。


    “現在d的臉,就是以後黛安小孩的寫照。不管出生時是什麽長相,具有多麽超人的能力,最後就是會變成d這般模樣。那時候,我想大家自然都會知道黛安的孩子是什麽樣的人了!”


    “把手放開!”d又再度發出警告,他似乎更加惱怒。


    “算了吧!這樣鬧翻了對大家都不好,你們這些半吸血鬼,根本就不會了解女孩子的想法!”d聽到老太婆說這些話,無異是火上加油,眼中的血色越見明顯,一直瞪著老太婆,而後冷冷地說道:“你,才是半吸血鬼吧!”這話一說出口,宇宙的時間仿佛停滯了,老太婆臉上的困惑更是表露無遺,便急急忙忙地想要撇清。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麽?”


    “你利用沙漠,讓格雷把你和我帶來這裏,然後用用催眠將藍斯和黛安帶來此地。”


    “那件事,純屬巧合!”


    “還有,我替藍斯所立的墓,你最初隻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莫非那對你是一種致命傷?剛才你急急忙忙地來打聽這女孩的下落時,皮鞋上已沾滿了許多沙子,可見你是趕著來的,但你的呼吸聲卻很穩定,這又是什麽原因?”


    d說完話,又是一陣寂靜,但這不是沉默,而是一種風雨欲來的恐怖氣氛。


    老太婆虛弱地搖搖頭說:


    “你說謊,在替自己找借口!”


    “我有證據可以證明我不是在找借口!”


    d已不顧一切,準備給老太婆致命的一擊。


    “由你對半吸血鬼的憎惡,可見你本身就是半吸血鬼。”


    “不要再說了!”老太婆大聲叫道。她一邊叫著,一邊把右手高舉,從指尖將沙子散布開來,由此可知,老太婆又要施展她的沙畫功夫了。突然的一聲槍聲,老太婆整個右手被打掉,在空中散落成無數的沙子。於是d走近受重傷的老太婆身旁,而老太婆也一直看著d的逼近。


    “格雷!”雖說賓果表麵上看起來笨笨的,但他的反應卻還是相當靈敏地指示格雷。


    “知道了!”於是格雷不再射出第二發,迅速地走向老太婆,查看她的傷勢如何。剛才那發子彈,剛好貫穿了老太婆的整個心髒。如果是一般人早就一命嗚呼了,她不愧是半吸血鬼,似乎還有一息尚存。


    “d!”


    “不要說話!”


    “你不要命令我了。”老太婆奄奄一息地說。


    “到底為了誰,為了什麽而做,我不知道,反正我已經沒救了。算了吧!你們就不要管我了,你們可不要對那女孩有什麽企圖。在僅剩的一點時間裏,讓我安靜地去吧!恩,我們握一下手吧!”說完老太婆就自己伸出手握住d的手。


    “事到如今,不要再有所顧忌了。果真如我所料,你的手真冷。哎呀!算了!半吸血鬼的手都是如此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在黑暗中仍可清楚看到這老太婆的臉,她從頭到腳仔細地看著d說:


    “我本來……有一個孩子哦!哈哈!母親是半吸血鬼的話,聲下來的小孩當然也是一樣……我逃了出來,以比平常人多十倍的精力來養育我的小孩,雖然如此……既然是半吸血鬼,再怎麽樣也逃脫不了他的命運。他在婚禮的前一晚,竟然以獠牙咬斷了自己最心愛女孩的喉嚨……事後他才發現自己鑄成大錯,便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以彌補他的過錯!”說著老太婆的眼光移向黛安。


    “黛安,今天就好好睡吧!可能隻有今天了。我常常被人說是個命苦的人,但我卻絲毫不在意,因為這是事實。我不是要你預先去想象你的孩子未來會如何。不過我覺得我這麽做也沒錯……對了……像d這樣的半吸血鬼也是有的。”


    說完老太婆的臉邊的更加白皙了。最後她仍勉強地說:


    “啊……再見了……總算可以輕鬆了!”


    老太婆話一說完,脖子立刻歪向另一邊。


    d窺探著她的麵容。


    “啊,對了!”


    過了一會,老太婆又眼睛睜開說:


    “我還有一句話忘了告訴你。……愛就是不要做任何要求,這是我最想說的!”


    “我不會讓那位女孩受苦的!”


    “真的嗎?”


    老太婆破顏而笑。


    “太好了,能夠有你這樣的保證,我想我也可以瞑目了!”於是老太婆高興地大笑了一聲後,就再也不動了。


    d將老太婆布滿皺紋的手放到胸前。


    “她死了嗎?”格雷問著旁邊的賓果。


    “那明天的約定怎麽辦?”賓果問d。


    “是不是要延期,因為老太婆的喪事不辦也不行!”


    “那麽延到第二天的同一時間好了!”


    “你們的雇主會希望如此嗎?”d盯著賓果說,賓果則又看著格雷。格雷避開賓果的目光對d說:“我會替你轉達的!”語氣十分幹脆。


    d轉過身朝向黛安。


    這多災多難的女孩,現在睡得如此甜,明天,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第二天的下午,在這城市不遠的葬儀社裏,一輛黑色馬車開了出來。這輛載這棺木的馬車,開出了這城市,後麵緊跟著那些追悼送行的人,這也是他們對她最後的告別。駕駛這黑色馬車的,是一位看起來相當年輕的女孩,而在後麵跟著的,也是一位美男子。在午後驕陽的照射下,路上的行人很少。在這邊境上的習俗是,即使是不相幹的人也會加入送葬者的行列,表示對死者的一種哀悼及尊敬之意。但出人意料的,在送葬者中,一個外人也沒有。


    大太陽之下,沒有任何的聲音,隻有馬車輪子嘎嘎作響。一行人走著,黛安卸下了黑色皮帶,而年輕的d則將他的帽子放在胸前,微風吹亂了兩人的頭發。


    終於他們一行人越過城市,來到一座三層樓的房子前。在樓上的一間房間裏,三個男人不約而同地向樓下眺望著。


    “現在是最好的時機!”鬆墩律師看著手上的表說,然後看著身後的兩個大男孩。


    “老太婆的送葬儀式剛好在正午進行,你們不覺得這一切都安排得恰如其分嗎?”鬆墩說,但沒人應聲。而賓果與格雷這兩個邊境上的戰士,也似乎有所不滿地看著他們的雇主:鬆墩的背影。


    “據說,半吸血鬼的戰鬥力在正午時分,隻能發揮百分之六十而已。你們覺得趁人之危很不高明是嗎?如果不是那卑鄙下流的老太婆抖出來的話,我也不會斷然如此做的。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這都要歸咎於當初你們在沙漠時,沒有把這家夥給解決掉!”


    格雷聽鬆墩這麽說,好象突然被戳了一刀般地痛苦,但也隻能無力地聳了聳肩,而賓果則趴著不動,兩人似已麻木了,根本沒有任何自責的念頭。


    “即使你們已逃出了沙漠,但未將d殺死前,你們都還是我的手下,我們之間的契約還沒結束呢!你們休想得到任何報酬,今天就把d解決掉吧!”說完鬆墩閉上眼。


    格雷走出那房間,對著賓果說:


    “依照我本身的知覺的判斷,那個狩獵者會特地等到明天,決不會料到我們還有這一招。”兩個大男人看著經過的馬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不約而同地說:“走!現在就去殺了他!”在他倆心中,鬆墩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


    於是兩人齊肩走出大廳,往街道方向走去。d正在前方約十公尺處,於是兩人更加快了腳步。


    到了離d約兩公尺的地方,他們才放慢速度。d和黛安似乎並未察覺,頭也不回地仍舊往前走。兄弟倆脫下了帽子,放在胸前,繼續跟在d後麵。於是送葬隊伍一共就成了四人。


    大約過了一小時,馬車在一片公墓前停了下來。挖墳者及誦讀咒文者均已在那邊等候。等到棺材放入洞穴裏,大家就圍在洞邊,誦讀者開始念咒文。那隻是一篇簡短的咒文,但黛安卻在口裏不斷地重複著。儀式終於完了,大家開始將土鏟進洞穴。


    “嘿!準備好了吧?”格雷迫不及待地說:“在那邊有快空地,我們在那兒決鬥吧!”


    “第一次見麵的晚上,其實我一點也沒有和你們教授的意思,不,即使現在,我也不想!”說完d就走了出去,他似乎還聽到黛安在背後的聲音。越過一個個排列整齊的墓碑後,到了一處四周都是草的圓形空地,此時形成了三人對峙的場麵,d和他們倆的距離約有三公尺之隔。


    “有一點我要謝謝你們。”d說。


    “什麽事?”格雷笑了起來。在目不轉睛的瞬間,他跳了起來。右手放在豎琴上。d見狀,一口氣往賓果的方向奔了過去。賓果好象已事先預料到d這招,於是從嘴裏吐出如水泡般的珍珠。隻見d手上拿著黑血做成的血線當鞭子,企圖打破這些珍珠,逃出重圍。但那珍珠卻恩能夠巧妙地躲開鞭子的攻擊。


    “厲害喔!哥哥!”


    格雷在旁邊呐喊著。


    賓果目前暫居上風,d一麵閃避接連不斷的珍珠,一麵左手拿著血線準備朝賓果打過去。那絢爛的珍珠在陽光下更顯得燦爛耀眼,但卻被d的血線一一擊破。眼看著珍珠越來越少,賓果臉上的表情也開始起變化,一種充滿憤怒的表情。當他吐完所有夢幻珍珠時,那雙永遠像是在夢中的眼睛也醒了。


    就在這時,格雷愕然地險些摔倒,注視著他哥哥背後刺穿的劍。


    他這才悟出,剛才d趁機破壞了他的豎琴後,就接著把他哥哥給刺殺了。


    如果隻剩下自己可以給d致命的一擊,他想去撥動琴弦,但那弦已撥不動了。


    一瞬間——


    呆立不動的格雷額頭上,被一根突如其來的木針貫穿,全身發硬。d將劍從賓果身上抽起時,格雷已在賓果之前倒了下去。在陽光之下,躺著一具屍體。這場戰爭結束了,風又開始吹了起來,d靜靜地看著這一具屍體,突然感到頭上熱熱的,好象什麽東西掠過般,緊接著的是一聲槍響,從墓地的方向傳來。


    正當d要轉身時,看到格雷笑了一下,顫抖地伸出右手,手裏握著豎琴對d說:“……這個東西……借你用吧……”說完,額頭上噴出了如水柱般的血。


    “……還有一件事。……我們幕後的主使者……就是……鬆墩……。這家夥是另一個殺人魔……”


    “我知道了!”


    “……這樣……的話……你應該知道怎麽做……”格雷手上拿著的豎琴,隨之掉落在地上。


    當d轉過身時,黛安已在他身後,她連上露出非常惶恐不安的表情。


    “害怕嗎?”d問她。


    “d。”


    “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這孩子就交給我來照顧吧!”女孩顫抖的聲音中,包含著堅定的力量。


    “即使沒辦法成為戰士,但我會好好培育我的孩子,使他成為像你一樣優秀的人。”


    “差不多,馬車也該出發了!”


    d朝著太陽瞄了一眼說道。


    “錢以及馬車的車票都是你替我張羅的……這大恩大德我該如何回報呢?”


    “我希望有一天能聽到你的好消息!”


    黛安聽到d這麽說,眼中閃著感激的淚光。


    “恩!我一定會好好地活下去!”


    黛安點點頭說。


    接著從手上的袋子裏,取出一塊白布,把它打開來。


    這是一件為了將小小的生命包裹起來的小小胎衣。


    “這是用那台縫紉機做出來的。”


    黛安似乎又回想起從前的往事說著。


    “我想我大概可以賴此維生了,這全都感謝婆婆之賜,她和我雖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卻受到了她不少的照顧與幫助!”


    d定定地看著女孩說:


    “我在城裏還有點事,得先離開了。”


    “希望你身體健康!”


    “你也是,要多保重喔!”


    黛安站在豔陽下,目送d掉頭離去時黑色的背影。她似乎感覺到有個溫暖的小生命正踢著她的肚子呢!


    如今,在她與d分手的前一刻,總算看到d的嘴角浮現出笑容。


    從今以後,無論度過了多麽漫長的時光,在每個悲喜交集的日子裏,每當她回想起此情此景,總會帶著驕傲的語氣,告訴唯一的孩子,自己親曆過的這段往事。


    ——end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吸血鬼獵人D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菊地秀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菊地秀行並收藏吸血鬼獵人D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