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地醒來時,天已經大亮。睍蓴璩曉昨夜想了太久的問題,現在卻是頭痛乏力。


    坐起身,忍不住伸了伸酸軟的腰,下意識地向外看去,托榻上已空無一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更為昨晚之事感到揪心和茫然。


    一抬眼,卻對上了青荷的俏臉,她那晶亮的眸子裏滿是笑意,正巴巴地望著我。


    我愣愣地看了她半晌,不知道她眼中笑意為何,卻聽她柔聲輕問:“主子,可是要起了?”聲音裏卻有幾許曖mei,“想必主子是乏累了,青荷為您鬆鬆經絡如何?”


    刹那間,一股血氣直衝腦門,我一張臉頓時羞紅起來。上官玄錦昨晚確實睡在這裏,我如今又是這副樣子,任誰都會以為我和他昨晚有些什麽吧!


    慌忙擺手,青荷眼中的笑意瞧進眼裏,我自是知道什麽意味,臉上火辣辣的,縱然我心知肚明昨晚並未發生什麽,可是這種隱晦的事情我又如何跟她解釋?


    慌慌張張起身,布履才穿上,腳底一個踉蹌,身子竟然軟軟地向前傾去。青荷連忙扶住我,我側彎了身子,無意識地一回首,隻見那淡金色的錦褥上,不知何時已鋪了一條雪白的緞帕,赫然浸著一抹早已幹涸轉成紫黑色的血跡。


    腦子裏又是轟的一聲,身子僵直被青荷扶著,臉卻快要低到胸前了。


    我這時那麵紅窘迫的樣子必然已被那小丫頭瞧了去吧?


    正思維混亂間,卻見有人走近床榻,嫻熟地疊了床上的緞帕,輕輕置於一旁的托盤上,眸光過處,才發現原來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嬤嬤,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婢。


    那嬤嬤向我俯身行禮,恭恭敬敬答:“太子妃娘娘金安,奴婢告退!”說著便領著那兩名小婢躬身退了出去。


    我這才幡然醒悟,明白了這“落紅”的用意。


    我與上官玄錦大婚當夜,他醉酒於勤政殿,宮中無人不知,還因此招來了齊妃的一頓奚落。昨日他回府,當著府中眾人的麵直言要宿在攬月閣,倘若沒有這緞帕上的“落紅”,必然又會引起軒然大波。


    想來,他必是趁我昨夜熟睡之際,才悄悄將這緞帕置於這錦褥之中的。


    隻是,他這樣做,除了堵悠悠眾口之外,是否有一絲心意是為我而萌生。


    心頭驀然有一絲苦澀劃過,我微微搖了搖頭。


    罷了罷了,君心難度,我又何必自添煩惱,讓這一腔思緒益發剪不斷、理還亂呢?


    “主子,您怎麽了?”耳邊驀然響起青荷關切的詢問。


    我收斂雜亂的思緒,搖了搖頭,輕聲道:“沒事,你幫我穿衣、梳洗吧。”


    坐在梳妝台前時,我才看見菱花鏡旁多了一個精巧別致的白瓷冰紋瓶,裏麵插了兩朵金菊,花瓣上還殘留著露珠,看去極不經意,卻韻致獨特。


    見我望著它出神,青荷邊拿著盈綠的碧玉梳梳著我的頭發,邊笑嘻嘻地說:“太子殿下真是細心體貼,知道主子喜歡菊花,大清早起來就到花園裏精挑細選了一番,摘了這兩朵來,還親自選了這個花瓶放到梳妝台前,說您起床後就可以看到了!”


    我心中一動,卻是喜憂參半,喜的是難得他不知從何處打聽到自己愛菊,精心挑選擺在這裏,足見細心、周到;憂的是昨夜他何以忽然之間性情大變,卻又在睡夢中喚出我的名字。


    可我終歸不是擅長揣度別人心思之人。


    哎,想了也是白想,我又不是他,怎知他的心思!


    算了,索性不想了。


    “主子,您今天想戴哪支簪子?”


    我從思緒中回神,才看見桌上置著一個鎏金盤子,裏麵放著一支鑲金點翠的簪子和一支藍寶石蜻蜓頭花,卻是之前不曾見過的。


    “這是司珍庫一早差人送來的。”青荷依舊笑嗬嗬的,解答了我心中的疑惑,“還是太子殿下厲害,昨個下午才吩咐,她們巴巴的一早就送來了!”


    心中又是一動:原來竟是上官玄錦的心意。


    微微抬眼,將青荷臉上的崇拜盡收眼底。表麵不動聲色,卻是暗自腹誹:拜托!他可是堂堂的太子殿下,夢華王朝未來的儲君,但凡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敢拂了他的意吧!小丫頭,不可搞個人/崇拜啊!


    然而,心裏卻還是暗暗縈繞了一團暖意。


    看了一眼身上那套家常的淡杏色萬字曲水紋裙衫,唇邊扯起淺淺的弧度:“藍寶石蜻蜓頭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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