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青荷、碧朱,柔聲囑咐道:“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做人就是這樣的,你們要記得,以後在宮中行走,少不了要碰到兩難的抉擇,不管如何選,都不能有愧於良心。愨鵡琻曉”


    “是,青荷、碧珠謹記主子教誨。”兩個丫頭用力點點頭,異口同聲地應道。


    她們那乖巧可人的模樣映入眼來,恰如一陣清風,拂去了淺縈繞在淺淺心頭的淡淡傷感。


    夜風中,簷角的風鈴在空中擊響,飄蕩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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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漸濃,夜風習習。


    蕭淺淺在青荷碧朱的攙扶下拾階而上,突然,從正前方的殿裏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帝王在極致的忍耐過後,龍顏震怒,一聲爆發般的怒喝驀然傳來:“出去!都給朕出去——”


    瞬間,敞開的紫檀雕龍金赤木門前內,一群藍衣太監粉衣宮娥倉皇而出,見了蕭淺淺急急俯身行禮後便規規矩矩站到了廊下,個個麵如土色,噤若寒蟬崽。


    淺淺腳步一頓,又聽到殿裏傳來一陣威嚴的怒斥:“小令子,你給朕聽著,朕今天誰都不見,膽敢再放人進來,小心你的腦袋!”


    “是是是,皇上息怒,奴才謹記……”顫顫驚驚的迭聲答應中,令言躬身退至門外,方直起身,抬袖抹了把冷汗,轉身看到立在廊下的淺淺,滿是憂愁的臉上頓時神色一緩,連忙彎腰施禮,“叩見夫人!”


    “令公公,皇上……還好吧?”淺淺蹙眉看向殿內,她雖然知道上官玄錦因何震怒,卻還是為方才的震天/怒氣而擔憂。


    她沒料到,這一次,他是真的動怒了。


    令言方才舒緩的神色倏然一緊,低低歎息一聲,眸光盡是無奈,他低聲回道:“皇上現下心情不好,正在裏麵生悶氣呢……如今這情形,唯有夫人能扭轉了。奴才懇求夫人進去勸勸皇上吧!”


    “你們先在殿外候著吧,皇上若有什麽吩咐,本宮再喚你們。”淺淺點頭,撇下青荷、碧朱,長睫微掀,緩緩走進紫檀雕龍金赤木門。


    殿內明燈璀璨、亮如白晝,薄紗後,上官玄錦負手而立於窗前,雙目片刻不離地注視著殿外的濃濃夜色。


    一襲淺紫色的龍袍愈加顯得他身姿挺拔、氣質不凡——雖然是慵懶輕散的裝扮,卻絲毫無法掩飾那種由骨子裏透出的高貴與威嚴。


    身後鎣金龍案下的海藍織金毯上,散落了一地棋子,白的純淨如冰,黑的晶亮如洗,卻有不少已經摔碎斷裂。


    淺淺心中輕歎,拂開紗簾,緩緩走了進去。


    “朕的話也不聽了,小令子,你愈發膽大了!”上官玄錦修眉一凝,不耐煩地嚷著,聲音裏滿含憤怒,夜風輕拂他勝雪的白衣,全身散發著渾然天成的清峻和霸氣。


    他猝然回身,看清來人的片刻,星眸中的怒意頓時被驚喜替代:“淺淺?你怎麽來了?”


    他疾步迎上來,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神眸中滿是關切和憐惜。已經六個月的身孕愈發顯得她身形嬌小,每每想到懷孕讓她受的那些苦,他就心疼難當。


    “人家想你了,就過來看看嘛!”淺淺柔柔笑道,抬眸看他向他,嬌嗔,“可惜啊,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怎麽不是時候了?”上官玄錦看到她眼中的慧黠,心頭蕩起一抹愛憐,柔聲道,“我正巴不得你來呢!”


    他頓住話頭,臉色一沉,恨聲道,“這小令子又躲到哪去偷懶了,也不通傳一聲,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怎麽你一個人進來了,青荷與碧朱沒有陪著你嗎?這些個奴才,也不好好伺候你,萬一有什麽閃失,他們擔待的起嗎!”


    一邊滔滔不絕地說著,一邊溫柔體貼地扶著淺淺在軟榻上坐下。


    “是我不讓他通傳的。”淺淺笑著輕拍他的手以示安慰,眼波流轉,語帶酸意道,“你正在氣頭上,又說了誰都不見,他若進來通傳,必然要受一頓責罵。青荷與碧朱也在殿外候著,不敢進來。我臉皮厚嘛,不怕你罵。”


    “你呀!”上官玄錦啞然失笑,疼寵地輕刮她的瓊鼻,輕輕擁住她嬌軟的身子,目光溫柔的似是要滴出水來,溫言道,“你那麽好,我寶貝還來不及,又哪裏舍得罵你?”


    淺淺淡笑不語,舒適地窩在他懷中,又聽他問道:“你不是說承乾宮是商議國事、處理政務的地方,後宮妃嬪若是去了便難脫幹政之嫌嘛?從前經過都是退避三舍,怎麽今日卻有興致過來了?”


    淺淺從他懷中抬起螓首,莞爾一笑,答道:“我剛從壽康宮來,經過此處,便忽發奇想想同你一起回宮。原本隻是想在殿外等你,卻看見了方才那一幕……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才忍不住進來看看。”


    上官玄錦眸中頓現感動之色,他的淺淺果然時時刻刻都是關心著他的,卻故意將臉一沉,語帶怒意:“肯定是小令子多嘴多舌,說了不該說的話,讓你擔心了!”


    他微微一頓,俊臉上綻放出清風般醉人的微笑,低首附在他耳畔,柔聲道:“淺淺,我沒什麽的,一見到你,所有煩心的事兒就都忘了。”


    看著他一副有妻萬事足的樣子,淺淺心中滿是甜蜜,唇畔扯起一抹微笑,瞟了一眼散落滿地的棋子,輕聲道:“哪裏是小令子多話,隻是我碰巧見到了方才那一幕……你把整盤棋都摔在了地上,怒氣之大,想不讓人知道都難啊——”


    上官玄錦修眉一凝,深邃的雙眸中浮現出擔憂和不安,疾聲道:“你碰見青姝璃了?她有沒有為難你?”


    “嗯!令公公勸她回宮,我與她在清心門口相遇,避無可避。”淺淺不置可否地點頭,不忍見他憂心,忙淡笑著寬慰,“以她今時今日的處境,已是自顧不暇,哪裏還有心思來為難我?”


    上官玄錦心中那根弦乍然放鬆,臉上的擔憂之色慢慢消散,此時抱住淺淺嬌軟的身子,聞著她身上幽淡的冷香,心中頓覺極是踏實,又聽她緩緩道:“她……隻是想求我幫忙……”


    哼!”他冷嗤一聲,微微低下頭,目光在散落一地的棋子上掠過的刹那倏然一冷,低沉的聲音裏是極力壓抑的怒氣,“我原本好好地在下棋,她卻跪在殿外哭哭啼啼沒完沒了,硬生生壞了我下棋的雅興。”


    “你若不高興,不見她也就是了,或者直接讓小令子打發她回毓秀宮,何苦大動肝火,連棋也摔了!”淺淺感受到他心中的怒意,柔聲勸慰著,又有些惋惜道“,這寒玉棋乃世間罕見的珍品,是去年你生辰時丞相大人送來的無價寶,你一向喜歡的緊,如今卻摔碎了,實在是可惜啊!”


    “她知道我不會見她,所以才千方百計想讓你為她求情!哼,她那樣的人何時才會心思純良?”上官玄錦修眉輕挑,冷哼一聲,憤然說道,又一臉心疼地望著淺淺,放輕了聲音,低低歎息道,“淺淺,你心地太善良,總是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你可知道,青姝璃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更知道你一開口我便不會拒絕,才要在你麵前裝可憐博取同情的,她根本就是在利用你!”


    淺淺一怔,她倒是沒有往這方麵想,當時見青姝璃那般苦苦哀求,自己除了震撼還是震撼,又為她的一片孝心所感,經他這麽一提醒,也覺得這種可能也是存在的。但是,她不願意把青姝璃往這方麵想,當然更不願意讓他在這麽生氣下去。


    她輕輕地咬了咬唇,唇角湮起甜美的笑容,握住了他的大掌,柔聲道:“若她所求之事是其他的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回古夏國探望生病的父皇。不管青姝璃從前是何樣的人,但至少今天,她隻是一個擔憂父親安危的女兒,想著盡為人之女的孝道總算是一件好事。我想幫她,隻是想成全孝道罷了。子欲養而親不待是怎樣一種傷痛和淒涼,如果我的一句話,就能讓世間少一點這樣的悲傷,何樂而不為呢?”


    雙親健在卻又不能盡孝膝下,是何樣的無奈與憂傷啊!


    淺淺心中傷感,剪水雙眸湮起幾縷悲涼。


    “淺淺,你怎麽了?”她那一臉黯然的樣子看的上官玄錦心弦一顫,他急聲問道,溫柔地圈緊了她的身子,連聲道,“不就是放青姝璃出宮嘛,我答應你就是了……你別難過啊……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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