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淩少傑給家裏寄去了錢,沒有回家過年。睍蓴璩曉他給餘蝶珍打了電話,也都是寒暄的幾句。春節加班會加錢,他很開心,工廠裏有幾個同齡的人,即使去打工的原因是各不相同,但年齡相仿也便少了代溝。


    他與七個人混居在一個宿舍,有社會青年混久了想要錢的,也有初次打工的輟學學技術的少年。剛去到的時候裏麵的烏煙瘴氣熏得他眼淚直流,後來也就慢慢習慣了。一個工廠到另一家工廠,兜兜轉轉,學到了許多技術,雖然要時不時躲避"老大"的銳利目光,也要對風塵女人的獻媚視而不見,但他依舊穿著白色t恤衫,幹淨得不惹一絲塵氣,走在大街上也會有大膽的中學生女孩兒們搭訕。


    淩少傑三年後找到一份薪水很高的工作,就是嘈雜且不能在別人睡覺的時候睡覺。穿上黑白相間的侍應服,打上蝴蝶結,端著盤子,燈紅酒綠,他眼神迷離。他已經十八歲了,法定的成年人,也有三年不見餘蝶珍與喬愛雯,她們都應該忙著高考,餘蝶珍的手機關機了好久好久,但他是每星期試著去打一次,即使每一次都是那句冰冷的"對不起"。


    他常工作到深夜,看著形色的男女來往歡呼,而他要做的隻是端著他們點的雞尾酒輕手放到他們桌上。


    那日,他一如往常,隻是一個女孩飄到他的眼前。她頭發卷得乖巧,穿著修身長裙。眼睛大得很,笑意一直在灼燒淩少傑的神經,她化的裝不明顯,但淩少傑還是從她水潤得過分的唇上看出來了。


    她笑著,潔白整齊的牙齒與臉上的酒窩都分外吸引男人注目,淩少傑一時有些尷尬,整理自己的工作服衣領。


    "你叫jay?"她念出的英文不禁讓淩少傑疑惑,隨後想到自己工作服上的銘牌姓名都讓老板娘換成她給取的英文名了。


    淩少傑點點頭,她對不遠處的朋友們眨眨眼,撩起頭發,露出誘人的脖頸,可淩少傑並不為此動容,反而認為她和那些故意來調戲他的風塵女人同一樣的性質。


    她又道:"我叫蘇婉,能做個朋友嗎?"蘇婉向他伸出手,小巧的手腕處有一條紅色的手鏈,被燈映得更紅,淩少傑皺眉,沒有握她手。有人點了酒,淩少傑趕緊將乘著藍色雞尾酒的杯子放於托盤上,邁著穩健的步伐躲開醉酒被扛走的女人,或是亂蹦的興奮人群,將酒杯放到指定的桌上,帶著官方的笑容與發出具有磁性的低聲"請用"。


    蘇婉委屈地回到自己的朋友圈,他們都在為她出謀劃策,而她的眼神時刻不離他高挑的身影。不知為何,一個小小的侍應就吸引了少女的芳心。


    淩少傑回到自己租的小屋,還算寬敞,不必像之前一樣蝸居,更何況治安也不錯,樓中上下都是和藹的老人,都把他當作孫子來疼,也許是因為自己的孩子出去工作之後再也沒有回來探望他們,大都是相依為命,一家有難大家幫,淩少傑則會給他們搬煤氣,換燈泡,修電器,老人們都對這小夥子讚不絕口。


    房東是一個老奶奶,這間房本是她留給兒子的,但兒子在事故中死去,她隻能將它租出去,維持生計。淩少傑搬進來後據樓上的老爺爺說她麵色好了不少,淩少傑也盡可能的幫她,如果是休息的話她也會邀請淩少傑過她家吃上一頓飯。淩少傑總會在看著她吃飯的時候想起自己的奶奶,然後淚水溢滿眼眶。


    他想回家,可是還沒有資本。


    他躺在床上,從胸口中摸出一塊玉佩,他仍然記得那是喬愛雯托餘蝶珍交給自己的,他見多了大城市的高樓大廈,不知多懷念小時候的小村,他定時會寄錢回去給父親,隻是父親從來不會打電話給自己。


    他們安好就好。淩少傑坐起身,洗了一個澡,看了看鬧鍾,淩晨五點。調好中午的鬧鍾,躺在了清涼的竹席上。他夢見了蘇婉,她明媚的笑容時隱時現,徘徊不散。


    一時間有些恐懼。


    午間醒來,他草草吃了方便麵,享受一天中難得的午後。酒吧早上很少人,早班工資不多,因此他選擇了徹夜工作的晚班,此後生物鍾便改了,從晚上六點到淩晨五點,他都要在燈光霓虹與吵鬧聲中度過。


    今天又是一個工作日。他吃過了晚飯,帶上工作服,坐著公車往酒吧去。


    接近十一點的時候,他又見到了蘇婉,這次她依舊化著淡妝,在她朋友身邊顯得素白,淩少傑總有一種感覺,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jay。"她對淩少傑打招呼,淩少傑隻是拿著四瓶啤酒離開,蘇婉不依不饒,跟在他身後,嗔道,"為什麽你對別人笑得那麽諂媚,卻不願對我露出一絲笑容?”


    淩少傑放好啤酒,掠過她身旁,回到櫃台。蘇婉很失落,一連好幾個星期都準時來到酒吧,淩少傑越來越懼怕,再後來有三日,她沒有來,淩少傑卻擔心她為什麽不來了。他重重拍著自己的額頭,苦惱。這幾個星期,那個渾身散發著清新氣息的少女不斷跳躍在眼前,他努力克製自己不去跟她說話,恐自己會陷入她的陷阱。


    浮沉。


    6月8日夜,他終於又見到了她。


    她臉色有點差,但身邊的朋友似乎都視而不見,她路過淩少傑的身邊時隻是抬眼,擠出一絲微笑,淩少傑頓時感到不安,他見到蘇婉與那些濃妝豔抹的女孩們一起坐到了幾個男人包的場裏,其中幾個很自然地坐到了幾個男人身邊,聊得正歡,而蘇婉坐在一邊,開了一罐啤酒,無精打采。有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坐到她的身邊,笑吟吟道:"小姐貴姓?”


    蘇婉淡淡道:"姓蘇。”


    淩少傑沒有接要送到他們那一桌的酒,而是讓同事送去了。蘇婉沒有似以前那樣大玩特玩,直到喝到酩酊大醉之後被她的朋友扶著離開在他身邊留下一抹倩影。


    他每一夜都在盼望她的身影,又因此自責--她肯定還是學生;每一日都在想她的笑容與她的聲音,撓動著他的心。


    淩少傑靠著櫃台,凝望著她。


    這種感覺渾然與喬愛雯或餘蝶珍不同,讓那隻遠離塵世的饑渴小獸又開始蠢蠢欲動。他幻想她,那般眉目,那般身姿,仿佛潔白無瑕的聖女,閃爍著神的光輝,他從三年前離開之後再也沒有感受到那樣的溫暖。天氣炎熱,空調18c,他的額上還是流下了一滴汗,他知道那樣不好,可沒法不想她。


    也許是愛上她了。淩少傑翻閱過字典,把所有發音為"wan"的字都代入蘇,最後發現"婉"字最適合,也許真的是"婉",組成一個像她般動人的"蘇婉"。


    西裝男人將玻璃杯遞給蘇婉,蘇婉在朋友們的調侃下喝得迷迷糊糊,本應不再喝下去,斷然拒絕。男人道:"蘇小姐,今晚你的心情似乎不好,酒可解千愁,一醉方休好過心中難受。"他笑著將酒杯抵在她的嘴邊,手環在她的腰上,蘇婉感到一陣厭惡,隻想離開,在朋友的催促下喝下那杯酒。


    淡黃色的液體一飲而盡,男人笑了。


    蘇婉感到一陣陣的睡意,眼前的燈也有點刺眼,有一雙手將自己拉了起來,扶住自己,她見到是那個西裝男人,厭煩地推開他,但他對其他人說了些什麽,又環上她的腰,親昵地吻她的臉,蘇婉走不穩,也很暈,乏力且推不開他,她知道自己玩完了,任由男人將她帶出酒吧。


    淩少傑將托盤扔到酒保手上,追上去,大叫道:"婉婉!你怎麽會在這裏?"淩少傑的喊叫聲吸引了眾多目光,"怎麽喝成這樣了?我說多少次了我沒有勾搭女人,你就不聽,偏偏要跑來找我,你看,喝這麽多酒,還要我扛你回家,你是不是神經病?"他邊說著邊從西裝男人手中拉了她過自己身邊,一邊攙扶著她一邊叨叨,在路人眼裏不過是女生懷疑男朋友在酒吧裏勾搭女人抓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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