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半的尤裏沃爾城此時正是夜生活旺盛的時候,特別是在這仲夏剛過的七月。得益於濃鬱的國有領地商業化氣息,這時候大街上依然不少行人和觀光者。那位穿著苦修士行頭的昂納先生在小巷之間四處轉了轉,接著從不起眼的乞丐聚集地帶穿過。


    唐吉柯此時依舊穿著灰色的行頭,他學著一些哥地拉的懶漢風俗包了個頭巾,鬆鬆垮垮的頭巾耷拉著有意無意的,遮住了額頭上代表神棄者的淨印。


    苦修士雙手攏在袖子裏,深深的低著頭穿行而過。周圍的破碗們都無視著他的存在,苦修士可以說連乞丐都不如,他們連屬於自己的破碗都沒有,自然就沒有哪個破碗會自討沒趣的上前乞討。而哥地拉來的懶貨,他們身上除了空空的酒瓶子,就隻有博籌了。博籌是各地賭場的通用籌碼,但這種籌碼不是錢,而是來一種空票,買長短賽的單據。當開了勝負後,買贏了的拿去兌錢了,輸的的自然是隻剩下一紙博籌。


    所以唐某人利用著哥地拉懶漢的裝扮,可以不受騷擾的穿過破碗聚集的路段。但他在判斷出昂納先生的行走方向的時候,不是采取直線跟蹤,而是有意識的走位,搶先走到對方變換行進方向的路段上,等待對方確定方向再繼續跟進。這樣能夠有效的避免他總是出現在目標的後方,從而引起目標的警覺。


    乞丐、懶漢、扒手還有一些平民,這條普通的街道走了幾分鍾就過了。在拐了個角之後,那位昂納先生鑽進了一個澡堂。這一點基本上符合唐吉柯預先判斷的,如果沒錯的話,這位昂納先生在這裏麵一定有一個預先定好的包間。苦修士進澡堂洗澡是免費的,他現在的身份這樣進去毫不起眼。接著就會在裏麵脫掉外袍,偷偷的回到自己的包間,洗個澡換件衣服再離開。


    唐吉柯趁著對方進去的時候拐到了澡堂後麵的柴房附近,然後在那裏脫掉這身灰色衣物,撤掉臉上的一些裝扮,然後變成了一名出來夜遊的年輕人。接著繞了一圈,找到了澡堂的後門。


    澡堂裏麵人多混雜,而那位昂納先生從舉止來看必定不是什麽小奴隸、跟班隨從之類的小蝦米。擁有包間的身份,所在的區域要摸進去跟蹤難度有些高。不過看著對方自以為是的蹩腳的偽裝和行走路線,肯定不是一個擅長反跟蹤的家夥。


    如果是唐某人處於他的位置,現在要做的肯定是換好裝扮後隨著人流,大搖大擺的從前門走出來。而這種半吊子的業餘隱匿者,基本上會選擇最“隱秘”、最“安全”的離開路線,也就是通常說的後門。


    唐某人在後門邊的一個角落裏待了一陣,後門就輕輕的被推開,接著一個仆人恭敬的走出來,並帶出來一個著裝高檔的男人。唐吉柯一早就認出了那個身形,雖然之前昂納先生選擇了寬大的苦修士袍子,但行走中還是暴露出了他的一些形體和步伐特征。而眼前這個剛洗完頭纏著頭巾的商人,他立刻確認了正是那位昂納先生。


    昂納左右望了望,沒有發現角落裏的唐某人,然後他便往外走去。唐吉柯隨即悄悄跟上,綴在他的身後來到了熙熙攘攘的街上。


    神秘富商此時空著手,那份由唐吉柯修改的報告書大概已經被他看過,不是燒掉就是留在那個包間裏。此時昂納正神態輕鬆的走在街上,時不時走到路邊小攤去挑上一兩件小物件。唐吉柯小心的跟在他的後麵,利用著人群做掩護,同時也會挑選方便觀察昂納的小攤,上前去裝作買東西。


    就那麽的,唐吉柯跟在昂納身後走了兩條街,他是要看看這位昂納先生的目的地會是哪裏。此時這條街比較的幽靜,行人也少了許多,不少都是成雙成對的年輕人。


    昂納先生走著走著,步伐開始加快起來。唐吉柯別無選擇隻能同樣加快腳步,但依然要迅速的留意好前方的每一個可供掩護的角落或者人群。同時還要保證跟目標的有效距離,太近了會引起對方的注意,太遠又不方便跟進。唐某人此時就站在一對男女的身邊,裝作很熟絡的跟這對戀人打招呼。男孩明顯是某個油作坊的學徒,身上的豬油的味道非常清晰,倒是女孩並不在意。


    “嘿夥計,昨天的油渣您們濾的不夠幹淨啊。”唐吉柯對著男孩說道,這時候那名昂納先生正回過頭來打量四周,可能他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所以唐某人才自來熟的跟這位很有可能就在油作坊工作的男孩套近乎。


    “呃……先生,抱歉,您知道最近濾紗的價錢又漲了,所以……”男孩的回答證明了唐某人的推斷是正確的,油作坊每天都有客人光臨,一個學徒不太可能總會記得他的客人的樣子。


    唐某人的眼角瞥到目標沒有再尋找而繼續前行,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這沒什麽,夥計,魯遄鎮的豬肉又漲價了,現在的價錢對那些客人來說,多點渣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女孩蠻漂亮的,加油!”說著也不管紅著臉的男孩怎麽緊張的回答,唐吉柯轉身繼續跟上。


    此時他身後的那位女孩驚訝的問道:“我父親不是放你兩天假嗎?怎麽又跑去油坊?他是我們家裏客人?”


    學徒眨了下眼,然後回答:“我不放心,就過去看看了。好像是的,我們油坊出的油最近的確濾的不太幹淨。”


    昂納先生走了一段路,迎麵遇上了兩個身著皮甲的衛兵,其中一名立刻跟昂納打起了招呼。唐某人借著三個人的身影慢步靠近,然後坐到了一張坐者兩個人的長椅上,這個距離能夠隱約聽到他們的談話。


    “您又到伯頓那裏洗澡啊,克雷伯納先生。”


    昂納回答:“對的,每天都洗。怎麽你們今天走這邊了?”


    “恩,最近治安又抓嚴了,老板要求加大巡邏力度。仲夏前燒掉的那棟房子的事情,現在都還沒有結束。”


    “哦?”昂納又叫克雷伯納,此時也沒再停留,隨著巡邏的兩人往回走,“秘尋局都定性了,科斯塔·萊達恩子爵怎麽會還那麽緊張?”


    “您不知道?前些日子倫浮鎮上發生了刺殺案件,被刺殺的是第三軍團的軍團長,為此老板把那位鎮長好好的訓了一通。您大概最近沒留意吧。”其中一名士兵說著話,另外一名則上下打量著周圍的人,時不時還把一個獨自在路邊發呆的路人揪起來問詢。


    唐吉柯此時雖然換了裝扮,但額頭上的淨印不是騙人的,神棄者的身份很大程度會受到盤查。這名克雷伯納很有可能認識這副容貌,如果被衛兵拉起來必定會被他發現,那麽不但跟蹤的打算落空,更會令他們警覺起來。但立刻起身離開又太冒失,一定會引起衛兵懷疑,這時候最佳的做法是像平常那樣站起來慢慢走開。


    唐吉柯站了起來,並且由始至終都把頭盡量的偏向一邊避免逐步走上來的士兵發現身份。但他的眼角已經發現那名檢查的衛兵注意到他了,此時正用手肘輕微的撞了一下還在跟克雷伯納交談的同伴,那名同伴也反應過來,停下了交談望向他這邊。


    必須得做點什麽,否則唐吉柯轉過身的瞬間迅速的掃了一遍四周,然後在他左邊三米遠有個女孩正百無聊賴的,靠在另一張長椅邊上,雙手倚在靠背上雙目出神的望向遠處對麵的廣場。唐吉柯深吸一口氣快步走上去,而身後的士兵已經舉手朝向他,張開嘴巴正要喊他。唐某人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去,手快速的搭在女孩前腹環住細腰,接著手一拉調轉女孩的身體,另一隻手順勢摟在了她的後背,然後就著那張有些熟悉的臉,不管那茫然的神色,照著小嘴唇就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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