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到,這一句話問出來,九妹的麵色便忽然一變,有些像是掩飾地憤然道:“你還問那臭男人做甚?還嫌被他害的不夠慘麽?”


    施靜苦笑著道:“九妹你言重了,我怎會關心他的死活。隻是……你也知道,他此前還是咱們神水宮的階下囚,若是連下落都不知道,我回去如何跟宮師姐交待。”


    九妹的麵色仍是不太自然,不過語氣已經比方才的略微好了些,聽見施靜如此說,便不鹹不淡地應道:“這個小靜你便不必擔心了,自有我和三姐去同四姐回稟的。”


    得,感情人家早就想好了說辭了,隻是,就是不告訴她知道是吧?


    而且,聽著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好像連三姐那邊兒也同意瞞著她了,這同一陣線工作,搞得真是好啊。


    迅速評估完了現下的情況之後,施靜明白無論是從她還是從三姐那裏估計都是問不出來無花的情況了,隻得繼續苦笑,旋即換了個話題,順口問起了原隨雲來。


    沒想到,不提還好,一提起來,九妹倒是更動怒了:“那個男人更是可惡,裝得一副人模狗樣的富家公子樣兒,結果,居然是一肚子壞水兒,此番是落在了金靈芝手裏了,若是落在我的手裏……哼!”


    施靜看著她這怒火衝天的模樣,雖然略微有些錯愕,但是很快地就明白了過來。要說這次誰害的九妹最慘,那就非這位原公子莫屬了,九妹一向是個恩怨分明、快意恩仇的姑娘,也就難怪,她一提起他來,就是這等氣得要命的模樣了。


    施靜隻得又暗暗歎了口氣,本來打算放棄的,結果,九妹看了她一眼,卻似忽然想起來什麽一樣,麵色古怪、語氣涼涼地說了句:“不過,你這麽一問我倒是想起來了,聽說,小靜你在島上,跟他成了親?”


    不用猜測她心中怎麽想的,單是看這臉色就再明白不過了,看來原隨雲也不是個好話題啊。


    一定是她躺了太久,腦子都秀逗了才會專門挑這種敏感話題來問的吧?


    施靜一麵在心中默默吐槽自己,一麵幹笑著道:“呃,那個,那個不過是權宜之計,權宜之計啦,哈哈。”


    九妹的麵色更黑了,幾乎有些咬牙切齒地道:“小靜,你是說,你堂堂神水宮宮主,居然就這樣把自己給嫁了?也實在是太過兒戲了罷?”


    施靜愈發覺得頭皮有些發麻,隻得繼續幹笑著道:“都說了是權宜之計,不是為了知道他掌握的情報,我才不會這麽做的。”


    這話一說,九妹卻忽然沉默了。


    她看著施靜,良久,方才歎了口氣道:“也罷,我就知道……”


    她頓了頓,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輕聲道:“小靜,你放心罷,隻要是你和宮主的心願,我們一定會幫助你們達成的。”


    她說完了,便站起身來,暫時告退了。


    施靜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習慣性地跟她揮手告別,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艙門之外,才忽然想了起來,自己那兩個話題都相當於就這麽著被她技巧性地回避過去了。


    這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呢?


    總之,結果就是,這次的主動詢問,也以失敗告終了。


    不過好在,一旦她要知道什麽事情,總是有其他的辦法,當然,這是要等到華真真神醫恩準她可以下床活動了之後才行的。


    活動的範圍一擴大,她立刻便重新掌握了主動權。


    原來原隨雲那日被金靈芝緊緊抱住了之後,便沒有人再見過他們了。


    雖然因為胡鐵花的堅持,他們那些人幾乎把那個坍塌的蝙蝠島挖了個底兒朝天,但是,裏麵什麽都沒有。


    那兩個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了。


    而,更神奇的,便就是無花了。


    他居然,真的死了。


    又一次地。


    而且是重傷昏迷了幾天之後,才咽氣的。


    至少這一次沒有人看出來他是詐死的,因為,他已經被裝進了棺材。


    現在,施靜便站在了無花的棺材前麵。


    老實說,這種月黑風高的時候,她一個人鑽進停放棺材的甲板底層,還真是有些恐怖。


    即便是對他這一次的死是真是假仍然抱有懷疑的態度,施靜看著那口似乎在昏暗的月光中微微泛著熒光的棺材,還是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而且,雖然說不過四五日的時間,但是,現在這種天氣,真的不會腐爛麽?


    這麽一想,她便覺得這艙裏的氣味兒也愈發難聞了起來,竟似真得好像是屍臭了。


    即便是如此,該驗證的事兒也得驗證完。鑒於無花昔日那華麗麗的假死演技,在沒有見到屍首前,不管是誰說,她都很難相信他已經死了的這個事實。


    想到這裏,她暗暗給自己鼓了鼓勁兒,然後便屏住呼吸,小心而迅速地,掀開了棺材蓋兒。


    月光之下,其中的景象一覽無餘。


    即便施靜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也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原來,裏麵真的躺著個死屍,也真的是無花。


    雖然屍體的麵貌已經因為腐爛腫脹而看不太清楚,但至少,它穿著的,正是她最後見到無花時,他穿的那件衣服。


    難道這一次他真的死了?


    這個認知讓施靜,愣了愣,一時間,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轉過身去的時候,卻看見楚留香正站在船艙門邊,他的臉隱在陰影中,看不太清楚。


    施靜歎了口氣,緩緩道:“這真的是他?”


    楚留香點了點頭。


    她有些下意識地順口道:“我還是不太能夠相信。”


    楚留香此時也已經緩緩走到了她的身邊,盯著那屍體,淡淡道:“我也不相信。但是,這一次,是我們所有人都看見的——真真的武功和醫術,你總是見過的。那一日,她都已經再三確認過了。而且,實不相瞞,自從將他裝在棺材中後,我每天晚上都要來看他一次。”


    雖然光是想象著“楚留香一個人在深更半夜溜進這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船艙底層中,來看棺材中的死屍會不會忽然詐屍”的這種畫麵,便已經足以讓施靜不寒而栗,但是,她還是強行忍耐住了想要發抖、甚至嘔吐的衝動,沉聲問道:“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沒有。”


    “確定已經死了?”


    “不能再確定。”


    話說到這裏,似乎已經沒有必要再說下去。然而楚留香停了一會兒,卻又補充道:“我每晚都注意看過了,那釘著棺材的釘子,沒有一枚移動過位置。”


    她就是說,為啥剛才沒有見到棺材蓋兒被釘上,原來是他先來看過了麽?唉,害的她虛驚了一場,還做好了迎接某人華麗詐屍的準備的。


    不過,這也足夠能再一次說明“楚留香是個極其細心的人”這個事實。但是,如果跟他交鋒的這個人是無花的話……想起上一次的經曆,施靜便隻靜靜地看著楚留香,沒有說話。


    楚留香隻好接著道:“就連當時我撒在他身上的鬱金香粉,也沒有變化過。”


    施靜終於歎了口氣,如果人真的被掉了包,那至少在這一點上,恐怕基本上是無法維持的了。要知道,在這種細節上要瞞過楚留香的眼力,實在是很不容易的事兒。


    而且她相信,楚留香必然是用了不止這一種法子,來確定這個人就是無花,而且,這不止一種法子試驗了下來,都證明無花他已經老老實實地躺在這裏有四五天了。


    所以,即便再如何不敢相信,無花他這一次,似乎是真的死了。


    隻是,她忽然發現,對於這個事實,她居然毫無感覺。


    既不覺得高興,當然,也不覺得難過。


    好似自始至終,他們兩人便是陌路,即便同在一處相處,也從未走進過對方心裏。愛也罷,恨也罷,終究,是司徒靜一個人的事。


    與她也好,同他也罷,都似毫無瓜葛。


    多麽諷刺。


    施靜微微閉上了雙眼,再睜開的時候,已經做出了一個決斷。


    “既然已經確認他死了,為何不早早處置了?”


    楚留香看了她一眼,方才苦笑著道:“這個……原本是該立即處置了的。但我們大家都覺得,總得讓你看過了,才能做決斷。”他頓了頓,目光中似乎隱約有些悲傷:“況且……這件事,小白還不知道。”


    施靜微微一愣,便也明白,為何那日她無意間問起小白無花的下落,他會是那等詫異的表情了。


    幸好她已經猜到不好,圓的及時,這才有驚無險地避過了小白的反問,沒有讓他發現什麽異常。


    不管怎麽樣,老爹死掉這種事兒,還是不要隨便跟孩子說,即便這老爹很渣,但是,在孩子心中,總是老爹——更何況,那個時候,他們還根本沒法兒判斷無花是不是真的死了呢。


    小白再聰明,也是個才幾歲的小孩子,這種明明告訴他他爹死了,萬一過兩天再活過來了啥的事兒,影響實在是太不好了,一定會扭曲他的三觀的。


    故此,施靜幾乎是秒懂了當時楚留香等人糾結的心情。這種事兒,也隻有等到她醒來了才好處理。


    這應該也是為什麽他們不惜冒著屍體*的危險也要留著無花的屍體的原因了吧?


    想到這裏,施靜不免又歎了口氣,低聲道:“多謝楚兄,讓你們費心了。”


    楚留香苦笑著道:“這倒是無妨,隻是,不知道司徒姑娘想要如何處置他?”


    施靜順著他的目光,再一次看了眼無花的屍體。


    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令人作嘔。


    她歎了口氣,緩緩道:“小白那邊,我來同他說。至於這個東西,留著也是無用,明日放火燒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卡過來啦,哈哈哈,花花已死,明日火化,全文完結【話說,我說這樣就結局了有人相信麽?


    頂著鍋蓋爬走【喂,愚人節已經過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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