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轉,現在是早晨上學時分。


    兩旁栽滿銀杏樹的大路一直延伸至學校,路上淡藍色製服的身影熙熙攘攘。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青春的氣息。有的同學正和好友密語,有的則快步走向校舍。這種情景,像是從幾十年前就開始在此處不斷反複。不論風吹雨打四季更迭,隻有此情此景一直延續著。


    不過,在這充滿朝氣和愉悅的人行道的正中央,卻出現了幾個不和諧的學生麵孔。


    此人恐怕是因為睡眠不足,眼泡浮腫,腳步也十分沉重。總覺得這樣耷拉著肩膀,全身就散發出「對不起,今天有點萎了」的氣息。


    說起來對他來說,這種事就是家常便飯。早上的選擇隻有「困死了」和「還沒困到那種地步」這兩種而已。這就是那種一部分學生會患上的「不管怎麽睡都睡不飽」的症狀吧。


    這個高中生,式森和樹是就讀於專門培養魔術師的魔法學校,私立葵學園高等學校的二年級學生。長著一副中規中矩地樸素臉龐。就學校的成績來說是相當靠後,如果除去他那特殊的魔法體質不談,就是個隨處可見的高中生。


    正是因為頂著這樣一副隨處可見的麵貌,就算是碰到好朋友也不一定能被對方認出來。與對方擦肩而過也鮮少有人會停下來招招手打個招呼什麽的。即便如此也沒感覺他有什麽消沉,不如說是從「太困了完全不想說」這方麵想的話,這樣的處境剛剛好。


    大致就是這麽回事,所以今天早上也是如此徐步慢行。不過今天其他地方卻有些不同,少有的由他發起話頭。


    「擦啦啦啦啦,嘿擦啦—」


    走在和樹前麵的一個女性哼著不知道哪的歌曲。


    身高比起和樹僅高出一點點,身形苗條。年齡上已經是成年人了,不過還是童心未泯。不知開心個什麽勁兒,腳步和著哼的歌一蹦一跳的。頭上還戴著個毛皮製的德軍空降列兵戴的那樣的貝雷帽。


    「伊庭老師」


    此人正是和樹的班主任,伊庭香。


    香回過身,微微一笑。


    「喲,式森啊。今天蠻早的嘛」


    「早什麽啊,是伊庭老師您晚了吧」


    和樹吐槽,作為教師是必須要比學生更早到校的。


    香啪啪拍了拍和樹的肩。


    「別太認真了。就算我不在,也會有人來上課的」


    「沒那麽好的事吧」


    「有的吧,在我調職過來之前不一直是那樣麽」


    香是在學期中間突然調職當上和樹他們班,二年b組的教師的。前任的班主任因病而停職中。


    「但是現在可是班主任啊」


    「安吧。上課就等於打諢」


    「話不能這麽說啊」


    「這是我的特別定義」


    「太過分了,還是人民教師嗎」


    和樹隻好歎口氣。香偶爾就會像這樣突發白日夢。隻是做做白日夢就算好了,隨之而來的還有些「因為是遊戲發售日所以遲到了」、「要去遊戲中心做市場調查就提前下課吧」等等發言。不過因為太頻繁了,學生們都見怪不怪了。


    香左右看看。


    「喂,宮間沒跟你一起嗎」


    「誒,嘛」


    和樹的回答很曖昧。


    今天和樹是一個人上學,經常在身邊的某個少女不在。


    宮間夕菜自稱是他的「新娘」,因而時常和他一起行動。她認為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這是理所當然的行為。內向的和樹可是敬謝不敏,反而還則問過她「和我一起走不會不好意思嗎」。總之基本上都會在到校前吵上這麽一段,然後的g就隻有和樹逃走般衝向學校,或者是他棄權和夕菜一起並肩步入學校這兩個選擇支。像今天這般一個人步行去學校,還真是好久沒碰到過了。


    「少見啊。宮間竟然也會睡懶覺」


    「並不是這麽回事」


    關於這點,和樹心裏還是有數的,不過他保持沉默。


    「大概是玩遊戲玩過頭了吧,通宵通關『合金裝備(metalgearsolid)』什麽的」


    「別把人和老師您一概而論。就為此老師您才不很招人喜歡」


    「這用不著你來提醒」


    香以作勢以手掌擊之,和樹趕緊避開。


    班主任老師的手刀揮空,結果因為收不住,一些零錢從她的口袋裏掉出來。


    「啊—」


    香叫出來的同時,不少零錢就這麽散落在地上。她咂咂嘴,停止攻擊彎下腰開始撿錢。


    和樹彎下腰,幫她收拾。不過人行道的顏色和貨幣差不多,想要一下子分辨出來還不太容易。


    「老師沒帶錢包嗎」


    「裏麵空空如也所以就扔了」


    也就是說隻有現在這麽多錢吧,這完全不像是女性會做的事。


    把自己撿到的部分遞給她,和樹發現其中有幾枚不常見的硬幣。


    「這些,不是日元硬幣吧」


    「啊啊。這是外國的錢。在這用不成的」


    「還一直帶著嗎」


    「在外國也幹過各種各樣的事啊……嘛,隻是紀念而已」


    香的眼睛裏,一瞬間閃過一絲絲認真的光芒。


    她的調職有兩個理由,其一是補上正在休職的前任的位置,其二則是方便介入某個事件。


    和樹曾經也被卷入了這一係列的事件,甚至還到鬼門關走過一遭,最後好不容易才闖了過來。香老師與這些事情的關係也是很深。


    她是作為夕菜的護衛來的,不過從天天熱衷於遊戲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不過她可是那個道上的行家。


    雖然她自己從來沒詳細說過,不過啊在國外,特別是歐洲那邊,和她扯上關係的事可不少,在黑道上也是有名的人。這枚硬幣肯定是她在歐洲的時候的東西,還一直保留到現在把。


    香數了數硬幣,就隨隨便便地塞進口袋,接著就像沒事似的繼續哼著歌。


    和之前的旋律差不多。


    「唱的是什麽旋律」


    「等級提升(levelup)」


    「啊?」


    「就是升級啊升級。勇者鬥惡龍(drago)不知道嗎」


    和樹無力。也就是那個,遊戲角色變強的時候的效果音啊。這都能哼啊。


    「為啥要哼這東西……」


    「怎麽可是說“這東西”啊。勇者鬥惡龍可是偉大的遊戲哦。此罪當罰」


    香板起臉下判。


    就算是遊戲狂熱者的老師如此斷言,對於不是熟手的和樹來說還是難以理解的。話說回來一大早的這都討論些什麽東西啊。


    但是香不依不饒,像是不允許他人對自己的理論正確性有絲毫懷疑一般。


    「接觸了遊戲,手指也活動到了,腦袋也靈活了,人也聰明了。勇者鬥惡龍係列就算是在遊戲界也是偉大的存在。要是小看它,成績下降了可就不好意思了」


    「就算我沒小看它,成績照樣直往下掉啊」


    和樹這吐槽還真有點自虐。


    「沒那麽簡單。絕對會受到懲罰的。天罰喲」


    「怎麽可能」


    「不不,馬上就會來了哦」


    剛說完這句話,香就快步離開。


    結果突然一下。


    「和—樹—」


    有誰突然從背後抱住他。


    對方還順勢壓倒,雖然身高比和樹還高,不過壓在上麵的明顯是個女性。因為背後因擠壓變形的兩個巨大的氣球,和樹還是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的。這種場麵,對於普通的男生來說,可是麵紅耳赤的歡喜event。


    不過對和樹來說,


    可沒有這種閑心享受。經過一番折騰,總算是把她推開。


    眼前站著的,是佩戴三年級徽章的女學生。


    「玖裏子學姐!」


    和樹不滿地大聲喊。


    「搞什麽啊突然間就」


    風椿玖裏子表現出一副意外的表情。


    「啊啦,我有哪次不是搞突然襲擊嗎?」


    「話雖然是這麽說」


    玖裏子是「盯著」和樹身體的女孩子們中的一人。憑著一股過分積極的性格,一有機會就要把和樹推倒,就算是上學途中也沒有例外。


    她把和樹摁在銀杏樹上,就開始使勁貼上去。


    「這是要幹什麽呢」


    「不用說了,我知道的」


    「是早上哦,大家都看著啊!」


    「這樣子會興奮啊,我了解了」


    玖裏子一個人在哪「諾諾」地小聲嘀咕著,一邊靈巧地解開和樹製服上的扣子。像是解慣了,速度很快。


    幾秒後胸前就露出來了,這一下和樹的困意完全被吹跑。


    「請停下來啊!」


    「都做到這了,怎麽能停呢」


    「慢慢來不是更好嗎!」


    「我不行。這種時候講求的就是時機哦。你說呢」


    即使問和樹也不可能同意吧。這個是自己貞操危機存亡的緊要關頭。


    「不要這樣。請放開我!」


    不過玖裏子並沒有聽進去,甚至還進一步把手伸向他襯衣的扣子。


    此時此刻,香怎麽就不見了。和樹腦海中正浮現出的“死心”這兩個字——


    「玖裏子學姐!」


    被這一聲打散。


    擠進被摁在樹上的和樹,和摁著他的玖裏子之間的,又是一名少女。


    升高160cm左右,長發束起,綁在兩邊。麵容姣好,魅力四射的臉上,現在則是怒氣衝衝地瞪大眼睛。


    來然自然是夕菜。不過玖裏子還是承受住她那怒氣ma的視線。


    「你這是打算幹什麽!?正想著怎麽哪兒都不在,結果在這種地方!」


    「啊啦,嘛」


    玖裏子手上鬆了些勁。


    「起的還真是晚呢,這就叫先到先得哦」


    「是玖裏子學姐你速度太快了!」


    「差不多到說『我開動了』的時候了,你就在那看著吧」


    「能讓你得逞嗎!」


    夕菜右臂一翻,璀璨的光粒開始在手上集合,結成一大團。這是她擅長的精靈魔法。是利用咒文將空氣中浮遊的精靈們聚集,並且使役的魔法。雖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聚集起這麽多的能量十分方便,不過要持續發動的話還需要有些特別之處,所以能夠使用的人非常有限。


    而夕菜就是能將這種高等級的魔法,輕鬆地就使出來的人。


    「決不能饒恕你這種偷漢子的行為!」


    一瞬之後,精靈團化為水流衝向高空,然後轉彎想玖裏子奔襲而去。


    「上吧,溫蒂妮!」


    玖裏子沒有退讓,這可是不知道第幾次和夕菜較上勁了,自然熟稔如何對應。


    隻見她迅速從口袋中掏出許多寫有則天文字的紙片,散在眼前。


    「盾!」


    紙片一齊改變形態,向一處聚集,瞬間就在身前張開一麵巨盾。


    這也是玖裏子的絕技,以靈符為觸媒的魔法。是讓精靈附在紙片之上,使得其能夠如操縱生物一般。剛剛就是讓其變成盾防禦攻擊。


    那股被稱作溫蒂妮的水流,撞上盾之後彈開。雖說是紙張,上麵施加上魔力之後,強韌程度完全不輸鋼鐵。


    第一擊被防住的夕菜立刻改變戰法。將空中的水流分割開,用十幾條纖細的水流從四麵八方攻過去。這是全方位攻擊。


    溫蒂妮繞進盾牌內側,玖裏子馬上就被水霧合圍。


    這麽簡單就解決,果然還是沒這回事。等水霧散開,發現那裏之後玖裏子扔下的紙片,本人卻不知哪去了。


    「在這兒呢!」


    這是以靈符製造誘餌,本人移動到夕菜斜後方。玖裏子穩穩地站在護欄上大聲說。


    「剪紙成兵!」


    順應這聲呼喊又扔出靈符。這次的數量比之前的還多。看著看著越變越大,最終變成一個人的形狀。是一批單手持紙質劍的士兵。


    「突,斬!」


    紙兵們聽從號令,一齊向前突擊劍拔弩張。一瞬之間攻守互易,這次該夕菜防守了。


    夕菜呼喚著「解放盟約」將溫蒂妮解放。水流霎時恢複成光粒。


    「四大精靈之王,身披烈火,將一切燃燒殆盡的火炎的化身薩拉曼德喔,以我之名,回應古老的盟約,化為巨龍賜予我力量吧!」


    她將這咒文快速念出。原本失去控製的浮遊光粒,又再次集結成塊,半秒之後紅其中憑空出現一條炎龍。沒有咆哮,安靜的睡著夕菜的動作,飛抵戰場。


    火炎吞噬所有砍向它的紙劍,紙兵們一個個被點著,最終化為灰燼。


    玖裏子不敢怠慢,不斷取出新的靈符,想用數量去硬碰硬,不知疲倦和恐懼的紙兵一次次突擊。而夕菜控製的薩拉曼德則是毫不相讓地燒盡它們。


    「有兩下子啊!」


    「你也是!」


    兩人的視線對上,激蕩出火花。


    上學的人行道,轉瞬之間就變成了魔法大戰的舞台,雙方都是不拚到精神力極限絕不善罷甘休。


    被卷入這場風波的學生們,也都唯恐避之而不及趕快逃開。這兩人擁有的魔力量在葵學院也是屈指可數。被卷進去一不小心就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作為當事者之一,以及原因的和樹卻正準備逃走。正要跑的時候,卻被街邊的樹根絆倒。


    「啊」


    他壓倒了一個穿著西裝的女性。那人也正想趕快避開這場戰鬥,不過逃的似乎有些遲了。


    「大丈夫嗎!?」


    女性好像很痛的樣子,不過好像有在哪見過,確實是葵學院的教師。


    「別在意,比起這個你也趕快逃開吧」


    「話,話是這麽說,不過……嗚唏」


    和樹趕緊抱住腦袋。


    女性就這樣爬開。和樹雖然也想跟上去,不過在那之後戰鬥更加白熱化。身體完全不敢動,現在是一動就可能被波及到。


    總而言之先趴在地上。因為可能頭剛伸的遠一點,就會那麽沒了這種感覺。


    靈符燃燒著落在他身邊。


    「嗚咻—!」


    和樹發出慘叫,混入戰鬥的雜音中消失不見。他想著至少也得逃到香那邊去才行,視線如此尋找著。


    而那個香則在很早以前就避難了。看樣子她是躲在距離很遠的一顆樹後麵。另外還從旁邊借用了根晾衣棍,像端著馬其頓式長槍般牽製著不讓他過去。


    老師太過分了,和樹隻得這麽抱怨。而且戰鬥愈演愈烈,正如所述,那兩人在他頭頂上的激戰不斷擴大化。


    紙兵飛向空中,追在薩拉曼德後麵。炎與發光體向周圍散開,激戰仍在繼續。


    不經意間,薩拉曼德向下直墜。


    「……誒?」


    是發狂了嗎,還是說一再地點燃紙兵終於力盡了嗎,總之就是它朝和樹墜了過去。雖然火勢已經減弱,不過龍的形態還是好好的。如果被這種東西撞上,可不是隻變成黑炭就能了事的。


    不過世事無情,龍正好就落向和樹頭頂。


    「誒……啊……嗚哇—!」


    就在這快要badend的瞬間。


    薩拉曼德四散而去。


    恰好在和樹頭頂上,停著


    一根像鋼棒樣的東西。正確的說並不是棒子。那是經過無數次鍛造,研磨而成的鋼鐵武器,日本刀。


    這把日本刀上還附有魔力,刀身散發白色的光輝。衝向和樹的薩拉曼德一被這把刀砍到,就煙消霧散了。


    握住刀柄的,是一個矮個子少女。


    「啊……凜醬」


    黑發劍豪少女,神城凜瞥了和樹一眼,無言將愛刀收入鞘中。整個人的態度就像是完全對此間發生的爭端毫無興趣一般。


    由於這番行動,時間上出現了一段空白。


    「得手了!」


    玖裏子最大限度利用這個機會,將剩下的所有靈符全部用上做出紙兵。


    「覺悟吧,夕菜醬!」


    不過,最終攻擊還是沒有發生。


    看到就算薩拉曼德消失了,夕菜也沒有進行精靈召還。像是剛剛旺盛的戰意,一下子徹底消失掉了。


    敗了興的玖裏子也收回紙兵。


    此時和樹才緩緩爬起身,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夕……」


    總之先跟她說點什麽吧。


    這段時間夕菜總是沒什麽精神,就算是剛剛在戰鬥中,也感受不到她體內蘊含的充沛活力,不光肩膀使不上力,全身都是無精打采的樣子。


    而現在她的視線始終固定在自己腳尖,不是因為踩到了什麽,隻是單純不想對上臉而已。


    原來在她前麵的人是凜。


    她也沒打算和夕菜說什麽,徑自把日本刀收入竹刀袋,扛在肩頭不發一言。


    最後夕菜背過身隻說了一句。


    「……我先走了」


    她這句話或許是跟和樹說的,不過聲細如蚊,外人看來就像是自言自語。


    和樹本想問候一句,不過夕菜迅速撿起書包,丟下眾人小跑進學校。


    凜也沒說什麽就離開,剩下的就隻有和樹和玖裏子二人。


    玖裏子整理好靈符,也失去興頭,剛剛還是激情地誘導和樹,現在卻沒有要做的心情了。


    「……那兩個人,還在在意那時候的事啊」


    玖裏子一語中的。


    夕菜,以及凜,這段時間一直都是那個態度。


    兩邊都是,好一點的即使見了麵也不打招呼,差一點的就是連碰都不想碰上,更不用說主動靠近了。就像是有意避開對方一樣。


    兩人之間的關係是不用懷疑的。特別是對於轉校生的夕菜,凜和玖裏子二人同是她最先認識的同性友人。夕菜很欣賞凜的慎言和冷靜,凜也對夕菜優秀的魔法能力和行動派的性格表示敬佩。雖然這幾個人圍繞著和樹的歸屬問題自始至終都存在爭端,從根本來說兩人的聯係還是十分緊密。


    現在兩個人這段時間不冷不熱,變成陌生人一樣的關係。


    知道個中緣由的人,和樹算一個,玖裏子也算一個。


    前段時間,他們四個人郊遊住在長野縣山中玖裏子的別墅裏。在那裏受到賢人會議派出的特工的攻擊,後來走散在深山老林中逃亡。


    但是,僅僅是這樣還不足以破壞友情。逃亡中,夕菜和凜意見向左,最終演變成難以修複的裂痕。夕菜甚至狠狠責難凜,還要求她下跪道歉。而凜也遵從了。


    之後,知道了全部都是個誤會,但已經形成的鴻溝卻難以複原。即使打退了特工的攻擊,解決整個事件,兩人間一度傾倒的關係,也沒有絲毫恢複的跡象。


    因為同屬一間學校,而且宿舍也是同一間,兩人是不是還是能碰上。不過碰上歸碰上,互相的表現就像今早這樣生硬。


    玖裏子無奈地搖搖頭。


    「看不下去了啊。話說凜也不是這麽患得患失的人」


    「因為夕菜那邊一直是那個樣子吧」


    同和樹在一起的時候,夕菜沒怎麽變。即使對話中出現了凜的名字也沒見她有什麽極端的反應。然而實際遇上的時候,情況卻大不相同。


    「那麽夕菜醬,有向凜道歉麽」


    「到底有沒有,我還不太……。因為很少提及這方麵的事啊」


    關於那個事件的話題,大家都極力避免提到。而且夕菜在那之後,體力和精神力都嚴重消耗,還昏睡了幾天。


    玖裏子催促和樹快點走,再不走就要遲到了之類的。說起來香好像已經走掉了。


    「夕菜醬知錯不道歉還真是少見啊。是一時意氣嗎?」


    「我覺得也不是那麽回事。感覺更像是,在拘泥著什麽樣的……我也表達不清楚」


    和樹還不很清楚夕菜心裏到底藏了些什麽。隻是感到她對於和凜的關係有些退縮。


    「這種時候,做什麽才能讓她們和好呢」


    「也隻能交給時間了吧」


    玖裏子達觀地表達自己的看法。


    「兩人也不是說有深仇大恨,不過就算這樣放著不管,碰上什麽契機,說不定又能像從前一樣對話了呢」


    「是那樣就好了……」


    對和樹來說,等時間衝淡記憶雖然不失為個不錯的方法,不過仍舊無法釋然。時間是在不斷流逝,可到底何時才能解決問題卻無法掌握。說不定老死不相往來呢。


    好像玖裏子也在考慮著同樣的事情,低語道「總覺著有點不對勁」。


    「夕菜醬,有什麽不喜歡吃的嗎」


    突然說到這,和樹有點跟不上。


    「應該是沒有」


    「那就來聚餐吧」


    玖裏子這麽說。


    「就我們兩個和夕菜醬,以及凜四個人,一起吃頓飯,唱唱卡拉ok什麽的,說不定芥蒂就解開了呢」


    總而言之製造對話的機會最重要,玖裏子如是說。現在不管是夕菜,還是凜,心中都各懷自胎,索性找個機會一次當麵講出來,這樣不就能和好了嗎。就算是不全部說出來也好,隻要能對上話,關係就有可能恢複。


    和樹自然沒什麽反對的理由。


    「我知道了,場所定在哪?」


    「交給我吧,找個不怎麽吵,能夠讓人靜下心來談話的地方吧」


    「這樣的地方好像都很貴吧」


    「用不著你來付款的」


    玖裏子苦笑道,這種時候她才不會吝嗇,也許是考慮到如果兩人能和好的話,這點錢還算是便宜的吧。


    「夕菜醬就由和樹來通知。我去告訴凜好了」


    「知道了。凜醬會到場麽?」


    「會的哦。凜的話應該也感到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了吧。比起凜,夕菜醬呢,一定要說動她來啊」


    「是……」


    夕菜應該很喜歡大家一起聚餐,所以一般應該會參加吧。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就不曉得了。


    她現在是個什麽心情呢,還是要繼續躲避凜麽,和樹的確是看不透。


    所以說也不是說不去邀請她,和樹也沒打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到教室後試著約約看」


    「交給你了喲」


    這之後二人間再沒談什麽話題,一起向學校走去。


    「天罰……能不這麽想就好了啊」


    等和樹和玖裏子走遠,躲在樹叢中的香現身,把握在兩手的晾衣竿放回原處說道。


    夕菜和凜關係疏遠這件事,當然她也有所耳聞。因為上次的事件中香也參了一腳。


    不過沒想到兩人到現在還沒和好。香是人民教師,雖然酷愛遊戲這點上和小孩子沒啥區別,不過立場上還是比高中生要高一個檔次,輩分也不同。也不能就簡單地對青春期的女生們說一句「的啦,趕快和好吧」這樣就能解決問題的。一旦說了反而會不討好吧。


    話雖如此,這樣放任下去到底好不好呢,


    一時間還無法判斷。


    「糾結啊……」


    「有什麽困擾嗎?」


    背後傳來一聲問候。


    站在那的是,頂著一頭柔順的秀發,周身散發清爽的氣息的女性。沒有香那麽高,總是麵帶笑容。


    她叫做藤穀琴子,也是葵學園的教師,也就是香的同事。但是,此女還有其另一麵。


    香眯起眼睛。


    「這不是藤穀老師麽,還真是晚呢」


    「我可不是哪個班的班主任,所以完全沒問題。伊庭老師才是,太關注自己的學生了,才會遲到了啊」


    「早就已經遲到了喲」


    話鋒一轉


    「……剛才式森他們幹的好事,都看見了麽?」


    「看見了」


    琴子收起微笑回答。


    「看到伊庭老師在旁邊,所以就一直沒有出來。所幸還沒有被卷進去」


    「除了學生們,剛剛好像還有誰在」


    「是教國語的本田老師。就在式森君不遠處,還真是不得了啊」


    香回想起那個年紀輕輕而不飾脂粉的同事,本田也和琴子一樣,經常在這個時候上班。


    「唔。我時間上有點吃緊了,不好意思,先走一步」


    中斷對話的香提步就走,琴子也立刻緊隨其後。


    「那我和你一路」


    香猛地一轉身。


    「監視麽?」


    「沒錯」


    琴子大言不慚地回答。


    這個女的是警方的人——而且是直屬公安部的。她就是那邊專門派來的人。


    公安部同樣也是香的雇主,她會從部長的近藤那得到報酬,然後當夕菜的護衛。


    香並不是很喜歡近藤的作風,雖然接下了這個活,但是與近藤本人沒什麽關係。相互隻是金錢的關係,並沒完全信任對方。近藤應該也是這樣,證據就是琴子接受那個男的的直接命令而來。


    因此才大大方方地回答說是來「監視」的,當然也會有做聯絡員這個任務,不過主要還是隨時報告香的動向。


    「這麽戒備著我又能怎麽樣」


    「看著伊庭老師的樣,就算不去工作,心裏也很快樂的」


    「出不來什麽的哦,我也沒欠你錢」


    「不勞您擔心,我也沒想能得到什麽,反倒是我們能幫你一把之類的」


    「呼」


    香想起前幾天去買東西時候的事。


    「那麽,如果隻是監視的話就別隨便搭話好了,不說話也能完成任務吧。」


    「不是這樣哦」


    琴子平靜地說,微妙的感覺有更深層的意思在裏麵。


    「部長又指示出新的方針」


    「啥啊,提高報酬麽」


    「可能會用上『北極』」


    「……你說什麽?」


    香不覺大聲質問,比之前的話音更加強硬。琴子依舊保持原樣說。


    「還不是正式決定,不過請事先準備一下」


    「別開玩笑,我的任務是護衛」


    香再次轉身,直直瞪住同事的教師。


    「在考慮些什麽啊」


    「不會有人喪命哦」


    「那也一樣,事到如今,要把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部推翻麽」


    「現在要軟硬兼施,雙管齊下,部長是這麽想的」


    「什麽叫做軟硬兼施啊。盡幹些這種硬是把兩個不相幹的東西湊到一起的事。搞的跟atari的『忍著高爾夫』樣的」


    香還竟然能拿遊戲來做比喻,不過也恢複了判斷能力。


    「這不可能是近藤一個人能定的事,決定的是哪個部門,政府級的麽?」


    「請恕我沒有獲得能回答這個問題的權限」


    琴子冷臉相待。應該是接受過撲克臉的訓練,與外表看來不同,臉皮還真厚。


    相比之下,香的感情起伏十分強烈。


    「你們就用『北極』試試,絕對拚死抵抗」


    「契約上應該寫的是優先完成任務吧」


    「對我的信賴呢」


    「你我都是做生意,應該是有這個自覺的吧」


    「這我知道,我活著可不是光為說些漂亮話的。不過,畢竟是完全不同的做法啊」


    「因為是契約」


    琴子不斷重複同一句話。不斷打出契約這張牌,像是能讓香更有自覺一點。


    當然香自己也知道這回事,所以也就沒再糾纏。


    「這是威脅我麽」


    「聽說近藤部長為此特地尋找過伊庭老師呢」


    「現在可和在歐洲時候不同,這裏是日本」


    「總有一天,說不定會回想起那時候呢」


    琴子話中有話,香更眯緊雙眼。


    「……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啥,至少現在是」


    知道她在裝傻,自己一方掌握著重要的情報,不過卻不告訴自己。就像是手裏捏著什麽卻看不到的感覺。


    「別開玩笑了」


    先吼出來再說。她了解近藤的做法,不過沒辦法,每次一想到此都會大動肝火,所以嘴上才忍不住。


    香此時背對琴子說。


    「就當我沒聽到過『北極』的事」


    「這樣也沒關係,也有可能不會發動。不過——」


    琴子的話從香背後傳來。


    「『他』如果認真出手的話,你即使不願意也會讚成吧?」


    香停下腳步。


    兩旁的銀杏樹紛紛佇立守候著她的回答。


    「——這是自然」


    她再次起步,並不是為了避開和琴子繼續交談,而是香感到該去上課了這種使命感在催促她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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