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爾不清楚自己最後是怎樣到達人魚轉生秘境的,當他轉身投入冰冷的秘境海水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他的意識慢慢開始渙散,任憑自己的軀體緩緩地下沉。現在他隻能聽天由命,等待著轉生的開始。


    強大的人魚在軀體承受不了自身暴漲的魔力的時候會回人魚秘境進行轉生。然而這種情況相當的少,隻有那些有著王族血統的人魚會這麽做。人魚認為自己的生命是海神的恩賜,是永生不息的。即使死後他們的靈魂也會回歸海洋繼續伴隨著海洋存在,不存在什麽死亡的說法。


    每一個新生的人魚或許就是那些回歸海神的靈魂的轉生,他們可以選擇以新的身份活下去也可以選擇去人魚秘境獲得傳承,以此來獲得強大的力量當然同時還有複雜的記憶。


    當然,這是有前提條件的,那就是必須在上一世死前前往人魚秘境進行儀式,那麽在下一次出生的時候才會有機會獲得上一世的記憶以及力量。然而,並沒有多少人魚會選擇這樣做。因為幾世累積的記憶實在是太繁瑣太沉重了,他們寧願選擇死的時候直接投入海神的懷抱,前往人魚森林。


    人魚秘境除了普通的傳承功能之外也是人魚王族進行篩選繼承人的重要場所。凡是人魚王族的繼承人都必須前往秘境進行洗禮,能夠獲得先祖祝福的人魚才有資格角逐王位。


    雖然傳承上輩子的記憶和力量會讓身體的負擔加重,但是俄爾必須這麽做。因為他還有仇沒有報,那個殺了他父親逼死自己母親的堂叔他必須親手殺掉。冰冷的海水漸漸剝奪他僅有的意識,他不得不靠回想當初那些令人痛苦的記憶來找回自我。一旦在秘境試煉中迷失,那麽他將永遠出不去了。


    俄爾的軀體的生命力開始衰弱,由於本體機能的衰退以及契約共享幻獸與幻獸師之間的生命,這使得俄爾原本就殘破不堪的軀體更是雪上加霜。他胸口的契約魔紋閃著愈發微弱的綠光,在一片深海中像是點了一盞小小的燈。


    結界外的幾條人魚正在焦急的等待著,這些是俄爾的親信,當初也正是他們幫助自己從堂叔的陰謀中逃脫獲得轉生的機會。


    “伏爾加,你說長老那邊值得信任嗎?”一條藍尾的人魚皺著眉緊緊地盯著結界的深處。


    那天叫伏爾加的人魚抿了抿嘴回答道,“現在人魚界已經一片混亂,上一屆的王都隕落了,長老們這時急需要一個可以統領人魚們度過難關的統治者。他們這時候應該不會為難殿下。”


    “希望是這樣。”藍尾的人魚焦急地看著冰麵,他不敢想象要是他們的殿下沒有通過轉生會怎麽樣。千百年來沒有人魚成功獲得傳承過,或者說是沒有人魚感這麽做。這相當於是在短時間內超負荷地進階,並重組身體各個部分。


    “海神在上。願殿下度過難關,願人魚族度過難關。”


    ……


    說到難關,艾德蒙可是說是過了一個生死大劫的難關。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的天色陰沉並下著小雨,渾身的疼痛感提醒著他自己還活著。他想要抬起右手結果發現根本沒有知覺,他試著動了動雙腿,然後發現左腿小腿磕在了岩石上已經以恐怖的姿勢折斷。


    “狗.屎!人類的身體果然是不堪一擊!當初真不該貪戀溫度,應該早點換具結實點的。”艾德蒙低聲咒罵著,他的嗓音因多日沒有進水而顯得異常沙啞。最後他決定省點口水不再抱怨。他集中精神給自己來了一個漂浮咒,接著靠著僅有的一隻手和一條腿將自己慢慢地挪到一塊突起的岩石後麵,這樣最起碼他能不再淋雨。


    當他終於將自己挪到岩石下麵時身上已經全部濕了,他有些吃力地將自己放平。原本他是想靠在岩石上休息,結果發現自己半坐著吸氣十分困難,他用僅剩的左手給自己檢查了一下發現右邊的肋骨斷了一根。他皺著眉掏著依舊別在腰間的腰包,勉強從裏麵找到一瓶精神藥劑。他現在需要喝水,隻要是沒有毒的液體他都往嘴裏灌。


    喝完兩瓶魔藥後他便躺在地上休息,從懸崖邊爬到岩壁邊已經耗費了他大量的體力。他現在需要好好休息一會兒,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再去料理他折斷的腿骨和胳膊。


    他這一閉眼又是過了三天,當他再次睜眼的時候外麵的天氣已經放晴了,他衣服的水跡也早已被烘幹,他的嘴唇也曬得有些發幹。感謝他平時藥劑準備充足,不然他或許根本撐不過第二個夜晚。當他從腰包裏再次摸到一瓶精力藥劑的時候,艾德蒙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為我的智慧幹杯!”


    他將藥劑一飲而盡,接著開始折騰自己斷掉的胳膊和手臂。檢查間他驚訝地發現居然那條胳膊有長好的趨勢,這一點讓他覺得有些匪夷所思。沒有光明魔法的幫助,傷口是不可能愈合的這麽快,並且斷裂的骨骼也不可能按照原來的軌跡生長。


    “我該說感謝眾神嗎?”艾德蒙皺著眉檢查著右臂的長勢,然後施展了一個藤蔓魔法將自己的手臂固定成正常的圍著。雖然魔法的時間有限,但是總比手臂長歪了的好。在簡單地清洗完傷口之後他用同樣的方法處理了左腿。他現在隻能靜靜地等待奇跡繼續發生,如果他的腿在他魔力耗盡前還不好,他就隻能想著怎麽死得漂亮些了。


    顯然眾神沒有讓他失望,在第三天的時候他的那條右臂已經基本痊愈了。艾德蒙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會讓他身體痊愈的這麽快,這不可能是一個人類該有的愈合力。突然他想到了俄爾,他拉開衣領盯著胸口的印記猛瞧了一會兒,接著做了一個簡易的冥想。然而結果卻讓他皺緊了眉。


    那個蠢貨難道遇上了什麽,契約的連接居然會如此的微弱?甚至感受不到一點生命的氣息?


    突然到自己的受傷同樣會分擔到對方身上,艾德蒙原本就沒什麽的血色的臉顯得更加蒼白。他感覺他的心髒有些不受控製的揪心的疼,心底有些失落,他不明白為什麽有這種感覺。


    都是你當初要改契約的,如果死了不要怪我。他隻能這樣一遍遍的低喃著。活下去蠢貨,我不喜歡欠別人東西。等以後重聚了,我一定會還給你。


    艾德蒙有些失神地閉上雙眼,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種上輩子差點遺忘的感覺——悲傷。


    “果然做人太久了就會變得軟弱。”他眨著酸澀的雙眼背靠著岩壁整理著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情緒。他已經是一位偉大的灰袍法師,接近暗黑神的存在,不需要這些複雜的情感。他一遍遍地告誡自己,直到內心再次平靜的像是一片死海一樣,比俄爾出現之前還要死寂。


    他終於有空環顧四周的場景,他發現他摔到了一個一塊突起的石台上所有沒有死去。而那頭拉他下來的藍翼鳥似乎沒那麽幸運了,他隻能從懸崖的邊緣找到一些雜亂的羽毛,那頭大家夥似乎滾下了山崖。


    他背靠的岩壁附近上長著些藤蔓類植物,他施展了一個漂浮術雙手抓著岩壁往前探索,最後他驚訝的發現在藤蔓密集的地方居然有個洞口。他思考了一會兒最終決定進去看看。


    岩洞裏比他想象中的要幹燥,岩洞的一麵依舊長滿了之前的那種植物,其中夾雜著些他認識的野果。看到那些野果後,他的腹部突然開始抽痛,像是在提醒自己他已經很多天沒有進食了。


    等我回去了一定要把你做成幹屍,然後再也沒有進食的困擾。


    像是在和自己負氣般低咒著,艾德蒙窘迫地移到植物附近摘取橙色的果實吞咽起來。那些果實還沒有成熟吃起來酸澀無比,有的甚至帶著些苦味。長時間沒有接觸到味道的味蕾在觸及那些刺激的味道後,使得艾德蒙的整張臉都皺了起來。看來在他把自己變成可以永久保存的生物體之前顯得把自己的味覺封閉掉。


    在強迫自己吃下了十多顆果實後,艾德蒙開始清點自己剩下的財產。他的腰包裏還有兩瓶解毒劑,以及一些之前采集的煉金材料。他的匕首還別在腰間,然而他的法杖已經在墜落山崖的時候遺失了,他的背包則遺落在了懸崖上麵,好在之前的魔晶還在背包裏,這或許是他唯一的安慰。


    在清點完財產之後,他用匕首砍斷了些柔韌的藤蔓代替魔法將自己的腿捆綁起來。這樣可以減少他的魔力消耗也有助於魔力的恢複。當一切弄好後他幾經筋疲力盡了,他爬到一處比較通風幹燥的地方躺下休息。


    他實在是太累了,在他閉眼後沒多久他便進入了夢鄉。


    夜晚漸漸降臨,岩洞裏隻有風的回聲,當天邊的夕陽徹底落下山頭的時候,岩洞裏變得一片漆黑。在這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艾德蒙的胸口開始泛出微弱的白光。那團光像是會呼吸般不停地閃爍著。在那團光閃爍了一陣後,突然間變得刺眼,整個岩洞都被照亮。而艾德蒙則像是經受著巨大的痛苦般蜷縮成一團。


    “唔……嗯。哢……哢……”他像是被卡住了脖子般發出呻吟,他蒼白的小臉上滿是痛苦,然而卻沒有醒來的跡象。漸漸的他的臉上浮現出紫色的紋路蔓延至全身,像是被畫上了華麗的騰圖。他的頭發變得像那團光一樣蒼白,他的耳朵變得很尖。漸漸的隨著嗚咽聲的變大,他渾身抽搐著,他的指甲變得無比尖銳,輕鬆地在岩壁上留下一道道抓痕。像是無法再承受這種痛苦,他驟然睜開了眼,然而眼底去不如往常的沉寂和精明,他紫色的眼眸著透著野獸般的光芒。


    於此同時,遠在人魚之地西方的人魚秘境也爆發出了強烈的白光,整個結界都像是受到了強烈衝擊般抖動。猛烈的白光讓在一旁守候的衛士們無法睜眼去看個究竟,等到白光變弱時他們才終於看到了裏麵的場景——一個修長的健壯的身影正朝他們走來。


    “啊,是殿下!”其中一條人魚驚呼起來,隨後越來越多的人魚行禮迎接著對方的到來。


    “歡迎殿下歸來!”


    “嗬嗬。”來人有著一頭漆黑的如同深海般的長發,被隨意地搭在胸前。他有著漂亮的胸肌和腹肌以及一條銀色的魚尾。他勾起了嘴角,俊美的臉上並沒有因為這一抹笑容而變得柔和,反而顯得更為的冰冷冷酷,像是一頭準備隨時進攻獵物的野獸。


    他就是轉生完成後的俄爾,隻不過確切的說他已經和之前不是同一個人了,即便他們都共享著之前的記憶、情感,長相也和之前相差無幾。然而,他給人的感覺不再僅僅隻是冰冷而是帶著掠奪者的危險氣息。


    “薩拉曼卡,我回來了。”他低語著露出一抹微笑並眯起了眼睛,他的雙眼中閃爍著複仇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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