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比奈同學?」


    傍晚時分在日爐理阪車站前發現了穿著浴衣的少女,木下水彩不禁出聲叫住了她,但卻又馬上開始後悔。唔哇,我幹嘛草率地出聲叫她啊?雖然我們同班,偶爾也會交談沒錯啦,但每次都是周圍也有其它同學在啊!我隻不過是在人群角落中參加而已,仔細想想,根本從來沒和她一對一交談過啊!她八成也不曉得我是誰吧?


    怪人?搞不好她會這樣想喔。


    真希望我是認錯人。


    然而,像月亮逐漸滿盈般浮現、如今仍年幼但確實看得出閃耀的未來正在萌芽的那張瞼,顯然就是她的同班同學——朝比奈菜菜那本人。畢竟頂著一頭搶眼紅發的少女,在這個日爐理阪除了她以外還有誰?啊啊,怎麽辦?有沒有哪個朋友剛好路過的?水彩東張西望環顧四周。不過暑假傍晚的車站前,別說是朋友了,就連下班途中的上班族也沒瞧見。半個人影都沒有。這種情況下隻要打照麵,是誰出聲的就一目了然,沒辦法敷衍過去了啊——


    看著保特瓶飲料的自動販賣機,一瞬間認真地猶豫是否能躲到販賣機後頭。就在這一刻,眼神對上了留著鮮豔紅發、身穿白色浴衣的少女。


    世界彷佛凍結——


    「喔喔,木下。」紅髪少女微笑。


    水彩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妳、妳認得我嗎?」


    菜菜那愣了一下。


    「怎麽問我認不認得……我認得啊!全名是木下水彩。」


    水彩高興得簡直要死掉。


    沒想到她居然記得我!


    「沒錯,就是那個『水彩』!」水彩握拳,加重了「水彩」兩個字的力道。


    沉默。


    夕陽當中,影子顯得朦朧,水彩就這麽僵著思考:啊啊,該怎麽辦?該說什麽才好?她不想講太無趣的話,被這個充滿魅力的同學當成是無聊的家夥。啊啊,可是怎樣才叫做不無聊?到底該講什麽——


    她幾乎反射性地說著:


    「啊,那個,我叫做水彩。」


    「嗯,我剛剛說了,我認得啊。」


    「……」


    「……」


    又一陣沉默。


    期望落空,水彩不禁欲哭無淚。這時她才終於察覺,平時談話對象總會在這時間她:「『水彩』真是個奇特的名字耶?」而這時水彩就會回答:「嗯,因為我爸爸很喜歡畫畫。所以我也喜歡畫畫!」然後彼此嗬嗬笑開,延續對話。可是仔細想想,菜菜那是直到前一陣子都住在意大利的日義混血,雖然有個日本名字、不管日語講得多流暢,但終究還是個外國人,不明白「水彩」這個名字在日本來說究竟是有多奇異。


    沒錯,外國人。


    自幼兒園到高中都一直在日爐理圾就學的水彩,第一次見到「轉學生」。


    當然,就算築菜那是「外國人」,水彩也知道她不是「外來的人」,畢竟她是那個舞原家的公主親自帶到這塊土地上的人,是被認同的人:也就是說,就算朝比奈菜菜那的出生不同,但同樣部是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一員。


    但是,理智雖然明白這點,感情卻非如此。


    像這種時候,水彩就會覺得自己真是個無可救藥的溫室花朵。當然,自己生性拘謹、怕生的個性也是個很大的因素。不過水彩認為絕對和是否出生於日爐理阪扯不上關係。


    日爐理阪——那是個巨大的溫室。


    守護居民不受「外麵世界」侵犯。溫柔而卻又扭曲的巨大溫室。盡管「外麵世界」經濟麵臨怎樣地不景氣,都和日爐理圾沒有關係。不管是石油危機、泡沫經濟或者哪裏發生了戰爭,日爐理阪始終確保一成不變的和平。實際上來說,在日本這種不景氣的情況下,日爐理阪的失業率也仍是零,能確保就業率百分之百(當然前提遺是基於本人的期望);就算遭遇意外或事件,跌落人生的穀底也不必擔心,一定會有人前來助一臂之力。沒錯,日爐理阪名副其實是個互助的世界。過去不知中央哪個單位的公務員來到日爐理阪,打算在附近建公立學校;他曾經如此稱呼這塊土地——巨大的「幸福大家庭」。這塊土地確實堪稱如此,可是也很奇妙,水彩是這麽想的。日爐理阪的人會彼此互助,為了維持這個「幸福大家庭」,彼此互助、排除「外麵的世界」。你若是旅人,要拜訪日爐理圾則毋須操任何心,沒有比這塊土地對待旅人更親切的了。因為對於這封閉世界的居民而言,帶來嶄新刺激的旅人無疑是上天賜予的恩惠。大家都會溫柔地對待你,幫助你。但千萬不可對此會錯意而打算在此定居,否則這塊土地會搖身一變呈現另一種風貌。為了守護這個「幸福大家庭」,而將「外麵的世界」——異物徹底排除的巨大怪物的風貌。過去為了在日爐理阪附近建公立學校的公務員,在這塊土地奮鬥了十五年,胃與精神都受了重創回去了。花費國家的金錢所建的公立學校,最後招不到半個學生而廢校,現在成為舞原家的「私立大城跡國民小學」。


    日爐理阪。


    我們是「幸福大家庭」。


    在這塊土地上,擁有燃燒火焰般的紅發、顯然散發著異國風情,但卻有著統治日爐理圾的公主殿下蓋官印掛保證、名為朝比奈菜菜那的存在,著實讓人感到為難。畢竟以水彩為首,日爐理阪的學生都從未接納過「轉學生」。因此從外地來卻又是同伴的人——這樣的存在,讓他們不知該如何去接納。國小也就罷了,但偏偏是青澀、會像個小大人一樣反應的高中生——


    要拒絕很簡單。


    隻要不敞開心胸、將她歸類於點頭之交,相處上就簡單多了。但若要當朋友,不僅僅是單純認識、而是要共享苦樂的朋友,水彩已經不曉得該如何去和菜菜那相處了。


    不想被討厭。


    不想被拒絕。


    想成為朋友。


    但那該如何是好?


    像這種時候,水彩就會覺得自已真是無可救藥的溫室花朵。


    至少要是從剛入學就在一起、同樣是一年級新生、彼此初次見麵、同樣麵臨第一次接觸到的狀況、境遇相同的話,也就比較容易製造契機了。然而由於菜菜那的家庭因素,她沒有出席入學典禮,比大家晚了將近一個月才來上學。


    再加上和日本人大為回異的紅發與個性。


    很顯然就是水彩十五年人生中第一次遇見的「外麵的人」。


    雖然想當朋友——


    但到底該如何接待她?


    「……咦?」她察覺菜菜那似乎說了些什麽而自己卻漏聽了,水彩慌忙出聲:「對、對不起,那、那個,我不小心發呆了一下!」啊啊,要是她把我當成沒禮貌的家夥那該怎麽辦……


    「……我說啊。」多少被水彩的氣勢所壓過,菜菜那又再重複一次:「我可以叫妳水彩嗎?」


    「……嗯!」


    「嗯,知道了。那麽,水彩。」她環視周圍。「妳住在這附近嗎?」


    「不。」


    初次聽見菜菜那的日語時總覺得有點笨拙,但現在則流暢得幾乎可說是日本土生土長也無不妥(雖然偶爾會在口語裏摻雜著奇怪的文章用訶)。一麵對菜菜那的日語聽得入迷,水彩搖頭答道:


    「以前是住在日爐理阪沒錯,但國中時搬家了,現在住在和歌丘。」


    「哦~那麽,妳現在是忙完了,準備要回家?」菜菜那看著車站。


    「嗯。」


    「……我家呀,在日爐理阪喔。」


    「嗯,我知道,在那一邊的山腳下吧?」說完水彩又連忙補充:「我並沒有特別去調查啦!是因為那裏以前是公主殿下的『人偶之家』——」


    「那裏現在變成我的工作室了。這麽說來


    ,水彩也是美術社的吧?」


    水彩大吃一驚。「妳知道?」


    「……好歹我也是美術社的啊。」


    關於這一點,水彩當然很清楚。喜歎畫畫的水彩參加的不是繪畫社而是美術社,就因為菜菜那參加了美術社(不過菜菜那也是同好會「神秘推理團體」的所屬社員,幾乎都泡在那裏,所以水彩一次也沒有在美術社遇過她)。正是所謂追隨她的腳步……唔哇——水彩心想——這樣像不像跟蹤狂啊?同班、參加相同社團,還知道人家家住在哪,甚至還在這樣的夕陽下巧遇。要是被懷疑「妳該不會跟蹤我吧?」該怎麽辦。.


    不知菜菜那是怎麽想的?這樣的念頭才剛剛掠過腦海,水彩突然無法直視菜菜那而轉移視線。


    視線從菜菜那的臉移到她全身。


    燦爛、正如燃燒般耀眼的紅發,搭配著清純又微微帶點妖豔、白色質地的煙火花樣浴衣。衣襬隱約可窺見雪白的踝骨部位,再加上紅色的木屐。目不轉睛地看著看著,體內便猶如地鳴般湧起一股不禁讚歎「好漂亮!」的情感。沒錯,在水彩眼中覺得朝比奈菜菜那很美。確實就一般的觀點看來,與其稱讚菜菜那是美女,不如說她應該歸頰為「可愛」——至少就目前(十四歲——菜菜那十四歲就國中畢業了,所以年紀比水彩還小)這個時間點來說。但水彩覺得菜菜那是個美女。並非臉上的五官,也不是身材,而是她的態度當中蘊含著自信,這才是讓她顯得美的地方。朝比奈菜菜那就像其它為數眾多的美女一樣,覺得自己很漂亮,卻不會有謙卑的表現,沒什麽好隱瞞的。話雖如此,但她也不曾驕矜自滿。她隻是存在著、並展現出她原有的姿態,認為自己長得漂亮,散發出「事實上我就是漂亮,所以妳們也要覺得我漂亮!」的氛圍。盡管或多或少會有些缺點,但這樣的氛圍確實能將那些缺點輕鬆地吹跑,而不可思議的事情是,接收到菜菜那散發出那種充滿自侰的氛圃,就連水彩自己也覺得無關乎外貌,自己好像也能變得漂亮。


    這大概是因為———水彩心想。


    所謂的躍動感或者生命之美,或許就是存在於那樣的自信之中吧?我想要畫的,會不會就是像朝比奈菜菜那的那種美呢——


    沒錯,我想畫——


    腦海中開始盤旋著色彩,水彩目不轉睛地盯著菜菜那。啊啊~夏天…天色還很亮的黃昏……可是車站裏已點燈了……在溢出的燈光照明下……朦朧搖曳的空氣間……浴衣的白……白色是透明的……透明的顏色就是逐漸消溶的天空藍、水藍色——火紅的頭發紮成馬尾,那頭搖曳的秀發就像是——


    「……金魚。」水彩不自覺低嚅。


    「咦?」菜菜那疑惑地歪頭。「ㄐ1ㄣㄩ?」


    「咦?不,那個……是我在自言自語啦。」


    「ㄐ1ㄣㄩ?什麽?」


    「那、那個……」於是水彩看闊了,事先向她說明了是一種可愛的魚,然後開始解釋:「是一種紅色的小魚。然後,就是……看見朝比奈同學的白浴衣和紅發,就不禁覺得……」對於自己這種笨拙的異想感到自慚,水彩不由得麵紅耳赤。


    「哦~」菜菜那笑盈盈地甩了甩蓬鬆的紅發。「這個像金魚?」


    「啊……嗯。」


    「ㄐ1ㄣㄩ……怎麽寫?是什麽樣的魚?」


    「呃……那個,goldfish?」


    「噢,goldfish。」


    「不過在金魚當中,朝比奈同學算是……呃……就是,在一群全身豔紅的金魚當中,還會再用金色的筆描出輪廓和魚鱗的那種……」我到底在說些什麽莫名其妙的話啊?要是被當成怪胎怎麽辦!水彩愈說愈小聲:「……對不起。」


    「為什麽要道歉呢?」菜菜那詢問。


    「因為……我把妳講成魚……」


    「我很喜歡魚喔,而且我知道妳是在稱讚我。」


    菜菜那甩了一下浴衣的袖袋,袖袋輕飄飄地翻了麵。「如何?適合我嗎?」


    「嗯,非常適合!」


    「水彩呢?妳不穿浴衣的嗎?」


    「……我是有,但頂多隻有祭典的時候……才會穿吧。」


    這樣啊——菜菜那點頭。


    她笑盈盈地看著水彩。


    對於菜菜那沒在生氣,水彩放下心中的大石,啊啊~對話快要中斷了!有沒有什麽?有沒有什麽話題?視線遊移,好不容易水彩才注意到菜菜那右手提著蛋糕店的盒子。


    「喔喔,這個嗎?」察覺水彩的視線,菜菜那高揭盒子讓她看。「是蛋糕,我在那邊買的。」


    「哇~『醍醐』的蛋糕?」


    「醍醐」是日爐理阪有名的酒店,雖然是酒店但也有賣蛋糕。畢竟是酒店,而且一次隻賣一整個蛋糕,所以並非高中生能夠輕易買得起。可是味道風評絕佳,很多家庭在過生日或聖誕節時都一定會來買。


    憶起以前(最近一次是在聖誕節)吃過的蛋糕滋味,水彩感歎:


    「啊啊~『醍醐』的蒙布朗蛋糕很好吃喔~」


    「是嗎?我買的是巧克力的,因為人家推薦我買比較不甜的。」


    「不,巧克力的也很好吃喔!」


    目不轉睛地地盯著「醍醐」的盒子,水彩心想:這樣啊,原來朝比奈也會買蛋糕,而且還是和我們買同一家店的。這也當然嘛……


    「水彩,口水流出來囉。」


    噗嗤一聲,水彩慌忙擦拭嘴唇。


    看了看手背,但並沒有沾到口水-—但這種事無關緊要。問題在於被菜菜那看見她目光直盯著盒子。她的臉頰瞬間發熱。臉一定都紅了吧——水彩試著想象不輸菜菜那的頭發那般,變得麵紅耳赤的自己。是啊,沒錯,臉紅了,彷佛被戳中了要害一樣。看到這個樣子,菜菜那心裏一定會這麽想吧?認為我真是個貪吃的家夥。或許也會這麽想:這家夥該不會是太想吃蛋糕,所以才出聲叫住我的吧?


    對於麵紅耳赤的水彩,果不其然,菜菜那說道:


    「想吃嗎?」


    水彩覺得自己真是丟臉要死。


    啊啊,她果然這麽認為!


    快要死了——應該說,自己真想幹脆死了算了!


    不對,不是的!我隻是——


    「要是妳有空,要不要來我家?我今天——」菜菜那正要說出的話被打斷。


    水彩使盡僅有的力氣大叫:


    「我正在減肥!」


    「咦?」菜菜那瞪圓了大眼。「可是,我覺得水彩的體格算是瘦小的耶?」


    「可、可是,那個……這個……不是指體重,而是胖在人前看不見的地方!胖到都下垂了!總而言之,所以我不能吃蛋糕——」


    啊啊啊~邊說著內心邊湧現後悔的歎息。就在前一刻,朝比奈不是邀請我去她家嗎?可是我竟然拒絕!她一定不會再邀我第二次了吧?難得她邀請我,結果我竟然拒絕,她一定認為我是個沒禮貌的家夥吧——


    「那、那麽……」水彩以幾乎是氣若遊絲的聲音說道:「我差不多……該回去了。」在自己做出更丟臉的事情加深壞印象之前。


    「……嗯。」菜菜那麵露微笑。「那麽再見囉,希望能在某處再會。」


    「嗯……那麽,真的……再見囉。」


    「ciao!」


    「……ciao。」


    揮揮手。


    水彩頹喪地朝著車站走去。


    內心已是烏雲籠罩、傾盆大雨的狀態。啊啊~虧一開始氣氛遺那麽好。她不但記得我的名字,還第一次一對一交談,然而……然而卻……被「醍醐」的蛋糕害得——嗚哇啊啊~懊悔的念頭揮之不去。就在這時。


    「水彩!」身


    後傳來菜菜那的聲音。


    水彩趕緊盡可能以最大速度轉頭,菜菜那對著她用力揮手說道:


    「水彩,妳喜歡『水彩』這個名字,對吧?」


    「……嗯?」


    「我也一樣,喜歡『菜菜那』這個名字!所以下次見麵時,要叫我『菜菜那』喔!而不是叫我『朝比奈同學』!」


    「……嗯!」


    「還有啊!我不是哥吉拉,所以妳可以不必那麽害怕!」


    「嗯……咦?」


    菜菜那麵露微笑。


    然後叫道:「auguri!」


    「咦?喔喔,auguri!」


    雖然不懂菜菜那所說的話,但猜想那大概是「再見」之意,於是水彩也揮手喊道。


    聽見她的回應,菜菜那深深點了個頭,再後又再一次揮手,然後轉身邁步。


    搖曳著一頭蓬發。


    盡管依依不舍地望著她離去,但水彩還是感到幸福。


    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連剛開始的後悔也都忘了,她心想:


    啊啊,真的是……幸好有出聲叫住她——


    2


    「洋平!」


    聽見這聲劃破黃昏時分低迷的空氣,並且有些肆無忌憚的聲音時,葉切洋平正好從腳踏車上下來,走向自動販賣機,但卻由於被叫住的驚嚇而不自覺按下按鈕。


    喀當!不顧發出聲音的自動販賣機,洋平轉過頭。


    馬路的另一頭,開心似的正朝著自己揮手的紅發少女——朝比奈菜菜那的身影進入視野的瞬間,手便下意識地抓住了腳踏車手把,進入逃脫模式。


    揮著手,有著一頭顯眼紅發的少女身影,似乎是讓人產生了什麽誤會,行走中的車子停了下來。


    而紅發少女似乎也是會錯意,對著車子微微行了個禮,菜菜那便越過防護欄衝進馬路。她一麵微微低頭行禮,一麵通過停下的車子前方,然後又繼續等待。而當下一條車道的車子停下,她又行了一禮然後向前跑。被她此一舉止嚇得無言的洋平,就這麽眼睜睜看她宛如將紅海一分為二渡海的摩西一般,接連地讓四線車道的車子停下,過到馬路的這一側。


    「噢哇!」洋平驚叫。


    為防止衣襬翻起,菜菜那按著浴衣,靈巧地飛越最後的防護欄,接著便朝來時的方向轉過身,大叫道:


    「grazie mille!謝謝你們!」


    瞬間的沉默過後。


    一輛車輕輕按響喇叭,而後大海恢複了原狀。


    洋平不自覺低喃:


    「……妳、妳天不怕、地不怕啊?」


    少女答答答地踩響木屐,輕快地朝洋平跑來……


    她以充滿活力的聲音說:「ciao!」


    「……喔喔,ciao……呃~arrivederci(再見囉)!」


    然後二話不說便跨上腳踏車。


    菜菜那笑出聲:


    「等一等嘛,真是的!你還是老樣子,一點也不親切耶~你不是去了東京嗎?什麽時侯回來的?結果怎麽樣?」


    「……怎樣部與妳無關吧?放手!」


    「就叫你等一下了嘛……咦?保特瓶飲料掉出來囉!那不是你的嗎?」


    「……掉了什麽下來?」


    「鳥龍茶。」


    「……是我的。」洋平騎在腳踏車上伸出手。


    「等一下,我去拿。」


    從取物口拿出瓶裝烏龍茶,菜菜那便將茶和自己的行李一起放進了洋平腳踏車的置物籃裏。接著她無視洋平「喂,慢著!」的抗議,直接從裏頭取出自己的錢包拿了三枚硬幣投進販賣機。


    她一麵挑選按鈕,一麵說道:


    「能遇到認識的人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在找,看看有沒有和我年紀差不多,剛好又閑著的人。」


    洋平不悅地說:「……我看起來很閑嗎?」


    「這個嘛,我不知道。但姑且不論閑不閑,我知道洋平很善良。」


    「……」


    「陪我去一下那邊的公園。」


    在自動販賣機買了烏龍茶,菜菜那終於從置物籃拎起盒子,也不等洋平回應便徑自邁步向前。


    幹嘛擅自決定……誰管妳啊!正當洋平準備就這麽騎著腳踏車往反方向離開時,耳朵傅來聲音——


    「今天是我的生日。」


    洋平轉頭看著菜菜那,


    毫不確認身後之人有無跟來,菜菜那頭也不回地繼續前進。


    搔搔頭並噴舌,洋平隻好從腳踏車上下來推著走。


    3


    「就,就算妳突然說令天過生日,我也沒什麽可以送妳喔。」


    坐在長椅上,靜不下心地注視著被切開的蛋糕,洋平生氣地說。


    在洋平麵前切著蛋糕的菜菜那回答:


    「又沒有關係。生日就是要慶祝吧?就算在日本也一樣。」


    「就算這樣,一般哪有人會自己衝來叫別人幫他慶祝的啊?」


    「因為沒有人知道我的生日吧?再怎麽等也沒用。」


    話是沒錯啦。


    「這就是意大利風格,capisci (明白嗎)?」


    「ho——ho capito (明白了)。」


    拚了命用學過的單字回答,洋平一麵東張西望地環視四周是否有熟人路過。


    啊!他恍然大悟:


    「話、話說在前喔,可別跟我提真嶋學姊的事。我已經聽到部膩了。別跟我說她和誰誰誰黏在一起打得火熱那種無聊的話——」


    菜菜那揚起唇角。


    「我不會問的啦!我才不會叫你去想別的女人的事,你隻要想著我就好了。這可是我的生日耶?」


    「啊,嗯……」就算如此,也用不著抓我啊……


    靜不下心的洋平,他坐立不安地心想:說什麽生日……明明就是個女人,這家夥難道沒有朋友嗎?明明就是個看起來無論在男女生之間都很受歡迎的家夥啊……不,這裏是日爐理阪,而朝比奈則可說是外來者……沒錯!洋平不禁點頭。這家夥可以說是外來者,而日爐理阪對於外來者的恐怖對待,我不是再清楚不過了嗎?


    這家夥,在學校該不會——


    洋平陷入沉思。


    思考了一會兒,擬定好計劃後詢問:「……喂。」


    「嗯?」


    「……想要人幫妳慶祝的話,要不要去舞原家?從這裏很快就到了,再說那裏還有『社長』和那位……額頭很寬的……」


    「額頭……喔喔,你是指武士師父?」菜菜那歎息:「……師父她回家鄉一趟再回來之後,就好像一直部怪怪的。」


    「……怪怪的?」


    「像是凝視著刀子一整天,再不然就是擺出擬真模特兒練習居合斬……簡直就像是在練習砍人似的,而且還非常認真。此外的時間她都像副空殼一樣,最近也不常出房門……」


    「那不然,神團那邊呢?」


    「什麽叫那不然……待在神團反而太過舒適了,所以不行。」菜菜那搖頭。「不可以沉溺於舒適的地方,不然我會變成廢人的。」


    「……這、這樣啊。」雖然不明白菜菜那的話,但還是點了頭。


    好!洋平心想。


    好!首先打聽了琪?妮的事,而後又問了神團的情況,接下來終於要問她同學的事了。嗯,拿這來做話題一點也不奇怪,完全是自然而然的進展,平凡的對話。我絕不是多管閑事,也沒有特別擔心,隻不過是閑話家常罷了!沒錯,隻要很平常地問她「那不然,妳的同學呢?」就好了——


    洋平張開嘴。


    但話卻說不出口。


    在最重要的時刻,嘴巴卻不動。沒錯,不管擬定了什麽樣的計劃,但結果洋平的嘴巴卻在緊張時刻背叛了他。明明就問了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卻沒辦法將重要的事說出口——


    (妳的同學怎麽了。.)


    (……妳該不會……被欺負了吧?)


    實在很想問。


    ——洋平閉上了嘴。


    結果他什麽也沒說,凝重地歎了口氣。此時——


    「……我沒有被欺負啦。」


    望著訝異地瞪大雙眼的洋平,菜菜那勾起嘴唇說道:


    「謝謝你為我擔心。」


    「我、我才沒——」


    「放心,我真的沒被欺負啦。」她麵露笑容,語氣平淡地說:「而且,我想情形大概恰恰相反。」


    「……相反?」


    「大家都很重視我。不如說,太過重視了,把我當成像是玻璃工藝品還是什麽似的。」


    「……」


    「要是被欺負或者威受到敵意,那樣倒選好處理。雖然我不如師父那樣,但總算遙是個目標。可就是沒有那種目標,大家都很和善,我知道。


    這就是所謂日本人的氣質嗎?是嗎?」


    來——她遞給洋平一塊蛋糕。


    「……buoo (請用)。」


    「……喔、喔喔,buoo?」不知為何低頭致意。


    坦率地接過被刀子切下來的蛋糕,洋平將蛋糕送進口中。


    高級的黑巧克力令他忍不住低喃:「……這還真好吃。」


    「好吃是buono。還有喔!不過不能全都給你就是了,因為我也要和爸爸慶祝。」


    「……這樣啊。」


    「媽媽的份嘛……反正她一定自己跑去買,現在已經在吃了吧。」


    菜菜那的母親不在日本。


    聽說她們似乎已經好幾年未曾見麵。


    「苦的比較好吃。」洋平自言自語般地說著。


    「你不喜歡甜的?」


    「那當然。」


    「……真的嗎?」


    「……………………怎樣都無所謂吧?又沒差。」


    「偶爾吃吃甜的也不錯吧?」


    沉默。


    約三口就將蛋糕吃完,洋平大動作地拍了拍手。


    「我的這份你要不要也吃掉?」菜菜那詢問。


    「……誰要吃別人吃剩的啊……怎麽?真的很好吃耶。妳沒有食欲嗎?」


    「我正在減肥。」


    「騙人的吧?」洋平嚇得瞪大眼睛盯著菜菜那。


    菜菜那笑著說:「……有那麽讓你吃驚嗎?」


    「因為……妳哪裏需要減肥啊?再瘦下去會死掉吧?」


    「真沒禮貌,別看我這樣,衣服脫掉鬆垮垮的贅肉就會跑出來了。」


    「這真不像總是充滿自信的『紅發美女』會說的話。」


    「是嗎?」菜菜那微笑。


    「是啊。」


    「是嗎,果然是這樣。」她笑著說:「算了,偶爾也無妨吧?就算是我。」


    「……」


    沉默。


    突然間,背上感到一陣溫暖,洋平不禁僵在原地。


    菜菜那將背靠著他的背,半坐在長椅上的洋平因此動彈不得。菜菜那維持著背靠著背的姿勢,脫下木屐將赤裸的雙腳踩上長椅,膝蓋緊貼著身體。


    她將頭埋進被浴衣包覆住的雙足間,也就是一般所說的抱膝而坐。


    「……還好吧?」望著公園對側,洋平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


    「嗯,我沒事。」對方也自言自語般的響應。


    沉默。


    腦海中不斷搜尋著話語,但終究沒完沒了,於是洋平放棄刻意找尋話題,取而代之發出溫柔的聲音:


    「……那個啊,朝比——」


    「菜菜那。」


    「……菜菜那。」深深吸氣,然後一口氣講出來:「要不然,妳班上的事情,我去拜托昴兄看看吧?妳也算是社團的學妹,更是神團的一分子……我雖然幫不上忙,但若是昴兄,一定能想出什麽辦法——」


    「不必啦。」


    「妳沒聽說過嗎?昴兄原本也是外來者,因此——」


    「不必!」聲音變為怒吼。


    而後菜菜那又馬上道歉:「對不起。」


    「我知道洋平是好心才這麽說,可是我不要緊的。我一個人也能想辦法。再說也不是被欺負,隻不過是缺少契機罷了。開學後一定沒問題的。」


    「……」


    「雖然我不曉得你眼中是怎麽看的,但我不要緊,因為我很堅強。」她抬起頭,給了洋平一個笑容,而後再次埋首,「隻不過,夏天……」


    「……夏天?」


    「……夏天……讓我覺得有點難受。」


    夏天很難受?


    「……難不成……意大利沒有夏天嗎?」


    菜菜那搖頭。


    「不是啦,意大利四季分明,就跟日本一樣也有春夏秋冬。夏天非常熱……可是……」


    「可是?」


    「可是……沒有這麽濕熱。」她憤憤地說:「這裏為什麽這麽熱呢?」


    「……那是因為……日爐理阪是盆地啊。」


    「我不懂啦。ㄆㄣㄉ1是什麽?」臉依舊埋在雙膝間,菜菜那厭煩似的搖頭。「就是這種像在蒸籠裏的感覺,讓我覺得很不舒服。感覺很像待在溫室裏,濕答答的,也很像是滿身是汗的一群人水泄不通地擠在密室裏、冒著蒸氣一樣!」


    「……」


    「我知道有梅雨季,所以對於潮濕早有心理準備。一旦潮濕,我就沒辦法打起精神,所以我原本想說等到梅雨季節過後就……但這又是怎樣?五月就已經開始在下梅雨了,過了七月又來了個梅雨季嗎?這怎麽搞的?什麽時候才會結束?」


    洋平無話可答,隻能低著頭。


    打從出生便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洋平早已習慣了,但是外來的人確實會感到難熬也不一定。


    雙膝之間,臉埋著的地方傳出菜菜那嘶啞的聲音。


    「我討厭濕答答的……真的很沒輒啊……」


    「……」


    「我討厭日本的夏天……」


    「……」


    菜菜那的聲喜。說著——


    「……我想回意大利……」


    洋平一動也不動。


    一麵感受著背上的溫暖,他一麵思索:像這種時候昴兄會怎麽做?沒錯,若是昴兄的話,一定會若無其事地說些機伶的話安慰她吧(或許會若無其事地至少摟住她的肩膀。那終究隻是為了要讓她安心的行動)?可是洋平辦不到。就算要摟住肩膀,但身體卻動不了(就算動得了,他也辦不到);別提機伶,就連安慰的話語也想不出半句。甚至沒辦法一笑置之,或者幹脆裝作沒發現,就隻是僵在原地。正因為人就在顫抖著的年幼學妹身旁,因此洋平隻能僵在原地。身體動也不動,也無法管頭去看菜菜那.,但相對地也無法起身離去,就隻是一動也不動地坐在菜菜那身旁,和她背靠著背——


    一片寂靜——


    過了好半晌。


    呼——長歎了一口氣,菜菜那拾起頭。


    嗯——伸了個懶腰離開洋平,拍了他的背說道:


    「……已經夠了。」


    「……什麽夠了?」


    「全傾吐出來後,舒暢多了。一菜菜那麵露微笑。「這就是所謂的思鄉病吧?」


    想不到其它的名詞,於是洋平同意:「……應該是吧。」


    「可是已經不要緊了。我也痛快多了。真正的我


    是很堅強的,也非常喜歡日本。雖然我討厭這種濕氣沉重的感覺。」不過——她笑著接續:「在這之前我也搬過好幾次家,但這還是我第一次患思鄉病呢。」


    「……是嗎。」


    「果然是因為語言相異的關係嗎?在這之前我住過的地方,全都沒有語言上的問題。」


    「可是妳的日語不是講得亂好一把的嗎?」


    「因為日語是爸爸的母語嘛,但日語果然遺是很難。」


    「……」


    「我不知道是否有確實表達給對方知道,或者對方是否理解,所以沒辦法順利溝通……有時候莫名地會很想要講意大利語、想聽意大利語。不,就算不是意大利語,講英語也好,希望身邊不是隻有日語。雖然我不討厭日語,但身邊隻充斥著日語的話,總覺得……總覺得……」話吞了回去。


    唉——菜菜那歎息。


    「……為什麽這個國家的人隻講日語呢?因為是島國的關係嗎?」


    「……我哪知道。」


    「不過啊,洋平記得很多耶,意大利語。」


    「……話先說在前,會話我可絕對辦不到喔。」


    「我覺得沒這回事耶~」她笑著。


    菜菜那重新鄭重說道:


    「謝謝你,洋平。」


    「……謝我什麽?」


    「洋平很溫柔,而且又很努力,所以讓我忍不住想撒嬌。」


    「……我很困擾。」


    「真的嗎?」


    「……………………………………………怎樣都無所謂吧?」


    紅發底下露出閃耀般的燦爛笑容。


    站起身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菜菜那重新麵向洋平。


    「今天是我的十五歲生日,謝謝你陪伴我。」然後鞠躬。「那麽,我差不多該回家了。趁著天色邊沒暗之前。」


    「……嗯。」


    「ciao!」


    「……ciao。」


    很幹脆地轉身背對洋平,菜菜那開始走向公園外。


    洋平也轉身握住腳踏車的手把。但是——


    (……生日……是嗎。)


    他又緩緩地轉過頭,大叫:「喂!」


    「咦?」菜菜那回頭。「什麽?」


    「妳等一下是……要用走的回家嗎?」


    「不。」菜菜那搖搖頭,示意要洋平看她的木屐。「穿這個沒辦法走回家啊。我要搭公交車。」


    「是嗎。」跨上座椅,洋平邊叫道:「聽好了,天馬上就要黑了,妳要走大路……走明亮的地方!不然很危險!」


    「嗯。」


    「一定喔!」


    「嗯……啊,喂~」


    望著洋平二話不說便突然踩著踏板藕出公園,菜菜那無奈地搖搖頭。


    危險……是嗎。


    要是我說要用走的回去,他會送我一程嗎?


    唉……不禁歎息。


    忽然間,她發現留在長椅上(而且瓶蓋都還沒拆封)的烏龍茶。於是菜菜那聳了聳肩,走回公園將烏龍茶收進袋子裏。


    4


    走了一會兒,順利抵達公車站,在長椅上坐了幾分鍾後——


    被突然響起的煞車聲嚇一跳而轉頭的菜菜那,看見撞上行道樹後才停下的腳踏車,然後當她發現氣喘籲籲的洋平時又「唔哇~」地大吃一驚。


    她出聲詢問:「洋平?」


    「呼-一呼~」上氣不接下氣的洋平總算是擠出話回答:


    「……保……保、保……」


    「……保?」


    「保特……瓶……烏龍……茶……的……」


    菜菜那大感詫異地遞出烏龍茶。


    「難不成你是為了來拿這個?」


    「……什……什麽叫難不成……那……那……是……我的吧……」


    因劇烈運動而滿臉通紅,洋平死命地調整呼吸,並往菜菜那身旁一倒。


    菜菜那發出感歎之聲:


    「……mamma mia!dio!洋平,你真是個怪人耶~」


    「我才……不想被……妳……這麽說……咧!」


    「因為你居然這麽拚命……」


    「……不……行……嗎?」


    「不,我覺得很有趣。幸好你有趕上,公交車正好來囉。」


    菜菜那話說完的同時,市營公交車正好轉過街角出現。


    門在「噗咻~」一聲之下開敔。


    有乘客下車,也有人上車;菜菜那將保特瓶放在長椅上起身。


    她對著洋平開口:


    「你要等平心靜氣後才可以回去,不可以就這樣騎腳踏車喔!不然,你把這個喝完再回去吧?」


    「……啊,嗯。」


    「那麽……感謝你來送行,辛苦你了——ci vediamo(再會囉)!」


    爬上公交車,在左側靠近公車站(注:日本車輛是靠左行駛)的座椅上就坐,菜菜那朝洋平揮手。


    不過洋平沒有揮手響應,就隻是努力調整呼吸。肩膀上下起伏,努力調整心肺,同時幾乎瞇著眼瞪視般地看著菜菜那——


    噗咻——是公交車的關門聲。


    「洋平?」


    不知他是否在等待車門關上。


    在菜菜那的注視下,洋平站起身……


    深吸了一口氣。


    下一瞬間——


    洋平使出足以撼動空氣的聲音——


    「auguri!」


    開始運行的公交車裏。


    菜菜那忍不住大開窗戶探出身子。


    平日鍛煉有素的腹肌發出的大聲音,讓洋平集周圍的注目於一身。然而他卻視而不見(不過臉倒是紅透了),再次坐回長椅。菜菜那什麽也說不出口,就隻是凝視著他。仿佛是剮才那樣大聲一喊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洋平癱坐在長椅上;注意到菜菜那的視線,他依舊維持板著的臉孔朝她揮手。


    在周圍好奇的目光下——


    盡管視而不見卻紅著揮手的洋平。


    在公交車轉過街角時,他的身影也隨之消失。


    坐回椅子,關上窗戶——


    菜菜那窩靠著椅背。


    整個背陷入椅背,同時她思考。他究竟是去哪查到的啊?一般的書店又不可能會有相關善籍,難道是特地跑回家翻了菜菜那送他的義日字典嗎?絕對錯不了——她心想。騎腳踏車騎成那樣……還叫那麽大聲,明明就是個容易害羞的人。


    ——就因為我說了想聽意大利語。


    隻要問我就好了——還特地跑回家翻字典。


    (……會是他認為用了就沒辦法當作禮物了嗎?還是他想給我個驚喜?」


    (或者隻是因為他不好意思問?)


    (不過,你這一點我很喜歡喔,洋平!)


    (比那個堂島昴還要更帥上好幾倍喔!)


    片刻之後。


    「請問……」前方座位ol打扮的女性,怯生生地出聲叫住菜菜那。


    「剛才那孩子是妳認識的人嗎?」


    菜菜那回答:「他是我朋友,怎麽了嗎?」


    哦——看起來似乎很習慣旅行的ol打扮女性點頭。


    然後又問:「……那個,auguri……我記得是意大利語的『恭喜』、代表祝賀的意思,對吧?」


    菜菜那臉上浮現滿麵的燦爛笑容。


    「嗯!我今天生日!」


    不知是否受到平易近人的菜菜那所吸引,ol女性也露出笑容。


    這樣啊——她點頭,而在片刻猶豫之後,以生澀但確能清楚聽出的意大利語,對著菜菜那說:


    「……buon pleanno!(祝妳生日快樂!)」


    「——!」菜菜那吃了一驚,但隨及以笑臉回應:「grazie!(謝謝!)」


    「好耶——!」車內某人高聲歡呼。


    畢竟洋平叫得那麽大聲,應該公交車裏的所有人全都有聽到,並且都很感興趣吧。宛如接續ol的話語般,公交車裏此起彼落地有人出聲跟進。就像是受到菜菜那的笑容所吸引,而又接二連三聽到笑語。老婆婆、老爺爺、小孩子,還有雖然有點少的年輕人,聲音來自日爐理阪的人們——


    「auguri!」


    「auguri!」


    「auguri——!」


    「恭喜妳——!」


    站起身微微行一鞠躬禮的菜菜那身影,為車內掀起了一陣掌聲風暴——


    菜菜那坐回椅子,看著窗外。


    她對著與窗外飛馳而逝的風景重迭、呈現透明鏡像的自己低聲輕喃:


    auguri!


    (真的……非常謝謝你們!)


    ……在日本過的第一個生日。


    我絕對忘不了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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