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無法救贖


    大將軍府,後花園。


    莫少白不多時已經開到第四個雪球,仍舊沒有找到袁如媛,眼見機會隻剩下一次,不由得臉色微變。可是供他拖延的時間已經沒有,當第四個女人救出來時,已經憋得臉色鐵青。


    淩紫沁等人都站在一旁,無人再說話,神色各異的看向懸浮在半空中的兩個雪球。


    龍傾已經幾番使出靈引去刺探,每一次得到的卻各不相同,雪球中的兩女不時調換位置,有時甚至兩個雪球中都沒有人,又或者隻有一件粗布麻裙在其中。


    目光深邃的望向女子,淩紫沁似乎察覺到什麽也轉頭望向他,卻隻是臉上閃過一絲清淺,沒打算真的去和他解釋。他也不便再問,如此手段並非元靈操控法陣千變萬化,也不是簡單的幻陣迷霧可以做到的。她覺醒後,身體中的天生的神力正在被一點點的調用起來。


    莫紹蘭有些莫名的緊張,如果莫少白一次命中,難道就真的讓他帶走這些數次謀害紫沁不成的女人嗎?這些人憑什麽資格活下去?心中暗暗做好準備,不管莫少白能否救下那個賤婦,他都要阻止,那些人是死有餘辜,紫沁還是太溫柔,對於敵人從來就不應該留有活口!


    就在莫少白難以抉擇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人仰馬翻的響動,眾人皆盡轉頭去看,隻見一身粉嫩的蘭若公主剛下馬向著後花園快步走來。淩紫沁挑眉,嘴角一抹冷笑,來得正好,正愁收尾不好做,偏偏就有人給莫少白當墊背,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殿下!跟我回去!”朝紜一把攥住莫少白的手腕,不容拒絕的將他使勁向拱門拖去。


    “公主,請你放手。”莫少白推開朝紜,即便他和她之間再也無法斷的徹底,他也不願讓淩紫沁得知此事。朝紜之事總會有了結的一日,為了他自己也好,為了雲陌江山也好,留在他身邊母儀天下的那個人隻能是她,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莫少白,你醒醒吧,你難道還看不出她隻是在耍你嗎?”朝紜伸手指向剩下的兩個雪球,“我敢打包票,這裏麵絕對沒有你要找的人!這個賭局就是她耍你玩的騙術!”


    “你說騙術就是騙術嗎?公主若能證明這唱賭局是騙術,淩紫沁自願以命相抵,接受任何懲罰。”淩紫沁突然輕笑出聲,揚手止住要替她出頭的翀白素,這兒還輪不到他說話。


    黑袖之下,龍傾五指微曲,靈引再次出手,雪球中一片虛無,這一刻什麽都沒有。


    “好啊!”朝紜走到兩個雪球中間的空隙站好,一手扶在一個雪球表麵,“既然你心裏沒鬼,就親自打開這東西看看,本公主敢打包票這裏麵肯定有一個沒有人!你一個小小女子也敢玩弄殿下,是活得膩了吧?淩紫沁,別以為你可以不把皇族看在眼裏,你以為你是誰!”


    “玩弄皇族可是重罪,紫沁還真是不敢低估這項罪名,不過是誰將皇族玩弄於掌中,日後一定自有定論,公主也不必急跳腳。從太子妃到公主,從破壞太皇太後大壽到擾亂太子之位的角逐,公主做的也夠多了,不必將普天之下的壞事都占盡。讓一些風頭給其他女子不好嗎?為何要這樣處處都有公主不辭辛勞的身影呢?看來想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女子,確實不是一件易事。紫沁沒有興趣同你爭,公主想要什麽盡可拿去。”笑容漣漣揮手解開雪球。


    兩個麻袋應聲落地,朝紜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但仍舊不死心的動手解開麻袋,袁如媛鐵青的臉立即出現在眾人麵前。袁如媛此時已經醒來,兩眼無神的看向前方,待看到身前不遠處的莫少白時,突然發出嗚嗚聲響,掙紮向莫少白靠近,卻因手腳都被綁住無法移動。


    雪球消失的瞬間,龍傾察覺到有一股破空而來的力量徑直替換了雪球中的虛空。


    翀白素笑嘻嘻的開口揶揄,“看來皇子也不是做什麽都行,連自己的枕邊人都管教不了,還要跑出府去丟人現眼,真是有多大臉現多大眼。”


    “你說什麽!”朝紜登時向翀白素衝來,“你以為你自己的名號就有多好嗎?堂堂巫醫族神子,淪落到武將府裏當打雜的,本公主好歹還爬上過玉王的床,早晚能得個身份,你能得到什麽?她能給你什麽?你還不就是個連名分都得不到手的蠢貨,有什麽資格說別人!”


    翀白素不以為恥,嘿嘿笑道,“本公子敬重淩小姐為人,當然不會沒名沒分的就占了她的便宜,至於這名號嘛,不要也罷。巫醫族神子有什麽了不起嗎?不過就是巫山上一個野人罷了!要是沁兒願意給我個小侍的身份,我現在立刻馬上一刻不耽誤的自備嫁妝入贅!本公子非常樂意被召喚侍寢的!不過公子我再風流也還是知道要臉麵的,哪兒比得上朝紜小姐,放著青梅竹馬的蘭若太子不要,移情別戀轉投他家,此時還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床弟之事說的如此到位?想來是二殿下勇猛過人,沒少滿足公主是嗎?如果公主日後有孕,到那時想要嫁卻也來不及了!若是需要本族醫者為公主做些小事,嘿嘿……”


    一番話葷素都有,連著朝紜和莫少白一並罵了不說,就連早早撤場的沐璿也沒能躲開。


    朝紜臉色瞬息萬變,紅白交錯下掩蓋不住的陰狠歹毒將清秀的五官盡數扭曲。


    “二殿下,此刻已經見到這裏確有你要贖回去的人,可以放心了吧。”挑眉看著莫少白。


    不待莫少白多廢話,堇色一揮,雪球再次將兩個麻袋封在其中,“二殿下,請!”


    “淩……啊!”朝紜剛一開口就挨了一記不輕不重的推搡,雖然不很疼,卻著實將她嚇了一跳。莫紹蘭臉色陰鬱,“朝紜公主,你私闖本王未來王妃的府邸已是大不敬之罪,此事本王決計會追究。”


    莫少白卻無心去管朝紜被羞辱的小事,一心放在雪球上,剛才真真切切看得清楚,袁如媛就在靠近他的雪球中,可是她既然當著他的麵將雪球解開,不可能讓他白白占了便宜去。


    但是麻袋和雪又是瞬間滾在一處,就在他眼皮底下,沒理由突然換了位置!絳紫色的法陣在雪球上層層翻湧,妖魅之氣徒生。到底該不該相信她?該不該相信她沒有騙他!


    淩紫沁在莫少白背後露出清淺的寒意,左手拇指慢慢按住中指指腹,她知道他不會信她。


    果不其然,下一刻莫少白終於做出選擇,揮舞著血光將遠離他的雪球劈開,麻袋落地後心也隨即跟著沉了下去。麻袋嬌小,顯然裏麵的不是身體走形的袁如媛。


    俊顏瞬間變得比起風雪還要蒼白許多,莫少白沉默的站在麻袋前,一時間甚至連上去解開封口的勇氣也消失得一幹二淨。他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沒有選擇相信她!他明明是想要淩紫沁再次接受他的不是嗎?那為什麽在這一刻卻沒有選擇相信她?她甚至讓他看到結果!


    朝紜仍舊站在剛剛的地方,看著雪球再次打開,裏麵掉出的東西和剛才連位置都不曾變過,臉色頓時更加難看,“殿下,你為什麽沒有選擇這一個?”


    莫少白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剩下死一般的沉默。他為什麽沒選看到的那個?因為他還是不相信她!他無法相信她,在鏡湖裏險些因力竭而溺斃之後,他根本沒法再全心全意的相信她,就像她在被他幾次言而無信之後,無法再相信他一樣。


    為什麽他和她會最終走到這一步?


    “二殿下,若你無法交出相應的代價,這五個人就一個也別想帶走!”淩紫沁清揚手中殘存的宣紙,“我雖然不需要二殿下以身相許,但這一紙賭約白紙黑字至少是可以追討的。”


    莫少白深吸一口氣,俯身從麻袋上扯下最後一個信箋,隻看一眼就臉色大變。


    “淩紫沁!你!”信箋上赫然寫著,蘭若朝紜公主屢次出言不遜,提頭來見。


    “給不起,還是舍不得?”冷眼厲色,星眸中重重霧靄,“為君者,當以己身貴為天下。一個女子算得了什麽?比得過雲陌萬裏江山嗎?還是二殿下覺得一人可獨守邊關數十年?”


    她就是在逼他,猜也猜得到他為何又與朝紜混跡一處,還不就是為了篡奪雲陌天下嗎?所以她如今拋出的橄欖枝,也是雲陌天下,她爹是雲陌戍邊的將軍,鎮守雲陌四十年,而朝紜隻是一個外姓公主,還是一個不受蘭若太子疼愛的異姓妹妹,誰更有利用價值非常清楚。


    莫少白死死的掐著那張信箋,“難道我就不能有其他的選擇?”


    “很可惜,我不打算給你第三種選擇。言而無信是為小人,此事紫沁實在不擅長。”所謂的第三種選擇前,至少還有第二種。她話已經說到此處,就算他聽不懂,總會有人懂!


    朝紜目光閃爍,突然悟到什麽,一把拉起莫少白的手,“殿下!我們走!不要管這些女人,讓她們去死!殿下可以選擇第二種,作廢這場賭約,不帶走任何一個!”


    堇袖輕揮,最後一個雪球偏偏在此時落地,麻袋中的袁如媛剛一露頭就聽到朝紜勸莫少白放棄救人的話,頓時殺豬一般嚎叫起來,“殿下!求你救救我!殿下你不能就這樣走了!”


    莫少白雙肩微顫,幾乎將銀牙咬得崩裂,胸前劇烈的起伏顯示著心中的不平靜。


    他不能一再錯下去,僅僅一日而已,他犯下的錯便已經太多,雖然袁家女子就在麵前,但是他不能再去伸手!莫氏皇族的臉已經被他丟盡丟絕,他還何顏麵再去求她?她給過他機會,可是他卻沒能好好把握。該怨她嗎?該怨朝紜嗎?不!她們都沒有錯!錯的隻有他……


    袁如媛突然明白了什麽,更加大聲的哭喊起來,“殿下!玉王殿下!求求你,帶走我的兒子小昭!我不要看他死在這裏,殿下,求求你!玉王殿下你救救他吧!他被這個狠毒的女人下了毒,現在已經癡傻了,殿下,求你將小昭救出去,哪怕讓他死在外麵,也好過死在這!殿下!我兒子還是個幾歲大的娃兒,就被她害成這樣!殿下,求你開恩啊殿下!”


    莫少白全身一震,驀地轉身看向女子冷凝得沒有半分溫暖的眸子,“你真的……下毒?”


    淩紫沁挑眉,“單隻有她們可以數次毒害別人,就不許別人還手,這是哪家的道理?”


    “他還是個孩子!”她怎會變成這樣,記憶裏她雖然濃妝豔抹但是向來對人溫柔。


    “誰當年不是從孩子過來的?”冷笑一聲,目光內斂,須臾卻如鋒芒利刺射出,“還是二殿下覺得我活下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別人也應該如此僥幸?不過很可惜,僥幸的事情不是每天都在發生,有些人有的幸運,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去有的。”


    “你!”莫少白心有不甘,但是更多的卻是剜心之痛,“難道你就不能有一絲寬恕?”


    “寬恕?你要我的寬恕?”仿佛聽到世間最可笑的笑話一般,淩紫沁一張晶瑩的小臉兒笑得通紅,清泠的笑聲回蕩在整個後花園中,半響猛地停了下來。


    “寬恕的對象,隻能是那些知錯就改的人,累犯是不會得到寬恕的!”淩紫沁大步走向前方,一手將袁如媛連人帶麻袋一並拎起來,遞到莫少白麵前。


    “今日我就讓你好好看看你要贖身的這一個,是怎樣一隻蛇蠍心腸的畫皮可憐人!就算本小姐好心給你上一課,不了解真相之前,永遠閉上嘴,不要站在製高點指責別人的所作所為,因為你不是當事人,就沒有資格武斷的認定,什麽人有活下去的資格!”


    莫少白臉色煞白,卻無法出言反駁,他確實不知道其中還有什麽情由。


    “來人!去將小少爺請來!把北院夥房的小東西們也全都帶來!”淩紫沁不管不顧,月兒離去後,廿宛非常自覺的擔當起跑腿的角色,他已經在將軍府進出兩月,早已輕車熟路。


    不多時,便親自領著淩洛斐走到後花園,淩洛斐身後自然還跟著龍傾的妹妹龍妤姝。


    “大姐。”淩洛斐十分親昵的伸手拽住淩紫沁的衣袖,“我有事要跟大姐說。”


    “好事還是壞事?”淩紫沁難得的收起冷意,向著小弟露出清淺的笑容。


    龍妤姝暗哼一聲,淩洛斐頓時紅了臉,低低的聲音說了句,“好事。”


    “好事就等今夜再說,我少有空閑在府中,今夜就提前吃頓團圓飯也好。”伸手將淩洛斐的衣衫略作整理,“你娘親此時如何?”


    “回來便睡了,我看娘親臉色不大好,去請了醫者,醫者說怕是著涼,待醒後要立即以暖湯補身,妤姝剛剛和我一同去看藥膳,已經提前燉好,此刻正在熱水中溫著。”龍妤姝聞言臉色飄紅,又悶聲咳嗽了幾下,淩洛斐心領神會頓時不再多言,但是眼中帶著暖暖的笑意。


    兩人閑話家常沒幾句,幾個庶出的男女已經被從北院押送過來。


    淩紫沁的目光淡淡的瞥向幾人,將幾人想要破口大罵的怨懟一並堵了回去。


    他們看向她的目光越是仇視,就越是會死的早,就讓在場諸位看看也好,這樣也就不必她日後處決他們時再多費唇舌解釋為何要跟幾個小不點過不去,倒是省了力氣。歸根結底隻有一句話,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也是為何曆代帝君會將謀逆作亂的臣子或者不肯安分守己吃喝玩樂的皇親國戚一並誅九族的原因,用一個不痛不癢的暴君之名,殺雞儆猴換得三十年太平盛世,何樂而不為?


    走在最後那人正是袁如媛的兒子小昭,小男孩臉色微微泛黑,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和略微圓潤的額頭極是可愛。但是自從他出現在眾人麵前,不少人在仔細確認片刻之後,都突然有了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別說他如今就隻是中毒而已,便是淩府要處死他,也是理所當然之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罪孽,鎮國將軍如此肚量能忍世間所不能忍,但現如今淩府做主之人換了嫡女淩紫沁,對於他這樣的小雜種的存亡,自然有另一番處置。


    小昭畢竟年紀還小,雖然看著周圍又不少人圍著,但除了地上的娘親外,沒有其他熟人,於是頓時朝著娘親跑去,嘴裏還叫著娘親,可是剛一張開嘴,就有不少口水滴滴答答的流下來。朝紜厭惡的閃到一旁,龍妤姝扶額也躲去兄長龍傾身後,所有人都看出小昭的不對勁。


    “他就是她兒子,二殿下可以問問她兒子為何會中毒。”其實根本不用問,莫少白當然記得那日西院裏,她著人抄家,從不少侍妾房中抄出劇毒之事,當時她就下令將這些毒物物歸原主。他對她的冷血手段雖然有些忌憚,但也知道都是那些人咎由自取。


    “殿下!一切錯都在賤妾身上,跟小昭一點關係都沒有!她要殺就殺賤妾,賤妾毫無怨言,但是為何要跟一個孩子過不去!殿下您看看,小昭他還這麽小,根本不可能有害人之心!”袁如媛心知再將當時的事情捅出來,對她沒有半分好處,因此急忙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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