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冷情薄幸


    九虛再醒來時,原本的世界已經變得翻天覆地。


    天鼎的審判最終沒能在這裏發生,因為三界的亂象已經比遠不可及的天鼎襲來的威脅還要令人擔憂。


    自從封天在天鼎身受重傷的消息傳回,原本就另投別處,他們所要的不過是偏安一隅,並不希望被卷入與天相抗的爭鬥之中。他們的離開無可厚非,即便是諸天也並非每個人都背負著造世這樣的沉重使命。


    爭鬥出現在那些留下來的身上,早在封天造世之初,就有人一直在暗中盯著他,因為他的名號在中極為響亮。他也確實如同傳聞中所說的那般,創造了一個與別人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的名號自天鼎傳出之後,立即引來不少投靠,散仙和聞訊趕來的妖獸也不在少數。他們的到來為三界增添不少生氣,可是也同時帶來了原本不屬於這裏的爭鬥。強大如封天,當然可以將他們壓製,但是想要化解就是難上加難。他們隻是暫時蟄伏,礙於封天的強大神力。


    而今,封天自身難保,他們的念頭動到了封天身上。


    暗算,偷襲,最後屢屢無法得手。封天雖然不再是之前的大神,但也不是什麽人說暗殺就可以暗殺的。


    不得手的不得不停下分頭行動,轉而聚集到一起,最後他們決定聯手上演一出戲,將封天最後一點神力榨幹,然後禁錮他,這樣就算他還頂著名分,也無法阻止他們以後要做的事。他們準備在這個世界中,稱神,成為真正的神祗,而非投靠封天的外來人。


    詭計看上去與封天全無關係,之爭,正邪相對,有人保護紅塵安寧,有人攪得天地變色。當時天庭下界紅塵開壇收徒興建寺觀的甚多,隻一處主城便有十餘處真仙真魔,他們將門戶之爭帶到人間,看著世人為他們爭風吃醋大打出手,覺得甚是有趣。


    從陰曹地府逆襲而回的鬼魅也不少,他們打著算陰陽招魂等等旗號,將陰魂肆意帶回,不少人為了再見逝去的親人愛侶一麵,竟然為鬼魅立祠。


    三界原有的平靜被隨心所欲的攪亂,漸漸有傾塌的勢頭。仙妖的爭鬥也從暗處轉到明處,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勢,到最後殺戮取代安寧,三界動蕩不安,封天無法再坐視不理。


    但是造世之神出手的威力,終究還是被那些人低估,封天確實出手了,卻不是止住亂象,也不是請求出手相助。他是造世之神,出手就是釜底抽薪的狠辣。


    他將原本暢通無阻的三界封死,隻在不多的幾個地方留下通路,就算是這些通路,也不是一直敞開。他以仙妖難以抵擋的大神通將所有強行各歸其位,其實此時的封天已經幾近燈枯油盡,逆天而行的代價不是別人可以想象的耗損。


    驚懼於封天的手段,終於安歇下來,封天將三界重新劃定,從此,凡人,鬼魅,各自居於三界其一。三界秩序重定,似乎久違的安寧又再次降臨,但是封天知道這一切不過是短暫的假象。


    此時越來越多的世界在天鼎的震蕩之下相繼崩潰,數以萬計的湧向這裏,不少人試圖將外麵的殺戮血腥帶到此間,封天知道大限將至,於是孤注一擲,驅使推舉出三界之主,唯有幽冥之主的位置始終懸而未決。


    之後他以造世之神的身份將己身祭天。立下天條,每隔萬年之期,九星臨位天界與紅塵就會對調,幽冥之境因為無主,暫時不在其中。他的骨血融入每一處,以不可抗拒的力道推動一切前進,趕在天鼎炸裂,萬世不再相通之前。恍然大悟,原來封天早已籌謀此事。


    封天雖然身死,但是他留下的三界秩序不容打破,在他離開之後,他曾經居住的萬頃天宮轟然消失,華美的天庭高聳的令人羨慕的宮闕無影無蹤,以神力幻化的繁華全部灰飛煙滅,此刻想要離開,卻已然來不及。


    萬世之間的通路被打斷,他們無一例外的被困在此間,再也無法離開。而神力雖然消散無形,卻並未絕跡,在封天以身祭天的第二日拂曉時分,棲身雲端的被震耳欲聾的嘶吼聲驚醒,九頭神獸出現在雲端。它落在他們麵前,轉眼間化為九隻猙獰獸類,口吐人言。早些到來此間的中,有人認出它們的來曆,正是封天造世之初身邊跟著的九隻靈獸。


    它們精進神速,並且很快化形人身,很快成為天界的守護。


    九虛被九神獸之一邕冗喚醒,醒時果真如同封天希望的那樣,忘卻前塵。


    想要忘記一段回憶,何其困難,封天那一刻出手,抹去的不是與他有關的過去,而是她完完整整的回憶。從混沌之中醒來,九虛記得的也就隻有如此而已。至於身邊的邕冗無論如何啟發,她都記不起分毫,甚至連她的名字,也是別人幾次說了她才記得。


    邕冗看不慣她日日坐在門前,臉色平靜的如同死人一般,於是時常帶她外出,九虛在某天俯身眺望紅塵煙雨時,突然看到人間一個正在抬頭看天的少年。平靜無波的心突然泛起一絲波瀾,於是她不管不顧的下界,將滿身血汙的少年從濁世中帶離。少年跟在她身邊,成了一名藥童。邕冗問她為何要這麽做,三界之中各人有各人的命數,不能如此胡來。


    九虛低下頭,像是犯錯的孩子,可是她堅持不讓邕冗將少年送回。


    他應該在這裏,在我身邊,他屬於這裏。


    九虛說完,牽起少年的手,從此同食同寢。邕冗看得皺眉,卻始終不知少年來曆。隻道是她雖然忘記曾經,但畢竟也是小神,因緣很多時候就是眼緣,她喜歡,別人也無能阻止。


    隻是邕冗總覺得一個懵懵懂懂連句話也說不利索的藥童,哪裏比得過曾經的大神封天?


    九虛的生活十分單調,藥童卻比她更加沉默,偶爾兩人說話也隻是寥寥數語。但是邕冗分明在藥童眼中看出一分隱忍的熱切,於是時常找他麻煩。他討厭他,沒有理由。


    單隻她一人忘卻又有何用?其他的並沒有忘記她曾經霸占造世之神封天的枕席數年之久,她也是封天床榻上唯一停留過的女子,她是封天的何人,不言而喻。隻是九虛太過弱小,在他們眼中,遠遠沒有想到弱小如她,竟然會是輔佐封天的造世的小神。


    危險很快卷土重來,不知是哪個,修行突然精進,竟然推算出九虛在萬數之後將會成為下一個執掌三界的大神,整個天界頓時為之一亂。封天訂立三界有序,三界之主就是三界至尊,如何能夠屈於一個小女子身前恭敬問禮?於是天界之主很快夥同一並幫凶,算好邕冗涅槃之日,最為虛弱,將九虛逼出天門,殞身下凡。


    在九虛墜入紅塵之時,被她撿回的少年也跟著從高高的天門一躍而下。


    他近乎自殺的行為一時間傳為天界口中的笑料,誰不知三界秩序已定,沒有緣起的下界會被認為是大逆不道,日後再也沒有飛升成仙的可能。


    然而天界之主的黑手並未因為封天和九虛的先後離開而有所收斂,按照封天訂立的天條,每隔萬年,天界和人界就會顛倒,原本高高在上的將會在九星臨位的大限來臨之後,瞬間隕落,變成隻有區區數十年壽命的凡人。仙籍被剝奪,神力被抽離,就連壽命也被攔腰斬斷。而曾經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的紅塵螻蟻,則會取代他們。


    絕對不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天界之主在重新幻化出的華美宮殿中踱步,目光森然。


    心思很快就動到人界之主身上,那一個身懷神印的女子,很快成為天界之主極力拉攏的目標,兩人按照紅塵中的儀式拜天成為異性兄妹。女子有著清亮的目光,似乎能夠洞悉一切,但是天界之主很快得手,毒殺了對兄長一樣的他毫無戒心的天界之主。


    天界之主揚起美得難以描摹的笑容,終於將眼中釘除去,以為從此就能高枕無憂。


    卻並不知道,真正的麻煩從此開始。


    在女子死後,他遍尋人界神印而不得,原本三界大印都在神祗身上存放,並且留下一個特別的標誌。天界之主的大印在小臂上,是一朵淺淺的雲痕。


    但是死去的女子身上隻有一個淺到辨認不出的印記,沒有人界神印的蹤跡。天界之主遍尋無果,又不敢驚動其他,但是人界之主被謀害的事情還是很快傳揚開來。盡管中有不少反對他如此心狠手辣,也有反對他意圖破壞三界秩序的散仙,但是天界的大半人馬還是被他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最不濟,他還可以悄無聲息的解決掉一些不聽話又鬧騰的小神。


    他是天界之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天界,為了不讓天界在封天的淫威之下淪落成紅塵一隅,他的私心就是天界公義。


    可是強行篡奪的喜悅並不能持續得像他希望的那樣長久,一如穿在身上的綾羅綢緞再美也不合身一樣。


    紅塵沒有異動,天界之主日日夜夜緊盯人間,卻忘記了真正的威脅往往出現在最不留神的地方,燈下黑無論用在哪裏都異常合理。當最初的威脅出現在天界盡頭的一處毫不起眼的,被人遺忘的開天神器上時,天界之主根本還沒有想起天界中還有不少他沒有征服的舊物。


    比如,輔佐造世之神封天的小神九虛留下的,上古神器。


    在人界之主被毒殺的不久之後,一件後來被稱之為九虛輪轉台的神器在無人問津的天界盡頭,發出蒙蒙的光影。原本隻是一座十丈方圓的輪轉台,不知從何時起出現一座石門。石門半開半掩,在日沉月升的夜色中,散發出幽幽暗光,一支新的種族在輪轉台上誕生。


    神族人是三界之中唯一的變數。


    他們的出現也被天界視為劫數。


    三界最終劃分訂立秩序時,所有的生與死,從此都有了定數,被記載在天書上。天書早在造世之初就出現,但是一直深埋地底,無人能夠找到它的蹤跡。在造世大神封天離開後,天書在漫長的時光裏被以訛傳訛成了幽冥之境的生死薄。


    天界的在三界訂立之後,神力仙法都得到極大的提升,他們長生久視,但是同樣他們不能繁衍後代,亦不能隨意下界。人間紅塵,凡人壽數隻有區區數十載,但是他們世代相傳,盡管在看來他們的存在無異於蜉蝣,朝生暮死,但是人界並不甘心於此。時常有一些人在修為達到紅塵頂點之後,開始妄圖跳脫原本的命運,他們斷緣斬情,以求飛升長生。


    對於凡人不自量力的行為厭惡至極,但是這些曆劫之人都十分安分,不如神族人對天界的威脅明顯。神族人的出現讓看到另一種威脅,因為在天界降生的神族人沒有神力。


    神族人沒有神力不足為懼,隻是天界竟然會出現這樣的種族,未免讓一些覺得怪異。


    天界之主擔心的事情,正在發生,而中的大多數並不理解這樣一支人馬出現對天界究竟能夠構成怎樣的威脅。他們肆意蹂躪淩辱柔軟無力自保的神族人,將這些人當做玩物,也僅僅隻是玩物而已,隨便一點仙法神力都能讓他們跪地求饒,低下高貴的頭顱。神族人天生貌美,而且懦弱可欺,是玩寵侍者的最佳人選。


    不少將他們擄掠到洞天福地為所欲為,雖然天界之主屢屢阻止,但也無法每時每刻看住,而且他苦口婆心的勸說,被當成耳邊風沒有真正的重視起來。


    就像沒有人會把一隻一腳可以踩死一大片的小螞蟻當成致命的威脅一樣,神力仙法強大的,完全不可能將被淩辱侵犯後隻會嚶嚶哭泣,不會還手反抗的神族人當做大劫。


    在天界之主憂心忡忡卻無力阻止的情況下,新的威脅終於漸漸現形。


    越來越多的神族人為了逃避悲慘的命運,不顧一切的向著他們降生的地方逃命,他們曆經千難萬險,向天界盡頭的九虛輪轉台飛奔。他們跪倒在輪轉台前麵,祈求上蒼的救贖。


    或許他們的哀嚎悲鳴真的被不知藏身何處的上蒼耳聞,或許一切隻是冥冥之中的偶然。神族人的哀求,得到天意的認可。


    其後的某一天,突然從輪轉台上降生了一名女子。她一出現,神族人立即為之一變,在她的帶領下,神族人團結起來,開始不甘於被妖獸淩辱的命運。


    神族人的轉變立即引來的不滿,原本的褻玩,立即化為懲罰的殺戮。不想弄髒手的將肮髒血腥的殺戮全部推給妖獸去做,妖獸本性如此,在推波助瀾下一時橫行無忌。


    正應了天界之主清洗的心願,於是神族人的命運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決定下來。


    在一次血腥無比的屠殺後,天界之主聽聞有異變,於是匆匆趕去。


    然後,在並不算漫長的時間之後,他見到了神族人的頭領。


    神族族長,柔若無骨的女子。


    所有以為早已成為過眼雲煙的惡夢瞬間轉回,天界之主驚懼的瞪著女子,她很美。


    神族族長向他施禮,並且懇請貴為天界之主的他保護神族人,因為他們也屬於天界。


    天界之主卻恨不能立即將她再殺死一次!


    她的麵孔就是她的罪孽,她不應該出現在天界,更加不應該出現在他麵前!


    她是很美,但她偏偏頂著一張他最恨的臉龐!


    那是屬於人界之主的臉龐,那個人早已被他親手毒殺,不知他知道,整個天界幾乎都已認定的事實,如今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的這一個……


    這一個隻有仙籍,沒有神力仙法的弱女子,再也無法死在他直截了當的暗殺中。


    因為天界的異變,早已引起不少金仙的爭議,他們出於種種原因,不再袖手旁觀天界之主縱容妖獸為非作歹。不少人從一開始就反對將天界淪為修羅場。


    於是,在各方還沒有爭執出最終的定論之前,神族族長看準時機,投靠了獨立門戶的神獸邕冗。天界之主立即找上邕冗,讓他不要插手,但是兩人之前因為九虛下界之事有舊仇。


    邕冗絲毫不顧天界之主親自上門的顏麵,將他和他的威脅利誘一並掃地出門。在神獸的庇護之下,神族人總算過上了相對安穩的生活,以族長委身為代價,充滿了屈辱的苟活,也讓靈智漸開的神族人漸漸明白他們在天界的處境十分險惡。天界之主在等待機會,他堅信邕冗不可能一直全力保護她,以色相換取的保護絕對長不了,但是他並不知道神獸邕冗其實另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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