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再脫糾纏


    酬劍山莊,後山禁地。


    “好,我答應,妤姝和淩公子的婚事,到此為止。從今往後,永不提起。”


    龍傾一字一頓,看著那雙令他沉迷不悟的星眸,向她承諾。


    “哥哥!我!你不能給我退婚!我喜歡他!我不要退婚,絕對不行!你們誰也不能給我退婚!淩姐姐我不要被退婚!我不要別人!我會好好和他在一起的!求你!求求你!”龍妤姝在半空中劇烈的掙紮起來,南宮洛用力一抓她的衣衫,撕拉一聲衣衫不堪蹂躪,突然撕裂,龍妤姝墜下。


    幾人同時出手向少女追去,淩紫沁後發先至,紫芒如綢似錦,頃刻將龍妤姝帶到身後。南宮洛轉瞬撲到麵前,淩紫沁不退反進,左手立掌向前,奪目的金芒由掌心激射而出,與血光向敵,爆發出刺眼的道道光華,整座禁地上空的大陣頃刻撕裂。


    婦人悶哼一聲,大陣與她共存,陣毀人亡,但她渾不在意,身影一晃又向著南宮洛撲去。南宮洛沒料到失去龍骨的淩紫沁體內神力仍舊如此凶悍,尖叫一聲向後麵閃去,正好被婦人迎麵擊來。


    “啊!”南宮洛被打中,慘叫一聲跌倒在地,血色褪去,一時間又變回灰白色虛影。婦人窮追不舍,南宮洛立即反身逃竄,一時間兩女又鬥在一起,血光重疊交縱,旁人無法近身。


    “姐姐!”龍妤姝這才從九死一生中回神過來,哇的一聲大哭不止。


    淩紫沁將她抱起,交給隨後趕來的龍傾,“帶她離開,妖靈易怒,趁著還沒有驚動她,快走吧。這裏交給我。”


    “紫沁,我剛才那些話,不能當真。”龍傾終於抓住機會,將想說的話低聲出口,話音雖無刻意溫柔,卻也柔和至極。


    淩紫沁麵無表情,“那些話,是哪些話?龍小姐的婚事,還是你與南宮小姐的舊事?龍傾,如果言而有信對你來說太過為難,至少你我之間不必再如此牽扯。我說過,過去事我已經不記得,今日的淩紫沁,想要做回尋常女子,不想插手世家之事。如此,龍公子可曾聽懂?”


    “那麽,等我將這些事全部了結之後,你可否願意再與我相識一場?”淩紫沁耳邊傳來他溫潤的請求,再相識,她遇見的難道就不是今日之人嗎?


    目光轉瞬上揚,落在半空中的血影身上,“龍傾,你知道那個婦人是誰嗎?”


    龍雪煥悶咳一聲,“此事與龍傾無關。”


    淩紫沁驀的收斂視線,神色如常,轉向龍雪煥時疏遠有禮,“前輩說的極是,確實與龍公子無關,畢竟前輩將她推到別人懷中時,龍公子尚未出世,如果不是我多此一舉,也許他們終此一生也不會有相見的一日。隻是前輩也別忘了,你當年不曾給她機會,百般利用令她喪命,我今日與她的獨子交好,雖然沒有立場替她出頭,但是至少我能做到與她的仇家保持距離。我不怕你們,可是我也不需要龍家的寵捧,所以這個機會,我決定不給龍公子。待此間事一了,我與龍家天各一方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再無一點關係。”


    龍傾皺眉,“她究竟是何人?”


    “她,是翀白羽的生母。”淩紫沁低聲開口,目光直逼龍雪煥,“龍族主曾經的枕邊人。”


    “不!不能這樣!”不等龍雪煥和龍傾再說,龍妤姝掙紮著探頭出來,“紫沁姐姐,我不要和洛斐分開!我要嫁給他!我是他的未婚妻,你不能這樣對我!姐姐,我喜歡他,我是認真的,他們的事與我無關!我是無辜的,姐姐你不要扔下我,我要跟你們一起走,我要嫁給洛斐哥哥!”


    淩紫沁下意識皺眉,如果沒有龍傾誆騙她在先,那麽龍妤姝確實是洛斐未婚妻的不二人選,隻是今日她和龍傾已經徹底翻臉,酬劍山莊的種種居心叵測被她盡收眼底。龍傾是龍雪煥最鍾愛的兒子,得到他的真傳不足為奇,龍妤姝雖然年幼但心機也不是尋常名門望族嬌生慣養的女兒可以比的,洛斐心性純良放在這種人身邊,遲早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淩洛斐不隻是她的幼弟那麽簡單,他更是淩辰贇唯一的親生骨肉,她不能讓他去冒那個險。


    “龍妤姝,你已經被退婚的還有什麽好說,洛斐的兄長和師父都是我巫山之人,他日後身份崇高,迎娶的無外乎是我巫醫族的絕色佳人,你連做妾恐怕都沒有機會,畢竟我族不與外人通婚,你想等就隻能等到下輩子了。還有,淩洛斐今日若在,他會親自退婚,這是他親口所說,你若不信,可以等到再見他時自行去問。你做的那些荒唐事,栽贓陷害,致人非命,他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他為了你,三番五次在族人麵前掩飾,已經給足了你顏麵,是你自己不惜福,才會鬧成今日這樣。就算你們的婚約還在,隻要他不娶你,便是名存實亡,終究做不得真,他願意退婚,又是選在你家,已經為你考慮周全,不想為外人所知,落了你的身價。你好自為之,也別再口口聲聲說愛他一世,反倒像是他不顧你的情分,故意為難於你。就算情深緣淺,世事常有,你還小,總會遇上第二個男子讓你動心,時日久了會忘的。”


    翀白素笑得清淺,目光落在龍傾腰間,那根竹節仍在,他想殺南宮洛輕而易舉,不動手莫非是仍有餘情?


    淩紫沁不動聲色,心知這些話翀白素不是說給龍妤姝聽的,而是說給龍傾。龍妤姝再精明,酬劍山莊的種種算計也是龍雪煥父子幕後安排,她不過一枚棋子,如今心思被人識破,再說情深不悔實在太虛偽。


    “妤姝,這件事不許再提。你——”龍傾沉聲開口,威壓徒增,“從明天開始,就回房靜思己過,不傳功法,不許離山,淩小公子未成家立業之前,你不得許婚旁人!”


    淩紫沁挑眉,對上龍傾的眼眸,淡然開口,“不必如此。”


    “這是龍某家事,教妹不嚴,是龍傾失於管教。她一日不改,就在這山中常伴孤燈,好過下山害人,還汙了酬劍的名號。”龍傾一瞬不動的看著她,就算他沒有機會,也絕不會讓妤姝跟他一樣錯失所愛,這一步他必須狠下心來。


    “我聽哥哥的話,”龍妤姝的眼淚如珍珠滾落,轉頭看向淩紫沁,“紫沁姐姐,請你在洛斐……淩公子大婚之日,為我添一副碗筷,就當是妤姝奢求了。”


    說完推開龍傾,轉身向前院跑去。


    “妤姝!你這是何苦!”龍雪煥臉色微變,追著女兒離開。


    龍傾剛要開口,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驚叫,婦人被南宮洛一道殺招正中眉心,跌落地上。淩紫沁騰起一步上前去接,婦人落地,抽搐片刻再無聲息。翀白素快步走上前來,剛要伸手查看,婦人容顏枯槁,化作一片灰燼。


    “哈哈哈哈!龍傾!想不到你酬劍山莊馴養的鬼魅如此沒用?竟然抵不過凡世一滴精血,”南宮洛縱橫在血霧之上,冷冷笑道,“知道這滴血從何而來嗎?這是你爹為了留住她,特意點在她眉心保命用的,至於今日,它落到我手上,你猜我會用它來做些什麽呢?”


    話音一落,整個後山禁地地動山搖,無數白骨屍骸從地底鑽出,曾經被婦人掌管的白骨冤魂,此時失去原主,盡數被血煞陰魂的南宮洛操縱,向三人襲來!


    寒月城外,蘭若大營。


    自從那次巡夜過後,淩洛斐就寢食難安,雖然沐璿時常故意刁難,令他筋骨疲憊,但是隻要一閑下來,淩洛斐就覺得心煩意亂。到最後,情況越發明顯,連沐璿都看得出來,不得不強行命令他停下修煉,以免走火入魔。


    又是一夜輾轉反側,淩洛斐從小床上坐起,冷汗遍布,睡了不到一刻,夢裏又是龍妤姝撕心裂肺的叫喊,但是相較於往常,這次的哭聲似乎格外淒厲。如利刃剜心一般的疼痛,而且這一次不比尋常的是,他感同身受,落在她身上的疼痛,他也在慢慢品嚐。胸前,身後,劇痛不止,淩洛斐站在銅鏡前褪下上衣,沒有傷痕,也沒有淤青,但是即便他此時已經醒來,劇痛仍然在。


    “很獨特的嗜好。”沐璿從外麵回來,剛進大帳就看到淩洛斐半裸著上身站在鏡子前揉胸,臉色就是一變。不用說,少年光潔的背部脊背猶如凝脂,沒有一點瑕疵。沐璿皺眉,他前後隻走了不到一刻,淩洛斐的舉止如果不是中邪,那就是被人下藥了。


    大步上前,伸手按住少年的肩膀,“哪裏不舒服?”


    “沒有。”淩洛斐隻顧著身上的疼痛,沒有留神到映在鏡子裏的他的臉色,蒼白得令人驚心,但是沐璿看得清清楚楚。


    “你的臉色比鬼好不了多少。”沐璿冷哼一聲,“把衣服穿好,別以為你病了就能逃走,我不會送你去就醫,你死了就跟外麵的屍體一樣,縱火焚燒,屍骨無存。現在是夏月,想把全屍運回雲陌安葬,走不到一半就臭了。你聰明點,就別抱那個心思。”


    淩洛斐穿好衣服,安靜的坐在小床邊上,不聲不響的模樣讓沐璿擔心他是不是真的中邪。蘭若大營裏有的不隻是將士,更有他從都城帶來的巫師,名義上這些巫師隻是戰前占卜吉凶,但實際上他們暗中保護著整座大營。


    “淩洛斐,你最近都很不對勁。”沐璿處理完手上的軍情,發現少年依舊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此時天色已經微微發白,淩洛斐的臉色十分難看,卻始終沒有睡下。


    沐璿又喚了他幾次,發現少年全無反應,立即掀起布簾命人將營中的大巫請來,大巫不多時就趕了過來,從衣袖中取了把黍米,口中念念有詞,之後將黍米熬粥喂淩洛斐吃下。不多時,淩洛斐嘔了幾聲,吐出一口汙血昏了過去。大巫解開他的衣帶,沐璿上前,發現少年胸前和後背上都是青紫瘀痕,立即勃然大怒,卻被大巫攔住。


    “太子殿下,這並非蠱毒,也非巫法,而是世家奇毒,如果我沒有看錯,公子身中的毒物應該是酬劍山莊的情有獨鍾。”大巫皺著眉,“不知這位公子是何許來曆,但是此毒既然已經發作,定然是原本兩情相悅的男女之中,有一人做出背諾絕情之事。此毒發作,則兩人同時垂危,看他剛剛發作,應該還能撐一段時間,不過最長不過九日。”


    “能不能解毒?”沐璿仔細看了看那些淤痕確實沒有腫起,外傷的話不會如此快的消腫。


    “能,”大巫立即借口道,“此毒並不凶險,隻要中毒男女合歡,一刻可解。”


    “都出去。”沐璿皺眉,大帳中眾人立即收拾東西魚貫而出,大巫走時搖搖頭隻剩歎息。


    “你也不知道自己中毒已深嗎?淩洛斐,虧得我還覺得你是淩家人中稍微聰明的那個,沒想到你早就被酬劍山莊的女人耍得團團轉。”沐璿坐在小床邊緣,像是自言自語,聲音低沉,將淩洛斐的上衣重新係好,“本來留下你,是為了有借口再見紫沁一麵,她出了東海之後,就與皇族失去關係,我安插了多少眼線,才親自將你搶回來。嗬。”


    “總不能讓你死在這裏吧。”自言自語最後變成一聲歎息,沐璿招來心腹,四人領命,然後將淩洛斐喬裝打扮一番抱進馬車。半個時辰之後,一輛馬車從蘭若大營身後飛馳而過。


    巫山,禁地門外。


    天歲老人站在禁地入口前,轉過身來,正對淩偌寒。


    “師父,我……”淩偌寒步履匆匆的走向草廬,呼吸急促,臉色難看。


    “誰讓你離開神殿的!糊塗!”說完揮袖間卷起一陣勁風將他帶起,直接送入禁地藏好,淩偌寒來不及說明情由,就看見不遠處四道黑光一閃而過,轉眼間就到了天歲老人麵前。


    四人正是四位平日裏甚少出現在人前的長老,淩偌寒全身被勁風禁錮,藏身在禁地入口不遠處,看著他們的身手,不由自主的皺眉,巫醫族人出手怎麽會是如此光亮?黑色?


    “天歲,交出他,我等就放你一條生路。”為首的長老臉上有一層隱隱的黑光浮動,夜色已深,淩偌寒看不清他的五官,像是隔著一層黑紗。


    “老夫的徒兒,憑什麽交給你們?”天歲邊說邊動手驅使禁地前的大陣,一時間白光大盛,五個人各占大陣某個陣眼上,淩偌寒咬緊下唇,額間冷汗連連。


    如果不是在清凝鏡上看到翀白素有性命之危,他也不會連夜趕來向師父求救,他來的路上沒有碰到任何人,原本以為一切萬無一失,可是他沒有察覺身後還跟著四個黑影。


    “你的徒兒?好一句你的徒兒!”又一人開口,聲音喑啞至極,“不過就是少主麵前的一條狗,也敢自稱是弟子?哼!天歲,既然你說他是你的徒兒,那我倒想問問你教過他什麽?就是教他怎麽討好少主,然後爬少主的床,讓少主為了他魂兒都丟了嗎!”


    “血口噴人,他們清清白白,何來的爬床?”天歲手下不停,無數白光從大陣中衝起,攻向每一個長老,長老們也不甘示弱,紛紛還手,一時白光黑芒顫抖在一起。


    天歲以一敵四,絲毫不落下風,“倒是你們,既然明知道他與少主白羽的關係非同尋常,今夜前來所謂何事?難道你們到今日還覺得除掉一個男寵就能讓白羽接受你們的蠢笨子女!當真可笑至極,就算沒有淩偌寒,巫醫族年輕貌美的男女成百上千,他也不會中了你們的計!”


    “笑話,不是我們的人還敢碰少主,你當我們都是瞎的嗎?”為首的長老冷笑不止,“當然是有一個就殺一個,抓住一雙就除掉一雙!那個淩偌寒,身上根本沒有神族血脈,若非翀白素保著他,他如何能進得了神殿?隻要他今日能夠進得了神殿,我等就承認他的身份,否則,別說是留在神殿,就連巫山他也沒有資格呆!聖女當然值得世家討好,但是一個不知來路的野小子,也想在神殿有一席之地,分明是癡心妄想!”


    五人鬥在一處,轉眼間百招一過,沒有一人落在下風,堪堪鬥成平手。


    淩偌寒試著從勁風中脫身,師父尚有餘力,隻要他能夠在禁地中自保,多出的這份力量很快就能打破僵局。“想見淩偌寒,可以!”天歲怒斥一聲,“爾等將我這把老骨頭粉碎,自然可以見到我徒兒,否則就是癡心妄想!你們真的以為沒人知道你們的來曆嗎?酬劍山莊百年籌謀,果真是心機極深!”他話音一落,四人突然覺得身後傳來一陣強悍的殺機,不等回頭迎擊。踏月而來的翀宇潼已經痛下殺手,揚起的雙手牽動天歲在地上引動的法陣,兩相夾擊向著四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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