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大和一哉下定決心奮力往上一跳,他的手還是夠不到天花板!說得更仔細一點,就是支撐第一格鬥技場天花板的鐵柱部分。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哉從距離地麵十公尺高的地方氣勢如虹地往下墜落。


    為了預防萬一,地板上鋪著好幾層墊子。一哉的身體背部往那些墊子「砰」地撞了上去。衝擊的力道與遊走在身上的痛楚,讓一哉的身體微微痙攣起來。


    麵對這樣的一哉,古森羽月極度冷淡地這麽說。


    「你是白癡嗎?」


    當然,她也是預見了一哉強健的體魄,才會說出這種話吧……


    不過這句話對現在仍然在墊子上痛苦地快昏過去的一哉來說,實在是太不留情麵了。


    再加上她又是一位擁有不滿一百五十公分的身高與童稚的臉孔,任誰第一眼都會誤認為是小學生的美少女。


    「你又把眼睛閉上了吧?真是的,你要我說幾次才會懂啊。」


    這樣的羽月說出口的話越辛辣,一哉悲慘的情緒也隨之倍增。


    「就算你這麽說……可是我真的不喜歡高的地方嘛。而且又是在沒有變身的情況下……痛痛痛。」


    麵對著以有如男人一般粗暴的語氣責備自己的羽月,一哉終於開口反駁——不過盡管一哉的腦海裏明白她的焦躁,脫口而出的反駁卻顯得軟弱無力。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掉下來的時候撞到了什麽重要的部位,一陣陣痛楚正竄過一哉的腰際。


    所以麵對著一哉那副無法讓人聯想到「正義象征」的德行,羽月的語氣變得更加嚴厲。


    「我已經確認過你在變身狀態之下可以『摸到』。重複同樣的事情也沒有意義吧?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損害劇減的變身狀態下進行特訓的話,你這個人根本就完全欠缺緊張感。如果你不想再摔得亂七八糟的話,就好好地在這個狀態之下睜大眼睛,抓到天花板,然後漂亮點著地給我們看看!」


    「在那之前,身體就會先撐不住的。」


    「沒問題的。」


    羽月自信滿滿地回答,並且快速地伸出大拇指指向背後。


    「那家夥說的話是不會有錯的。」


    羽月的指尖前方是靠在牆邊雙手交叉抱胸的蜂音十季子。她投注在一哉他們身上的視線之所以會顯得不大高興,大概是因為憂心著自己的特訓課程會因為古森羽月的介入而不如預期來得有進展吧。


    就算揪結起來也依然美麗的那張臉,似乎注意到一哉的視線。隻見她的表情變得有些驚訝,並且慌慌張張地瞥開視線。


    「咦?蜂音學姊有這樣講嗎?」


    「沒錯。你的耐打程度可是有那家夥掛保證呢。雖然說隻是模擬戰,不過你最近不是變得很能忍受那家夥的攻擊嗎?」


    「不,嗯……不過我還是一直單方麵地挨打。」


    自從一哉開始和十季子進行特訓以來,已經過了將近兩個禮拜的時間。不過一哉的攻擊還是無法確實地命中十季子。


    「這是當然的啊。那家夥可是學園裏不折不扣的頂級實力者耶。不過是個冒牌e戰士的你,怎麽可能輕鬆打贏她嘛。你這家夥還真是有夠不自量力的耶。」


    「冒、冒牌e戰士……」


    「不過啊,那個十季子『隻』認同了你的耐久力喲。這可是相當了不起的事隋吧?」雖然羽月說的話基本上是在稱讚一哉,不過一哉卻完全高興不起來。當他的瞼上浮現出複雜的表情時——


    「等、等一下,羽月!你在說什麽啊?」


    終於察覺到話題跟自己有關的十季子,以驚人的氣勢從旁插嘴說道。


    「說什麽……你是說那個事實嗎?」


    「你!」


    「你自己這麽說的嘛,『他的耐打程度是優異的武器呀』。」


    「誰、誰說過這種話了……!」


    麵對著臉蛋明顯染上了一層紅暈,話又說得結結巴巴的十季子,羽月依然若無其事地開口。


    「你就是這麽說的啊!」


    「嗚……」


    「你說過了吧?」


    「我……我可沒有說『呀』。」


    「這是當然的啊。以你的年紀來看,這種說話方式隻會讓人覺得惡心。」


    「……嗚嗚嗚。」


    宛如默認了羽月說的話似地,十季子心不甘情不願地轉頭避開羽月的臉,結果她的視線湊巧碰上了一哉。


    「那邊那個人!有什麽好笑的!」


    「對、對不起。」


    一哉大概不自覺地把笑意表現在臉上了吧?十季子兼具泄憤的用意而立刻丟向一哉的怒吼,讓一哉慌慌張張地挺直了背脊。


    在開始上課前的第一格鬥技場裏——


    一哉他們現在進行的訓練,和放學後進行的特訓是同樣的東西。


    自從學園第二女子宿舍開始啟用以來,為了配合像和惠理子一樣需要進行晨練的學生們,一哉也跟著修正他的上學時間,所以他在朝會開始前一個小時就已經抵達學園廠。


    當初一哉效仿惠理子在早上進行奔跑能力的訓練。因為這項訓練同時也能滿足主張強化腳力的蜂音十季子提出的課題,所以就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訓練可說是最理想的時間運用方法。


    不過自從駿河台事件以來,由於開始對一哉產生興趣的古森羽月強行介入了特訓,結果演變成單憑放學後的時間,根本就無法把特訓內容完全消化完畢的局麵……


    因為這個緣故,現在就連早上開始上課前的時間,也被拿來用在為了提升一哉身為e戰士的戰鬥能力而進行的特訓。


    對於當初接受一哉的委托而進行一對一特訓的十季子來說,當然也無法馬上接受這種事態發展……即使如此,十季子最後之所以還是允許特訓時程的變更,大概是因為她判斷這樣或多或少也可以提升一哉的運動能力吧。


    不過十季子本人說不定是想讓好不容易回歸學園的羽月盡可能享受校園生活吧……不過一哉當然沒有方法能夠打聽出她的真正用意。


    一邊是接近戰與直接攻擊的專家·蜂音十季子,一邊是隱密行動與特殊攻擊的高手·古森羽月,這就是為什麽一哉會在早晨與傍晚接受戰鬥風格截然不同的兩人嚴格訓練的緣故。


    「話說回來,雖然說是之後的安排——」


    當他們各自進行簡單的柔軟操時,羽月像是突然想起來似地開口。


    「不過大和你差不多也該考慮一下『活用大和長處的技巧』吧?」


    「咦?你說的是『絕招』嗎?」


    「沒錯沒錯。就是身為e戰士·勇,也就是你特有的『必殺技』。」


    羽月用一副「正是如此,無須多說」的態度,點頭回應一哉的問題。一哉完全不覺得那個還聽不慣的通稱是自己的切身問題。


    「我、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呢。現在提那個還言之過早吧!這種事情得先等充分地提升基礎體力,並且仔細地分析一哉拿手與不拿手的能力之後——」


    「所以你的分析結果就是『強化腳力』嗎?」


    「你……!」


    羽月尖銳的指摘讓十季子為之語塞。


    「不必刻意隱瞞啦。隻要看了大和平常的訓練內容,任誰都會察覺到的。當然,這樣的訓練或許也有強化機動力的意義,不過十季子重視的終究還是『踢技』吧?支撐重心的腳與踢出去的腳——你的目標應該是徹底地強化這兩個項目。我有說錯嗎?」


    「……你說的沒錯。大和同學原本就喜歡跑步,而且就算特訓有些吃緊,他也不會因此而感到疲憊與壓力這個長處。


    因為有這些要素為基礎,我才會把重點放在腳力的鍛煉上。」


    十季子這番話聽起來有些自暴自棄的感覺。


    「蜂音學姊……」


    「看、看什麽看啊?的確,我對你是有一定的評價,不過你的能力還不到通用的程度。為了將你的能力提升到技巧性的領域,你還是得累積相當程度的修練才行。什麽特殊的絕招之類的,那之後再說吧。」


    臉蛋還是染成朱紅色的十季子語氣強烈地匆促說完這些話。聽了十季子的這番話後,在一哉的訓練內容上,許多意見和十季子相左的羽月還是插嘴說道:


    「不過啊,有具體的目標才會認真地投入特訓吧。更何況要是訓練跟『活用自身特性的絕招』有關的話,就算本人再怎麽不情願,也還是能夠提起興致吧。波津鬥要教我新的招數時,我也是興奮到晚上都睡不著覺呢。」


    你不是原本就是夜行性的嗎?這種場合不對的吐槽就先暫且不提。


    波津鬥——那是古森羽月父親的名字。


    不久之前,在駿河台的山中,對因為《狂飆力裝置》發動而失控的他施加致命一擊的不是別人,正是一哉。雖然任誰都對這種不得已的結果早有覺悟,不過一哉每次一聽到這個名字,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感到心痛。


    不知道十季子是不是察覺到一哉心境的變化,


    「或許是這樣也說不定……就算真的是這樣好了,羽月你又打算怎麽做呢?你到底打算教大和同學什麽呢?如果你隻是一時興起隨便說說的話,我可不會輕易同意的。」


    這回換她開口打斷羽月的話。


    「你冷靜點,十季子。其實我也讚成強化大和的腳力。畢竟那是直接關係到機動力與速度的重要因素。而且我之所以會對『跳躍力』那麽執著,也是因為對大和的腳力有所期待啊。」


    「這、這樣啊。」


    也許是一哉的心理作用吧,聽了羽月出乎意料的認真回答,十季子看起來似乎有些安心的樣子。


    雖然說她們在很多方麵的意見對立,不過基本上十季子還是認同羽月的實力。所以因為羽月這番話而實際感受到自己的方針無誤的十季子,才會坦率地表現出高興的樣子吧。


    (原來……她們兩人都為我設想到這種程度……)


    她們兩人所說的話讓隻是漠然地埋首於訓練的一哉感佩不已。


    不過她們完全沒有把一哉的感動放在心上,


    「所以啊,我想的招數就是……」


    「你說說看吧。我先聽過以後再做判斷。」


    不知不覺間,她們把話題關鍵的一哉丟在一邊,自顧自地開始討論新招數。


    當十季子流露出仿佛在訴說著「沒什麽大不了」般的無畏笑聲後,羽月馬上換上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開始說起了自己構思的「必殺技」。


    「首先,大和要跳到有如天一般的高度。這家夥的跳躍力如果經過充分鍛煉的話,在真正的變身狀態下要跳到五十公尺應該都還是遊刃有餘的。」


    「等等……跳那麽高是要做什麽啊?」


    羽月突如其來的危險提議,讓不習慣高處的一哉立刻興起了打退堂鼓的意思。


    不過羽月狠狠地瞪了從旁插嘴的一哉一眼,就連十季子也把食指湊在嘴邊發出


    「噓」地一聲,阻止一哉繼續說下去。


    「然後距離地麵五十公尺高的e戰士·勇掌握了對手的位置後,以對手為標的。」


    「以對手為標的?」


    「一口氣降落。」


    「降落?」


    羽月用裝模作樣的態度滔滔不絕地說,而十季子也配合得唯妙唯肖,催促著羽月繼續說下去。兩個人都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一哉已經完全被她們丟到一邊去了。


    不過一哉以為正逐漸趨近白熱化的對話內容,


    「轟——」


    卻被羽月的這句話草率地結束了。


    「轟、轟……?」


    「嗯。轟——」


    麵對著陷入沉默的兩人,


    「……那個。」


    一哉一邊抱著一緊張起來又感到一陣暈眩的頭,一邊慎重地插嘴說道。


    如果一個不小心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一哉這次可能真的會被痛扁吧……不過一哉卻不能不追究那直截了當的對話內容。


    「那不就隻是單純用身體撞人而已嗎……?」


    「一點都不單純噢。那可是從距離地麵五十公尺的高度,賭上性命的衝撞呢。」


    「賭、賭上性命……區區一個招數居然賭上我個人的生死?」


    「普通的改造人類應該無法承受這種高度,不過既然你那麽強壯,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就算是我也會死啦!話說回來,為什麽施放必殺技的本人也一定要死呢?」


    「在重力加速度的助力之下而從正上方垂直降落的一擊,如果打中對手的話,戰鬥就結束了。在強烈的衝擊之下,讓對手粉身碎骨,雖然一個弄不好,連你也會搞得粉身碎骨,結果應該能帶給對手相當大的損傷吧——這個招數一定要有的……對了,就是你的勇氣!」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你以為隻要把危險的事情若無其事輕聲帶過,就可以用漂亮的結論來晃點我嗎?果然不管再怎麽想,這樣子實在是太奇怪了!」


    「這個招數就命名為勇氣的飛躍《brave·dive》!」


    「聽別人說話啊!」


    說到這裏,一哉的神經終於斷線了。


    而剛才還一個勁地熱衷於羽月的話題的十季子,不知道是不是和一哉相同的心境,隻見她現在正按著太陽穴一帶,誇張地歎了口氣。


    「……你們怎麽啦,有什麽不滿嗎?我不是確實地加上了《brave》嗎?」


    問題在這邊嗎?


    不對,絕對不對。


    「沒有人拜托你做這種事。而且那種攻擊要是沒有命中的話,不就變成單純的自爆了嗎?再說,那種連能不能活下去都成問題的招數,隻要用過一次就完蛋了吧。」


    「那個啊。不隻是十季子喲,別看我這個樣子,其實我也認同你的防禦力呢。」


    羽月這番出乎意料的話讓一哉不由得嚇了一跳。大概是那個駿河台事件與早晚的特訓,才讓她對自己的評價有如此大幅度的轉變吧。


    「沒問題沒問題,你大概可以撐過兩次左右吧。」


    「太少了吧!」


    而且還是「大概」。


    雖然一哉也不是沒有察覺到這種賭上生死、不留餘地的感覺,就某種意義上來說,正好可以醞釀出一股「關鍵絕招」的氛圍……不過問題應該在這之前吧。


    「——真是的,我居然還有一點點佩服你。真是太愚蠢了。」


    「你說什麽?」


    聽到終於開口說話的十季子透露出無奈的聲音,羽月敏感地立刻回應。


    羽月大概是認真地想要實行那種稱不上招數的玩意兒吧。


    「這樣又有什麽不好啊,你倒是說說看啊!」


    「無用的動作太多,空隙太大,風險太高。最重要的是除了一開始的跳躍以外,完全沒有活用到經過鍛煉的腳力——其他還有很多呢,要我說給你聽嗎?」


    被十季子這樣毫不留情地指摘出缺點,羽月不由得畏畏縮縮地發出「嗚嗚嗚……」的聲音。不過不知道為什麽,羽月最後卻「哼」地笑了笑,用一副遊刃有餘的表情回答:


    「……不愧是十季子,完全被你看穿了呢。其實我是希望大和能夠看穿這個招數的缺點,並且親自說出來呢。」


    這句話絕對是騙人的。


    「咳咳——那麽


    接下來就來聽聽十季子的意見吧?」


    羽月似乎還想繼續這個話題。


    「我、我嗎?」


    「你應該也有什麽『預設目標』,才會教這個家夥踢技吧?要不然也沒有必要讓他跑得那麽勤快吧。」


    「那是,嗯……算吧。」


    聽到羽月這樣點出要點,十季子勉勉強強地回答。


    「那就把你的意見說來聽聽吧。大和一定也很想知道的。」


    「……是這樣嗎?大和。」


    「嗯……的確,如果事先知道目標的話,訓練起來應該也會更有幹勁吧。」


    雖然突然丟過來的話題讓一哉感到困惑,不過他還是老實地回答了。說真的,剛才出自羽月口中的內容——也就是她提倡的「必殺技」——還在一哉的心裏留下強烈的衝擊。


    「是嗎……」


    默默地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十季子似乎放棄掙紮的樣子。


    「那就沒辦法了。」


    她開始訴說起自己構思出來的一哉教育方針。


    「我推薦的招數還是踢技。雖然現階段還無法判斷最後的攻擊型態會演變成什麽樣子,不過還是得先徹底地強化大和的腳力。讓大和理解了力量的傳達方式之後,接下來我預計讓他學習高效率的攻擊運動。當務之急是要讓大和活用本身力量,學會連續……」


    「真是有夠無聊的。」


    「你說什麽?」


    「這種模範般的指導內容完全就是學生會副會長大人才會想出來的東西。土裏土氣的,一點趣味性都沒有。」


    「趣、趣味性之類的東西根本就不需要吧。」


    十季子的聲音會那麽激動也是理所當然的。


    明明是羽月自己強迫十季子說出她的意見,卻又不讓她說到最後,而且還言兩語地怪罪她的意見。一哉覺得這樣的羽月簡直就跟惡魔沒什麽兩樣。


    「不過大和應該也覺得這種漫無目的的特訓讓人提不起勁吧——對吧?」


    「咦?」


    羽月偏偏選在這個時機,把話題丟給一哉。


    不隻是羽月,就連十季子也將充滿期待的視線投注在一哉身上。一哉雖然感到相當不知所措——不過,


    (……不過。)


    心意已決的一哉還是決定煙一率地說出自己的意見。


    「那個,我還是……讚成蜂音學姊的意見。」


    原本說起來,就是一哉請求十季子為自己進行訓練的。戰鬥能力非凡的十季子光是肯陪自己進行連日來的練習,就已經十分難得了。


    不隻如此,十季子還認真地為自己勞心勞力,在忙碌的學生會活動的空檔,特別為一哉準備他專用的練習課程。


    麵對十季子的恩情,一哉實在是說不出「土裏土氣」或是「提不起幹勁」這種話——不,是不可能說得出口。


    「喂喂,光是這種無聊的訓練內容就讓你滿足了嗎?」


    「不,這跟我覺不覺得滿足沒有關係吧。如果這個特訓內容是蜂音學姊判斷有必要才安排的話,我就會遵照蜂音學姊的指示去做。」


    「大和……」


    麵對著以斬釘截鐵的態度這麽說的一哉,十季子露出有點安心的神情喃喃道。也許是一哉的心理作用吧,十季子那鮮紅色的雙眼看起來似乎比平常要來得明亮閃耀。


    「是是。反正我不過是中途插一腳的人罷了。」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還不是一樣?你選擇了十季子的做法,不就表示我的意見對你而言根本就無關緊要嗎?」


    羽月露骨地表現出失落的神情,無精打采地鬧起別扭來。


    的確,如果一哉被迫麵臨不容分說的抉擇時,他還是會選擇十季子的方針。


    不過一哉也不是完全否定羽月的意見。姑且不論招數的內容為何,一哉也覺得她的意見有她個人的獨特魅力。


    「不、不過古森學姊的特訓……也讓我獲益良多呢。」一哉無法對這樣的她采取強勢的態度,於是宛如安撫著現在仍舊嘟起嘴來的羽月似地附和她的意見。


    「……比方說?」


    「啊?」


    「比方說,是哪個部分讓你獲益良多呢?」


    羽月抬起視線確認一哉的想法。那蘊含強烈期待的雙眼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那個……像是我明白了自己比想像中要來得怕高,之類的?」


    「結果還是完全否定了我的特訓嘛!」


    在羽月的耳裏聽來就像是「我不想跳」的回答內容,讓羽月這回真的火冒三丈了。羽月揮舞著兩顆拳頭「碰碰碰碰」地接連打向一哉的臉頰與下巴。


    「笨蛋!你這個笨蛋!我不管你了啦!」


    「痛痛痛——請、請你冷靜一點,古森學姊。我的意思是正因為我怕高,所以能夠在你教我招式之前察覺到這點真是太好了!」


    「不要隨便敷衍我!」


    「這才不是敷衍呢!因為古森學姊不是說過嗎?其他的e戰士們全都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天空飛行吧?如果是這樣的話,說不定哪天又會被暴風之類的家夥襲擊……為了和這些家夥們在對等的情況下戰鬥,必須趁現在讓我一點一點地習慣高處吧?」一哉的解釋總算讓羽月停下了揮舞的手臂。羽月用輕視的語氣說:


    「……哼,不過是個不成熟的家夥,幹嘛擺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


    「沒錯。我還不夠成熟。正因為如此,那個……姑且不提那個必殺技,今後我還有賴古森學姊指導關於跳躍方麵的技巧。而且我又不討厭古森學姊的特訓。」


    「你,你居然隻顧著自己——」


    「啊啊。我也知道我這麽說很自私。不過就算如此,學姊難道不能像之前一樣教我跳躍的技巧嗎?」


    「…………」


    羽月瞪著一哉的雙眼,並一直保持沉默。


    偏偏在這個不湊巧的時機,設置在格鬥技場的擴音機傳來了宣告上課前十分鍾的鍾在鍾聲響起的同時,羽月也轉過身子,快步地朝出入口的方向走去。


    「古森學姊。」


    害怕事情就這麽不了了之的一哉,對羽月的背影出聲尋求剛才問題的答案——


    「……放學後,還要繼續剛才的訓練噢。既然你敢放話,應該有所覺悟了吧?」


    「啊……是!」


    一哉用明朗的語氣回應允諾了還會像往常一樣陪他練習的羽月。


    「真是的,明明這回應該輪到我啊。」


    在一哉背後的十季子,正針對趁亂掌握了特訓主導權的羽月,獨自一人訴說著不滿。


    不過說歸說,她的表情卻顯得相當平靜。她大概也認為對一哉的成長來說,羽月指派的特訓還是不可或缺的吧。


    不,也許——


    羽月之前是那麽討厭身為e戰士的一哉,現在卻對他的培訓計劃展現出如此強烈的執著。


    看來古森羽月已經完全不恨一哉了。


    不隻如此,羽月甚至還成為一哉的支柱,專注地祈求一哉的成長。


    對於羽月的心境變化,十季子或許感到相當高興也說不定。


    ***


    距離開始上課隻剩下一分鍾。


    總算在千鈞一發的時間點抵達自己位於b棟二樓的教室,一哉不由得安心地歎了口氣。雖然上課鍾聲很快就響起了,不過日向真純還沒有抵達教室的跡象。


    但是這完全不成問題。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己「沒有遲到」的事實。


    (呼呼呼,好險啊。)


    為了重振母親教導他的堂堂正正的精神,一哉平撫著自己的胸口。


    注意到這樣的一


    哉,


    「啊,一哉。」


    一位女學生臉上進出笑意,跑向一哉的身邊。


    「你好慢噢,該不會是練習拖久了吧?」


    這位女學生是多奈內由良。


    由良用有點口齒不清的語調這麽說。那雙大眼睛擔心似地仰望著一哉。


    當然,由於一哉的「暗中特訓」還是個未公開的秘密,由良為了避免讓周遭的人聽見而刻意放低了說話的音量。


    「嗯,還好啦。不過離開格鬥技場的時候,還是得表現得輕鬆一點才行啊。」


    「你那麽熱衷訓練啊。」


    「不,其實正確地說起來,今天隻是在練習結束以後和學姊們討論今後的事情而已。不過要說我熱衷特訓也沒錯啦。」


    「這樣啊。古森學姊應該也在吧——這麽說起來,十季子學姊好像也說過『練習總是脫離預定的計劃,一點進展都沒有』之類的話。」


    對名為古森羽月的高年級學生——對她的強烈個性略有頭緒的由良想像過有羽月加入的晨練景象,似乎也覺得這種情況是無可奈何的事。


    雖然實際上並不完全是羽月一個人的責任……不過一哉並沒有特地訂正由良的說法。


    (算了,反正這種說法也未必是錯的。)


    畢竟羽月可是一個能夠說出《brave·dive》的人。不管就好的意義上,還是壞的意義上來說,這號人物的確是不容忽視的存在。


    「話說回來……那是怎麽一回事啊?」


    一哉咻地伸手指向不經意地映入視野的景象。


    雖然上課鍾聲已然響起,不過教室正中央還是有四、五個人聚集成一個小集團,而位於集團中心的八神龍司正坐在桌子上發表演說。


    「啊……嗯。他們在討論前幾天發生的駿河台事件。」


    「還來啊。」


    臉上浮現苦笑的一哉離開由良的身邊,隻身一人走向那個集團。


    「——於是就輪到我登場了。我當然也覺得很困惑啊。畢竟對手可是我們的同胞呢。雖然他是因為《狂藏力裝置》的發動才變得凶暴化,不過既然他對我們的同伴發動攻擊,我們當然也得加以抵抗啊。但是在巨大生物的猛攻之下,在場的全體人員節節敗退,最後除了我的必殺技之外,已經沒有能夠阻止他的手段了。更何況又有來自於大和桑的請托。麵對著身體已經脹大到接近三十公尺的長度,任誰看了都會為之顫抖的巨大生物,我終於下定了決心。如果這個時候不背水一戰的話,根本就不算是個男子漢——啊,順道一提,最先推理出豪雨集中是受《狂飄力裝置》影響的人就是我喲。」


    他大概真的很開心吧。自從那個駿河台事件以來,八神把參與收拾事態一事當成自己的英勇事跡,到處跟身邊的學生們炫耀。


    基於對八神的認識,一哉一開始抱持著「如果是八神這個人,會做出這種行為也是莫可奈何的」的想法,而不理會他的閑言閑語。不過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八神把自己的表現說得精湛無比的內容已經到了不堪入耳的程度。其他學生們大概也察覺到真相了吧,現在隻剩下期待那誇大其詞的故事能夠發展到什麽地步的少數派學生,還圍繞在八神身邊。


    不過盡管如此——


    「不對噢。最先察覺到的人是周防學姊吧?」


    一哉終究還是無法忍受八神過度自我中心的說法而插嘴說道。


    雖然應該追究的部分當然不隻這些而已,不過因為一哉沒辦法一一記住,所以一哉姑且先更正最後的部分。


    「嗚哇?大、大和桑!」


    八神突然全身僵硬。不隻是圍繞在八神身邊的集團,連教室裏的學生們都同時轉頭麵向一哉。那些絲毫不放過他一舉一動的視線就宛如野獸一般(不,或許在這些學生裏頭,真的有人擁有某種肉食性動物的原型也說不定)。


    這些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讓一哉重新體認到對班上來說——不,應該是對這個學園來說,自己仍舊是「必須特別注意的人物」。


    的確,因為一哉表白了真實身分而引發的混亂最近已經完全平息下來了,不過女學生們對一哉遺傳基因的興致至今似乎未曾改變。


    暴露在宛如要把人給溶化似的熱烈視線之中……一哉開口規勸八神。


    「你的活躍表現我也很清楚……不過也該適可而止喲。考慮到古森學姊的立場,你這種說法未免也太輕率了吧。」


    八神嘴裏說的「凶暴化」或是「攻擊」,指的正是古森羽月的父親·古森波津鬥。麵對著總是在話題中把羽月的父親當成「獵物」引用的八神,一哉還是不得不出麵糾正他。


    仿佛被這樣的一哉給嚇到似地,起哄的學生們隨口說出「我們也沒有把他的話當真啊」之後,便作鳥獸散了。獨自被留在原地的八神顯然對眼前的情況感到狼狽不堪。


    「不……我、我沒有那個意思……我隻是——」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八神還是試圖為自己辯解。


    就算他本人「沒有那個意思」,周遭的同學們也未必是這麽解讀的。為了不讓其他人繼續把古森波津鬥當成「敵人」看待,一哉采取了略微強硬的手段。


    一哉湊到八神的耳邊,竊竊私語地這麽說。


    「如果你繼續說下去的話,我就把你當時嚇得兩腿發軟的醜態公布出來。」


    「不……不要,求求你饒了我吧!」


    一哉的那句話讓八神趕緊閉上嘴巴,慌慌張張地回到座位上坐好。


    對於自尊心奇高無比的八神來說,這種威脅手段還是相當奏效。


    「喂,那邊那幾個,還不趕快回到位子上坐好。」


    當周遭的學生們因為一哉三兩下解決的局勢而感到有些訝異的時候,日向真純總算抵達了教室。在她的斥責聲之下,那些在遠處觀望事態發展的學生們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麵對著全身上下穿著和平常一樣的黑色運動服,外表看起來相當男性化的女老師,一哉當然也慌忙地衝回自己的座位。


    「啊……那個啊。就如同昨天班會上說過的,今天要進行身體檢查。」


    日向真純的聲音就如同往常一樣慵懶。


    她的發言在教室的每個角落引發了強烈的噓聲。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大家都是現在才第一次聽到這回事。


    別說是昨天了,打從一哉轉學到這個班上起,她的嘴裏從來沒有說出像是「身體檢查」的辭匯。順道一提,在昨天的班會上,日向真純隻是拚命抱怨那個禿頭的學年主任又怎麽了之類的無聊話題。


    「吵死了,給我閉嘴。就算我沒有說,每個月月初發給你們的行事曆上不是也寫得一清二楚嗎?」


    即使如此,日向真純還是不改她強硬的態度。


    順道一提,一哉也不記得有拿到她說的行事曆。


    隻有覺得不對勁的班代造訪了教職員室,並且把好不容易要到的一張行事曆貼在教室前方的公布欄上。也就是說,大半的學生們應該都沒有確認過行事曆的內容。


    這位班導師真是一點都不值得信賴啊。


    「有什麽不滿嗎?與其讓你們做好事前的心理準備,倒不如臨時突擊檢查,才能正確地確認你們身體的狀態啊。你們反而應該覺得高興吧。」麵對著逐漸升高的抗議聲浪,這位像是男人的女教師終於說出了這種歪理。真是亂七八糟啊。當然,這種宛如火上加油的發言,隻會讓噓聲變得更為強烈。


    雖然對一哉來說,就算不事先預告也不會造成什麽困擾……不過這裏可是女學生居多的聖克雷斯學園。為了迎接這一天的到來,這些女學生們或許得事


    先做好各種準備也說不定。


    比方說體重。或者是胸圍或腰圍之類的問題。聽到坐在附近的女孩子們不時傳來的對話,一哉不由得回想起在過去曾經就讀的學校裏發生的事。


    (哈哈……真的沒什麽差別啊。)


    看到同學們表現出不遜於一般人的反應,一哉沒來由地覺得相當有趣……不過很不幸地,眼尖的日向真純馬上就察覺到一哉臉上剛冒出來的微笑。


    「有什麽好笑的?大和……莫非你想偷窺女孩子們換衣服嗎?」


    「嗚啊?」聽到日向真純不負責任的隨意猜測,班上所有女生的視線又再度集中在一哉身上。那些略微冷淡的視線簡直就跟肉食性動物沒什麽兩樣。一哉發現就連坐在斜前方的由良瞪著他的視線,也像梅雨季來臨前的天空一樣陰沉。


    「您、您誤會了!」


    總之,一哉全力地否認連多年的戀情都會為之冷卻的不實指控。


    另一方麵,女老師並沒有特別對狼狽不堪的一哉說些什麽。她隻是微微地勾起嘴角,臉上浮現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她大概是在竊喜著大部分的學生都把關注的焦點轉移到一哉身上,而自己終於可以從噓聲中解脫的情況吧。


    (可惡……居然把我當成轉移焦點的誘餌!)


    為了逃離噓聲的風暴,連學生都可以犧牲——日向真純扭曲的性格讓一哉感到厭惡不已。


    就在這個時候——


    「噢噢,鍾響了。」


    日向真純大概是覺得無論如何,隻要注意力從自己身上移開就好了吧。隻見她配合著宣告上課開始的鍾聲,以驚人的速度將話題切換到身體檢查順序的解說上。


    「各位直接到走廊依照男女個別的座號排好。因為檢查的順序是從一年級開始,所以很快就要開始移動了。檢查結束之後,再各自回到平常的課程就可以了。」


    隻說了這些話之後,日向真純便把名簿交給排在男生隊伍最前麵,一位名叫要的男學生,並丟下「接下來就拜托你了」這句話。看來她似乎完全不打算帶隊的樣子。


    「咦……怎麽這樣。」


    麵對突如其來的狀況,這位名叫要的男學生還來不及做出像樣的反應,日向真純就慵懶地把腳上的涼鞋拖得「啪搭啪搭」作響,並且直接離開教室。


    她的嘴裏雖然沒有透露出總算從職務中解放的快意,不過她的手早就已經從運動服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支香煙的濾嘴——也就是俗稱的煙屁股,並且以極為自然的動作送到嘴邊。


    這位班導師真是徹頭徹尾地不正經。


    (——話說回來,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到保健室吧。)


    當一哉和同班同學們排成一長串的隊伍,並且朝位於a棟一樓的保健室前進時,他不經意地想起了打從自己轉到這間學園以來,還未曾造訪過保健室的事實。


    話又說回來了,一哉完全不記得自己曾經在小學、國中的時候受過傷或生過病。對於這樣的一哉來說,打從出生到現在當然不會有受保健室照顧的記憶。


    「哎哎,這裏的保健室老師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啊?」


    一哉開口詢問走在他正前方的男學生。


    因為隊伍是依照座號排列的,所以一哉前方的男學生當然就是再熟悉不過的八神龍司。


    「咦?大和桑還沒有去過保健室嗎?」


    轉頭越過肩膀望向一哉的八神露出一臉意外的表情。


    「實在是沒什麽機會去啊。」


    「是這樣啊。畢竟大和桑的防禦力是一流的,看起來就是不太會受傷的樣子呢。」不知道是不是回想起前幾天的模擬戰,八神感慨良多地這麽喃喃自語,接著又說:「不過那就太可惜了。」


    八神得意似地咧嘴一笑。


    那有些同情的笑臉惹惱了一哉。


    「……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啊。因為隻要身為這個學園的男學生,任誰都會憧憬莎拉老師這個超級美女呢。」


    「莎拉老師?那是保健室老師的名字嗎?」


    「沒錯。總之,她是一位很厲害的人噢。不管是外表,還是實力都很好。畢竟她可是光憑一己之力就診斷完將近四百個學生呢。而且就算學生裏有像我這種擁有特殊原型的繼承者,她還是能做出精準無誤的診斷呢。」


    根據八神的說法,身體檢查似乎足以和保健室老師一對一問診的形式進行的……不過一想到聚集在這間學園裏的全都是個性派的學生,一哉一時之間也很難相信八神說的情況。


    「該怎麽說呢……如果要用一句話來形容這個老師的話,大概就是費洛蒙的集合體吧。甚至還有遙言說,這位老師會在背地裏替看上眼的學生『開苞』呢……因為她的原型是食蟲植物,所以似乎也有人叫她『食學生草』噢。嘻嘻嘻。」


    麵對著不斷竊笑的八神,一哉雖然厭煩地回答「怎麽可能會有這種傻事」……不過對於連續劇或漫畫的世界才會出現的「誘人的美女保健室老師」登場,其實一哉也偷偷地在心底感到雀躍不已。


    (開、開苞……?食學生草……)


    (到到到、到底是什麽吃法呢?)


    年輕氣盛的男學生的妄想,正以驚人的氣勢不斷地膨脹長大。


    ***


    過了不久,一哉他們抵達了保健室——


    「——哎呀,這麽早就來啦?」


    保健室裏頭有一位超乎一哉想像的超級美女。


    從男學生。要手上接過名簿的女教師輕啟塗上粉紅色珍珠光唇膏,而顯得潤澤柔軟的雙唇,吐露出溫柔又沉穩的女低音。


    「1-a,也就是日向老師的班級吧。居然拋棄自己帶隊的職責,還真像是那位老師會做出來的事呢。」


    她輕輕地撥動燙得微卷的長發,臉上露出柔美的微笑。


    在那抹微笑的誘惑之下,搶在女生前麵先進入保健室的三名男學生全都露出渙散的表情,並且發出「嘿嘿嘿」的笑聲。不過冷靜一想,拋下職務的日向真純的所作所為當然不可能就這樣一笑置之……不知不覺間,他們全被卷入這位老師的步調中。她就是有這種不可思議的氣質。


    「那,你就是大和一哉嗎?」


    「啊、是的。初次見麵。」


    當一哉麵對著女老師突然轉向自己身上的視線,慌慌張張地鞠躬行禮時——


    「哎呀,我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麵喲。」


    女老師的嘴裏卻說出讓一哉大感意外的話。


    「咦?」


    「嗬嗬嗬。你不記得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那個時候的情況實在是太混亂了。」


    「那個……您是指什麽時候的事?我今天才第一次踏進這個地方……」


    完全搞不清楚美女老師口中的「那個時候」的一哉,戰戰兢兢地發問。如果一哉曾見過如此貌似天仙的美女,就算自己再怎麽不情願,也還是會在記憶裏留下印象吧。


    「我們是在這間保健室正下方的醫療室碰麵的。之前你不是把三年級的涼原太一同學送過來嗎?那個時候負責治療他的就是我喲。」


    「啊,原來是這樣啊。」


    一哉回想起過去曾經將遭受e戰士。暴風攻擊而負傷的涼原太一,送到位於a棟地底下的醫療室。那個時候的確有一位頭上戴著帽子、臉上戴著麵具的人物在房間裏頭待命……不過一哉完全沒想到那號人物居然就是眼前的女老師。


    「我是瀨似亞莎拉,請多指教☆☆」


    「我、我才要請您多多指教。」


    莎拉直接拋過來的媚眼讓一哉一邊點頭,一邊結結巴巴地回應。


    早知道是這個樣子的話……一哉不由得痛很


    起自己至今為止從不用上保健室的健康體魄。


    「怎麽樣?很可惜吧?」


    「……嗯。」


    麵對著偷偷征求一哉同意的八神,一哉已經無法再提出任何反駁了。


    「那麽,就先從要開始吧。」


    「是。」


    在瀨似亞莎拉的催促之下,最先被指名的診斷對象。要在她麵前的圓形凳子上坐下。


    在一哉的記憶裏,這個名叫要玲雄的男學生並沒有特定的原型,也就是所謂的低層階級。他在班上總是特別安分,是一個相當不起眼的存在。雖然因為男學生的數量不多,所以一哉或多或少還是有和他交談的機會。不過經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他卻完全沒有對一哉卸下心防,這大概是因為他相當介意自己立場使然吧。


    (不,應該不隻這個原因吧。)


    一哉的腦海裏浮現出這個學園特殊的修課製度。


    因為有這個可依個人意願而自由選修科目的特殊修課製度,所以就算是同一個班上的同學,絕大多數也都是幾乎不太常碰麵的學生,而剛才說的要玲雄就是其中之一。


    「——好了,沒~有~問題☆」


    不顧獨自陷入沉思的一哉,要的身體檢查早早結束了。


    (咦……已經好了啊?)


    雖然一哉沒有仔細地確認,不過瀨似亞莎拉所做的事,似乎隻有在要敞開衣襟的胸膛上輕輕地進行觸診,以及用小型手電筒在他的雙眼和口中快速地照個兩三下而已。


    乍看之下極度地敷衍了事。


    這種程度的檢查到底能了解什麽呢——當一哉這麽想的時候,


    「你真是認真呢。你的力量著實增加了不少呢。不過從眼睛看得出累積的疲勞,所以今天還是請你早點睡吧。知道了嗎?」


    「啊,是。」


    聽到瀨似亞莎拉宣告檢查結束的重點式建議,要一臉高興地點點頭。他的表情的確蘊含了對瀨似亞莎拉準確分析自己身體狀況的感謝之情。


    (光憑那樣的診斷……?)


    原來如此。看來那治愈了涼原太一的雙手,果然不是隻有外表漂亮而已。


    在早就離席整理衣服的要身旁,八神早就開始進行診斷了。


    「哦,你的肩膀一帶還滿結實的呢。」


    和剛才診斷要的時候不同,不知道為什麽,瀨似亞莎拉這回以強勁的力道揉捏上半身脫光的八神脖子到胳膊一帶,來進行確認。看來這位老師似乎會視學生不同而改變診斷方式。


    這也就是說——


    (她會配合將近四百名學生而進行不同的診斷嗎……?)


    一想到這種極度冗長的作業,一哉不由得感到一陣暈眩。


    和驚愕不已的一哉相反,瀨似亞莎拉還是掛著一臉微笑繼續進行觸診。


    「嗯嗯。你的成長趨勢挺不錯的嘛,是和大和一起行動的關係嗎?這樣一來,說不定你的哥哥們也會覺得很高興吧?」


    「等等……莎拉老師,噓——噓——」


    聽到瀨似亞莎拉畫蛇添足的評語,剛才臉上還一直露出鬆懈傻笑的八神明顯地慌了手腳。仿佛方才的話題被人聽見會讓他感到很困擾似的。


    「嘿……原來這家夥還有其他兄弟啊。」


    也就是說,八神刻意隱瞞自己的哥哥——甚至是家人的存在。


    因為一哉自己或多或少也能理解身處複雜家庭環境的苦處,所以他也不打算追根究柢繼續追問下去……


    「抱歉抱歉。」


    「真是的,拜托您饒了我吧。」


    不知道是不是介意瀨似亞莎拉無意中爆料的事實,八神不時斜眼偷瞄一哉的方向,而且在檢查結束後就迅速離席了。


    「——好了,讓你久等了。」


    終於輪到一哉了。


    仿佛被瀨似亞莎拉「扣扣」地敲著椅麵的動作引誘似地,一哉麵向瀨似亞莎拉坐了下來。


    一哉從極近的距離下觀察的那副美貌,和即使包覆在白衣底下也依舊玲瓏有致的身材相輔相成,散發出宛如無可挑剔的藝術品般的光芒。再加上從她身上飄散出來的甜美芳香,更是給人一種連心都被束縛住的錯覺。


    「那~~麽……你就先脫吧?」


    瀨似亞莎拉在極近的距離下「嗬嗬」地對一哉露出微笑。


    她那略帶鼻音的低語宛如一種誘惑似地,透過聽覺直接滲透到一哉的腦海中。然後


    「啊,是。」


    一哉遵照瀨似亞莎拉的要求脫著襯衫,露出自己的肌膚。


    「……哦。」


    瀨似亞莎拉在幾乎可以讓一哉感受到她吐息的距離下觀察他的胸膛,並且讚歎似地呢喃低語——接著開始以緩慢的動作「啪搭啪搭」地觸摸著一哉整個裸露的上半身。和為八神進行觸診時相比,瀨似亞莎拉碰觸一哉身體的力道明顯不同。她手掌冰涼的溫度,以及若有似無的纖細觸感……因為實在是太舒服了,一哉不由得脫口叫出難耐的呻吟聲。不過瀨似亞莎拉依然把一哉的身體當成溜冰場似地舞動著診斷的指尖。那充滿韻律感的撫觸繼續在一哉的身上畫弧,刻畫出輕快的舞步,完全把一哉玩弄於股掌之間。


    「原來如此啊。」


    她那直挺挺的指尖輕快地從一哉的腹部開始沿著身體的側麵往上摸,最後不偏不倚地停在兩腋的下方。


    (咦……?)


    當一哉緩緩地睜開不知何時閉上的雙眼時,瀨似亞莎拉那略微暈紅的美貌,已經湊近到雙方的鼻尖可以碰觸到的距離。


    (什、什什什……?)


    不隻如此,要與八神已經先行離開保健室了,現在房間裏頭隻剩下他們兩人獨處。


    麵對著隻要是青春期的健全男生,任誰都會受不了的情況,一哉也快要把持不住了。


    也不知道瀨似亞莎拉明不明了青少年混亂的可憐模樣,隻見她「哼」地露出妖豔的笑容,緩緩地將臉埋到一哉的胸膛,並且伸出舌頭從一哉左邊的乳頭一路舔到鎖骨一帶。當她的舌尖離開一哉肌膚的瞬間,發出了「揪滋」一聲,那副嘴邊牽著唾液細絲的模樣實在是無比煽情。


    「啊~」


    而且她的口中還冒出不成體統的嬌喘。


    「嗯,這還真是……」


    在她整個體重輕輕地靠在一哉身上的狀態下,瀨似亞莎拉旁若無人似地呢喃自語。被她的唾液略為濡濕的胸口,帶給一哉一種冰涼愉悅的感觸,這種感觸和支配一哉鼻腔深處的香氣產生相乘效果,毫不留情地騷動著一哉的情欲。


    不知不覺之間,一哉的心髒興奮地砰砰直跳,鼓動的速度甚至到了讓他感到疼痛的地步。不過相反地,一種讓腦袋的運轉駑鈍到足以致命的懶散感覺,正支配著一哉。


    「嗚、啊……」


    瀨似亞莎拉宛如再補一記回馬槍似地,將形狀姣好的胸部壓在一哉身上。當一哉感受到這種如夢般的美好觸感,就快要無法正常思考的時候——


    「老師,還沒好嗎?」


    一位女學生以仿佛要將橫向開啟的拉門給破壞似的氣勢,豪放地將門推到一旁的牆壁並侵入現場之後,感情洋溢地叫道。


    「哎呀,你真是性急啊,小由良☆」


    對兩人身體交疊的情況完全不感到狼狽的瀨似亞莎拉若無其事地回答。就如同她口中說的一樣,以激進的手段闖進保健室的人正是多奈內由良。


    她那張純真的小臉蛋染上羞恥的神色,肩膀也跟著顫抖,那雙略為濕潤的雙眼死命地盯著兩人的姿態。


    「咦……?由、由良?」


    不知所措的少女發出的聲音與瀨似亞莎拉的反應,輕輕鬆鬆將一哉前一刻還如夢


    境般的愉悅心情給一掃而空。麵對著就某種意義上來說形同修羅場的情況,一哉完全慌了手腳。


    「嗚哇、不……這是!」


    在一片混亂之中,一哉死命地試圖辯解……不過話說回來,自己實際上的確是毫無節操地對瀨似亞莎拉的魅力產生反應。當一哉絞盡腦汁地思索著該如何說明才好時,由良的嘴裏說出讓人完全搞不清楚是不是好心為一哉解釋的話。


    「……嗯,沒關係。我明白的。」


    「啊?」


    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一哉像是個傻子一樣地張大嘴巴,整個人僵在原地。


    不過由良並沒有進一步地說出明確的理由,她又開口對瀨似亞莎拉說:


    「男生的檢查……已經結束了嗎?」


    「……嗯?」


    「結束了吧?」


    「嗬嗬,是啊——大和同學,辛苦你了。你可以回去了喲☆☆」


    麵對著和以往的可愛形象明顯不同,看起來劍拔弩張的由良,瀨似亞莎拉幹脆地對一哉宣告診察結束。


    「啊……是。」


    當一哉整理起自己淩亂的衣物時,不由得對自己毫無防備的驚人程度感到懊惱。


    (嗚哇啊。我……我的襯衫是什麽時候被脫掉的?)


    當一哉感到混亂不已時,一度離開一哉身體的瀨似亞莎拉又再度將香唇湊到一哉的耳邊,


    「歡迎隨時再來喲。不管是午休時間還是放學後都可以,不用客氣喲☆☆」


    並且用小聲到難以聽清楚的聲音這麽說。


    (啊……這麽說起來的話。)


    一哉不經意地想起了由良為了打發放學後的時間,偶爾會利用這間保健室的事實。這麽說起來的話,由良也許和這位保健室老師的關係匪淺呢。


    由良也說過,她曾經被這間學園的校醫診斷出「停止成長」的現象。或許作出這個診斷的人正是眼前的瀨似亞莎拉也說不定。


    「一哉?」


    「咦?啊啊,抱歉。我馬上出去。」


    聽到由良怪罪般的聲音,一哉慌慌張張地回過神來。


    「那個……真的非常感謝您。」


    不知道是不是瀨似亞莎拉的魅力所致,隻要一開口對她說話,一哉的思考就無法順利地運轉。


    (不過,嗚~嗯……)


    (一點都不像是在做身體檢查啊……真的隻有那樣就結束了嗎?)


    當然,一哉也不想再做一次檢查。


    雖然瀨似亞莎拉叫他改天再來,不過一哉覺得在宛如踏上成人階段的危險氣氛中,糊裏糊塗地獻出自己的身體是一件很不妙的事。


    不知道是為自己屈服在瀨似亞莎拉攻擊下的窩囊德行感到悔恨,還是因為被多奈內由良目擊到敏感的場麵而感到難為情……總之,一哉的內心深處有個無法退讓的部分,正本能性地抗拒著和瀨似亞莎拉有更進一步的關聯。


    「那麽,我就先告辭了。」


    一哉說話的時候盡可能不對上瀨似亞莎拉的視線,而且不待瀨似亞莎拉回答,一哉便就著一身依舊淩亂不堪的服裝,慌慌張張地逃離了保健室。


    ***


    「真是的,老師你在想什麽啊!」


    「別生氣別生氣。畢竟沒什麽機會能夠近距離觀察那麽年輕的e戰士嘛。做起分析來當然會特別賣力呀。」


    理直氣壯地冷靜回答之後,瀨似亞莎拉轉過身來麵對由良,注視著由良那張依然怒氣衝衝的臉。


    「不過……話說回來——」


    「什、什麽事?」


    「偷聽實在稱不上是個好興趣呢。」


    「那、那是。」


    「我明明隻是認真地進行診斷而已呀。」


    莎拉挖苦似地這麽說,臉上露出擺明了把這個藉口當成免死金牌的表情。


    「不、不過……」


    「不過?」


    「繼、繼續做下去的話,那個…………不行啦。」


    聽了莎拉挑釁般的言論,臉紅到耳根的由良終於輕聲坦承內心真正的想法。


    「嗯哼哼,開玩笑的——不過,他真的很棒呢。」


    對狼狽不堪的由良露出惡作劇般的微笑之後,莎拉開始娓娓道出才剛離開的大和一哉的診斷結果。


    「不管是勻稱的體格也好,還是尚有成長空間的肌力也好——都是上乘之選呢。副會長她們的『秘密特訓』似乎也逐漸開花結果了呢。小由良會喜歡他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您、您說什麽……」


    由良慌慌張張地試圖瞞混過去。


    「如果不是對他抱持好感的話,你也不會特地選在那個時機闖進來吧?」


    「因、因為……那個時候能行動的人就隻有我而已……而且老師你又做出那種事情來——」


    「哎呀,還是對小由良起不了作用呢——不過要進行什麽樣的診斷是我的自由吧?而且小由良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舌』的機能。」


    瀨似亞莎拉的原型是「食蟲植物」。她會藉由身體散發出來的特殊費洛蒙來籠絡對象,並且透過舌頭與指尖內藏的「感應器」,對個體進行詳細的分析。她這種類型的改造人類在學園裏頭十分稀有。


    也就是說,方才她對大和一哉做出來的舉動是如同她所說的「診斷」,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意義了。


    「而且正因為你用了自己天生的能力,才會在那個瞬間闖進來大吵大鬧吧?」


    「啊嗚……」


    「就算對方是男學生好了,不過明明有上半身赤裸的學生在場,你居然就這樣突然把門打開呀?如果這是男女立場顛倒的情況,你現在早就被告了吧?」


    「嗚呀啊?」


    不知道由良是不是總算想起自己剛才的行動——不,或許也想起了呈現半裸狀態的一哉吧。那個寡廉鮮恥的畫麵讓由良的情緒一口氣衝到最高點。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由良臀部內藏的吐絲器官又再度湧出了大量的銀白色細絲。


    「哎呀,這個驚人的氣勢還是一樣讓人心醉神迷呢……嗯嗯,色澤跟份量都很完美。狀況不錯噢,小由良☆☆」


    該說她真不愧是個保健室老師嗎?看到多奈內由良突然衝出足以塞滿房間的「外泄」,瀨似亞莎拉說話的語氣卻還是這麽冷靜。


    不隻如此,她還撿起一小撮飛散到自己身邊的細絲,並且在極近的距離下緩緩地聞起了細絲。


    「嗯嗯……健康狀況也良好。」


    「請、請不要聞!」由良激動地說,同時在難耐的羞恥心作祟下,射出感還是不斷地朝她襲來。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傳到走廊的聲響,到剛才為止一直在外麵待命的女學生們終於探頭窺視著房間內的情況。


    「嗯……我好像太得意忘形了。」


    看到學生們極其自然的反應,明白自己分泌出來的費洛蒙效果極限的保健室老師,好不容易自覺到自己本分,


    「接下來……也差不多該從小由良開始了吧?」


    於是若無其事地宣告身體檢查再度開始。


    「來,請吧。」


    莎拉用溫柔的語氣催促著一臉僵硬的由良。


    雖然由良還是壓抑不住羞恥的感情而無法完全冷靜下來……


    「……是。我知道了。」


    由良還是遵從莎拉的指示,慢慢地脫起了自己的上衣。


    她的表情之所以顯得黯淡可憐、軟弱無力,當然是自己方才羞恥的作為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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