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


    托著行李箱穿梭在人群中,或陌生或熟悉。


    這並不是蘇飾可第一次遠行,隻是相對以往,這次的目的好似更為明確。


    將穆柏南帶回。


    或說,贖罪。


    這五年的時間,她的愛與恨並不分明,一次又一次的想去原諒,想到他對自己所作所為時,卻又心生恨意。


    如若不是尹程昨天那一番話,她或許永遠也無法懂得,這五年來,穆柏南的尖酸苦楚。


    一直以來,他都扮演著一個贖罪的角色,可他又有什麽罪過?


    一直對他抱有懷疑的人是她。


    一直不過釋懷過去的人是她。


    淡淡的收回了視線,她莞爾一笑。


    穆柏南,我現在才明白,能與你抬頭仰望同一片天空,卻無法與你相擁,才是最殘忍的事。


    她做出許願的動作,清淺的嗓音滿懷期待。


    “上帝,我並未十惡不赦,所以是有被原諒的權利對麽?”


    “kli190航班的乘客準備好您的登記手續。”


    直了直身子,蘇飾可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托著行李箱朝著安監處走去。


    待一切準備完畢,她順利登機。


    幾個小時的機程,她並未像以往那樣,靠在背椅上入睡。


    而是陷入了沉思,縱然她人已經在飛機之上,可,到了古鎮,她又該去哪裏尋找穆柏南呢?


    想到此,她忽然笑了笑。


    來都來了,又何必考慮這些。


    若是穆柏南一心不想見她,縱然翻遍了整個中國也很難見到他。


    “姑娘,一個人出來旅行麽?”


    被這輕柔的嗓音喚回了神,蘇飾可微側過了頭,看向了身側的老婦人,笑得慈祥。


    蘇飾可微抿了抿唇,低聲道:“不,我是來找我愛的人。”


    從前,她最愛的便是旅行,無數次,她期待身側有穆柏南的陪伴。


    老婦人笑得尤為愜意“是你的男朋友?”


    聞言,她頓了頓,精致的麵容上斂出一抹笑意。


    “是我老公。”


    凝見蘇飾可唇角那抹笑意,老婦人拍了拍她纖細的手。


    “小年輕的就是好,你與你愛人吵架了麽?”


    蘇飾可烏黑的視線閃了閃,微點了點頭。


    “是我,把他惹生氣了。”


    老婦人收回了手“年輕人吵吵也沒什麽,不像我,想吵都沒得吵了。”


    眼見老婦人眼底一閃而過那抹失落,蘇飾可微擰了擰眉梢。


    “您……”


    老婦人微偏過了頭,眼觀窗外,笑的一臉幸福。


    “我的老頭子離開我了,但是我相信,他仍然在,至少,在心裏。”


    蘇飾可轉過了頭,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那是一望無際的藍。


    “奶奶,你們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老婦人思慮一會兒,淡聲回應“一輩子,我們吵了有半輩子,但是,怎麽樣都不會散。”


    蘇飾可垂眸,這樣的感情才值得珍惜。


    因為雙方都明白彼此的重要性,即使生氣,也驅逐不了。


    她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轉過了頭去看老婦人。


    “奶奶,那您是一個人出行麽?”


    老婦人沉沉的歎了口氣“我是回老家,我們相識的地方。”


    她略顯驚喜的睜大了眼眸。


    “能在那麽美的地方相遇,真的很幸福。”


    眼見她滿眼的驚喜,老婦人點了點頭“像你這麽美麗的姑娘,性格又這麽好,你老公一定很愛你。”


    提及到‘愛’時,她的神色明顯頓了頓。


    “他很包容我,而我……是個不稱職的妻子,總是惹他生氣,讓他煩惱,處處需要他維護我。”


    曾幾何時,她認為自己已經強大到無所畏懼,卻不曾想,並非如此。


    一直以來,她都活在了穆柏南的庇護下。


    老婦人笑了笑“傻孩子,小兩口吵吵鬧鬧一定會有,男人,都是一樣,隻要你撒個嬌,就什麽事都煙消雲散了,想當年,我家老頭子就是這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的。”


    眼見老婦人略顯調皮的模樣,蘇飾可笑出了聲。


    “奶奶,我知道了,不過,您比我可愛的多。”


    並非性格強硬,是她不知該如何表達,從前跟穆柏南在一起,她就深覺有壓力,無論是愛或是生氣都表達不出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知道飛機落地,兩人才算停止了話題。


    二人並肩走出了機場,臨別,蘇飾可別有深意的看了看老婦人。


    “奶奶,謝謝您。”


    也算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老婦人抱了抱蘇飾可,笑道:“傻孩子,不用。”


    相互擁抱,蘇飾可便上了計程車,去了上一次與尹程三人一同入住的酒店。


    下了車,她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酒店,微微一笑。


    你,會在這裏麽?


    她緩緩走入了酒店,將錢包中的銀行卡放置在桌上。


    “我要一間房,319。”


    此言一出,本拿起卡的店員手一頓。


    他滿臉歉意的看了看蘇飾可。


    “不好意思,小姐,這間房已經有客人了。”


    聽完他的話,蘇飾可那張白暫的小臉並未起變化,笑容不變。


    “那就來旁邊的吧。”


    店員迎合性的笑了笑“旁邊的房間也有客人了,312沒有客人,就在您要的319對麵。”


    蘇飾可烏黑的視線微閃了閃,是當初尹程與顧曉所住的房間。


    可如果那樣,她就無法見到後海了。


    思慮許久,眼見店員十分為難的模樣,蘇飾可淡聲笑了笑。


    “好,就這樣吧。”


    見蘇飾可答應下來,店員也算鬆了一口氣,笑道:“好,我馬上為您辦手續。”


    簡單將入住手續辦好,蘇飾可托著行李箱,剛走出不到兩步,緩緩回過了身。


    “您好,我可以問一下, 這裏有叫做穆柏南的人入住麽?”


    店員歉意的笑了笑。


    “抱歉,小姐,我們這裏不允許對外泄露客人的信息。”


    本還有些期待的蘇飾可,所有的思緒都在這一刻沉澱,她淺笑了笑,隨即離開。


    行走在走廊,她的視線始終離不開窗外的那片後海。


    停留在房間門口,蘇飾可緩緩看向了對麵的房間,視線安靜而悠遠。


    看了有一會兒,她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簡單將需要用的一些洗漱用品擺放好,她便略顯疲倦的躺在沙發之上,微顫的睫毛迸發了她此時的失意與不安。


    這裏的店員又不給查穆柏南是否入住,她該怎麽尋找呢?


    難不成一間一間的查看?該會被當做變態才對吧。


    思索許久,種種想法都被她打消了。


    從入住酒店,她就將自己困在房間內,不出房門。


    到了晚上。


    她批了一件黑色的外套,緩緩下了樓。


    來到後海,夜晚的後海仍舊美不可言,隻是相對白天,略顯空蕩罷了。


    她佇立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略顯洶湧的海浪,好幾次將她的鞋子都打濕了。


    上一次如此靜觀後海還是與穆柏南在一起的時候。


    酒店內。


    穆柏南打開了筆記本,接受了一些公司傳來的郵件。


    略有些微涼的風透過窗吹到了他俊逸的臉頰。


    他起身,邁著修長的雙腿不緊不慢朝著窗前走去,伸出的手臂還未觸及到窗,就因自己所看到的那抹身影而失了身。


    後海前,女人身著一身黑衣,與這寂靜的夜好似馬上要融為一體般。


    她的秀發略有些淩亂,而她的身姿仍舊佇立不動。


    穆柏南狠狠的眯了眯眸,緊盯著那抹身影。


    他看的有些失了神,連窗都未關,邁著急切的步子便離開了房間。


    待他來到後海之時,海邊已空無一人,好似剛剛他所見不過是幻影。


    穆柏南的心口猛然的震痛,薄唇勾起了弧度,勾人心魄。


    可兒,看來,是我過於思念你了。


    你,現在該已遠赴美國了。


    他的眼裏潛藏著一絲傷感。


    他轉身離開,瀟灑至極。


    沿著後海的邊角走著,蘇飾可放空思緒。


    剛剛見過後海邊角有些光亮,走近才知道,不過是涼亭內的燈光。


    她安靜的靠在涼亭內的柱子上,清澈的雙眸逐漸迷離。


    穆柏南,你在哪裏啊,別再躲著我了好不好?我好想你,控製不住想你。


    回到房間,穆柏南迅速合上了電腦,再次來到窗前,確認剛剛自己所見是否真實。


    當凝見一片空蕩時,他薄唇的弧度略顯悲涼。


    或是看錯了,隻是眼見女人一身黑衣,又怎敢輕易斷定那正是他的可兒。


    他的可兒早就不愛她了。


    穆柏南修長的雙腿搭在茶幾上,指尖撫摸著無名指上的戒指,俊逸的臉頰刻滿深意。


    她該回歸到自己原本的生活,美國才是她的真正歸宿。


    一開始,他就不該將她強留在自己身旁。


    他的思緒好似還停留在五年前,蘇飾可依舊如初,那般可愛那般調皮,吻他時尤為怯懦,叫起老公來,甜膩的聲線令人控製不住的想吻她,發起脾氣一發不可收拾。


    隻要不是什麽大過錯,哄哄她就好了。


    像個孩子似的,喜歡甜食,喜歡糖果,不喜歡浪費,節儉得很。


    除了不會做飯菜,好似沒什麽缺點可言。


    哪怕是受了委屈也不會告狀,一個人傻嗬嗬的攬下所有過錯。


    想到此,穆柏南的眼紅了,他毀掉了一個單純,還可以有多種未來的女孩。


    他毀掉了蘇飾可,是他一手將她變成了那個冷麵如霜的c這一切,都是他的所作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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