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你殺的嗎?」


    是的。那東西冷冷地回答。


    「你一直都像這樣子……」


    我把他們全殺了。那東西回答,憂鬱的眼底蘊合著冷漠以及孤獨。


    「你一直都在騙我們嗎?」


    現在才發現嗎?那東西的嘴角微掀成一抹新月,嘲諷地笑著。


    「……原來我們一直被你玩弄在手掌心。」


    那東西沉默沒有回應。


    「為什麽……要殺她?」


    因為……那東西打破沉默說道:


    —為了親手結束這場戰爭。


    那東西怪異地笑著說:隻好將一切都給……毀滅殆盡!


    序章


    「啊啊:我要死了!」


    傳來一陣啪嗒啪嗒手腳拍打的聲音。


    「太爽了,再這樣下去真的會舒服死的!你就是為了這個欺騙我的吧!好過份的男人啊~!啊嗯~」


    在教室的後方,有個被壓製在地上的少年,正發出有如煩惱少女般的高分貝叫聲。


    他的製服外套脫到了手肘,領口和領帶也紛亂地敞了開來,露出鎖骨與他部分的肩膀。


    將他壓倒在地的是一張椅子。學生們所使用的普通椅子。


    這張椅子藉由四隻腳與底部,將少年整個襲擊貼地。


    「太過份了!你這個鬼畜!你一直玩弄著坐在椅麵上的我對吧!一開始的目的就隻有我的身體對吧!?」


    (低音→)「嗬嘿嘿嘿嘿,當然是啊,你乖乖把身體張開就好!。


    (少女音調→)「咿呀!不要!這樣猛攻的話,我、我、雖然心裏討厭,身體還是會有所反應的啦~」


    麵對陷入嚴重事態的少年,班上同學繼續悠閑地聊天打發剩餘的午休時間。


    上課的預備鈴已響,外出的學生們都陸續回到了教室。看見後方正在受苦受難的少年,學生們先是疑惑,然隨即露出「是這家夥啊~」的了然表情,坐回座位上。


    「啊啊,不行,不行啦~大家都在看、都在看著這麽淫亂的我呀!被這麽多人看見我反而會更有感覺呀~」


    其實大家根本見怪不怪地徑自談笑著,根本沒人在看。


    少年似乎為了對抗眾人的冷淡反應,焦慮似地拉高聲音並蜷起身體,將身上的椅子前後搖晃,配合著身體緩緩震動,似乎在表現出某種畫麵。


    「不行了~我……、我要死了~」


    喀吱喀吱喀吱。少年不停地繼續輕搖動著。


    ——卡嗒!


    「請大家回到座位,開始上課囉。」


    進入教室的是數學科的鍾點教師,木崎愛鈴。


    上課鈴隨之同時響起。


    全部的學生陸陸續續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僅剩少年和椅子還在教室後麵。椅子仍然架在他身上,卡嗒卡嗒地搖晃他的身體。


    木崎發現此景,手中的教材咚的一聲落下。


    「咿呀:別看這麽淫穢的我!!」


    「什……,」


    木崎的臉色瞬變。


    「你、你在做什麽?大地同學!」


    「啊哈~感覺、感覺好棒……雖然是被強迫的……」


    (低音→)「嗬嘿嘿嘿,讓大家看吧!看吧!看你這糟糕的樣子。嗬嘿嘿……」(少女音調→)「啊!,說那種話欺負我,我會更……啊!」


    (低音→)「叫得挺不錯的嘛!看你一開始還反抗成那種樣子。」


    「不、不要再玩了!馬上回到你的座位上!」


    搖搖、晃晃。搖搖、晃晃……


    停住。


    適才先前還胡鬧不已的少年,大地翔。突然冷卻似地停下了原本的動作。


    他緩緩移開椅子,起身後拉著它行走,眼神略帶有責備地盯著木崎看。


    「愛鈴小妹~」


    「什、什麽呀!」


    「哈啊~真無聊死了!」


    他把手放在腰後,大大地歎了口氣:


    「虧我花了一整個午休努力出來的劇本,你那是什麽反應啊!」


    「就算你說一個下午……咦!?你整個午休都在玩那個遊戲嗎!?」


    「太令我失望了!我以為愛鈴小妹會做出更有趣的反應哩!」


    「你在胡說什麽!而且請不要直呼我的名字!」


    「你這樣也算是教師嗎?是教導人的老師嗎?你說呀!愛鈴。」


    「我……」


    「不能響應學生的期望,隻能說是教師失格了吧!對吧!?到底怎樣啊愛鈴!愛鈴愛鈴愛鈴!」


    「咿呀!?」


    翔挺起胸膛,一步步地逼近木崎所在的講台。


    「你用那種輕怱的態度能教育我們嗎?別小看我們小孩了!大人若是卑鄙我們也會跟著走上歧路!都是大人們的錯!」


    麵對入戲過深的少年,木崎顯得有些畏縮。


    「那、那種事……」


    「你們大人太卑怯了!大家都棄這樣的我們於不顧!」


    「才、才沒有……!」


    「既然這樣的話,我隻好壓倒愛鈴了!」


    「咦咦咦!?」


    「我當椅子!」


    「為什麽是這樣!?」


    「我要忠實呈現剛剛的劇本!」


    翔帶著怒氣攻心的表情伸手欲推倒木崎。


    「咿呀!?」


    木崎瞬間拋棄了教師的威嚴逃開。


    「不準逃!愛鈴!麵對小孩居然逃開!是大人該有的行為嗎?」


    「你不準直呼我的名字!」


    「不讓你了解一下椅子的心情,我不甘啊!」


    「為什麽會變戍這樣啊!?」


    「你明白椅子被虐的心情嗎!?每天都被來路不明的人坐在臉上的感覺,你懂嗎!你懂嗎愛鈴!愛鈴!怎樣啊!?你這上流階級,不知道什麽叫社會的弱者嗎!」


    「不要過來!」


    「愛鈴!看我這邊!愛鈴!愛鈴!!」


    「請你不要連喊我的名字!」


    「殺!殺!集中”集中”(桌球的加油語)」


    「呀!不要過來!」


    木崎雙頰潮紅地躲在講台的後方。


    ……老師也不過就是這樣,平常淨會說些了不起的話,一旦身陷危機就離棄職場,隻想保身……


    「大家!你們看到了嗎!這就是大人的真麵目!幫我把這卑怯的家夥抓起來!讓這不食人間煙火的天真小姐見識一下我們的憤怒!」


    翔回過頭大聲呼喊著。


    「嗯?」


    但是沒有人配合他。


    有人臉上掛著疑惑、有人臉色發白、有人更麵帶微笑,通通沉默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你們是怎麽啦!快把這家夥捉起來啊!」


    翔焦急地大喊著,但是依然沒人移動。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大家在春假前都還氣焰高漲的說……


    那些由白鳥三蠢蛋帶頭的戀愛共產主義戰士們,現在到底都到哪去了?


    「……啊!」想到這裏他突然驚醒過來。


    經過了一年時間,理應看慣的同學麵貌突然也讓他覺得陌生。


    裏頭混著許多不熟識的新麵孔。


    ……啊啊,對了!


    這樣說起來,在春假結束而成為二年級之後,似乎有進行換班的動作啊!


    時間不過才短短的三周,連自己都還無法完全記得班上同學的名字或臉孔。反之,大家還不了解自己,才會產生這樣的反應。


    「怎、怎麽這樣……我還以為你們是我的同誌!虧我一直認為我們是共同


    追求熱血和進步革命的同伴啊!」


    一警覺到自己正是孤立無援,翔立即轉變訴求。


    看到他的慌亂反應,漸漸冷靜下來的木崎立即用右手握住上課用的木棒,反複敲打著左手的手心,臉上掛起一副青筋爆額的表情。


    啊啊!危機來襲!


    以前不曉得是誰說過,這世上最愉快的事,莫過於拷問與被拷問者因某種契機突然對調的瞬間……


    「吉、吉葛羅!我(養的狗)吉葛羅啊!你到哪去了!?我(也就是你主人)最關鍵的時候,為什麽沒有趕過來呢!?我們之間(的主從關係)不是深刻相係的嗎!?我(養的狗)吉葛羅,到底在做什麽!」


    翔以歌舞伎中平舉著單手轉身環視的動作,掃過整間教室一周。


    被稱呼為吉葛羅的甘字五郎有如鉛筆尾端的橡皮擦,存在感十分薄弱。要尋找沒有存在感的人很不容易,而且在找的途中漸漸會越來越不在意。就像鉛筆尾端的橡皮擦,不知何時掉落在何地也不會介意的情況一樣。因為不見也不會困擾。但即使是那麽小的橡皮擦,也會有必須存在的時刻,就像現在!


    並沒有拜托誰,卻在二年級與翔同班的吉葛羅正獨自坐在教室的角落。


    他隔壁的座位是空的,完全是獨自一人。


    一般來說,教室的座位多會以一男一女為一組進行分配。這個班級共四十一人,自然會多出額外的一名。


    多出來的人理所當然似的就是吉葛羅。


    四十人形成的完美四邊型中,卻有一點突起破壞了這份完美,幾乎令人會感到遺憾。


    這樣的畫麵會使人聯想到俄羅斯方塊。隻在一邊突起一點是最難處理的一種方塊。


    當這種方塊自畫麵上方出現時,會讓人忍不住不耐地咋舌,如果是正常的四角形不就好了嗎?突出來的部分很多餘!吉葛羅真的很多餘!


    這個突起,一定是被所有班級嫌棄之後才會流放到這裏的吧?


    吉葛羅是低落的;雖然在整體的形狀上是突出的一點,但他是低落的。


    在翔的心中,吉葛羅處在這個定位真是搞笑得奇怪。


    「喂!吉葛羅!那邊那個突起的家夥!快來幫我啦!」


    「(碎碎念)……反正我就是方塊的突起啦。部是因為我所以沒辦法利落地消去方塊啦。好啦好啦……」


    「喂!都三個禮拜了!你還在鬧脾氣啊!」


    「(碎碎念)……東風同學也調到別班去了……」


    「就算再多一個人坐你旁邊,也隻是把突起變成大塊而已啊!隻不過是把windowsp的數據夾圖標改變而已罷了!」


    「(碎碎念)那樣也好呀……比起當俄羅斯方塊裏礙事的突起,跟東風同學一起化為數據夾圖標的突起要好得多了。」


    「算了!你就一輩子像這樣後麵當個突起吧!」


    翔放棄自己馴養的狗,打算尋找別的幫手。


    「哈密瓜!哈密瓜!你躲哪去了!?」


    「嘖嘖……呼哈……」


    哈密瓜因熱而感到疲倦,像溶化的冰淇淋般攤趴在桌麵上。聽說,這是因為她午休時猜拳落敗,替大家買麵包而跑遍便利商店的後果。原來時節已經屆臨春天了啊。


    「喂!起來!」


    「呼哈……放過我吧……」


    回答他的是軟弱無力,彷佛昆蟲一般的歎息。


    「真沒用的孩子……還有耶兒!耶兒你又在哪!?」


    「……主人……」


    「快出現啊耶兒!」


    「主人……」


    「喂喂喂!隻聞其聲不見其人是怎樣?你到底在哪……!?」


    「為什麽分在不同的班級啊……」


    「啊!在這。」


    原來耶兒就坐在離翔最近的位子上。


    可是她低著頭,神似柳樹下出現的幽靈一般,毫無生氣的視線集中在桌麵的某一點上,看起來跟吉葛羅同等級的低落。


    「主人……為什麽會被分到不同的班別呢……」


    這個似乎是主因。


    「……無力呀。」


    哈密瓜在稍遠的座位上用手臂枕著下巴,恍神地望著耶兒並替她配上了背景音。


    藍黑色的負麵氣場從耶兒的肩頭冒出,快要把耶兒吞沒。


    「……為什麽又沒編在同一個班級呀……」


    「無~力……」


    「……擔心、擔心到都無法呼吸了……」


    「嗚無~力……」


    鬱悶低著頭的耶兒,以及像一團塗在桌麵的黏液,不停替耶兒加注背景音的哈密瓜,沒有比這更令人難受的畫麵了。


    「可惡,每個人都這樣……!派不上用場……!」


    「無嗚嗚嗚~力……」


    「……主人,孤立無援的我該怎麽辦呢……」


    「無嗚嗚嗚~力……」」


    「既然如此,隻好呼叫最後王牌!奈染彌!你在哪!?」


    卡砰!


    「不是說她在別班了嗎!」


    耶兒抬起頭暴躁地說。


    啊……剛才的確重複了好幾次。


    「哈啊……主人……」


    耶兒說完又繼續扮起幽靈。


    「……所以就隻能這樣啦?」


    翔轉身望向方才一直嚴陣以待的木崎。


    「……大地同學。」


    她露出蘊滿怒氣的淺笑,木棒在手心裏發出啪啪啪的聲音。


    ……沒人幫得了我,也就是說。我……


    「孤立☆無援~啊哈哈~~!」


    「給我到走廊罰站!」


    「是。知道了!啊哈哈。」


    像是被指揮似的,翔隨著木棒指示的方向步出教室。


    不過,在現實生活中當場聽到有如漫畫裏的台詞,還真是初體驗呢!


    「無嗚嗚嗚嗚~力……」


    黏液哈密瓜加注的尾音,好像本人快睡著似地,漸漸消失在空氣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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