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紅對樣的小姐感到有些害怕……好像什麽都不在她心裏,什麽都不在她眼裏,隻剩一個軀殼。


    想說些什麽時,鬱輕璃已然拿走了另一個骨灰盒,朝著鬱正砂暫住的小屋而去。


    這是鬱正砂唯一可以休息的地方,極是簡陋,該燒的也都被燒了,現場依然髒亂,身邊隻有一個忠心耿耿的管家,江白,一個從12歲就跟著鬱正砂的男人。


    鬱正砂看來也極是頹廢,坐在椅子上,半垂著眸,臉色蒼白,然而頭依然是揚起的。


    他的傲世清高,成就了他今天在朝廷裏無法悍動的位置。這樣的性格照理是難討喜歡的,然而皇上卻極其重用。


    鬱輕璃剛走近,他便啟口,“有事?”聲音寡淡,沒有一絲起伏,說話時看也沒看鬱輕璃一眼。


    “是的。父親,這是我娘的骨灰,畢竟與你夫妻一場,畢竟是你明媒正娶,畢竟愛你這麽些年,畢竟……你們之間還有我這麽一個女兒,她死了,這最後的留念理應歸你。”鬱輕璃雙手捧著它,走到父親前,伸出雙手等著他拿。


    鬱正砂這時才看向他,精幽的眸中劃過高深莫測!


    看了好大一會兒,才說道,“你是不是覺得……你母親的毒是我下的?火也是我放的?”


    鬱輕璃沒回,脊背挺得筆直。幾天未合眼的眼晴布滿血絲,那張臉卻還是一樣的精致,紙樣的白,有種弱不禁風的楊柳之姿,更有種不畏強風的韌勁兒。


    這樣的沉默……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鬱輕璃也確實給了鬱正砂這樣的感覺,是的,她的確是這樣認為。


    “那麽你準備如何?替你娘報仇殺了我?或者和我斷絕父女關係?”鬱正砂挑眉,沒有接骨灰盒的打算。


    “女兒不敢。女兒也從沒懷疑父親會害死娘,隻是生氣……父親為何沒有早回,讓惡人害死我娘,讓惡人連我娘的遺體都不放過,殘肢斷腳。”鬱輕璃低著頭,聲音嘶啞。


    是的,她必須低頭。


    否則,她會把眼底的恨意和惡心表露出來!


    鬱正砂目光銳利如鷹,先是沉默後是否認,這態度前後轉變簡直就是欲蓋彌章,他懂。看了她兩秒,既然你否認,他這個當父親的自然要順應現實。


    接過骨灰盒,“是父親的不對,讓你受苦了。讓江白去處理一下下麵的生意,打起精神來,你是我鬱家的傳人,這些生意日後必然要交給你的,父親老啦……”


    “老爺……小姐在三年前便已經從大夫人手裏接下各種字號,而且小姐自己開了三間布坊和兩間書坊,生意不輸鬱家旗下利潤。”江白這時插話,目光中無不對鬱輕璃帶著欽佩。


    鬱正砂這倒是奇了……三年未歸,有信來時也是李氏代收,可她從未說過生意是她在打理。


    她騙了他!


    他停了一會兒,笑道,“璃兒,幹得漂亮,爹爹以為你榮。江白,替小姐物色一間院子,多少錢都買下來。”


    “是。”


    鬱輕璃退後兩步,“謝謝父親的關心。母親生前就想著,念著,怨著,希望父親你能從京城回來,能陪陪她,陪陪這個家……如今,她終於做到了,父親會把母親帶在身上,會和母親晝夜不分。母親,您可以安息了,改日光榮回京,您還會看到京城的錦鏽繁榮。”她屈膝跪下,朝著父親手裏的骨灰盒跪拜,磕頭,三個響頭。


    鬱正砂眸子一縮,完全沒想到鬱輕璃這樣說!


    她這意思是讓他把骨灰戴在身上?


    鬱輕璃,好樣的!


    鬱輕璃跪拜,離開。


    走到一半,梅紅問道,“小姐,老爺真的會帶在身上麽?”


    鬱輕璃唇一勾,“你回去聽聽,機靈點!”


    梅紅靈動的眸子一轉,立刻明白,折了回去。


    鬱輕璃知道鬱正砂不會帶的,他怎麽會帶?那般孤傲清高的人,怎麽會帶一個死人的骨灰?以前他有多寵周氏,要什麽給什麽,周氏不能生育,他依然對她一如既往的好。結果……到了利益時,他不照樣犧牲了周氏!


    她摸了摸腰,那裏有一樣東西……是從火場裏摸到的。


    父親的官印,沒有它,父親回不了京,麵不了聖!


    鬱正砂真的是去救人而受傷的麽?她怎麽會信?


    那日,她把裏衣放到白鈴花瓣水裏泡了好大一會兒,然後穿上,莫說是花瓣浸過的衣服,就是濕衣服貼在身上,照樣會起疹子。等衣服一幹,聞到的也隻是白鈴香,府裏的人聞慣了,不會有人發覺。


    她以反間計,在父親麵前狠狠‘懲治’了周氏,她相信父親能懂。


    但是沒想到……父親竟狠心到此,一把火燒了鬱府!


    不一會兒,梅紅氣喘籲籲的跑上來,臉上有著震驚和不敢置信。


    “小姐,看到了,老爺……”


    “不僅沒戴,反而把骨灰撒了是不是?”鬱輕璃道。


    “小姐,你……你知道?”


    鬱正砂是絕不會帶李氏的骨灰,隻是……可憐了周氏,死不瞑目,連骨灰都保不住。


    “老爺,太狠了……好狠……挫骨揚灰……這得……”梅紅沒見過這樣,說著就哭了起來。


    得有多恨一個人,連死了都要挫骨揚灰!


    “把眼淚收起來!你若是要跟著我,就不準哭哭啼啼!”鬱輕璃冷道,轉身朝外走去。


    “嗯,我不哭……不哭。小姐,我們現在去哪兒?”


    “去外麵,迎接貴客。”


    梅紅一知半解,鬱府現在都這樣了,還有誰會來?就連生意場上的人,這幾天也沒見一個來呢。


    直到在大門口,碰到那主仆兩人時,梅紅對小姐刮目相看,小姐怎麽什麽都知道。


    “呀,你這眼晴夠難看的。”慕容燕回一見到鬱輕璃便衝了上去,手說著就撫上了鬱輕璃的眼角,似乎要撫平她眼角的紅腫。


    鬱輕璃直直看著他,沒有反抗他的舉動,任由他沁涼的手在她的臉上遊走。一雙清亮的眸子印上他,“王爺,這樣對一個陌生女子……是不是不好?”


    慕容燕回聽罷,好看的濃眉向上一挑,黑眸放著一種蠱惑的精光!


    “陌生?陌生女子會爬上本王的床麽?嗯?”


    “是麽……”鬱輕璃低喃一句,眼皮一垂,“那就再爬一次吧……”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朝下倒去。


    慕容燕回手明眼快的長臂一攬,鬱輕璃已然在他的懷裏。輕飄飄的,似乎又輕了呢。


    “小姐!”梅紅心疼的喊著,“小姐她幾天沒吃東西沒睡覺,肯定堅持不住了。”


    慕容燕回低頭看著懷裏的小女人,那臉可真不是一般的蒼白啊,真能折騰自己。抬眸掃向清九,清九立刻明白,這是要抱著美人回山莊了。主子,你的目的達到了。


    美人兒果然對你投懷送抱了!


    鬱輕璃這次醒來再沒不告而辭,默默的呆在這山莊內,看這秀麗風景。


    涼亭內,鬱輕璃坐在石凳上靠著柱子,閉著雙眸。一身淡青色長袍,簡單又不失高雅,將三千綢緞般的青絲挽成一個美人髻,插著一根樣式極簡單的簪子,淡淡的陽光投射到臉上,就像撒了一層光輝,有種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傾國傾城。


    遠遠的閣樓——


    “喲,這小女子不錯……慕容公子這回終於靠譜一回了?”紫色男子葉離雪搖著紙扇,取笑著。


    “嗯嗯,外表氣質都算還好,不過看那樣子……想必脾氣很烈。”


    “嗬嗬……再烈難道烈得過慕容燕回?放心吧,他肯定會手到擒來!”幾人一邊調侃著,一邊看著慕容燕回朝著那亭子走去。


    “你們猜……美人這一次會不會和慕容少爺說話?”兩天了,這美人可一句話都沒對說呢!性子可真冷!


    “我猜……會!慕容少爺也非同凡人,就那幅痞相,女人最愛了。”


    “我們拭目以待。”


    鬱輕璃知道有人來,輕挑的步子慢慢真她靠近,一股清涼的香氣撲麵而來。她知道是誰,但是不想動,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動作。直到感覺眼前有一陰影罩上來,淺淺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她皺眉,卻忽然感覺到他唇的溫度離他越來越近……“哇!親上了?太變態了!”這一頭,葉離雪伸長了脖子,猶豫離得較遠,看到的就是慕容燕回彎腰吻了上去。


    “什麽?我看看我看看……”另一個百裏長絕連忙爬了上去,眼睛瞪得老大。


    “哇!好猛……”讚歎!慕容燕回果然禽獸,一下子就上手了!


    這頭——


    鬱輕璃猛地睜開眼晴,身子朝後一縮,離他遠一些,“幹什麽?”戒備的看著他。


    慕容燕回一身淺藍,發絲如墨輕挽了一根白玉簪子,腰上係著白腰帶,鄉著雅致彺葉花紋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白玉簪子交相輝印,把他的豔麗和氣宇軒昂巧妙的烘托了出來。彎著腰,膝黑的眸子就像水中浸泡過後的瑪瑙,燦亮,魅惑。


    隔著這麽近,她的鼻腔裏全是他奪人的氣息……背部緊緊的靠在柱子上,一雙明媚秋眸緊盯著他。


    慕容燕回聽到她的話,邪氣一笑,“本王在想……你哪兒來的膽子,膽敢無視我!”說話間,緋色的唇掃過唇角,透著別樣的誘惑。


    那樣黝黑的眼晴,那樣灼烈的光芒,讓鬱輕璃的心裏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然而,她卻沒有退縮,直直看過去,落入他的瞳孔之中,“還請王爺體諒一個剛剛喪母女子的沉痛之心,實沒法陪著王爺風花雪月。”


    “哦?那如此說來……你若是走出來了,就可以陪著本王……”他停頓了一下,“風花雪月了?”話落,他修長的手指伸過來,從她的腦後挑出一縷秀發,纏著他的指間把玩著,如星般的眸子隱隱跳動著戲謔的光。


    鬱輕璃微微變了臉,終於在他戲謔的眼神下忍不住側過頭,不去看他。


    側身,站起,以防碰到他,腳不著痕跡的朝後退,想把他手心裏的頭發抽出來。不想她退一步,慕容燕回跟著朝前走一步,發絲纏在他白嫩的手指上,就是不鬆!


    站住,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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