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村瞳一夜無眠。


    換泳裝這檔子事,本來是不該存在的,從前任何不論是帶學生還是教師們組織的出遊,涉及到玩水的環節,島村瞳都是敬而遠之。


    實在是最近的《夢境漫遊者》給了她莫大的信心。


    她時而去思考這個app到底是怎麽來的,記得當時是推銷員模樣的路人拉住她裝了軟件,然而等到她發現app的神奇功能,已經記不得推銷員長什麽樣子……戴了口罩,按理說能記得眼睛和身形這些大致的信息,但是並沒有,記憶仿佛蒙了一團霧。


    好吧,這倒也不是太要緊的事,俗話說天上不會掉餡餅,好在「夢境漫遊者」姑且保持著某種守恒,隻有吃掉與前輩相關的觸媒才能營造前輩出場的夢境,觸媒用完了就趴窩。


    甚至沒有賒賬的功能。


    手頭沒有觸媒了,但是給愛璃打了那一通電話之後,島村瞳忍不住在心裏糾結,前輩,到底在和愛璃做什麽,才讓愛璃發出那、那種不雅觀的聲音……


    這種聲音摻了太多的放縱與嬌憨,它本不該屬於千早愛璃。


    島村瞳記得,小時候在愛璃家的祖宅和她玩耍,愛璃摔倒了,膝蓋磕破了皮,朝著父親撒嬌,弦一郎當然是很慈祥地把女兒扶起來給她上藥,但是語氣很嚴肅地告訴她,下次不允許再撒嬌了。


    島國主流對女性的期待似乎是罵人像撒嬌、指著你的鼻子指責也不令人厭煩,一舉一動都是溫柔好嫁風——沒錯,差不都就是綾乃醬那個樣子。


    綾乃,島村瞳自知無法成為她,可愛璃是她更加仰望的存在,這份仰望上有了疑點,疑點還是與自己暗戀著的男人相關,情況便格外令人焦心,好比看見牆麵上的裂縫,便忍不住想像牆體破一個洞甚至幹脆崩塌。


    睡不著……


    翻來覆去,島村瞳逐漸有點焦慮,因為如果睡不好,明天去和愛璃一起逛泳裝的時候,就會顯得精神萎靡,愛璃問起原因來,她會很有壓力,支支吾吾,怕被揭穿陰暗的那一麵。


    失眠的人大抵都是如此,越睡不著越焦慮,越焦慮越難睡。


    島村瞳拿起手機,無意識地亂翻,她也不知道她要看什麽,據說晚上睡不著看點喜歡看的東西看困了就會不知不覺入睡,可問題在於,她也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呀。


    、漫畫、視頻、甚至是逛購物網站,好像都沒太多意思,嗚嗚,咱一直都是無聊的女孩呢……


    倒是在機械和電子方麵有著濃厚的探索欲,問題是,為了和前輩做同事,為了每天都能見到前輩的笑容,島村瞳主動放棄了入職高技術企業工程師的機會,來到千早學園當一名高中物理教師。


    此類就活的選擇方式,有點奇葩的,不過當年清悠十分鼓勵她這樣做,“既然自己喜歡,就堅定地選擇,不需要在意別人怎麽想”。


    書桌上,黑暗中可以透出隱隱綽綽的輪廓,是最近購買的開發板套件,和正在製作的機械結構小玩意。


    難道要起床擼代碼嗎,或者,去開發者雲集的論壇上看帖?


    那今晚幹脆別睡了。


    最終,島村瞳找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看vtb。


    打開名為「米拉」的虛擬主播直播間,島村瞳有點驚喜地看到,前輩的賬號在直播間裏。


    而且剛給米拉打了錢。


    是一次非常非常巧合的機會,讓島村瞳發現前輩很喜歡看這個主播……也發現了前輩看直播的小號。


    島村瞳承認這主播聲音條件和多種遊戲的熟練度都不錯,但也僅僅是不錯而已,到不了讓島村瞳信服足以讓前輩沉迷的程度。


    最初島村瞳抱著不服氣的心態,仔細研究,她想知道前輩到底喜歡她哪裏。


    結果看著看著,她自己也養成了閑著無聊看米拉打遊戲的習慣,偶爾還能看到前輩和米拉在直播聊天彈幕互動,不知為何,在暗處偷偷窺視前輩的動向,還蠻帶感的。


    並且……


    這份情報,島村瞳替前輩隱瞞了,沒有告訴愛璃。


    理論上來說……按照愛璃的理論,這絕對是「做壞事」了,但出於一種微妙的心理,島村瞳就是不想告訴愛璃,顯然清悠看直播看得很開心,如果告訴愛璃,清悠沒得看了,總覺得是對前輩的一種傷害。


    島村瞳希望前輩好好的、快樂地活著,如果和愛璃訂婚、結婚乃至生子,會讓前輩快樂的話,那麽她選擇默默看著前輩祝福(偶爾拿點前輩的東西解饞就好……),但是!


    如果前輩和愛璃過得不開心了,島村瞳也會不開心。


    作為閨蜜,咱可是從來都很支持愛璃醬和前輩的婚事呢,愛璃你,你怎麽能讓前輩不幸福呢,那樣子是對我們友誼的辜負呀,愛璃!


    島村瞳縱覽直播間的界麵,右上角顯示就在十幾分鍾之前,清悠的賬戶給米拉打了superchat(醒目留言)。


    【這一關要繞路的走正麵不行,另外,希望米拉醬祝我今晚夢到想要夢到的人。】


    想要……夢到的……人?


    嗨呀,是我嗎?


    島村瞳有一瞬覺得自己好自戀,尷尬地把直播給關掉了,捂著臉原地呆滯了幾分鍾,再次打開直播,對著那條醒目留言看呀看,仿佛要把每個字都看進眼睛裏。


    誒……


    好像,應該,確實說的就是我吧?


    畢竟前輩最近經常夢到的,也隻能是我呀,從夢中的表現來看,前輩也確實是非常享受的。


    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對於前輩來說,應當算是失眠,失眠的時候,前輩想要夢到她……嗚嗚……


    島村瞳腦海裏的思維盤旋著,體溫伴著喘息有點上升,她低頭,看向穿著睡覺的棉質短褲的係帶。


    拉開麻布材質的係帶,輕微的簌簌的聲音,卻摩擦著島村瞳的神經,讓即將到來的精神慣性的療愈自我的行為,蒙上一層罪惡的網。


    “前輩,嗚嗚,前輩……伱需要我的,對不對,所以我做的事情,完全沒有錯,是因為你需要我,我才拿你的東西,對不對呀前輩……嗚嗚……”


    春潮暗湧,長夜將明。


    女孩以沒有預料到的形式陷入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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