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陽光如熾,正午時分,烈日高懸,將大地烤得滾燙。


    在關中平原的邊緣,一處險要的穀口,遠遠地,一股洪流般的身影逐漸顯現,那是草原上的騎兵,他們如同狂風中的野草,肆意而狂野。


    這些騎兵,一人駕禦著三匹馬,馬匹雖健壯,但騎手們身上的甲胄卻顯得破舊不堪,有的甚至裸露著上身,隻靠著手中的兵器和一股子蠻力,這便是被大漢朝廷征用,實則淪為奴兒軍的鮮卑騎兵。


    穀口之外,是廣袤無垠的草原,那是他們的故鄉,而今,他們卻被迫踏入這片陌生的土地——關中平原。


    平原之上,稻田如鏡,波光粼粼,一片片翠綠在陽光下閃耀,展現出漢人世界的富庶與安寧。


    對於這些習慣了遊牧生活的鮮卑人來說,眼前的景象無疑是巨大的衝擊,他們的眼中閃爍著貪婪與驚歎,那是一種對未知財富的渴望,也是對文明之美的震撼。


    然而,這種震撼很快便被另一種更為原始的衝動所取代。


    一些年輕的鮮卑騎兵,按捺不住內心的躁動,他們嘶吼著,像脫韁的野馬,不顧一切地衝向附近的村落。


    村落裏,炊煙嫋嫋,本是一片祥和,卻突遭此劫。


    村民們驚慌失措,四處逃竄,而那些鮮卑騎兵則如狼入羊群,肆意劫掠,糧食、衣物、甚至牲畜,無一幸免。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這混亂的局麵,從遠處的山林中,一支身著玄甲的漢軍精銳如同幽靈般突然出現。


    他們騎術高超,隊形整齊,手中的長矛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仿佛是從地獄中走出的死神,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為首之人,一身紅甲,格外醒目,那便是薑維,大漢的勇將,他的麵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手中的刀刃在剛才的戰鬥中已經染上了鮮血,滴滴落下,濺落在塵土之中,形成一朵朵妖異的紅花。


    “住手!”薑維的聲音響徹山穀,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些正在劫掠的鮮卑騎兵聞言,不禁一愣,但手中的動作並未停下。


    薑維見狀,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冷厲。


    他猛地一揮手中的長刀,身下的戰馬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意誌,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嘶鳴,瞬間加速,衝入了敵群。


    薑維的刀法淩厲至極,每一招每一式都恰到好處,既不浪費一絲力氣,也不放過任何一個敵人。


    他的身影在敵群中穿梭,如同舞蹈,卻又死亡相伴。


    那些鮮卑騎兵,雖然勇猛,但在薑維麵前,卻如同孩童般無力。


    不一會兒,那些衝入村落的鮮卑騎兵便被盡數滅殺,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鮮血染紅了這片原本寧靜的土地。


    戰鬥結束後,薑維緩緩收起刀刃,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喜悅,隻有深深的憂慮。


    這些鮮卑騎兵雖然被大漢征用,但他們的心並未歸順,一旦有機會,他們便會如狼似虎,對漢人造成巨大的傷害。


    因此,他必須用最嚴厲的手段,震懾住這些人。


    “敢劫掠者,便如這些人的下場一般!”薑維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鮮卑騎兵的耳中。


    他的眼神冷冽,仿佛能洞察人心,讓那些蠢蠢欲動的鮮卑騎兵頓時心生懼色,不敢再動。


    他們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不是他們可以輕易挑釁的。


    此時,穀口處,剩餘的鮮卑騎兵都靜靜地站在那裏,望著薑維和他的漢軍,眼神中既有敬畏,又有不甘。


    他們本是草原上的雄鷹,如今卻成了別人手中的玩物,這種滋味,讓他們難以接受。


    但現實是殘酷的,他們必須服從,否則,等待他們的,將是更為殘酷的懲罰。


    禿發壽闐,禿發部的首領,此刻他坐在一匹高大的戰馬上,威風凜凜。


    他的麵容經過草原風霜的雕琢,顯得堅毅而深沉。


    身穿鮮卑大汗的甲胄,那甲胄上雕刻著繁複的圖騰,每一筆都透露出草原的野性與力量。


    他的頭上插著一根長長的鳥羽,那是他身份的象征,也是他對長生天的敬仰。


    臉上塗著鮮卑人崇尚的長生天圖案,那是一種神秘的儀式,讓他看起來更加威嚴。


    禿發壽闐的雙眼如鷹隼般銳利,掃視著四周。


    他看到了自己的部眾被漢軍殺戮,心中湧起一股怒火。


    但很快,他就將這股怒火掩藏了下去,他知道,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


    他必須忍耐,必須等待時機。


    這時,薑維驅馬而來,他的紅甲在陽光下格外醒目,仿佛一團燃燒的火焰。


    他來到禿發壽闐麵前,目光如炬,直視著禿發壽闐的眼睛。


    禿發壽闐感受到薑維的目光,心中不禁一凜,但他並未退縮,而是迎上了薑維的目光。


    “還請閣下約束部眾。”薑維的聲音冷靜而堅定。


    “關中不是草原,敢行劫掠之事,殺無赦!”


    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是在宣告一條不可違抗的法令。


    禿發壽闐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不能硬碰硬。


    他雖是鮮卑大汗,但如今漢帝相召,他卻是不敢不來。他本就是漢國一手扶持的,若是與漢國為敵,焉有草原上的權勢?


    他必須忍耐,必須等待時機。


    “將軍放心。”禿發壽闐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再有此事發生,殺了便是。”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冷厲,但很快就被他掩飾了過去。


    現在不是與漢軍為敵的時候,他必須保存實力,等待機會。


    薑維看著禿發壽闐,他知道這個鮮卑大汗並非易於馴服之輩。


    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堅定和決心,讓薑維相信他會遵守自己的承諾。


    薑維點了點頭,表示滿意。


    然後,他轉身離去,回到漢軍的隊伍中。


    禿發壽闐看著薑維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他既恨漢人的強勢和霸道,又羨慕他們的文明和富庶。


    自己的部眾雖然勇猛善戰,但在漢人的文明麵前卻顯得如此粗鄙和野蠻。


    他必須改變這種狀況,必須讓自己的部眾融入漢人的世界,才能在這片土地上立足。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大聲喊道:“兒郎們,都聽好了!從今天起,誰敢再行劫掠之事,便是與我禿發壽闐為敵!我必將親手斬之!”


    他的聲音響徹山穀,讓每一個鮮卑騎兵都聽得清清楚楚。


    鮮卑騎兵們聞言,都紛紛低下頭去,表示服從。


    他們知道,禿發壽闐的話不是開玩笑,他真的會下手殺人。


    而且,他們也知道,關中平原不是草原,這裏的規矩和草原不同。


    他們必須適應這裏的生活,否則就會像那些被殺死的部眾一樣,成為這片土地上的孤魂野鬼。


    禿發壽闐看著自己的部眾,心中湧起一股豪情。


    自己雖然暫時屈居人下,但總有一天,他會奪回屬於自己的榮耀和權勢。


    他會讓所有人都知道,禿發部的兒郎們不是任人宰割的綿羊,而是草原上的雄鷹!


    第二日。


    奴兒軍的兩萬騎兵,如同一片烏雲般駐紮在渭水北岸,他們的帳篷星羅棋布,炊煙嫋嫋升起,與遠處的長安城形成鮮明對比。


    禿發壽闐與薑維並騎而行,他們的身影在朝陽中拉長。


    禿發壽闐身穿華麗的鮮卑服飾,頭戴鳥羽冠,臉上塗著神秘的圖騰,他的眼神中既有對未知的好奇,也有對未來的憧憬。


    而薑維則一身紅甲,英姿颯爽,他的眼神堅定而冷靜,仿佛已經看透了前方的風雨。


    當長安城的輪廓漸漸映入眼簾時,禿發壽闐不禁被這座宏偉的城池所震撼。


    他從未見過如此高大的城牆,如此繁華的街市,如此井然有序的布局。


    他的心中湧起一股敬畏之情,同時也滋生出一種難以名狀的野心。


    他意識到,隻有融入這片土地,才能讓自己的部落更加強大。


    穿過熙熙攘攘的街市,他們終於來到了大漢宮城的門前。


    宮城高聳入雲,金碧輝煌,仿佛是天上的宮殿降臨人間。


    禿發壽闐抬頭仰望,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自卑感。


    他想起自己住的帳篷,與這座宮殿相比,簡直就是狗窩一般。


    他暗暗發誓,一定要讓自己的部落也變得如此強大和繁華。


    在宮人的引領下,他們穿過重重宮門,條條甬道。


    禿發壽闐的心跳加速,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感。


    他知道,自己即將麵對的是大漢的天子,是這片土地上的最高統治者。


    終於,他們來到了宣室殿中。


    宣室殿寬敞而明亮,金碧輝煌,中央的龍椅上端坐著一位年輕的帝王。


    劉禪身穿龍袍,頭戴皇冠,麵容俊朗,眼神銳利。他的身上散發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人不敢直視。


    禿發壽闐隻是稍微瞥了一眼當今天子,便趕緊低下頭去,歸附在地,大禮參拜:“臣禿發壽闐,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的聲音顫抖而堅定,充滿了敬畏和臣服。


    皇帝微微點頭,示意他起身。禿發壽闐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他不敢直視皇帝的眼睛,隻是低著頭,等待著皇帝的訓示。


    皇帝的聲音在宣室殿中回蕩:“禿發壽闐,你乃鮮卑部落的首領,如今為我皇漢是從,實乃明智之舉。朕希望你能忠心耿耿,為朕效力,好處是少不了你的。”


    禿發壽闐聞言,心中鬆了一口氣。


    皇帝沒有懷疑他的忠心,他便能夠繼續做鮮卑大汗。


    他趕緊回答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忠心耿耿,為陛下效力,絕不敢有絲毫懈怠。”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皇帝與禿發壽闐和薑維進行了深入的交談。


    他們討論了草原的局勢、奴兒軍的編製、以及未來的作戰計劃。


    禿發壽闐雖然心中有所保留,但在皇帝麵前,他表現得十分謙卑和順從。


    他知道,自己必須服從皇帝的命令,才能在這片土地上立足。


    交談結束後,皇帝賜宴款待他們。


    宴會上,美食佳肴琳琅滿目,樂聲悠揚,舞姿翩翩。


    禿發壽闐被這場盛宴所震撼,他從未見過如此繁華和熱鬧的場麵。


    然而,在繁華和熱鬧的背後,禿發壽闐也感受到了大漢天子的威嚴和力量。


    這位年輕的帝王以短短數年的時間便改變了天下的局勢,他的智慧和勇氣讓人敬畏。


    禿發壽闐意識到,自己必須小心謹慎,才能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


    大漢天子一日不死,他便一日不敢異動!


    夜幕低垂,宴會的喧囂逐漸散去,宮燈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為這靜謐的夜晚添了幾分神秘。


    禿發壽闐臉上泛著酒後的紅暈,步伐略顯蹣跚,由侍從攙扶著緩緩離去,他的背影在燈火闌珊處拉長,似乎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心思。


    劉禪站在宮殿的高台上,目送著他遠去,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隨即轉身,步入了一間裝飾簡樸卻不失莊重的靜室。


    靜室內,燭光柔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沉香,顯得格外寧靜。


    劉禪坐在主位上,眉頭微蹙,似乎在思考著什麽重大決策。


    片刻後,他輕啟唇角,對身旁侍立的大內官黃皓低語道:“召薑維來見。”


    黃皓領命,輕手輕腳地退出靜室,不一會兒,便引領著薑維步入。薑維雖也參與了晚宴,但相較於禿發壽闐的醉態,他顯得更為清醒,步伐穩健,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不屈不撓的堅韌。


    黃皓適時地遞上一碗溫熱的醒酒湯,薑維接過,一飲而盡,隨即一抹嘴角,整個人更顯精神煥發。


    劉禪的目光落在薑維身上,那是一種深邃而複雜的眼神,既有信任,也有期待。


    “薑維,你覺得這個禿發壽闐,當真是對我大漢忠心耿耿嗎?”劉禪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擲地有聲,透露出帝王的威嚴。


    薑維微微欠身,神色凝重地回答:“陛下,禿發壽闐此人,野心勃勃,且極擅隱忍。在我大漢國力鼎盛之時,他自是不敢輕舉妄動,但若一旦我朝有所衰弱,他必會趁機反噬,不可不防。”


    薑維的話語中透露出對禿發壽闐深刻的洞察,以及對未來局勢的擔憂。


    劉禪聞言,輕輕點了點頭,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讚許,顯然,對於薑維的判斷,他心中早有預感。


    宴會上禿發壽闐的恭敬雖看似真誠,但在劉禪銳利的目光下,那些微妙的表情變化並未逃過他的眼睛。


    他再次開口,語氣中多了幾分凝重:“那禿發部中,可有能夠替代他的人選?”


    薑維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人選確有幾位,但恕臣直言,這些人一旦掌握大權,恐怕也會如同禿發壽闐一般,野心膨脹。草原上的部落,曆來如此,換湯不換藥,隻能暫時維持對草原的控製,卻無法從根本上解決草原之患。”


    劉禪聽後,陷入了沉思。


    草原民族的性格與中原大相徑庭,單純的武力征服或是削弱,隻能治標,不能治本。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那片遼闊的夜空,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或許,我們需要的是更為深遠的策略。以佛教馴化草原,籠絡貴族,剝削牧民,雖手段殘酷,卻也能換來對草原長久的控製。我大漢是否也能從中借鑒,找到一條既能穩定草原,又能保障我大漢利益的道路?”


    後世清朝統治草原的辦法,其實有很多可以借鑒的地方。


    薑維聞言,目光一閃,他感受到了劉禪那份超越常規的決心與智慧。


    “陛下所言極是,草原之事,需以柔克剛,文化滲透與武力震懾並行,方能長治久安。我們可派遣使節,傳播中原文化,同時加強邊防,建立有效的管理體係,讓草原部落既感受到大漢的威嚴,又享受到文明的恩澤。”


    劉禪轉過身,與薑維四目相對,兩人的眼神中都閃爍著對未來的憧憬。


    “好,此事便交由你來籌劃。記住,我們要的不僅是草原的暫時臣服,更是要將其融入我大漢的懷抱,使之成為我大漢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薑維恭敬地行禮,領命而去。


    劉禪則獨自留在靜室中,望著那逐漸熄滅的燭火,心中湧動著無盡的思緒。


    天無二日。


    他劉禪,既是漢人的皇帝,也是草原人的大汗。


    這條道路不會平坦,但為了大漢的千秋萬代,為了那片廣袤草原上的和平與繁榮,他願意承擔這份重任。


    夜,依舊深沉,但在這深宮之中,一場關於草原未來的布局,已然悄然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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