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國的使者如同一陣不期而至的寒風,悄然間席卷了晉陽城,其帶來的影響,猶如暗夜中的火種,迅速點燃了城中的每一寸角落。


    流言四起,如同無頭蒼蠅般在市井間亂竄,每一個攤位前、每一座茶館內,乃至婦人的閑聊中,無不充斥著對漢國大軍壓境的恐慌與猜測。


    百姓們麵麵相覷,眼中滿是驚懼與不安,許多家庭開始收拾家當,拖家帶口,趁著夜色匆匆逃離這座即將成為風暴眼的古城,隻留下一串串匆忙的腳步聲和偶爾傳來的孩童啼哭,回蕩在空曠的街道上。


    田豫站在晉陽城的城樓上,望著下方逐漸稀疏的人流,眉頭緊鎖,臉上溝壑縱橫,顯得格外深沉。


    他的目光穿過層層迷霧,仿佛試圖穿透時間的壁壘,預見即將到來的命運。


    這一切的動蕩,皆是漢國間軍司那雙看不見的手在背後操縱,那股力量龐大而神秘,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與無力。


    田豫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讓他暫時從這種無力感中抽離,心中湧起一股不屈的鬥誌。


    夜幕降臨,晉陽城內的燈火稀疏,顯得格外冷清。


    田豫的府邸內,卻燈火通明。


    匈奴兩部的都尉部帥皆到府邸之中,一位身材魁梧,麵容粗獷,眼中閃爍著不安;另一位則略顯瘦弱,但眼神銳利,透露出一種不容小覷的堅決。


    兩人坐在田豫對麵,氣氛凝重,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兩位大帥。”田豫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


    “漢國的意圖已昭然若揭,晉陽城危在旦夕。我知二位心中亦有顧慮,但此刻,我們惟有團結一致,方能共度難關。”


    魁梧的匈奴部帥猛地灌下一口酒,酒液順著嘴角滑落,滴落在衣襟上,他也不在意,隻是粗聲道:“田將軍,我等雖願助魏,但部下人心惶惶,征調兵卒之事,實屬不易。”


    瘦弱的將領接過話茬,聲音冷靜:“且不論人心,漢國間軍司的手段,我等亦是領教過的,隻怕……”


    田豫舉起酒杯,輕輕一碰兩人的酒杯,示意他們安靜。


    “我明白你們的難處,但此刻,我們別無選擇。我意已決,明日便舉行儀式,二位便在府中享福,由我親自統率兩部大軍,與魏軍混編,共同守衛晉陽。”


    田豫這是要他們的兵權啊!


    兩位匈奴將領麵麵相覷,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田豫的這一決定,無疑是對他們權力的一次巨大削弱,但在生死存亡之際,個人的榮辱得失,似乎已經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恐怕他們要是一個不同意,這個田豫就敢殺他們了。


    次日,晉陽城內舉行了一場簡約而莊重的儀式。


    田豫身著鎧甲,手持長劍,立於高台之上,陽光透過雲層,灑在他的身上,為他平添了幾分威嚴。


    兩位匈奴將領各自端著酒杯,緩緩走向田豫,三人對視一眼,無需多言,一切盡在不言中。


    酒液入喉,不僅是權力的交接,更是生死相依的誓言。


    儀式結束後,田豫立即著手重組軍隊。


    他將匈奴大軍與魏軍打散,重新編組,確保每一支隊伍中都有魏軍與匈奴士兵,以此來增強隊伍的凝聚力和戰鬥力。


    這一舉措雖然耗時費力,但田豫深知,這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須做的。


    晉陽城的防禦工事在田豫的指揮下,得到了進一步的加強。


    城牆被加固,箭樓、瞭望塔拔地而起,士兵們忙碌的身影穿梭其間,緊張而有序。


    田豫親自巡視每一處防線,他的身影出現在哪裏,哪裏的士氣便為之一振。


    然而,即便田豫傾盡全力,晉陽城外的局勢依舊不容樂觀。


    太原的其他地方,由於兵力分散,加之流言四起,人心渙散,幾乎處於失控狀態。


    田豫站在城牆上,望著遠方模糊的地平線,心中五味雜陳。


    自己已經盡力了,但對於太原的其他地方,他確實已經無力回天,隻能寄希望於魏國方麵的援軍能夠盡快到來。


    日複一日,晉陽城在緊張與等待中度過。


    田豫的臉上,歲月的痕跡更加明顯,但他的眼神卻愈發堅定。


    他時常獨自一人,在夜深人靜之時,漫步於城牆上,望著星空,心中默念:“無論結果如何,我田豫,必將死守晉陽,直至最後一刻。”


    漢軍的鐵蹄如同秋風掃落葉,越過雀鼠穀,勢如破竹地踏入了太原的疆土,隨之而來的是匈奴三部歸順的消息,如同冷冽的寒風一般,迅速吹遍了每一個角落。


    這消息,如同一枚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了層層漣漪,最終匯聚到了弘農郡城中,落在了司馬懿的心頭。


    司馬懿此刻正端坐在書房內,窗外是密布的烏雲,似乎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他麵容沉靜,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間萬物的本質。


    得知太原的變故,他並未顯得驚慌失措,反而是一副早有預料的神情。


    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案幾,每一次敲擊都似乎在計算著什麽,那是對未來的預判,也是對時局的把握。


    “父親,漢軍已入太原,匈奴三部也已歸順漢國。”


    司馬師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寂靜,他步伐穩健,走到司馬懿麵前,雙手抱拳,行了一禮。


    他的麵容與司馬懿有幾分相似,但更加年輕,眉宇間透露出一股英氣。


    司馬懿聞言,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目光依舊凝視著窗外的遠方,仿佛在思考著什麽。


    “這是遲早的事。”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可是,父親,太原若失,對我大魏將是莫大的威脅。”


    司馬師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焦急,他深知太原的重要性,一旦落入漢軍之手,後果不堪設想。


    司馬懿轉過身來,目光深邃地看了司馬師一眼,那眼神中既有慈愛,也有嚴厲。


    “我豈不知?但天子之意,豈是你等能隨意打聽的?”


    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顯然對於天子的決策,他也有著自己的看法。


    司馬師聞言,不禁愣了一下,他當然明白父親話中的含義。


    天子執意派兵守衛弘農、軹關,而忽略了太原的防守,這無疑是一個重大的失誤。


    但天子之意,豈是他們能隨意打聽的?


    “漢軍雖然大部駐守在弘農郡,但並沒有發兵攻打的意思,反而是就地屯田。”


    司馬師試圖尋找一絲轉機,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期待,仿佛希望父親能改變主意,分兵支援太原。


    司馬懿聞言,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裏是漢軍的營地,黑壓壓的一片,如同烏雲壓境。


    “此刻漢軍不攻,不代表以後不攻。”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一種對未來的預判。


    “分兵之後,弘農郡若被突破,我大魏將陷入被動。”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將此消息送至洛陽,讓陛下聖裁。我也會給陛下寫一封信,幽州事定,或許可以讓公孫淵與閻柔自幽州支援太原。”


    他的言外之意很清楚,正麵大軍不好調動,隻能寄希望於天子能夠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做出正確的決策。


    司馬師聞言,心中不禁有些猶豫。


    公孫淵,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


    此人雖為魏國臣子,但一直心懷異誌,並不順服。


    若是指望他前來支援,恐怕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父親,公孫淵並不順服,真會助我大魏?”


    司馬師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司馬懿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意中既有無奈,也有自信。


    “公孫淵雖不順服,但大魏若危,他豈能坐視不理?況且,幽州之事若定,他自會明白利害關係。”


    司馬師聞言,心中不禁釋然了許多。


    他相信父親的判斷,也相信公孫淵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於是,他再次行了一禮,轉身離去,準備將消息送至洛陽,並等待天子的聖裁。


    。。。


    而在弘農背後。


    洛陽,近日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魏帝曹叡,這位本應威震四方的君主,此刻卻如同被夢魘纏身,夜夜難以入眠。


    他的寢宮內,燭光搖曳,映照出一張憔悴不堪的臉龐,兩個熊貓眼格外顯眼,仿佛訴說著他內心的恐懼與不安。


    魏軍大敗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靂,震得他心神不寧。


    漢軍攻破洛陽的噩夢如影隨形,每當夜深人靜之時,便悄然潛入他的夢境,將他從沉睡中驚醒。


    那夢中的刀光劍影、血流成河,讓他心驚膽戰,仿佛下一刻,洛陽城便會被漢軍的鐵蹄踏平。


    為了釋放心中的壓力,曹叡開始沉迷於酒色之中。


    他不斷地從民間選拔美女,充入後宮,試圖用美人的溫柔與陪伴來撫平內心的恐懼。


    然而,這種做法卻如同飲鴆止渴,不僅未能緩解他的壓力,反而讓他的身體日漸虧空。


    日夜臨幸美人,讓他的身體不堪重負。


    即便是珍貴的鹿血、百年人參等滋補之物,也難以恢複他的元氣。


    有時候,他甚至感到自己已無力回天,那曾經的雄風,如今已難以振作。


    曹叡的寢宮內,美女如雲,卻無人能解他心中的憂愁。


    他獨自坐在龍椅上,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在看著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他的心中充滿了無奈與絕望,他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但卻又找不到破解困境的方法。


    此時,大內官辟邪匆匆走進寢宮,手中拿著一封加急信件。


    曹叡猛地回過神來,心中湧起一絲希望。


    他接過信件,匆匆展開,隻見上麵寫著司馬懿送來的關於太原戰況的消息以及請求支援的請求。


    曹叡的眉頭緊鎖,他深知太原的重要性,也明白司馬懿的困境。


    然而,他心中的恐懼與不安卻讓他猶豫不決。


    他害怕一旦分兵支援太原,洛陽的防守將會變得薄弱,萬一漢軍趁機攻打,後果將不堪設想。


    曹叡坐在龍椅之上,眉頭緊鎖,目光如炬,穿透了大殿的陰霾,直直地落在站在下方的大內官辟邪身上。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扶手上的雕龍,那龍仿佛也因主人的憂慮而蠢蠢欲動,欲要騰空而起,卻又被無形的鎖鏈緊緊束縛。


    “公孫淵在幽州本不順服,朕要他去並州支援,他可會願意?”曹叡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透露出他對當前局勢的無奈與焦慮。


    辟邪聞言,微微躬身,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公孫淵此人,野心勃勃,對朝廷陽奉陰違已久。陛下若命他前往並州支援,他必不會真心實意地遵從。即便是勉強答應,恐怕也隻是表麵敷衍,暗中卻另有打算。”


    曹叡聽後,眉頭皺得更緊,仿佛能夾死一隻蒼蠅。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內心的煩躁,但那股揮之不去的憂慮卻如同附骨之蛆,讓他難以安寧。


    他歎了口氣,聲音中滿是疲憊:“青州戰事如何了?可有新的戰報傳來?”


    辟邪搖了搖頭,神色凝重:“曹真大將軍來信說,青州戰事膠著,敵我雙方勢均力敵,短時間內難以分出勝負。他最起碼還要有半年時間,方才能夠平定幽州。”


    半年!


    曹叡心中一緊,仿佛有一塊巨石壓在了他的胸口,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看向手中的司馬懿親筆信,那信紙已經有些泛黃,上麵的字跡卻依然清晰可辨。


    司馬懿在信中分析了當前的局勢,提出了應對策略,但曹叡當初卻並未完全采信。


    如今想來,真是悔不當初。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司馬懿那深邃而睿智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


    他心中暗自思量:“之前不信司馬懿之言,導致如今的局麵。此番,便信他一次。”


    想到這裏,曹叡睜開眼睛,目光堅定地看向辟邪:“派信使前往幽州,命公孫淵為先鋒,率兵卒兩萬,限期一月之內前往太原支援。閻柔為主帥,坐鎮中軍,率部三萬,限期兩個月內支援太原。燕王曹宇,坐鎮幽州,務必確保後方穩定。”


    辟邪領命,正要轉身離去,卻又被曹叡叫住:“等等,再告訴公孫淵,若他此次能盡心盡力,朕必不虧待他。待戰事平息,自當論功行賞。若是敢有異心,便是舉國之力,也有先滅了他。”


    辟邪點頭應允,隨即轉身快步離去。他的身影在大殿中逐漸消失,隻留下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大殿之中。


    曹叡看著辟邪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這場戰事關乎魏國的未來,關乎他曹家的江山社稷。他不能有任何閃失,更不能讓公孫淵這樣的野心家趁機作亂。


    他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望著外麵灰蒙蒙的天空。


    一陣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仿佛也在訴說著世間的滄桑與變遷。


    他心中暗自祈禱:“願天佑大魏,願我曹家能夠度過此劫。”


    此時,大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曹叡的思緒。


    他轉過身來,隻見一名信使匆匆走進大殿,手中拿著一封加急信件。


    “陛下,並州急報!”信使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喘息,顯然是一路疾馳而來。


    曹叡心中一緊,連忙接過信件。他拆開信封,隻見上麵寫著:“田豫將軍堅守晉陽,敵軍攻勢猛烈,糧草告急,請求支援。”


    看完信件,曹叡的臉色更加凝重。


    他看向窗外,仿佛能看到那遙遠的並州戰場,看到田豫將軍正帶領著將士們浴血奮戰。


    “田豫可守得住晉陽半年?”他在心中暗自思量。


    他知道,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因為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任何一個小小的意外都可能改變整個戰局。


    嘶~


    曹叡深吸一口氣,對著信使說道:“速去通知辟邪,讓他加派人手,務必確保糧草及時送達並州。同時,傳朕旨意,全國上下,齊心協力,共赴國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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