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編戶齊民、丈量土地改革的風聲,隨著蠻神大祭司的大肆宣傳,逐漸傳遍整個大理王城,並且以秋風掃落葉的姿態,朝著整個雲南郡蔓延而去。


    一石激起千層浪!


    原本平靜的雲南郡,瞬間波濤洶湧起來了。


    而在大理王城營寨的監牢中,阿會喃捧著書,開始他的龍場悟道。


    俘虜營中,沒有完成訓練、沒有通過每日考試的,不得晉升為士卒行列,而是以俘虜的身份,要進行一些體力勞動,以換取糧食供應。


    但總有一些例外的。


    阿會喃身為蠻軍將領,鄂煥對其武藝心服,一心想要讓阿會喃順服,忠誠於公子劉禪帳下,與他一同征伐攻殺,縱橫天下。


    是故在俘虜營中,蠻將阿會喃身處監牢,每日讀書反省,卻是不用如尋常俘虜一般,做那體力活兒。


    雖然是監牢,但阿會喃所在的監牢環境不差。


    地麵鋪著光滑的石磚,整齊地擺放著一張木床和一個簡陋的桌子。窗戶上貼著厚厚的紙,透過來的光線很微弱,但足以讓人感到舒適和寧靜。


    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氣息,雖然這裏是一處牢獄,但卻沒有令人感到壓抑和潮濕的氣息,而是讓人感到一種祥和的氛圍。


    此刻在他麵前紅漆桌塌上,放著三本書。


    《蠻人漢人一家親》、《公子言行錄》、《軍規軍紀》。


    這是俘虜營中要考試的書籍,阿會喃也一直在看。


    其中,《蠻人漢人一家親》與《公子言行錄》這兩本書,被他翻得很多,這邊角都已經卷起來了。


    阿會喃現在手上拿著的書,便是《蠻人漢人一家親》。


    “阿會喃,都好幾日了,莫非心中還沒想好,想要冥頑不靈,亦或者還想要去跟著孟獲那狗熊?”


    鄂煥身穿甲胄,他方才操練完降卒,現在滿身是汗,聽聞阿會喃在俘虜營中並不配合講習教官,心中稍有怒氣。


    “董荼那與金環三結,他們都已經是看清局勢,如今努力訓練,改過自新,之後若是能夠立功,未嚐不可成為軍將,為何你還執迷不悟?”


    鄂煥打開牢門,緩緩走入牢房裏麵。


    “還在看書?莫非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鄂煥心中惱怒,一把奪過阿會喃手上的書。


    “你的話,我自然有聽。”


    從鄂煥手上拿回書籍,阿會喃默默的將其翻回他看的那一頁。


    “那你還不去完成考試?以你的武藝,公子必然會重用的,一身武藝得以施展,屆時名揚天下,豈不快哉?”


    英雄惜英雄,鄂煥便是看在阿會喃的武藝麵上,才願意來做說些話。


    若是換做尋常人?


    他才不費這個氣力呢!


    “這《蠻人漢人一家親》你可有看過?”


    鄂煥氣得是鼻孔直噴粗氣,但他還是說道:“我自然沒看,我又不識字。”


    “那倒是可惜了。”


    阿會喃眼中神采奕奕,他將鄂煥拉下來,後者雖然心中不悅,但也想要看看阿會喃搞什麽把戲,順勢便跪坐下去了。


    “這裏麵的觀點,很多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哦?”鄂煥雙手抱胸,說道:“說說看?”


    “我之前以為,蠻族與漢族,原本是兩族之人,沒有任何聯係,我南蠻出自戰神蚩尤,而漢族是炎黃子孫,兩者沒有半點關係,不曾想,再往上,蠻人漢人,本為一家。”


    阿會喃興致勃勃,翻到書籍的第一頁,說道:“原本在千萬年前,世上本無靈長類,是大神女媧用神土造人,其中便有漢人、蠻人、夷人、匈奴人、色目人....”


    阿會喃心中感慨道:“千萬年前,漢人蠻人本為一家,是如兄弟般親近的人,隻是因為山川阻絕,時光流逝,戰火紛飛,以至於雙方都忘記了曾經有這麽一層關係在裏麵。”


    鄂煥都被阿會喃說愣住了。


    “真的?”


    他接過阿會喃手上的《蠻人漢人一家親》,想要看看到底是不是這麽一回事,但卻因為不識字,隻好將這本書又還給阿會喃。


    “還有這本書!”


    阿會喃從身前桌塌上拿起《公子言行錄》,他將此書抱在胸中,感歎道:“公子真乃神人,聖人!是蠻神化身,聖賢行走人間!”


    對於阿會喃突然成為劉禪的腦殘粉,鄂煥一時間還接受不了。


    他對劉禪雖然有好感,雖有忠誠,但還沒有到那種可以以命相報的程度。


    他聽命於劉禪,是因為劉禪這個平台優秀,能夠實現他的抱負,並且劉禪這位主公很是大氣,賞賜不斷,加之團隊年輕,氛圍輕鬆,軍中沒有什麽齷齪事。


    他有名揚天下的機會,是故他聽命於劉禪,為他征伐效命。


    “你為何有如此想法?”


    “看這本書之前,我心中堅信的忠義之道,如今看來是如此的可笑!”


    阿會喃滿臉激動,他翻開書籍,對著鄂煥說道:“一人之忠算什麽忠義?要忠於天下百姓,這才是大忠大義!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前我腦子裏麵的忠義,不過是小忠,不過是愚忠而已。”


    鄂煥在此,阿會喃很有說話的興致,他繼續說道:“如今天下百姓陷於戰火之中,無休止的戰爭、大規模的屠城,導致天下人口數量銳減,以至於大江南北都是“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生民百餘一,念之斷人腸”。


    除戰爭外,死於饑荒的人口也是難以計數。


    各地普遍嚴重缺糧,以至於出現‘袁紹之在河北,軍人仰食桑椹;袁術在江淮,取給蒲蠃’。


    家家有位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


    說完,阿會喃深深吐出一口濁氣,麵色很是冷峻。


    “中原地區尚且如此,我南中若是遇到災年,更是易子而食,百姓如此困苦,而我卻還想著一人之忠?可悲、可憐、可笑!”


    阿會喃起身,他身軀筆直,眼中閃著神光!


    “公子有匡扶天下之大誌?我又如何能沒有此等誌向?若能讓天下太平,我阿會喃的忠,才算是真正的忠!”


    鄂煥聽得是雲裏霧裏的,但有一點,他是明白的。


    以阿會喃現在的狀態,他完全不是那種頑固不服之人,甚至他比那些通過俘虜營考試的人更清楚公子的大誌與理想。


    “既是如此,那伱為何還不願意忠於公子?還要待在監牢之中?”


    鄂煥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說道:“還是你自詡有武藝,想要讓公子三顧茅廬,將你請出來?”


    阿會喃自嘲一笑,說道:“我又有何種資格,讓公子三顧茅廬?”


    他眼神堅毅,對鄂煥說道:“我是要送公子一份投名狀!”


    不帶點東西前往投誠,公子豈能發現他阿會喃的才幹?又豈會重用他阿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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