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女子的閨房。


    房間內擺放著一套精致的紅木家具,細膩的雕花和流暢的線條展現出華麗而典雅的風格。


    牆壁上掛著一幅幅精美的繡花作品,繡線細膩,色彩鮮豔。


    牆角放置著一個精巧的妝台,上麵擺放著精致的銅鏡、花瓶和香薰。


    在房間的一角,擺放著一張雅致的紅木桌子,想必是供女子們品茶聊天、繡花作畫或讀書寫字之用的。


    這楊奔不會是將誰家女子擄掠過來了罷?


    再往裏走,劉禪終於是看到美人了。


    隻見內室中,一張紅木梳妝台上擺放著玉飾,鏡子前擺放著細致的梳妝用具,映照著那絕世容顏,確實是美人無誤了。


    房間的一角擺放著一張熏香木床,上麵鋪著柔軟的錦被和繡花枕頭,散發出淡淡的香氣,給人一種寧靜和舒適的感覺。


    而步練師則隔著銅鏡,看到身後的人緩緩走來。


    她心中不禁有些悲涼。


    戰亂之中,被人擄走,供他人賞玩,這是很多軍將女眷的命運。


    此刻,在衣袖之中,她手中緊緊的握著一根尖利的鑲金發簪。


    與其被人欺負,不若殺了此色膽包天之徒,然後再自盡!


    見到劉禪的模樣,便是步練師,也不禁眼中一亮。


    一襲白衣勝雪,不濃不淡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鼻若懸膽,似黛青色的遠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顏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顯得男子風流無拘。


    好一位美郎君。


    而劉禪看向步練師,眼中亦是微微發亮。


    端是一位美人。


    ...


    一出門外,劉禪便與關銀屏撞個滿懷。


    關銀屏鼻子微動,像是在劉禪身上嗅什麽味道一般。


    她一臉狐疑的看向劉禪,又很是警惕的看著門內。


    “裏麵有女人?”


    關銀屏小嘴嘟起,小臉上滿是委屈。


    我才離你半日,便出來找其他女人了?


    簡直豈有此理!


    方才她一直在門外偷聽,就差闖進去了。


    如果關銀屏會唱歌的話,當時應該是要唱這一句:


    我不應該在車裏,我應該在車底。


    好在裏麵似乎並沒有那種聲音傳來,加之劉禪畢竟是她好郎君,便是他要去找女人,她還能夠阻止?


    若她成了善妒的女子,郎君不喜歡了怎麽辦?


    “裏麵確實有女人。”


    劉禪麵色不變,也不否認。


    “我去看看!”


    我倒是想要看看,是哪個狐狸精,敢勾引我家郎君!


    “慢!”


    劉禪連忙上前,拉住關銀屏。


    “怎麽?看一看姐妹都不成?”


    關銀屏眼中幽怨,她看著麵前的花心大蘿卜,心中氣急了,卻又不敢發泄出來。


    隻好自顧自的委屈,眼眶中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不是你想的那般。”


    劉禪將關銀屏攬在懷中,後者將臉龐倚靠在劉禪身上,頓時便浸濕了劉禪身上的白衣。


    水真多。


    女人果真是水做的。


    劉禪輕輕拍打關銀屏的後背,安慰的說道:“並非你所想那般,房中之人,乃是孫權夫人。”


    孫權夫人?


    關銀屏從劉禪懷中抬起頭來,眼中震驚!


    那眼神仿佛在說:孫仲謀的女人,伱也不放過?


    “你這妮子,想什麽呢!”


    劉禪用食指彈了關銀屏的額頭一下,沒好氣說道:“她乃是步夫人,是你孫妹妹的母親,我豈能對她有意思?這可是我的丈母娘。”


    “哦~”


    原來是孫魯育妹妹的母親步夫人啊!


    關銀屏心中疑慮盡消。


    她還以為劉禪金屋藏嬌呢!


    如果是孫妹妹她母親,那自然就不必他想了。


    “那殿下要如何處置步夫人?”


    雖然步夫人乃孫魯育的母親,但她同時也是孫權的夫人。


    “便看她心中所想了。”


    難道殿下要將她帶回江陵?


    關銀屏眉頭微皺。


    “既然是步夫人,我與孫妹妹相熟,不若前去拜見一二,也算是認識一下。”


    女人的直覺,當真可怕。


    方才疑慮已消,現如今居然又生起懷疑。


    便是關銀屏這種大大咧咧的人,關鍵時刻,嗅覺居然如此敏銳!


    “今日她遭了險,受了驚嚇,心神不寧,我等便莫要進去叨擾罷。”


    不進去?


    關銀屏在懷中抬頭盯著劉禪的眼神,更是懷疑了。


    “步夫人遭了險,受了驚嚇,心神不寧,我等更應該進去拜見才是。”


    進去...


    現在進去?


    正在劉禪遲疑的時候,房中傳來一聲清脆而帶著媚磁的聲音。


    “殿下,既然有人來拜見,來見一見又如何?”


    “既然如此,便打擾夫人了。”


    劉禪應和一句,遂帶著關銀屏走入房中。


    房中並無異樣。


    關銀屏猶如探案中的偵探附身一般,仔細觀察。


    確實沒有‘戰場’遺留的痕跡。


    她又仔細嗅了嗅。


    也沒有其他的味道。


    “銀屏見過步夫人。”


    關銀屏上前對著步練師緩緩行了一禮,見步練師的麵色蒼白,確實像是受了驚嚇的模樣,而不似風雨過後的紅潤。


    她心中疑慮盡消。


    “來,坐。”


    步練師將關銀屏拉到床榻邊上,說道:“我家小虎,在江陵過得可還好?”


    關銀屏重重點頭,說道:“孫妹妹在江陵過得可好了,還有尚香小娘陪著她,我一有空,也會去她房中。”


    沒辦法,孫魯育的手藝實在是太好了。


    她經常過去蹭飯。


    “那就好。”


    見到自家女兒在江陵過得不錯,步練師將心中又一擔憂散去了。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露出悵然若失之色。


    “夫人放心,若你想回江陵,想來殿下也不會阻攔,畢竟你是孫妹妹的母親。”


    關銀屏以為他看出了步練師心中的憂愁,在一邊說道。


    “哎~我夫君打了敗仗,連累我被人俘虜,當真是...”


    步練師當即就要掉眼淚了。


    “夫人,這...”


    關銀屏想要上前勸慰,卻手忙腳亂,不知該說些什麽。


    “夫人今日遭受精嚇,還是讓她好生歇息吧。”


    劉禪將關銀屏拉起來,給了她一個眼色。


    後者輕輕點頭,轉身對著步練師說道:“夫人,那我便告辭了。”


    劉禪與關銀屏緩步走出房間。


    步練師卻是幽幽的歎出一口氣來。


    好險...


    臉上的脂粉差點掉了。


    她用力拍了拍臉上脂粉,脂粉掉落之後,那一張臉龐,很是紅潤...


    ...


    從步練師房中走出來,關銀屏看向劉禪,眼中有些不好意思。


    “郎君,我錯怪你了。”


    雖然自家郎君確實是花心大蘿卜,但這一次,她確實是冤枉他了。


    想必好郎君被她一通冤枉,心中不好受罷。


    關銀屏怯生生的看著劉禪。


    “你知道就好。”


    劉禪瞥了關銀屏一眼,說道:“日後再出城浪戰,我便真去找女人了!”


    關銀屏連忙點頭,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今日確實衝得有些遠了。”


    今日追亡逐北,關銀屏差點殺到停不下來。


    若非身側將士提醒,她怕是要一路殺到江夏去了。


    這人殺得多了,一時之間,確實是有些停不下來,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能及時止住,都算她有自製力了。


    “衝殺一日,今夜便好生歇息罷。”


    “嗯嗯嗯。”


    關銀屏連連點頭。


    今日衝陣卻有風險,下次自然不會如此莽撞了。


    “殿下放心,今夜,我定然會拿出所有本事來!”


    劉禪麵色一呆,連忙說道:“明日或許又要打仗,不可沉迷房事,個中事情,之後再說!”


    見到劉禪言之鑿鑿的模樣,加之如今心中有愧,關銀屏哪裏敢不答應?


    明日打仗?


    嘻嘻嘻!


    那豈不是又能衝陣了?


    劉禪看著關銀屏傻笑的模樣,隻得是在心中搖搖頭。


    還是這個傻妞好騙啊!


    今日的大車有點猛,便是劉禪天賦異稟,也有些受不住。


    還是好好的休養生息罷!


    ...


    翌日。


    華容城外十五裏。


    簡易的軍寨,已經是被立起來了。


    軍寨中軍主帳中。


    孫權的麵色鐵青!


    “你說什麽?”


    淩統低著頭,根本不敢抬頭看孫權的眼睛。


    “末將前去華容之時,華容縣城已被荊州兵攻占,而韓老將軍,也已被刺死。”


    去得太遲了。


    孫權狂奔到華容城十五裏外,他又從華容縣城十五裏外飛奔回去。


    一來一去,三十裏路,還不包括在此處停留的時間。


    遲了。


    什麽都遲了!


    呼喝呼喝!


    孫權麵色通紅,脖頸上,額頭上具是青筋暴漲。


    “呀!”


    他將腰間寶劍拔出來,直接將身前桌塌斬下一角。


    之後,他頹然的癱坐在原地,眼神有些呆滯。


    “主公...”


    淩統還想說什麽,但孫權卻已經是開始揮手了。


    “不必說了。”


    孫權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臉上裝作無所謂的模樣,將身子坐直。


    “我其實還好。”


    不過就是損失一老將。


    不過就是自家夫人被那劉公嗣所擒罷了。


    不過就是損失了兩萬多人而已。


    算得了什麽?


    隻要他孫仲謀還在,便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主公!”


    正此時。


    帳外傳來陸遜與朱然的聲音。


    “我等拜見主公。”


    陸遜與朱然臉上風塵仆仆,此刻一入軍寨,便對孫權行了一禮。


    “起來罷。”


    孫權臉上的神情,不悲不喜,古井無波。


    “謝主公。”


    陸遜與朱然兩人起身。


    “主公...”


    陸遜有些擔憂的看向孫權。


    昨日的消息,他已經是知曉了。


    主公陣戰不敵,被漢中王太子劉公嗣率兵追擊了一路,損兵折將無數,若非在關鍵時刻,韓當逆流而上,擋住追兵,說不定在華容城外十五裏處,都不能紮下軍寨,整頓士卒,真到那個時候,損失肯定更重。


    遭受如此重創,主公可想得開?


    “主公勿憂,夏口方向,已探查清楚了,不過數千魏國降軍而已,由於文則統軍,他在蛇山上紮營,並無阻斷我等後路的可能。”


    蛇山在大江之南,而他大軍在大江北岸。


    後路不被斷,最起碼,要逃往建業,那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隻是於文則在夏口,斷了江上糧道,隻靠陸上運糧的話,恐怕所需要的民夫,是如今的數倍不止。”


    依靠大江轉運糧草輜重,首先,在路上糧草消耗很少,其次江上轉運糧草,用舟船一次性可以轉運很多,是故用上的民夫,不過是些許纖夫罷了。


    並不需要多少人。


    但陸上運糧那就不一樣了。


    速度慢,運送的糧草隻能一車一車的來,所需要的人力畜力,比之江上運糧要多少許多。


    人多了,這陸上消耗的糧草也就多了,能運送的糧草就更少了。


    與江上運糧比起來,陸上運糧隻有缺點,沒有優點!


    “大都督不是在江上?他手上有江東水師萬餘人,讓他去攻伐夏口於禁,可成?”


    陸遜眼神閃爍,他在一邊說道:“主公,萬萬不可。”


    不可?


    孫權看著陸遜,問道:“為何不可?”


    “大都督所率水軍,在江上才能發揮出他最大的作用,而到了岸上,去攻城?這不是大材小用?”


    他盯著孫權,緩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況且,我聽聞江陵水師已去攻伐陸口、州陵,若大都督沿江而上,必能保州陵、陸口不失。”


    現在江東最大的優勢,就是水軍了。


    這種優勢兵種,你把他當成炮灰去攻城?


    這是腦子進水了,才能拍板做出來的決定。


    “伯言此言有理。”


    孫權也是反應過來了。


    “那依伯言來看,我等如今,該當如何?”


    該當如何?


    陸遜思索片刻,他雙手緊緊握住,臉上有著不甘之色,但還是說道:“主公,我軍敗績,軍中士卒已無士氣,再在此地逗留,待江陵大軍掩殺而至,則我軍必敗,不如與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議和,我等退回建業。”


    議和?


    撤軍?


    “這便是你的辦法?”


    孫權臉上浮出不悅之色。


    他現在在那劉公嗣孺子手上連連打敗仗,夫人都被其俘虜,如今生死不知。


    這臉都要丟盡了,此刻撤軍議和?


    那不是將臉湊到那小子麵前,給他抽打?


    “便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看著孫權一臉不悅的模樣,陸遜的話語不變。


    “主公,現如今看來,徐晃被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所敗,並非是虛假消息,若我等無北麵魏國援兵,如今又損兵折將,如何能與那劉公嗣爭鋒?”


    撤退、議和,他陸遜也不願意啊!


    他已經在劉禪手上敗了兩次了,他自然不想再敗第三次。


    但是...


    現如今,已經不是人力所能扭轉的了。


    除非那劉公嗣昏了頭,給了機會出來。


    否則...


    他江東大軍,絕無有戰勝的機會!


    陸遜心中不想承認,但卻不得不承認,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狡詐多謀,兵法詭道,要想找出他的失誤?


    談何容易啊!


    “這...”


    孫權心中痛苦,麵色很是掙紮。


    “主公,不若明日我去衝殺一陣,再看看結果?”


    朱然看出孫權痛苦的表情,他現在能幫孫權的,便隻有戰場搏殺了。


    明日再衝殺一陣?


    孫權眼中一亮。


    但他思索一番,又想到方才陸遜所言,眼中的光亮又黯淡下去了。


    “此事暫議。”


    萬一明日衝殺一陣,又敗了,該當如何?


    不是他孫仲謀未戰便先想著敗,實在是現如今這軍中士氣低迷,軍士無戰心,這如何能打出勝仗來?


    莫要明日兩軍交戰,大軍直接潰敗了。


    到那個時候,說不定他孫仲謀都要被那劉公嗣生擒,陪他夫人去了。


    “主公,伯言所言有理,趁我等軍力損耗不大,尚有餘力,還可與那劉公嗣議和周旋,若再打敗仗,莫說是保不住荊州三郡了,恐怕江東也有傾覆之危。”


    諸葛瑾察言觀色,他從孫權方才言語中,便知曉孫權心中也有退意,隻是心中惱怒,需要個台階來下罷了。


    “還請主公為荊州百姓,還請主公為軍中士卒性命著想,與那劉公嗣議和罷!”


    主公你需要台階下?


    那我諸葛瑾便給你一個台階?


    “這...”


    孫權猶豫起來了。


    看來這一個台階,不夠他下的,還得添一把火。


    諸葛瑾再說道:“如今前去議和,主公大軍盡可撤回江東,尤其是南岸大軍,若夏口蛇山上,那於文則軍寨不能被攻拔下來的話,南岸大軍,恐怕連江東都回不來,若主公能議和,可保住南岸數萬將士性命,況且,一旦議和,夫人亦可換回來。”


    “也罷!”


    孫權歎了一口氣,他也就順著諸葛瑾給他的台階往下走了。


    “我孫仲謀謀劃數載,竟然不如一孺子。”


    一想到他為了攻伐江陵,不惜敗壞自己的名聲,背盟破誓。


    現如今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甚至還有可能要割地。


    這心中的痛楚,這心中的屈辱,在不斷的折磨著他的內心。


    “誰人可做使者,前去議和?”


    作為使者,前去議和?


    諸葛瑾脖子一縮,趕忙後退。


    現在去議和,這不是找罵嗎?


    便是議和成功,在江東之中也要背負罵名。


    畢竟現在的局勢,戰場上失利,要想在談判桌上講回來,那可能嗎?


    萬一割地求和,這罪名豈不是要他來當?


    不行!


    這個差事不能來領。


    中軍主帳中,虞翻也是縮了縮脖頸,盡量不在孫權麵前晃悠。


    哼!


    眾人的模樣,他孫權坐在高座主位上,那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有些不滿,也不等有人前來請命,他直接點名。


    “子瑜,此番出使,你為正使。”


    “我?”


    諸葛瑾眉頭一皺,臉上的表情頓時就變成苦瓜臉了。


    但也隻能不情不願的起身道:“諾。”


    太好了。


    虞翻緩緩吐出一口氣。


    有諸葛子瑜頂在前麵,總沒有我事了罷。


    虞翻還未笑完,孫權的下句話,馬上便過來了。


    “仲翔,你為副使,與子瑜一同前去出使。”


    “這...”


    虞翻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住了。


    我去?


    他麵露苦色,卻隻得上前領命。


    “諾。”


    孫權也不在意諸葛瑾與虞翻此刻心境,直接說道:“此番前去出使,定要得出一些成果出來,首先,讓我江東大軍,全部回到江東去;其次,長沙郡與桂陽郡,都可以給那劉公嗣,但江夏郡絕對不行!”


    有江夏郡在,他孫權便有圖謀江陵的可能。


    一旦江夏郡丟了,那在大江北岸,便隻有新占的廬江郡幾座城而已。


    他大軍敗績,能否守住廬江郡,都是一個問題。


    隻要江夏郡在,便還有機會!


    “然後,讓那劉禪小兒,將我江東被俘虜的士卒放歸。”


    這俘虜,自然也包括他夫人步練師了。


    “最後,我等可與那劉公嗣簽訂盟書,盟書中,錢糧之事,可以商量,甚至送質子過去,也不無不可,但絕不能給那劉玄德稱臣!”


    大軍打了敗仗,要想從談判桌上談回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孫權也明白這一點。


    但是,他心中還是有他的堅持的。


    稱臣?


    絕對不行。


    割地?


    江夏郡絕對不能割!


    “這...”


    諸葛瑾與虞翻對視一眼。


    他們心中都明白,在孫權心中,他已經是做了很大的讓步了。


    然而...


    這些讓步,究竟能否讓漢中王太子劉公嗣滿意。


    況且...


    他江東有背盟在先的先例上,那劉公嗣跟他們簽不簽訂盟約,那都是一個問題。


    現如今...


    江陵大軍勢如破竹,而他江東士卒卻是潰不成軍。


    萬一,那劉公嗣不願議和結盟,那該如何?


    壓力!


    諸葛瑾與虞翻心中皆是倍感壓力。


    “我等盡力而為。”


    這種議和之事,諸葛瑾可不敢打包票。


    “光是盡力可不行。”


    孫權從主位上起身,他緩步走下來,上前拉住諸葛瑾與虞翻的手,深情說道:“我大軍如何,我江東如何,便靠二位了,若能有出使有成,我定然不吝嗇賞賜。”


    孫權親自來寬慰鼓勵,確實讓人感動。


    但一想到要去江陵議和,諸葛瑾與虞翻這心還是忍不住砰砰直跳。


    這可是往火坑裏跳啊!


    談的好與談不好,都是受罪。


    哎~


    諸葛瑾隻得說道:“屬下定然竭盡全力,不負主公重望。”


    孫權重重點頭,他說道:“事不宜遲,現在便可出發了。”


    莫要今日那劉公嗣來與他陣戰了。


    還是先將使者派出去。


    議和,議和!


    就算是議和不成,也給他整編士卒爭取時間。


    給他幾日時間,未嚐不可恢複軍中士氣。


    屆時...


    或可一戰!


    ...


    華容縣城。


    府衙內院。


    劉禪清早便起身,在關銀屏還在睡懶覺的時候,便去拜會步練師一番。


    之後再進行每日雷打不動的晨練。


    至朝陽初升,關銀屏從睡夢中起身的時候,兩人便一同吃早餐。


    關銀屏手上拿著一塊大餅,手上端著一碗肉菜羹,卻是突然靠近劉禪,在他身上聞了聞。


    不對勁!


    怎麽有其他的香味。


    劉禪沒好氣瞥了關銀屏一眼,說道:“食不言寢不語,嗅來嗅去,你當你是小狗?”


    “我才不是呢!”


    關銀屏心中雖有狐疑,但卻不好發作。


    他昨日也聞到味道,但事實證明,是他冤枉劉禪了。


    昨日冤枉一次,今日可不能再來冤枉了。


    “殿下,今日不是要攻伐那江東孫權嗎?”


    “自然是。”


    看著關銀屏期待的目光,劉禪說道:“城外此刻恐怕已經是列好陣了,待士卒吃飽喝足之後,便準備進軍。怎麽?你又想領兵前去了?”


    關銀屏重重點頭。


    昨日衝殺一陣,沒甚意思。


    一個個都是逃兵,殺人簡直像割草一般,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我許你一支兵,隨令明一道前去攻伐在華容城西十五裏外的江東軍寨。”


    這麽痛快?


    之前劉禪一直阻止她征伐前線,她心中還有不悅,但是現在她的這個好郎君突然不阻止她去前線殺敵了,她心中又有些不痛快。


    “你就舍得讓我去前線?那可是很危險的。”


    又想去,又想我勸你不去?


    你這妮子,怎麽這麽奇怪?


    “想不想去?”


    關銀屏咬了咬牙,腦中似乎在進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戰。


    “不!我不去!”


    昨日軍中給她這個郎君進獻的美人好巧不巧是孫妹妹的母親,乃是郎君的丈母娘,這才不被人趁虛而入。


    萬一她去前線了,又有人前來進獻美人了,那該如何?


    郎君身邊的女人已經夠多了,她的對手也已經夠多了。


    不行!


    我要將這隻偷腥的小貓,好好守住!


    可惜。


    可惜啊!


    劉禪心中頗為可惜,但臉上的表情卻未有變化。


    “那便不去。”


    吃完早餐之後,劉禪穿上輕甲,準備出城給準備出戰的士卒鼓舞士氣,順便在全軍將士麵前刷刷存在感,增加些許威望。


    雖然他在軍中,威望已經是不低了。


    畢竟帶著他們一路打勝仗,能打勝仗的統帥,肯定是受到底下士卒的認可與尊敬的。


    但在軍中的威望,這種東西,總是不嫌多的。


    正當劉禪騎上大黑馬,準備出城之時,楊奔卻是匆匆趕來,他半跪在劉禪麵前,說道:“殿下,江東使者到了。”


    江東使者?


    又來使者了?


    劉禪思索一番,道:“讓他們到城中府衙大堂罷。”


    “諾!”


    楊奔低著頭,不敢與劉禪對視,他起身之後,趕忙要溜走。


    “等一下。”


    糟糕!


    難道殿下要怪罪我了?


    楊奔心中惴惴不安,他昨日可知曉消息了。


    殿下並未留在步練師房中過夜。


    也就是說...


    殿下與那步練師,並沒有發生關係,那他此番進獻美人,就沒有得到殿下歡心了。


    “殿下有何吩咐?”


    楊奔強忍著心中的忐忑,低著頭轉身過來。


    看著這楊奔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劉禪心中就好笑。


    “下次進獻美人的時候,也要弄清楚她的身份,莫要獻錯了。”


    “末將明白了。”


    看來這一關是過去了。


    楊奔在心中緩緩吐出一口粗氣。


    “還有,出去傳令,讓阿會喃、龐德他們暫且先不去攻伐江東營寨,等我見了這江東使者,再做計較。”


    “諾!”


    楊奔欣然領命。


    “原來是這個家夥給郎君進獻美人的,看他濃眉大眼的,沒想到心思這麽多。”


    劉禪自然不會記恨楊奔。


    畢竟...


    步練師還是很潤的。


    但是關銀屏就不一定了。


    敢在殿下身邊塞美人?


    這個仇,我關銀屏記下了!


    劉禪與關銀屏等人重回府衙。


    將輕甲卸下,劉禪穿著一襲白衣,在大堂中等候江東使者到來。


    未久。


    身著使者袍服,手拿文書的諸葛瑾,與虞翻,緩步走入大堂之中。


    “子瑜,幾日不見,你憔悴了。”


    見出使的使者是‘老朋友’諸葛瑾,劉禪心中隻覺得開懷。


    每次這個諸葛瑾前來出使,都能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


    譬如之前那七十五萬石糧草。


    “外使拜見殿下。”


    諸葛瑾與虞翻皆是對劉禪行了一禮。


    諸葛瑾看著在台上老神常在的劉禪,心中很是膩歪。


    我憔悴了?


    這幾日擔驚受怕,能不憔悴嗎?


    我如此憔悴,還不是拜你劉公嗣所賜?


    “此番爾等出使,所謂何事?難道又是要我投降?親自前去建業作為人質?”


    聽劉禪此言,諸葛瑾滿麵羞愧之色。


    前幾日,孫權讓他出使江陵,便是要勸降劉禪。


    但現在的的局勢如何?


    他江東大軍一敗塗地!


    他反而要來求和了。


    這才過了幾日,情勢便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這命運,當真是會捉弄人啊!


    “殿下說笑了,我等此時前來,乃是為求和而來的。”


    “哼!”


    一聽是求和,在劉禪身後,關銀屏的嘴就閑不住了。


    “求和?你江東屢次背盟,我等還能相信?孫仲謀的信譽,連廁紙都不如!這議和之後,萬一又背盟,那該如何?”


    諸葛瑾連忙在一邊說道:“此番我主乃是有誠意過來的,背盟破誓之事,絕不會再有,殿下觀之,便明白了。”


    “背盟之人,這盟書有何好看的?”


    費禕在一邊冷哼,言語表情具是不屑。


    太子家令董允也在一邊說道:“爾等如今惶惶如喪家之犬,這才想到求和了?你江東欲求和?我等可不想求和!戰場上,便可取得爾等盟書上能給與不能給的所有事物。”


    諸葛瑾麵色劇變,在他身後,虞翻上前說道:“是否議和,是否結盟,爾等說了不算,殿下說了才說,文書之中,皆有承諾,還請殿下觀之。”


    見堂中眾人已經是給足使者壓力,劉禪這才說道:“呈上來罷。”


    接過江東使者的文書,劉禪打開來輕輕翻閱起來了。


    然後,他再遞給費禕董允等人閱讀觀看。


    “我江東一退再退,誠意十足,如今魏國勢大,你我兩家合盟,才是那魏國的對手!”


    別看你在南陽對魏國取得優勢,讓他一時間無法聚兵來攻。


    但...


    中原之地,潛力就在那裏。


    你劉公嗣所在之地,才多少?


    人口多少?


    待魏國緩過氣來,你依然不是他的對手。


    我們兩家合盟,才有對抗魏國的機會!


    “誠意十足?我看未必罷?”


    劉禪在一邊冷笑說道:“荊襄九郡,原本便是我等囊中之物,乃是被你江東強取而去,如今歸還,為何隻還長沙、桂陽二郡?江夏郡呢?!你江東背盟在先,偷襲我江陵,殺我精銳士卒萬餘人,害我荊襄百姓數十萬人流離失所,慘遭戰火蹂躪,就能這般算了?還想歸還降卒?還要全身而退,撤回江東?”


    “嗬嗬。”


    劉禪冷笑一聲,道:“我看那仲謀,是在做夢罷!”


    做的還是春秋大夢!


    “我奉勸讓他醒一醒,看清局勢。”


    “我江東誠意已足,還請殿下三思,這天下局勢,已有三分之勢,魏國勢大,我們兩家合盟,才有機會擊敗魏國,殿下方才能實現漢中王興複漢室,還於舊都之願啊!”


    “哈哈哈~”


    劉禪仰頭大笑一聲,這笑聲之中,具是嗤笑!


    “兩家合盟?前番我不是與你江東兩家合盟,共擊魏國了嗎?結果呢?盟約對你江東來說,有什麽作用?還不是背盟破誓,前來偷襲?天下大勢難道我劉公嗣不懂?非也,而是爾等江東鼠輩,不足我信!”


    “殿下,我等是來議和的,是來結盟的,殿下如此態度,那我等隻好與殿下死戰下去了,昨日我大軍雖敗,但元氣未傷,江東健兒十數萬人,殿下當真能夠擊敗我等?若是耗費時間,讓魏國得到喘息的機會,便是殿下天縱英才,恐怕也難挽大勢了罷?”


    我江東確實不是你劉公嗣的對手。


    現在你也確實可以乘勝追擊,痛打落水狗。


    但是!


    你能在短時間內,將我江東擊敗?


    不能!


    而一旦戰事綿延數年光景,讓魏國恢複元氣,屆時魏國起兵攻伐南陽,屆時,便又是兩麵合圍之勢。


    到時候,你劉公嗣大軍被我江東拖住,待魏國大軍一至,你豈能戰勝魏軍?


    大不了一起死!


    諸葛瑾與虞翻的態度很是強硬,劉禪的話也是在一邊說出來了。


    “當初你們若不背盟,前去攻伐合肥,現在恐怕便可以拿下徐州了,到那個時候,天下才是三分之勢,現如今你江東,可能立足?”


    劉禪眼神淩厲,說話的語氣可以說是毫不客氣。


    “你江東確實還有十萬大軍,但想擋住我劉公嗣數年光景?憑你江東?憑你主公孫仲謀,他阻擋得住我劉公嗣兵鋒數年?”


    你孫仲謀是什麽檔次?


    還敢碰瓷我劉公嗣?


    這句話若是換做其他人來說,諸葛瑾與虞翻都會嗤之以鼻。


    何等的狂傲?


    何等的豪氣萬丈?


    但這句話是漢中王太子劉公嗣說出來的。


    知曉劉禪戰績,堂下眾人,居然對劉禪口中之語深信不疑。


    沉默!


    諸葛瑾與虞翻對視一眼,兩人皆是沉默。


    而在沉默之中,兩人的麵色亦是發苦。


    這趟出使差事,當真沒那麽好做。


    他們兩人,可能要成江東的千古罪人了。


    ...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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