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蠻並非是來攻我等,而是朝著揚州潰逃而去。”


    費禕臉上的表情,也很是無奈。


    “什麽?”


    劉禪表情古怪。


    原本積蓄起來的怒意,現在倒是不知道該往何處發泄了。


    “跑了?”


    他還以為是長沙蠻叛逆期來了,不想其實是更年期來了。


    老得跟泥鰍似的,一言不合就要開溜?


    “那長沙蠻不是桀驁不遜的嗎?怎麽會連家業都不顧了?”


    關銀屏在劉禪身後,幫劉禪揉肩按摩,臉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說好的長沙蠻是最難啃的那個骨頭呢?


    還沒打呢!


    直接逃了?


    “那長沙郡,豈不是不必興兵事,便能夠控製局勢了?”


    劉禪搖了搖頭,說道:“若事情真有這般簡單,那便好了。”


    費禕臉上也全是苦笑之色。


    “關家娘子,長沙郡我們隨時可以掌控,隻要我等兵卒駐軍在,他必不敢回來,但一旦殿下走了,殿下手下的太子親軍、講武義從走了,那麽,那些逃往揚州的長沙蠻,便又會歸來。”


    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敵駐我擾,敵疲我打。


    這蠻夷,天生就會打遊擊戰啊!


    “那這長沙蠻也太可惡了罷!”


    狗皮膏藥一般,不打不行,但要打,又打不到。


    關銀屏噘著嘴,她看向身前的劉禪,將整個身子壓上去,問道:“殿下,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辦法?


    劉禪輕輕點頭,說道:“辦法當然有了,那便是直接出兵揚州,將這夥長沙蠻直接解決了。”


    “啊?”


    關銀屏整個人呆住了。


    “出兵揚州?這不是在跟江東宣戰嗎?”


    揚州乃孫權禁臠。


    估計比老婆都要重要。


    打入揚州,那孫權怎麽看?


    恐怕他馬上從合肥撤軍,趕回來與他們對峙了。


    “當然不是直接出兵,即便是直接出兵,也要與吳侯先取得聯係。”


    那長沙蠻以為他逃到揚州,我劉公嗣就拿他沒辦法了?


    太天真了。


    首先!


    他劉公嗣要將長沙郡經營一番,讓其回來的時候,難以短時間啃下長沙郡。


    將來給馬良有應對調兵的時間。


    其中的過程,自然又是扶持當地人了。


    最好還是與那叛逃長沙蠻首領有仇的。


    其次,與零陵蠻、桂陽蠻,甚至揚州山越蠻夷取得聯係。


    開始使用鈔能力,懸賞長沙蠻中上層首領的人頭。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就算無法直接解決這夥出逃的長沙蠻,也讓他們不敢隨意與別人取得聯係,請求支援。


    在物資援手方麵,就斷了他的臂膀。


    以他劉公嗣能夠將長沙蠻這夥猖獗蠻夷都嚇走的威勢來看,他的命令下去,隻要那零陵蠻、桂陽蠻不想被他討伐,必然會乖乖去做的。


    最後,便是與江東孫權取得聯係了。


    現在孫權在合肥與張遼死磕。


    估算著時間,若是此刻還沒有將合肥打下來的話,估計魏國的援軍,便是已經到了。


    孫權若是還想要合肥。


    那便是要向他求援。


    江東有求於我,我入揚州鎮壓長沙蠻,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


    劉禪一邊享受著關銀屏的按摩,一邊將自己的設想緩緩與眾人說來。


    說完之後,關銀屏眼睛都亮了。


    她一臉欽佩的看向劉禪,說道:“我就知道郎君有辦法的!”


    這世界上,就沒有我家郎君辦不到的事!


    費禕也是輕輕點頭。


    “以殿下此法行事,那麽,這竄逃的長沙蠻,那隻有死路一條了。”


    “哼!”


    劉禪冷哼一聲,說道:“敢忤逆我的人?那肯定隻有死路一條了。”


    對待蠻夷,柔和的手段肯定是要有的。


    一味的鎮壓,那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


    這柔和的手段,也先等殺伐手段過了之後,再來施用。


    不將這些蠻夷打到怕,日後不是要經常叛亂?


    得讓他們看看叛亂的下場到底是什麽!


    殺到怕了,再給些柔和的政策,其才更會感恩戴德。


    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他劉禪可是太懂了。


    狠狠的pua!


    “具體的事宜,文偉,你下去派人去做。”


    費禕現在是劉禪的左膀右臂,事情交到他手上,都是能夠很快完成的。


    而且完成的質量,也很高。


    “諾。”


    費禕當即領命。


    此刻天已經是徹底陰沉下去了。


    劉禪伸了個懶腰,說道:“也差不多到休沐的時候了,武陵事務雖然繁忙,但也要將身子保護好。”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對於費禕這個人才,他劉禪可是很珍惜的。


    “殿下放心,臣下會保重身體的。”


    正在劉禪想要回去吃晚飯,歇息的時候,門外衝入一個管事。


    “殿下,門外有稱是義陵沈亮的人,前來拜見殿下,看其赤裸上身,背上背著荊條,像是來請罪的。”


    請罪?


    劉禪與費禕對視一眼。


    “是義陵沈家,其向來桀驁,不想現在居然來負荊請罪了。”


    費禕看向劉禪,問道:“殿下,要如何處理?”


    劉禪嗬嗬一笑,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反問了一句。


    “文偉以為,我要如何處置?”


    費禕思索片刻,說道:“武陵郡中,殿下的雷霆手段已經使過了,現在,應是給些雨露的時候了。”


    雷霆雨露,具是君恩。


    但劉禪卻是搖頭。


    “雨露,也是要給那些順服的人,這義陵沈家,在我沒來之前,甚是桀驁,雖不敢直接殺官,但暗中唆使叛亂,義陵縣中,大半的山匪,便是他在後麵撐腰的。輕輕將此人放下,這怎麽可能?”


    劉禪擺了擺手,說道:“負荊請罪是吧?若有誠意的話,不妨多背幾個時辰,待我明日醒來,再來定奪他的事情。”


    若是覺得被我劉公嗣羞辱了?


    盡可離去。


    但是


    你沈家的下場,便如同辰陽度氏一般了。


    說完,劉禪起身,徑直到後院去了。


    關銀屏連忙小步跟上。


    “殿下,當真不見此人?其負荊請罪,已有誠意了。”


    誠意?


    劉禪轉身看向關銀屏,說道:“誠意值幾個錢?他在義陵縣中魚肉百姓,義陵縣中百姓可會在意他的誠意?負荊請罪?臨沅城外百姓尚且如此,義陵縣多有動亂,其百姓的日子,比臨沅城外百姓不知道要差多少。尋常百姓,日子怕過得如賤籍奴隸一般,隻得是易子而食,賣妻賣女。”


    被劉禪一說,關銀屏趕忙閉嘴。


    一想到今日出城去見的那幾戶人家。


    便是那沈亮在府外跪個十天半個月,都不足洗刷他的罪惡!


    “與其想著為惡人開脫,不如想想今夜怎麽來伺候我。”


    關銀屏小臉一紅。


    但馬上說道:“今夜郎君等著就好了!”


    不使出渾身解數,怎麽能證明她關銀屏乃殿下身邊大婦?


    次日。


    天方亮不久。


    劉禪與關銀屏已經是吃好早點,到府衙大堂去了。


    費禕一如既往的早起。


    “那沈亮可走了?”


    費禕搖了搖頭,說道:“從昨夜,一直跪到現在。”


    劉禪點了點頭。


    “倒還是條漢子。”


    現在是寒冬臘月,寒風呼嘯,赤裸上身一夜,便是身子精壯的大漢,也要受不了。


    “將他帶進來罷。”


    看來自家部族的存亡,還在他的性命之上。


    有牽掛的人,還是有拿捏的可能。


    若此人無牽無掛,那義陵沈家,他劉禪便不得不鏟除了。


    等了許久,劉禪才等到沈亮。


    倒不是沈亮倨傲,特意要劉禪等他,實在是他跪了一夜,腳已經跪麻了。


    此刻走到堂中,也是一瘸一拐的,這雙腿,像是不屬於他的一般,不聽使喚。


    “罪臣沈亮,拜見殿下,殿下千年。”


    沈亮現在的模樣確實淒慘。


    雙手凍得又紅又腫,像一個肉包子,一道道裂口滲著血絲。


    臉上頰布滿凍瘡,幾塊發黑的硬痂還沒有脫落,又覆上一層凍紅的新傷。


    尤其是後背,已經是青紫一片了,眼看是被凍傷了。


    “你跪了一夜,我也是看出了你的誠意。”


    沈亮聞言大喜,昨夜跪了一夜的痛苦與怨氣,也隨之消散殆盡了。


    “多謝殿下,大恩大德,臣下日後來報。”


    劉禪卻是沒有這麽容易讓他過關。


    “我隻是說你誠意夠了,可沒說饒恕你的罪過。”


    沈亮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


    “那殿下的意思是”


    付出些代價,隻要能活下去,也無所謂了。


    “舉家遷到臨沅來。”


    “舉家?”


    沈亮愣住了。


    “我義陵沈家,在義陵部曲千人,加上奴仆佃戶,有五六千人之多,如何遷得到臨沅來?”


    殿下這要釜底抽薪?


    隻是


    若是要將我沈家百年基業奪去,便是謀逆了,又能如何?


    沈亮眼底已經是生起暴虐之色出來了。


    “我給你兩千人的名額,可遷兩千人到臨沅來。”


    劉禪自然是看出了沈亮的表情。


    將這家夥逼急了,還真是會咬人的。


    隻要將其從義陵調到臨沅,在馬良與沙摩柯的眼皮底下,那他就翻不起什麽風浪來了。


    “我沈家世世代代都是在義陵的,義陵是我沈家的根,沈家先祖曆代墳塚,都在義陵山上,還請殿下讓我留在義陵,我可送質入殿下臨沅,還可獻上土地、奴隸。”


    隻要能留在義陵,便是自斷手臂,又能如何?


    到了臨沅來,他沈家就得夾著尾巴做人了。


    與在義陵做土皇帝,那哪能相比?


    劉禪眼睛一眯,身上散發出讓人心悸的殺氣出來。


    “我現在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跟你說一個命令!”


    真以為我劉公嗣是好說話的人?


    蹬鼻子上臉了?


    別給機會不中用啊!


    劉禪冷哼一聲,說道:“若不同意,我可放你回義陵,同時,我會興萬人大軍前去義陵,屆時,不僅你義陵沈家全族保不住,祖宗墳塚,也將被我挫骨揚灰!”


    沈亮渾身顫抖。


    他想要拚起反抗,但是一想到辰陽度氏的下場,想到之前上萬長沙蠻的下場,想到江東大軍的下場。


    這心中怒氣也就消散得七七八八了。


    “殿下,我願從命。”


    不從命還能如何?


    他可打不過漢中王太子劉公嗣這條強龍。


    傷筋動骨便傷筋動骨,現在是要保全自家。


    兩千人的名額。


    到了臨沅來,也是一方大族。


    待這漢中王太子離了武陵,局勢一亂,他沈亮未嚐沒有回到義陵的可能。


    不管怎樣。


    現在


    忍就是了!


    “很好。”


    識時務者為俊傑。


    這沈亮肯定是心中不服的。


    但全家到了臨沅,當真有回去的可能?


    兩千人很多?


    在臨沅的大軍麵前,不值一提。


    劉禪有一百種方法,將他吃幹抹淨了。


    若是順服


    還可得享富貴。


    不順服?


    身死族滅,就在眼前!


    長沙郡。


    安城。


    城外,兩萬人蠻軍,已經是集結完畢了。


    當然


    在兩萬人大軍後麵,糧草輜重,裝了幾百輛馬車牛車。


    這些物資,可謂是將整個長沙郡值錢的東西都帶上了。


    長沙郡八萬多戶人,算上未上戶籍黑戶,加起來,也不到四十萬人。


    長沙蠻在長沙雖然威勢最甚,但並非所有人都跟著他們混的。


    還是有些州郡兵,以及敵對勢力的。


    “要不.將安城燒了?”


    在隊伍前麵,有兩位身形壯碩的蠻酋騎著南馬,手上一個人拿著狼牙棒,一個人手持巨斧。


    說話的,便是拿著狼牙棒的那位。


    “燒了?燒了作甚?日後我們可都是還會回來的!”


    蠻豪看著安城城池,城池雖小,但也是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才修建起來的。


    燒了


    下次回來,又要抓漢人來修建?


    “隻是不燒,那不是留給漢人了嗎?那漢中王太子若是派兵駐守,我們日後又要發兵去攻,白白損傷族中壯士性命。”


    蠻豪之弟蠻義一臉不悅。


    “漢人會走的,一年不走,兩年呢?三年?四年?”


    蠻豪輕輕一笑,說道:“我們是山之子,蠻神會保佑我們,我們有的是時間跟他們耗下去,到時候,安城漢人有多少?”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蠻義心中還是有不甘之色。


    “漢人也沒什麽可怕的,我殺過的漢人,也有上百人,長沙郡山地多,我們是山中的獵戶,躲在山中殺人,定能讓漢人痛不欲生。”


    “哼!”


    蠻豪卻是冷哼一聲。


    “你殺的都是手無寸鐵的漢人百姓,而我們要麵對的,是漢人的軍隊!二十多日前,胡爽是怎麽死的,難道你忘了?他手下兵卒,難道不比你手下的精銳?”


    說到胡爽,蠻義沉默下來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揚州乃是江東之地,他定然不敢追過來。”


    打不過,我還不能跑了?


    哼!


    漢中王太子劉公嗣,你給我等著!


    等你走了,我一定要掀翻荊南四郡的漢人百姓!


    殺得漢人片甲不留!


    讓你後方不寧!


    你等著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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