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


    萬人魏軍從函穀關湧出,迅速席卷洛陽外的各縣。


    這萬人魏軍,原本便是曹彰的嫡係部隊,在曹彰與曹丕握手言和之後,他們便安排在函穀關附近戍守。


    原本曹丕是要帶著曹彰的萬人大軍,一同前去壽春的,但是考慮了各方麵之後,並未有動作。


    隻是抽調其精銳歸長安,其餘數千人,會同函穀關原本的守軍,合計有萬人之多。


    將萬人大軍留在此地,曹丕或許是有自己的謀算,然而不管他的謀算為何,在曹彰派遣使者前來函穀關,這函穀關大半的魏軍,都被鼓噪起來了。


    從函穀關出來之後。


    他們隊伍整齊劃一,分為若幹個方陣,每個方陣都有堅實的陣列。


    旗幟高舉,飄揚的軍旗上印有鄢陵侯的紋章,象征著他們的歸屬。


    士兵們的情緒高漲,士氣昂揚,他們一路高喊著口號,聲音洪亮,仿佛能震裂雲霄。


    口號“曹丕弑父,鄢陵侯才是魏王”回蕩在山穀之中,激發了士兵們的鬥誌。


    而隨著這口號的宣揚,河南全郡,皆是陷入慌亂之中。


    以至於他們從函穀關到穀城,都沒有遭受多少抵抗。


    反而是有許多百姓,自發的加入他們。


    至於原因,也是很簡單。


    在函穀關附近,以至於到穀城這一帶,這些百姓,有許多都是漢中之民,去歲曹操攻伐漢中的時候,便移漢中之民到長安,也有部分進到了洛陽。


    論起百姓的風評,曹老板那是連給劉備提鞋都不夠。


    作為移民,自然是在政治上沒有地位,加上心中仇怨,便想要搏一搏,為自己搏出一條出路出來。


    另外一些加入這從函穀關出來的萬人魏軍隊列的人,也大多是山匪、遊俠之流的。


    這些人中,大多數有自己的小九九。


    或是想要拚一把,獲得富貴。


    更多的,則是想要亂中得利。


    曹丕還是曹彰做魏王,他們一點都不在乎。


    但是,他們能不能得到好處,那可太在乎了。


    參與亂軍之中,攻拔城池、村邑的時候,他們便可以乘亂打劫。


    什麽強搶民女,什麽金銀錢糧,都是我的!


    在混亂之中,人的野性也被釋放出來了。


    這個時候,人比野獸還野獸。


    而且,這些跟隨萬人魏軍的遊俠、流民、別有用心之人,也是非常聰明的。


    若是這從函穀關出來的魏軍,真能將洛陽打下來,那黃須兒曹彰真的能成為新的魏王。


    那他們可是有從龍之功的。


    到時候不就能撈個一官半職了?


    而且在攻破洛陽的時候,還可以狠狠的搶一把。


    那些個白嫩嫩的貴女,他們可都眼饞得緊。


    嘴更是饞了。


    若是這從函穀關出來的萬人魏軍未能攻下洛陽,曹彰的叛亂被及時鎮壓下去,那麽,他們也不會跟著送命。


    直接做鳥獸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再不濟,落草為寇便是了。


    是故,當這些裹挾著各類各有用心的人到穀城的時候,這支叛軍的人數,已經是有三萬人了。


    從穀城往下看去,密密麻麻的,當真是一眼望不到頭。


    這穀城中壓根就沒有正經魏軍,隻有五百州郡兵,那縣長見此情形,那還抵抗什麽?


    投降罷!


    是故。


    當魏軍攻占穀城時,城內情勢一片混亂。


    所謂的攻城戰,幾乎沒有發生過。


    這支魏軍幾乎是兵不血刃的,便拿下穀城。


    而拿下穀城之後,有曹彰副將約束的魏軍倒還能把持得住,那些一路隨行的‘鬣狗’們可就不跟你客氣了。


    一個個紛紛衝入城中,燒殺搶掠。


    城內頓時充滿了兵禍的慘狀。


    許多屋舍被火點燃,屍體散布在街頭巷尾,城內血跡斑斑。


    慘叫聲,施暴的快意之聲,絕望的拚殺聲,孩童的啼哭聲


    那真是不絕於耳。


    “夠了!”


    裹挾而來的暴民湧入城中燒殺搶掠,也帶動起魏軍前去劫掠。


    他們是來爭魏王位的,可不是土匪。


    “速去將平定城中,誰敢生亂者,殺無赦!”曹彰副將麵色很是難看。


    然而,卻是有經驗豐富的校尉上前來說道:“如今我等若是上前阻止,猶如熱油上加水,會濺得滿身熱油,不若等著鍋熱油冷卻下來,再去定奪,我等隻需要占住糧倉便是了。”


    “這”副將眼中明顯還有猶疑之色。


    鄢陵侯交給他的任務,可不是這樣的。


    “現在局勢如今,便也隻能按此行事,隻要我等將糧倉占住,能聚起大軍攻下洛陽,君侯交給我們的任務,便就完成了。”


    哎~


    那副將歎了一口氣,說道:“現今之計,便也隻得如此了。”


    穀城內的‘狂歡’,持續了整整一日,一日之後,魏軍接管城防,再有生亂者,格殺勿論。


    城中情況果然一靜。


    之後,他們立即開倉放糧,無數被施暴者,見此糧草,紛紛眼睛大亮,不少人直接加入其中。


    打不過就加入。


    與其被別人欺負,不如欺負別人。


    於是乎,這支從函穀關出來的魏軍,人數便更加眾多了。


    其氣勢洶洶,朝著洛陽飛速而去。


    一時間。


    河南震怖。


    洛陽震動!


    洛陽。


    帝嚳、唐堯、虞舜、夏禹等神話,多傳於此。


    帝嚳都亳邑,夏太康遷都斟鄩,商湯定都西亳;武王伐紂,八百諸侯會孟津;周公輔政,遷九鼎於洛邑。平王東遷,高祖都洛,光武中興。


    太多的故事,在此地上演了。


    崤函帝宅,河洛王國。


    洛陽城位於洛水之北,水之北乃謂“陽”,故名洛陽,又稱洛邑、神都。


    境內山川縱橫,西靠秦嶺,東臨嵩嶽,北依王屋山——太行山,又據黃河之險,南望伏牛山,自古便有“八關都邑,八麵環山,五水繞洛城”的說法,因此得“河山拱戴,形勝甲於天下”之名,“天下之中、十省通衢”之稱。


    然而.


    此刻的洛陽城中,卻是民心躁動,官吏軍士都無心正事。


    洛陽城內的百姓聽到穀城已被攻下的消息後,一時間驚慌失措。


    有人匆忙收拾家當,背著兒女,帶著老弱,急匆匆地離開洛陽,尋找避難之所。街道上一片混亂,人群擠成一團,爭相離開。


    穀城的下場,他們可清清楚楚。


    官員們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魏王府。


    尚書台大堂中。


    侍中劉廙、鄭稱、辛毗、衛尉夏侯楙、尚書令桓階等人匆忙會晤,每個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甚至可以用鐵青來形容。


    他們知道必須采取行動來穩定局勢,否則,裹挾著流民的亂軍,真有可能將洛陽打下來的。


    而一旦洛陽陷落。


    那後果,簡直不可設想。


    最起碼在尚書台的這幾位,便無法擔得起責任來。


    “諸位,局勢如此,我等該如何決策?”


    尚書令桓階環視眾人,麵色略顯陰沉。


    夏侯楙當即上前說道:“先派使者前去壽春告知大王,同時,洛陽城戒嚴,召附近大軍前來拱衛洛陽。”


    夏侯楙乃是衛尉之職,負責洛陽以及宮禁防禦,加之他乃是外戚,深受魏王的歡心,他是最有資格說出這句話的人。


    “信使早已經派出去,隻是召附近大軍前來拱衛洛陽,實在不妥。”侍中劉廙卻是有自己的想法。


    “侍中有何高論?”


    劉廙乃是西漢長沙定王劉發之後。初從荊州牧劉表,後投奔曹操,甚受器重,為黃門侍郎。曹丕繼位,擢為侍中,並賜爵關內侯。


    其為政主張先刑後禮,且通天文曆數之術,與司馬徽、丁儀等名流相齊。


    因此他的意見,夏侯楙不敢等閑視之。


    “我聽聞那亂軍打出來的旗號是‘曹丕弑父,鄢陵侯才是魏王’,此事恐怕與鄢陵侯有關,若是召外軍入洛,這外軍種有別有用心之人,這洛陽八關,豈非是形同虛設了?”


    這萬人叛軍,是從函穀關直接過來的,是故能闖過洛陽八關。


    這些人是禍患。


    但若是為了平定這一個禍患,便引來其他的禍患,這到底值不值得?


    “況且,那關雲長可是一直在宛城的,聽聞他一直訓練兵卒,為報當日之仇,我等若是抽調潁川之兵前來馳援,可會讓潁川拱手讓人?須知,陛下可是在許都的?”


    侍中劉廙此話說完,眾人皆是沉默。


    “其實我等是不好出主意的,如今洛陽,應當有人來主持大局。”武德侯傅鄭稱此刻卻是若有所指的說道。


    主持大局?


    堂中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話。


    在曹丕走之前,確實是讓武德侯曹叡監國,他們這班臣僚,在一旁協助。


    然而.


    在讓曹叡監國的同時,曹丕亦是將武德侯曹叡禁足在宮中,除武德侯傅鄭稱可入內之外,其餘人不可輕易去見武德侯。


    魏王的這般安排,讓他們這些臣僚,一時之間不敢太快下主意。


    要說那武德侯從小得到祖父曹操的喜愛。常令他在左右。


    其年幼聰慧,先王曾驚異地說:“我基於你可以有三世之業了。”


    在朝會宴席上,也經常叫他與侍中近臣並列。


    是故在曹丕登魏王位之時,當即便封其為武德侯,以安人心。


    但其畢竟是甄夫人之後,而甄夫人如今


    或許魏王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個兒子吧。


    眾人遲疑,而鄭稱的話語可沒停下來。


    “武德侯乃是大王血脈,本就被任命為監國留守,值此危難之際,應讓其從宮中出來,主持大局!”


    作為曹叡的夫子。


    鄭稱太知道自己這個學生的能力了。


    他的聰明程度,遠遠的在其他人的預料之上。


    隻不過是因為其他雜七雜八的事情,讓他龍困淺灘。


    隻要能幫助洛陽度過此次危機,大王必定對其刮目相待。


    為自己的弟子謀劃,這是一個夫子應該做的事情。


    “或許可請王太後前來主持大局,她德高望重,且那鄢陵侯亦是其血脈,或許可兵不血刃的平息此亂。”


    “若那黃須兒執意要反,便是王太後出來說什麽,亦是無用。”尚書令桓階歎氣一般說道。


    “或許如侍中所言,請武德侯前來主持大局。”夏侯楙亦是在一旁說道。


    “不!應當請王太後!”


    王太後卞氏和武德侯曹叡的名字被提了出來,爭奪監國之位的爭議變得激烈。


    大堂中的爭端進行了很長時間,各方爭執不下,各方都不願妥協。


    “諸位,且聽我一言。”


    辛毗在此刻站了出來。


    他眼神閃爍,環視眾人,說道:“何須讓王太後或者武德侯一人前來主持大局?我等請兩人出山,不就可以了?”


    他提出了一個妥協的方案,建議讓王太後卞氏和武德侯曹叡共同監國。


    “這”


    鄭稱眼神閃爍,他猶豫片刻之後,卻是重重點頭。


    “此計甚好!”


    那王太後卞氏對曹叡亦是寵愛,讓王太後一道出來監國,其實並沒有什麽區別。


    武德侯隻需要表現出能力即可。


    功勞方麵,他用得著?


    “事情危急,此事不宜耽擱太久,應及早決策,否則,等亂軍到洛陽了,則一切事情都遲了。”


    夏侯楙在一旁催促。


    他乃是夏侯惇之子,可謂是曹魏宗親,方才選誰做監國主事,他直接推曹叡。


    王太後畢竟是後浪了,不管日後武德侯會不會成為新的魏王,總之,在他身上押寶,那總是不虧的。


    “決策已定,那我便去請武德侯,你們去請王太後。”


    鄭稱當即要朝著宮中武德侯的所在而去。


    夏侯楙麵無表情,說到:“我隨你同去。”


    夏侯楙這句話說出來,堂中其餘人就回味過來了。


    咳咳。


    尚書令桓階咳嗽一聲,說道:“那我也隨二位前去請武德侯。”


    其餘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幾位力主讓王太後卞夫人前來主事的,具是無言。


    他們也隻好想道:


    因為甄夫人的原因,聽聞陛下有意讓曹禮做繼承人,這未來誰做魏王,那可不一定呢!


    此刻。


    深宮中。


    有一雅致的小院。


    院落中的開窗房間中,正坐著一個綁著兩個丸子頭的錦袍少年。


    古代一般是男子二十歲成年,加冠。不滿二十歲的,十五歲時束發讀書。十五歲之前,則是紮兩個丸子頭,男的叫總角,女的叫丫鬟吧。


    說起來,今年曹叡也是十三歲,差不多和劉禪同歲。


    或許是經曆的事情多了。


    盡管華服錦繡,曹叡的眉宇間卻透露出一股深沉和成熟。他的眼神深邃而陰翳,仿佛隱藏了無盡的智慧和內心的沉思。這雙眼睛明亮而銳利,透露著超越年齡的成熟。


    恰此時,鄭稱歡快的聲音,已經從宮門外傳來了。


    “元仲,好消息,今日,汝可一展宏圖,讓天下人知曉,有你武德侯這個人的時候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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