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慎陽城中,議事大堂外,有魏王親兵在堂外拱手行禮,說道:“大將軍到了!”


    終於到了?


    曹丕麵無表情,他緩緩的坐在議事堂主位之上,將腰杆挺直了一些。


    “宣!”


    “諾!”


    親兵得令之後,當即離去,未過多久,曹仁便緩緩走入議事大堂之中。


    魏國大將軍曹仁身穿甲胄,那甲胄表麵已經斑駁滄桑,曆經無數戰役的洗禮,上麵布滿了戰鬥的痕跡。鐵甲貼身,緊密貼合曹仁的身體,彰顯出他的強壯和堅韌。甲胄上的鐵片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弱的金屬光澤,反射出冷冽的寒光。


    “末將,拜見大王,大王千歲!”


    “叔父無須多禮,快快請起。”


    曹丕對著曹仁做虛扶狀。


    這曹仁乃是穆侯曹熾之子,魏王曹操從弟。


    其可謂是魏國之肱骨,如今曹家夏侯家宗親中威望最高的人。


    便是曹丕,對其也隻得禮遇有加,便是心有不滿,也不能表現出來。


    “末將昨日在安城修繕城池,收攏流民,征收糧草,大王有何事,如此著急,要某速速前來?”


    曹丕臉上擠出一抹笑顏,說道:“不僅有事,此事事關重大,關乎魏國生死存亡!”


    關乎魏國生死存亡之事?


    曹仁眉頭緊皺。


    “難道說那漢中王太子又搞出了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出來了?”


    現在魏國的最大敵人,便是這漢中王太子劉公嗣了,其做出了何種事情,能威脅到魏國存亡?


    單一個汝南,對於魏國來說十分重要,但也沒有到關乎魏國存亡的地步。


    “此事也確實與那劉禪小兒有關!”


    若非其商盟攪動黃須兒野心,讓其生出了他也能成魏王的謀逆之心,我魏國豈會內亂?


    “鄢陵侯曹彰謀逆,其舉長安之兵,前去攻洛陽,此刻,洛陽怕是危急了。”


    曹仁畢竟與呂常不同。


    那呂常雖是大將,但層次還不夠。


    曹仁乃是大將軍,又是宗親,在這個關鍵時刻,曹丕需要他全力支持,自然不會將此事隱瞞於他。


    當然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想瞞,也瞞不住了。


    “此事.可會是那漢中王太子的謠言?”


    曹仁先是震驚,最後回過神來了之後,卻想到了其他地方去了。


    “漢中王太子狡詐無比,那諸葛亮更是號稱臥龍,有神鬼莫測之智謀,小心這是其調虎離山之計,為的便是謀劃汝南。”


    曹丕若是帶魏軍主力離開汝南,別說是收複那些被漢中王太子占領的汝南城池了。


    這剩下的汝南疆土,能不能保住,那還是另說呢!


    “此事確實是那劉禪小兒的調虎離山之計,但也是陽謀,鄢陵侯作亂,孤有九成把握,此事乃是真真切切。”


    九成把握?


    曹仁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了。


    他的下巴上留著一抹短須,有些許胡茬,臉上的滄桑紋路勾勒出歲月的痕跡。


    頭上的白發,臉上的皺紋,無一說明,他已經老了。


    而在他老了的時候,在先王薨逝後不到一年,這魏國居然要出現兄弟鬩牆的事情?


    難道袁家內亂的例子,還不夠血淋淋嗎?


    “是故,孤要叔父助我。”


    曹丕眼神灼灼的看著曹仁。


    “大王放心,此事越早解決,對魏國的傷害,便也就越少,某會為殿下鎮守許都,剪除鄢陵侯羽翼,防止其亂上加亂。”


    趁內亂還沒有到收拾不了的地步,及時止住!


    “有叔父這番話,子桓放心了。”


    曹丕原本以為曹仁慢來,是與鄢陵侯有勾結,但是現在看來,沒有這回事。


    其實仔細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曹仁現在貴為大將軍,已經是位極人臣了,扶一個曹彰做魏王,難道還可以更上一層樓?


    人家沒必要折騰了。


    “今日孤便要帶主力大軍離開汝南,先去鄢陵、許都,再直驅洛陽!”


    “某隨大王一道。”


    “好!”


    得到曹仁的支持,曹丕懸著的心,已經是放下去大半了。


    這魏國上下都站在我這一邊,子文,你拿什麽和我都?


    如此。


    五日後。


    魏軍主力已被曹丕帶離汝南,汝南剩下的魏軍,人數也有數萬人之多。


    慎陽、安城,由呂常、劉曄鎮守。


    新蔡、鮦陽,由曹休、司馬懿鎮守。


    汝南整體局勢,由曹洪、賈詡負責。


    雖然人少了,但在攻下安城,打通南汝水糧道,加之對汝南不可持續的竭澤而漁的征糧之後,短時間內,魏軍的糧草問題,反而是解決了。


    而在曹丕率大軍離開汝南的時候,劉禪也沒有派兵去攻了。


    汝南郡,這數百裏之地,反而是迎來了幾日難得的和平時光。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種平靜的和平,終究是短暫的。


    戰火,遲早會重新燃起來。


    新息城。


    離府衙東三百餘步的縣學學堂,如今被當做講武堂講學之地。


    劉禪率著一眾親衛,緩步走入其中。


    當然,在他身邊,有一個胸肌頗為浮誇的親兵,與他如影隨形。


    “殿下,聽說那偽王曹丕已經撤退了,現如今不是拿下汝南的大好時機?怎麽這幾日郎君反而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雖然關銀屏一直想要劉禪陪伴在身邊。


    然而她同樣知道,自家男人有自己的大事要做。


    整天跟她們這些女人待在一起,算什麽好漢子?


    劉禪沒好氣的瞪了關銀屏一眼,說道:“今日前來,便是定汝南之策,並且解決汝南的糧草問題。”


    他這幾日不攻魏城,還不是因為糧草不足。


    那些汝南士族雖然答應獻糧,但獻糧畢竟是需要時間的。


    尤其像是汝南程氏、汝南和氏,一個在西平,一個在南頓。


    現如今都在魏國之手。


    你要讓人家將糧草運過來,這不是在難為他們嗎?


    是故


    汝南士族獻糧,有一部分是到不了劉禪之手的,那些到了劉禪之手的糧草,對於數萬大軍的人嚼馬咽,也隻能解燃眉之急,無法徹底解決軍中糧草不足的問題。


    沒辦法。


    人家魏國可以從大後方源源不斷的運送糧草過來,而劉禪背後的荊州,卻是沒有能力支援多少糧草過來。


    糧草不足,怎麽打仗?


    “鳳兒若是有高見,我倒是想要聽一聽。”


    關銀屏小嘴一撅,雙手抱胸,中氣十足的說道:“我一個女人,頭發長見識短,想這些主意,我可不會!”


    “不會便好好學!”


    平時書房溫書的時候,左耳進右耳出,現在倒是理直氣壯起來了。


    正當劉禪與關銀屏說話的時間,講武堂已經到了。


    “學生拜見殿下!”


    在講武堂麵前,身穿儒袍,腰係寶劍的學子們,早早的等候在此了,見劉禪前來,各個皆是躬身行禮。


    “無須多禮。”


    這些個儒袍學子,可都是汝南士族子弟。


    召這些人入講武堂,一方麵,是劉禪確實缺少人才。


    最起碼在汝南是如此的。


    畢竟若是將汝南各個位置,都安插上荊州俊才,這汝南士族可就不願了。


    另一方麵,他們也是劉禪維係汝南士族關係的最好媒介。


    為何那些士族紛紛倒向劉禪,並且願意獻糧出錢?


    那自然是自家子弟可以在劉禪身邊出仕,有前途了。


    在儒袍學子的眾星捧月之下,劉禪緩步走入縣學之中。


    學堂坐落在寧靜的院落中,四周綠樹成蔭,古老的鬆柏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屋舍由青石砌成的牆壁透露著歲月的痕跡,斑駁的青苔爬滿了牆麵,仿佛在述說著悠久的曆史。


    後院花草樹木錯落有致,綠蔭成蔭。


    一條小溪緩緩流淌,溪水清澈見底,吸引著各種小動物和鳥類前來棲息。


    園內有一座小亭子,亭子中的石桌上擺放著茶具,在亭外,此刻便擺放了二三十個鹿皮坐墊。


    荷池涼亭,清風徐徐,這種講學環境。


    倒是不錯。


    “請夫子上座。”


    入了講武堂,那些學子不再以殿下稱呼劉禪,而是以夫子稱之。


    每一個入講武堂的俊才,都是劉禪的學生,都可稱其為夫子。


    也正因為劉禪的這一層關係,入了講武堂的人,也被稱作太子門生。


    待日後劉禪繼位了之後,便可以說是王下門生。


    再往上一步,便是天子門生、聖人門徒了。


    導師不是院士?


    那我把他培養成院士,那我就是院士博士生了。


    同理。


    殿下不是皇帝。


    那我們把他推到皇帝那個位置上,我們不就是天子門生了?


    計劃通!


    劉禪緩緩的坐在涼亭之中,關銀屏則是站在劉禪身後。


    “汝南文風蔚然,人才輩出,諸位也在講武堂聽學多日,今我不考校經傳,亦不比試文賦,我們隻論實事。”


    劉禪笑嗬嗬的看著堂下眾人,說道:“現如今偽王曹丕雖帶魏軍主力離去,然而汝南中,尚有數萬魏軍,如何剿滅之?


    我軍中糧草不足,有何良策,能解決糧草不足的問題?”


    什麽經傳,什麽文賦?


    現在劉禪要的,就是實用主義!


    不管黑貓還是白貓,抓得住老鼠的,就是好貓!


    “居然是問策?”


    “平定汝南,或許還比較容易,但這糧草問題,該如何解決?”


    “提兵打上去便是了!”


    劉禪問題問完了之後,下麵二三十個講武堂學生頓時開始交頭接耳起來了。


    劉禪在一旁觀察著,心中卻是開始搖頭了。


    他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小飲起來了。


    一刻鍾。


    興許還要更久。


    劉禪看著荷池的景色都要看膩了,這汝南士子中,終於有人站起身來了。


    “夫子,臣下有策論!”


    劉禪定睛一看,見是一個身著白色儒袍的少年郎。


    其是汝南和氏出身,魏侍中和洽次子和適。


    “和家郎君有何策論,盡可道來,我自然洗耳恭聽!”


    和適彎腰對劉禪行了一禮,話才緩緩說道:“如何平定汝南,小子有淺見:一是困敵,斷其糧草。二是求援,引當地士族來投。三是強攻,破城殺敵,以儆效尤!”


    “至於糧草問題,一是可以征集糧草;二是可以向江東、徐州借糧;三是可以從益州長途轉運糧草過來。”


    劉禪提出的兩個問題,和適都能提出三個解決的辦法出來。


    但就是這解決的辦法,讓劉禪不是很滿意。


    但有人拋磚引玉,劉禪也不好過於苛責,隻是說道:“此計尚可,賞!”


    當即有人將紅本本《太子言行錄》送到和適身前。


    這紅本的《太子言行錄》,可是有劉禪親筆簽名的,不可謂不珍貴啊!


    “謝殿下厚賞,小子日後定然為殿下效死!”


    一本書便能收買人心,劉禪自然不吝嗇贈予。


    隻是


    之後的一個時辰之內,雖有人上前獻策,但所獻策略,都是一般般的,甚至都不如和適,不能讓劉禪眼前一亮。


    “諸位良策,我會考慮,接下來,我為諸位講學,便講《孫子兵法》!”


    沒辦法。


    汝南士族人才,好的都跑光了,剩下的,連郡守之才都沒有,至多就縣令之才。


    這曹魏多年對汝南的禁錮,還是起了作用的。


    最起碼在這一代,確實不會有什麽大才出現了。


    得再過一代人,才會有質量比較高的英才出現。


    倒是可惜了。


    與其浪費時間問策,劉禪直接開始講學。


    “孫子曰: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千裏饋糧。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後十萬之師舉矣。”


    劉禪講的是《孫子兵法·作戰篇》。


    “作戰”這裏不是指戰爭,而是指戰爭前的準備和籌劃,屬於“未戰而廟算”的範疇。


    著重分析了戰爭與經濟的關係,戰爭依賴於經濟,但會對經濟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壞。


    這方麵,劉禪便能延伸出許多對他們來說非常新奇的觀點,三言兩語之下,便聽得場下學子如癡如醉。


    “妙啊!沒想到這孫子兵法,還能如此解釋。”


    “夫子一番話,當真是如撥雲見日,當吾茅塞頓開!”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劉禪合上手上的孫子兵法教案,說道:“今日講學,便到此為止,爾等課後好生領悟,將來未嚐不可為我領兵作戰,立下不世戰功!”


    “學生謝過夫子!”


    大致知曉了這一批講武堂學生的水平之後,劉禪亦是離開了講武堂。


    看來,現在能用的汝南人才,還是隻有孟建、殷壽、周仁這寥寥幾位。


    至於其他的,做個縣令,便頂天了。


    劉禪回到府衙未多久,便有管事前來通稟。


    “啟稟殿下,孔明軍師到了。”


    得!


    雖說是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但有些事情,便是一百個臭皮匠,都頂不過一個諸葛亮。


    “請軍師入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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