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用兵?


    張飛沉吟片刻,說道:“蓮勺,重泉與鄭縣中間,還有一個下邽小城,若是先將其擊破,便可斷絕張遼與鄭渾兩軍的聯係,鄭渾所部非是精銳,可先剿滅鄭渾,收得蒲板津,之後再對付張遼,取得潼關。”


    凡事都有先易後難。


    鄭渾所部州郡兵,肯定是好欺負的,先拿下左馮翊,再取潼關,是個非常穩妥的辦法。


    但壞處也在於他太穩妥了。


    等到魏軍主力與張遼匯合,到那個時候,漢軍的時間優勢就沒了,剩下的,便是與魏軍硬碰硬了。


    張飛見劉禪臉上沉思的表情,再說道:“這是最穩妥,也是最沒有變數的辦法,還有,便是打下邽,卻擊而不破,在鄭渾與張遼到來的路上埋伏,不求攻城,但求殲滅其有生之力。”


    圍點打援。


    聽到此處,劉禪總算是點頭了。


    “這個辦法不錯,或許,還可以再激進一些。”劉禪笑著說道。


    “何解?”


    張飛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現在還能再激進?


    “我軍有多少騎軍?”


    “兩萬。”


    “多少騎馬步軍?”


    騎兵跟騎馬步軍是兩回事。


    騎兵是陸軍中乘馬執行任務的部隊、分隊。既能乘馬作戰,又能徒步作戰。靈敏性強,機動性高。通常擔負正麵突擊、迂回包圍、追擊、奔襲等任務。


    而騎馬步軍,他主要是步軍,隻不過是借助戰馬轉移而已。


    “五千之數。”


    五千人,人數已經不算少了。


    “若是步軍圍城鄭縣,騎馬步軍奔襲潼關,先取下潼關,可有可能?”


    先打下潼關?


    這倒是張飛完全沒有想到的事情。


    便是在一邊的法正與諸葛亮眉頭都已經是緊皺起來了。


    “便是奔襲到了潼關,無攻城器具,如何攻城?潼關乃是天下雄關!”


    河在關內南流潼激關山,因謂之潼關。


    潼關北臨黃河,南踞山腰。


    地處黃河渡口,扼長安至洛陽驛道的要衝,是進出三秦之鎖鑰,所以成為漢末以來東入中原和西進關中、西域的必經之地及關防要隘,曆來為兵家必爭之地,素有“畿內首險”、“四鎮咽喉”、“百二重關”之譽。


    潼關的形勢非常險要,南有秦嶺,東南有禁穀,穀南又有12連城;北有渭、洛二川會黃河抱關而下,西近華嶽。周圍山連山,峰連峰,穀深崖絕,山高路狹,中通一條狹窄的羊腸小道,往來僅容一車一馬。


    過去人們常以“細路險與猿猴爭”、“人間路止潼關險”來比擬這裏形勢的險要。


    況且,潼關也不會出現什麽年久失修的事情。


    它原本就是在建安元年修建的,現在才二三十年而已。


    “趁夜突襲,加有內應,可否破之?”


    內應?


    如果有內應的話,或許有可能。


    但張飛馬上說道:“張遼據鄭縣,糧草不通,便是打下潼關,如何能久守?”


    “以渭水運糧。”


    “長安舟船不多,怕難以轉運如此多的糧草。”


    劉禪表情很是平靜。


    “打造便是了。”


    劉禪所言,無疑是險計,但既是險計,也是收獲最大的。


    如果其戰略真的能達成,拿下潼關,不僅能將魏國援軍抵禦於潼關之外,更是能夠將張遼的兩萬人都吃下去。


    如此的話,魏國元氣大傷,而大漢卻不僅沒有損失什麽,反而是得了萬餘俘虜,兩萬具兵甲。


    單純從軍力這方麵來看,漢國的實力還增強了。


    “殿下之計,或可一試,但不可將其作為惟一的辦法。兵法雲:以正合,以奇勝,大的戰略,還是切斷下邽,拿下左馮翊,圍困鄭縣,奇計便是殿下所言一般,奇襲潼關。”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一番話有點不給劉禪麵子,諸葛亮繼續說道:“潼關乃是雄關,不可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險計之上,還望殿下明鑒。”


    “哈哈哈~”


    劉禪輕輕一笑,臉上絲毫沒有介意。


    為人君者,連這點肚量都沒有,還當什麽領導?


    “正奇相合,陰陽相輔,正隨時能變為奇,而奇也能隨時變為正,所以對正奇也不用拘泥於形式,有道是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戰場上應該有隨機應變的能力,隨敵軍的變化而變化。丞相之意,孤如何不明白?”


    劉禪心知自己方才所言,本就是險計。


    如果能按著他想的那般進行,那自然是最好的。


    但這局勢不可能真的就按照你想的那樣來。


    具體的變數,便要統帥隨機應變了。


    諸葛亮用兵,還是以穩妥為主的,不喜歡弄險。


    “孤今日所言,隻是給車騎將軍一個思路而已,到了戰場之上,如何抉擇,還得車騎將軍臨機而變。”


    張飛當即點頭。


    “末將明白。”


    再與內朝諸臣商議其他事宜,劉禪也是擺了擺手,說道:“天色已晚,諸位好生歇息罷。”


    從荊州到長安,劉禪橫跨數千裏,其中都沒怎麽休息過的,前番在關中世家獻的美人身上策馬揚鞭,損失了不少精華,如今又費盡腦筋,劉禪表示現在自己隻想睡個好覺。


    “臣等告退!”


    諸葛亮等人也非常識趣,盡皆散去。


    眾人離去之後,劉禪對著掌印太監吩咐道:“讓費禕進來。”


    未久,身著官袍的費禕,便緩步入內了。


    費禕方才行禮完畢,劉禪的話語便傳出來了。


    “潼關中的內應,當真可靠?”


    費禕想了一下,說道:“若論在生意場上,裴偉是可信的,但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如京兆杜氏,京兆韋氏,武功蘇氏這般,歸附於我大漢。”


    潼關確實有內應。


    守城的軍將,便是出身河東裴氏,或者說是聞喜裴氏。


    漢國商盟過關中,這潼關守將裴偉便花了大力氣在裏麵,當然,他也從中賺得不少錢帛,更是利用商盟的東西,廣交友朋,便是關中的那些異族,都不少與聞喜裴氏親善的。


    “另外一個呢?”


    這聞喜裴氏在魏國雖然不如潁川士族那般受重用,但也不算是被排擠的。


    聞喜裴氏四子,裴潛、裴徽、裴輯、裴綰,在魏國中都可以說是身居要職。


    加之九品中正製之下,魏國的皇權其實是與世家分享的。


    這種世家,當真會投入漢國的懷抱?


    忠心漢室?


    別開玩笑了。


    在被漢獻帝謔謔了一大批忠臣之後,漢國現在還有幾個真正的忠臣?


    “另外一個隻是百夫長而已,且一個月中,隻有三日是輪守城池的,便是作為內應,也隻能是打開城門而已。”


    這個百夫長,就比較可靠了。


    因為他的家眷都掌握在漢國手中,加之財帛厚待之,忠心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裴偉不可信,便將那個百夫長的消息,告訴車騎將軍罷!”


    世家之中,確實是有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的習慣。


    裴氏反水一個到漢國為官,也不是不可能。


    但潼關險要,裴氏怕是不敢在魏國背上丟掉關中的罪名。


    行軍作戰,還是要以穩妥為主。


    “諾!”


    劉禪想了一下,繼續說道:“長安城中不安定,可是校事府的探子太多了?”


    劉禪的間軍司太好用了,導致現在魏國也大力扶持校事府,雖然能力還不如間軍司,但也已經是到可以讓漢國頭疼的地步了。


    “是有一些,或藏匿在豪門之中,或喬裝於市民之內。”


    “想辦法揪出來,另外,長安城中的輿論宣傳,也要開始了,民心安穩,方才能長治久安。”


    這間軍司,一開始便是劉禪用來當宣傳工具的,作為後世人,自然知道這輿論宣傳的力量。


    有時候這輿論宣傳,便可頂得上千軍萬馬。


    “臣下明白了。”


    自從周徹請了產假之後,這間軍司的重活便落在了費禕身上。


    這既是權力,也是辛苦。


    肉眼可見的,費禕憔悴了。


    現在劉禪就想當著費禕的麵唱一首歌:


    兄弟你瘦了.


    處理完這些事務之後,劉禪便伴著圓圓的皓月,到東宮去了。


    東宮自然也是殘破,但經過十數日的修修補補,卻還是整出了幾間尚還可用的宮殿,以備劉禪歇腳。


    便是未央宮,現在也著手開始建造了。


    並非是大操大辦,隻是要將正殿建起來,再將劉備的寢宮建起來。


    作為一個皇帝,基本的排場還是要的,這不僅僅是享受,更是代表著國本。


    是一個帝國的臉麵以及尊嚴。


    恰好有不少魏軍俘虜,可以做免費的勞動力,花費不多,隻是他們的一頓飯而已。


    至東宮,在三個美人的侍候下,劉禪也是漸漸的沉入夢鄉。


    但這不代表著劉禪的事情就做完了。


    相反。


    他的事情才剛剛開始。


    翌日清晨。


    劉禪先是到城外巡視大軍,發賞,親自送張飛出征,然後麵見關中的各個主要人物。


    這既是混個臉熟,也是利益交換。


    各地士族豪強以錢糧,部曲,換取在漢國的地位,而劉禪則是接受這些饋贈,招納其族中賢才。


    甚至在一日之間,劉禪身邊的美女,又多了兩個。


    到了他這個地位的人,身邊已經是不會缺女人了。


    因為總是有一幫人恨不得將天下間所有的美女都塞到你身邊去。


    祭天,招賢,上朝


    雖然劉禪沒有領兵作戰,但這在長安的日子,卻似乎比領兵出戰的時候還要辛苦。


    這邊的劉禪在長安城中痛並快樂著,而在另外一邊。


    霸陵。


    接到軍令的魏延臉上有著興奮之色,虎熊一般的身軀,因為激動而不斷的顫抖著。


    “突襲潼關,當真是奇計,當真是妙計啊!”


    魏延的雙眼都開始發光了。


    作為能提出子午奇謀的人,魏延的冒險精神是不用多說的。


    而繞過張遼,奇襲潼關。


    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鄭縣有魏軍橫亙其中,左馮翊也沒有打下來,潼關怎麽可能會有事?


    漢軍這邊這麽想,魏軍那邊肯定也是這麽想的。


    但若用殿下此計,那潼關當真可能出事。


    現在的漢軍,已經是今非昔比了。


    有了騎兵,甚至一個騎兵能夠配上三匹馬之後,他們的奔襲的速度以及距離,已經不是在沒有到關中的漢軍可比的了。


    在拿下關中之後,劉備下發的第一個詔令,便是搜集戰馬。


    搜集的戰馬,有的是買來的,有的是借來的,有的是連人帶馬一起過來的。


    匯集關中所有戰馬,方才能匯集得起這近兩萬騎兵。


    這些戰馬要是消耗了,短時間內,漢國的騎兵是補充不了的,除非打下西涼,或是北上拿下北地、朔方,直接從草原那裏買馬。


    “是奇計,更是險計。”


    趙雲留了短須,整個人看起來要老成不少。


    他身形壯碩,纖長而充滿老繭的大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道:“都督領兵去圍鄭縣,恐怕不容易。”


    偷襲的主力,當然不是魏延,而是領著騎軍的趙雲。


    “張文遠確實不好對付,但我隻要牽製他的兵力,讓你順利東去便是了,難度不大。”


    又不是要消滅張遼所部,也不是要擊敗張遼所部,隻是讓趙雲率軍無聲無息的繞過鄭縣而已,這有何難?


    “你的任務,還要維持漕運,沒那麽容易。”


    趙雲的騎兵,一方麵是在陸地上奔襲,但也需要依靠沿途的船隻,運送補給。


    現在的去鄭縣這一帶,已經是失去了因糧於敵的可能了。


    原因很簡單,魏軍豎壁清野,這野外,已經是沒有糧草補給可以獲得了。


    “車騎將軍在渭水北岸對付鄭渾,我們這一路,充其量算是偏師。”


    如果隻算是戰兵的話,他們這一路,不到兩萬人,算上民夫,也不到五萬人。


    而對麵的張遼,算戰兵人數的人,那是遠遠的要超過他們的。


    聽間軍司情報,這些人一個個操著江淮口音,一看就是張遼本部,那就更難纏了。


    “他張文遠是名將,可以以八百人擊破江東十萬軍,我魏文長也非是等閑之輩,此番倒是要娶領教一番,那張文遠到底有多厲害!”


    張文遠能讓江東小兒止啼,我魏延便要魏國小兒聽到他的名字便止啼!


    對於此番與張遼交鋒,魏延心中,還是興奮比較多的。


    “既是如此,出兵罷!”


    “出兵!”魏延早就磨刀霍霍了。


    於是乎,清晨時分,駐紮在霸陵周遭的漢軍,旋即朝著鄭縣而去,他們沿著渭水東去,一路急行軍,到了第二日的時候,前軍斥候便開始與魏軍斥候交鋒了。


    斥候交擊,張遼所部,已經是離漢軍本部不遠了。


    而在渭水北岸,關興也已經是到了下邽了。


    不必多說了。


    到了下邽的關興當即排開架勢,利用各種攻城器具,朝著下邽招呼而去。


    攻城的架勢雖然大,但攻城的烈度卻不大,隻是用投石車、火藥嚇嚇城中魏軍,並且在下邽北麵並無漢軍攻城,故意給他留了一條出路,讓他們去派遣傳令兵前去蓮勺、重泉去請援軍。


    圍點打援的大戲,已經緩緩拉開帷幕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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