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跟隨齊煞玉將人頭處理掉後,便從一個老人手裏領了令牌、文書官服,甚至還被分配了一座院落。


    齊煞玉念在他剛迎回父母遺骨,便準許他休沐一日。


    秦沐來到鎮妖司為他安排的院子裏後,隻見蒼伯等人早已來到了院子裏,此刻正在打掃。


    當他們得知秦父秦母的遺骨被找了回來,鎮妖司甚至為他們畫了遺像後,紛紛淚如泉湧的找好房間,將秦父秦母供奉了起來。


    與此同時,縹緲宗樓船上的某個房間裏,張千忍將最後一塊庚金從儲物戒指中取出,放在膝上任憑玉簪吞噬。


    隨著這塊庚金礦越來越小,張千忍的目中也露出了沉思之色。


    如今整艘樓船上的人都被禁行,樓船外還守著鎮妖司的人。


    他得盡快想出一個辦法離開這裏。


    不然的話,別說如意金箍棒的靈力無法恢複,就連他自己都要陷入危機之中。


    不多時,這最後一塊庚金礦也被吞噬完。


    張千忍將儲物戒指中自己用鐵礦熔煉出來的兵器拿出來讓如意金箍棒繼續吞噬,同時繼續思索著。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他儲物戒指中的那些兵器也被如意金箍棒盡數吞噬。


    可張千忍還是沒有想到辦法。


    無奈之下,他隻能先將自己收拾好,又將玉簪插回發間,散去了籠罩房間的神識,起身走出房間。


    他剛來到走廊裏,耳邊就傳來了一些弟子的抽噎聲。


    張千忍被這些聲音打擾的根本無法集中心思去思考,不由厭惡的皺起眉頭,來到了樓船的甲板上。


    他來到甲板上時,正好瞧見副宗主傅青風正背著雙手站在木質護欄前,看著下麵街道上的人來人往。


    微風將他的黑發和那襲青衫吹得不住飄蕩。


    張千忍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走上前行禮,沒準這位副宗主看他順眼,再賞賜點什麽呢。


    “副宗主。”


    傅青風聽到他的聲音後,回頭對他笑了笑,見到他臉上的愁悶之色後,便問道:“張執事也是覺得房間煩悶?來此處散心來了?”


    張千忍聽他這麽一問後,立刻長歎一聲。


    傅青風也是輕歎一聲,道:“本座昨日已經問過嶽洋執事,其他執事在昨晚確實有些口不擇言,本座已經訓斥過他們,希望張執事能夠看在本座的麵上,不要與他們一般見識。”


    張千忍心中冷笑的同時,臉上卻苦笑連連,擺擺手道:“如今大劫當前,老夫哪還有心思和他們置氣。”


    傅青風聞言後,也是苦笑一聲。


    他平日裏都在遊山玩水,很少管理宗門,宗門一切事務都是靠著他那位道友。


    枉他自詡風流瀟灑,自覺已經看破紅塵。


    可當大劫臨頭時,他不僅拿不出副宗主的手段來處理樓船上的雜事,甚至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心頭茫然,腦子裏也亂的很。


    他想要去做些什麽,可又不知道該去做些什麽。


    在他想到這裏時,張千忍開口問道:“副宗主,宗主何時到來?”


    傅青風聞言後立刻苦笑一聲,搖搖頭道:“若是你知道前方乃是死路,你還會上前嗎?”


    張千忍聞言一驚的同時,傅青風的目中則出現落寞之色。


    “我這位道友向來是個有主意的人,當年我與他一起來東海避世,但他卻瞞著我建立了縹緲宗。”


    “我們兩人沒有師承,一身所學都是在一些遺跡中得來,宗門藏經閣裏的功法術法,都是我們四處得到的內容,因此不成係統,學習起來零零散散。”


    “若非如此,嶽洋執事也不至於因為沒有後續功法,而承受反噬,落得如今這幅渾身都是暗傷的地步。”


    張千忍還是第一次得到這種秘聞,臉上不由自主露出驚愕之色。


    “近些年來,我一直在外,便是為了找尋一些成係統的功法術法,想要以此來重建宗門的根基。”


    “但可惜,大煜朝廷早已將那些遺留自上古宗門的秘境搜刮幹淨,其餘宗門也不願將功法術法販賣,偶爾有一些拍賣功法的拍賣會,但等我得到消息時,那些功法已經被當地的豪門大族買下。”


    “本座身為元神期修士,自然不能以大欺小,去強搶。”


    “可他們又不願意賣。”


    “這便導致了本座雖然在外十多年,卻一無所獲的結果。”


    張千忍聽他說完這些後,心中立刻湧出狂喜之色。


    他以往隻是一個壽元將至的築基期修士,麵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元神期修士,心中就會莫名生出恐懼之心,認為對方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可眼下聽傅青風說了這麽多事情後,那種恐懼突然全都消散。


    “看樣子,這傅青風倒是個心思純淨的人!”


    思索到這裏時,他腦海裏忍不住浮現出昨夜撒謊的那一幕。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向一位元神期撒謊,可這位元神期修士不僅相信了他的所說,還賜給了他小山一樣的庚金礦。


    他想著這些,目中閃過一縷精光。


    傅青風則在這時突然說道:“事實上,我昨日就已經向他飛劍傳書,以他的速度,後半夜的時候就能到來。”


    “今天一早,我見他還未到來,就知道他另有心思。”


    說罷,短歎長籲起來。


    張千忍見狀,連忙安慰道:“副宗主不必憂心,宗主來的晚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宗門裏還有上百位弟子,唯一的樓船又被我們駕馭著來到了觀海城,他此時想必正在想辦法。”


    傅青風聽他這麽一說,忽然覺得很有道理,心中的陰霾也消散許多。


    但還未等他露出笑容,就聽張千忍突然長歎一聲。


    “隻是可惜,哪怕宗主來此,也阻擋不了這一次的劫難。”


    “老夫已經八十餘歲,剩下的時日已然不多,對老夫而言,朝廷的圈禁算不上什麽。”


    “隻是可惜了我那剛出世的孩兒,老夫此生怕是再難見他一麵了。”


    說到這裏時,他立刻紅了眼眶,目中淚水直轉。


    傅青風聽他這麽一說,立刻想起了昨夜在千裏之外遇到這位執事的事情。


    “若不是本座半路將他帶回來,他在這個時候也許已經見到了自己的後人,哪裏又有今天的滿臉愁悶。”


    想到這裏以後,他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定,突然沉聲道:“張執事,本座問你,如果讓你見到自己的後人,你還會回來嗎?”


    張千忍苦笑道:“副宗主別拿老夫打趣了,樓船下守著好幾個旗的鎮妖司巡檢,老夫哪裏又能夠離開。”


    傅青風沉聲道:“本座自有辦法,隻是你要知道,若是將你放走,你就這麽一去不回的話,便是本座也要受罰。”


    張千忍聽聞此言,頓時一撩下擺跪了下去,老淚縱橫的抽噎道:“副宗主,您不用考驗老夫了,老夫為宗門效力幾十載,如今豈能為了一己私欲,而棄宗門於不顧?”


    “今日莫說不能離去,便是能夠離去,老夫也絕不會為了那孩兒,而讓您受到朝廷的責罰!”


    傅青風麵露動容的將他攙扶起來,道:“張執事,莫要說那些,若不是本座昨夜將你帶了回來,你此刻早已見到了自己的孩兒。”


    說到這裏時,他展顏一笑。


    “更何況,本座相信你,也相信自己的眼光,張執事你絕對不是那種背信棄義之人!”


    張千忍立刻麵露感動之色,但卻一言不發。


    傅青風拍拍他的肩膀,道:“本座待會兒會用幻術籠罩整艘樓船,你便趁機離去,但要記得,一定要在明天一早前回來。”


    “副宗主……,老夫何德何能……”


    張千忍麵露感動,他沒有想到,自己隻是試探一下,這位心思純淨的元神期修士竟真的說出了讓他離去的話。


    傅青風拍拍他的肩膀,道:“莫要多言,速去速回!”


    說罷,他從儲物戒指中取出幾柄陣旗,借著揮袖,便將這些陣旗布在了周圍。


    霎時,周圍空氣閃過一陣漣漪。


    張千忍見狀,連忙跪下,抽噎著道:“副、副宗主放心,老夫、老夫一定會回來的!”


    傅青風沒有多言,隻是擺了擺手。


    張千忍緩緩站起,一步一回頭來到甲板的另一邊。


    傅青風再次向他擺了擺手。


    張千忍提袖擦了擦眼淚,轉身禦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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