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站著,一直在僵持著,沒有望對方,也沒有開口說話。


    項天祺早就已經決定不要跟北冥晴說話了,得知那樣的事情,他又怎麽能夠輕易原諒。首先不說那件事實,光是北冥晴瞞著他,就已經足夠讓他惱火了。而且,北冥晴竟然跟他說,她跟南宮陽隻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難道會有孩子嗎?這是普通朋友所做出的事情嗎?說出來誰信啊?


    北冥晴也沒有說話,她知道現在項天祺不想理自己,無論她說什麽,項天祺也不會理睬她。所以,她幹脆也不說話。


    兩個人都沒說話,卻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這是在玩一二三木頭人嗎?


    就在這個時候,雷雷都已經洗完澡了,他沒看到爹地和媽咪出來,而且,門也沒有關上,他才走進來查看,卻發現兩個人都站在原地,像是站了很久的樣子。


    “媽咪,你怎麽還不去洗澡?”北冥雷雷不由開口問道。這兩個人實在太奇怪了,說和好了吧,但是,兩個人又好像沒說過一句話。說沒和好吧,項天祺又已經默認了北冥晴的回歸。這樣的節奏,難道不是慢慢在和好嗎?是應該要有一個過渡的過程嗎?


    “哦哦,我就去。”北冥晴像是得了特赦令一樣,馬上開始挪動腳步。可是,由於站得太久了,她的腿有些發酸,一個釀蹌,竟然就要摔倒了。就在這個時候,站在旁邊的項天祺手疾眼快,趕緊扶住了北冥晴。北冥晴沒有摔倒,而是落到了項天祺的懷裏,那種熟悉的感情,讓北冥晴身體都不由地一顫,全身就像是遭到電擊一樣。是項天祺,真的是項天祺,是日日思念,夜夜思念的項天祺。


    而同樣感到心悸的項天祺,在扶穩了北冥晴之後,飛快地鬆開了手,還故意走開了些。剛才那樣下意識的動作,竟然是這麽的迅速,沒有任何的猶豫,心裏分明閃過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保護好北冥晴。為了掩飾自己的內心,項天祺不得不遠離了北冥晴。


    北冥晴看著項天祺故意轉過身去,背對著自己,這才離開了房間,去洗澡。本來,她是可以在項天祺的房間洗澡的呃,可是,兩個人的關係,畢竟還是沒有完全的和好,現在相處起來,竟然還有一些尷尬。所以,這讓北冥晴不好意思,在項天祺房間的浴室裏麵洗澡。


    “你可以在這裏洗。”北冥晴還沒有走遠,就聽見項天祺的聲音。這讓她驚喜不已,他終於理自己了,是嗎?他在關心自己,是嗎?


    “真的嗎?那我就過來。”北冥晴興奮地回答道。然後就一路小跑地去找衣服了。


    躲在暗處的北冥空空看到北冥晴的笑臉,這才放鬆下來。本來還擔心自己離開了那個“戰場”,北冥晴會受到傷害,現在看來,北冥晴似乎很好,沒有事情。而項天祺似乎也對北冥晴慢慢地恢複到原來的感情了,真好。


    等到北冥晴拿到衣服,回到房間的時候,項天祺已經在門口了。他沒有看北冥晴,卻開口說道:“你要是覺得我的房間睡得舒服,那你就睡吧。”說完之後,項天祺就準備走。


    “那你呢?”北冥晴一把拉住項天祺的手臂,阻攔了項天祺前進的腳步。


    “我去你之前的房間睡。”項天祺冷冷地說道。又恢複成了開始的狀態了。


    這一轉變,讓北冥晴跳躍的心,又變得死氣沉沉了起來:“為什麽……”項天祺就是寧願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也不願意跟自己呆在同一個房間嗎?他就這麽討厭自己嗎?


    項天祺沒有回答,隻是從北冥晴的手裏,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在北冥晴洗澡的這段時間裏麵,他想了很久,他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那樣的事實。所以,他隻能夠選擇逃避,離開這樣的是非之地,離北冥晴遠一點,隻有這樣,才能不讓他可憐的自尊心受到傷害。他的女人,隻能夠有他一個男人,絕對不能再有別人,任何人都不行。


    北冥晴看著項天祺離開的背影,覺得格外地傷感。等到看不到項天祺的身影了之後,北冥晴才蹲下身子來,抱住了自己的膝蓋,嚶嚶地哭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才導致項天祺這麽討厭自己。要麽,就表現得特別討厭啊,討厭一下又變好,這是什麽意思?逗自己難道很好玩嗎?讓自己的希望落空,難道很有意思嗎?他就這麽喜歡折磨自己,折騰自己嗎?


    躲在門後的項天祺,偷偷地看著北冥晴。她蹲在地上哭泣的樣子,是那麽的無助,那麽的傷心難過。連他自己都有些懷疑了,這樣子是不是太過分了,是不是對北冥晴的傷害太深了。她的肩膀都一顫一顫的,她在努力地抑製著自己的情緒,項天祺知道,北冥晴是擔心會弄醒兩個小奶包。兩個小奶包現在大概已經睡著了吧,剛剛路過他們房間的時候,都已經關燈了。現在,就沒有人可以去安慰北冥晴了。她會不會就這樣一直哭到天亮呢?這個想法一出來,就讓項天祺的愧疚之情,更加深刻了。


    他又走到北冥晴的身邊,蹲下來,看著北冥晴。北冥晴沒有抬頭,可能是沒有聽到動靜。項天祺好半天才開口:“你這是幹什麽?”


    顯然,北冥晴沒有想到項天祺會突然又折回來。她抬起頭來的時候,滿臉的淚水,就印在了項天祺的腦海裏,甚至到很久很久的以後,項天祺都記得特別的深刻。這個時候的北冥晴,脆弱而又無所依靠的北冥晴,哭花了臉的北冥晴,在項天祺的心裏紮根了。項天祺看過很多次北冥晴哭的時候的樣子,卻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無助,沒有任何的動作,隻是蹲在房門口哭泣,像是找不到任何解決的辦法一樣,隻能安靜地等到著別人來解決她。又仿佛事已成定局,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改變了一樣。


    難道真的到了沒有辦法改變的地步了嗎?項天祺在心裏默默地問自己。但是,答案是肯定的。因為他始終都過不了心裏的那一關。橫在自己跟北冥晴之間的事情太多了,六年,真的可以改變很多。就算項天祺怎麽不願意相信,到現在,他都不得不接受了這樣的事實。北冥晴現在真的變了很多,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終於不再是那個羸羸弱弱的小女生了。現在的北冥晴,心靈足夠強大,但是有時候卻又很脆弱。強大的時候,麵對兩個小奶包的問題,她總是很勇氣。除去兩個小奶包以外,她似乎萬事都可以不去爭辯,甚至是不停地退縮。


    北冥晴撇撇嘴,沒有回答項天祺的問題。她像是在責怪項天祺明知故問一樣,然後,又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馬上將自己的臉遮住了,喃喃地念叨:“你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她才不想讓項天祺看到自己這麽醜陋的樣子,本來她就沒什麽自信。自從有了沐荷娜這樣的勁敵之後,她更是自卑不已,常常對著鏡子,感歎人生苦短,怎麽年輕就這樣一去不複返了呢。如果現在這麽醜陋的自己,還被項天祺看到,那她真的是不要活了。


    項天祺沒有說話,隻是將北冥晴的手輕輕的掰開,認真地看著北冥晴的臉,那眼神裏麵,分明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這讓北冥晴完全捉摸不透。北冥晴不敢亂動,她隻是呆呆地看著項天祺,渴望能夠讀懂項天祺眼神裏的話,但是,卻顯得那麽的無力。


    好半天,項天祺才慢慢地抬起手,用自己的手背,輕輕地蹭著北冥晴的臉,細細柔柔地給北冥晴擦著眼淚。每一下,都是那麽的飽含感情,每一下,都是那麽的緩慢輕盈。就像是捧在手心的寶貝,那麽的愛惜,太重了,怕會弄傷一樣。


    北冥晴屏住了呼吸,不忍心打擾這麽美好的一刻。如此溫柔的項天祺,如此體貼的項天祺,是不是真的隻有等到失去之後,才體會到呢?過去的他,也有這樣溫柔的時候吧,不然,為什麽總覺得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呢?項天祺的眉,項天祺的鼻,項天祺的嘴,項天祺的耳,完整地構成項天祺的樣子,那麽貼近的距離,卻好像又是那麽的遙遠。現在的一切,就像是幻影一樣,輕輕一吹就碎了。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有多久,項天祺突然收回手,站起身來。因為蹲得太久,腦袋有些發暈,他站穩了,等暈眩的感覺過去之後,這才動身,往以前北冥晴的房間的方向走去。


    “天祺……”北冥晴發現項天祺就要走了,突然失聲叫道。


    項天祺邁向前的步伐,突然就停下來了,像是等著北冥晴說話一樣。可是,北冥晴並沒有說話,兩個人望著同樣的方向,而北冥晴卻隻能夠看到項天祺的背影,那麽的孤單,那麽的落寞。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北冥晴依舊沒有說話,項天祺便開口了:“有事嗎?”


    北冥晴咬著自己的唇,兩隻手在衣角處,不斷地攪動著,嘴裏卻說不出任何的事情來。


    “沒事,那就早點睡吧。”項天祺說完之後,就大步離開了,消失在了北冥晴的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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