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絕望和死亡,而那種感覺我再也不想體會。”


    ——艾倫語錄


    北方的冬日來的總是很突然,雖然在這裏從來不會有什麽暖和的日子,但氣溫的驟降還是讓他意識到了真正的冬天來了。


    艾倫自上一次在小德家吃了肉之後已經好久沒有吃到肉食了。他覺得自己力氣既然比正常的孩子要大,現在有能力自己養活自己就不再願意接受別人的救濟,可畢竟不能捕獵,所以劈柴換來的收入也就夠溫飽。村裏的人家總會變著法子給他送一些野物,肉食,可他都選擇風幹或者凍起來,找到機會就請各家的孩子吃,畢竟這裏的環境讓每一家人都活的並不輕鬆。


    今天是冬日中難得的晴天,艾倫決定去林子裏打些柴,晴天裏的木柴要更幹一些,不需要花費太久的時間晾曬,更省力。順便可以去較遠的林子裏碰碰運氣,極北森林的深處自然是不能去,在外圍轉轉還是可以的,之前做的幾個捕雪兔的機關也應該去更新一下,萬一真抓到了雪兔也能解解饞,畢竟是8歲的孩子,對於吃肉還是有一種天生的渴望。


    背著他的柴架拿著斧頭和柴刀就進了林子,從6歲開始艾倫就經常在林子裏轉悠,現在也算是熟門熟路。這裏離屬於極森林的最外圍,不要說雪獸了,連雪狼都沒有,隻有一些雪兔之類的小型動物出沒,沒有多少威脅。因為很喜歡跟著村裏的獵人學習的原因,艾倫自已已經可以很熟練的做一些小的陷阱用於捕獵,雖然因為近年來這一片地方很少有雪兔出沒的原因不常有收獲,但是他卻還是樂此不疲。


    今天明顯是艾倫的幸運日,第一個陷阱就有所收獲,這陷阱在林子的邊緣,平時連鳥都沒有,沒想到竟然還能捕到獵物。拎著那隻肥碩的兔子,哼著小曲兒往林中走,卻漸漸發現了異常。一路走來自己的三個陷阱竟然都抓到了獵物,那些雪兔平時聞都不願意聞的冰果球莖似乎成了最棒的美味,讓無數雪兔自投羅網,一個兩個可以歸結為運氣好,但當艾倫在自己的第五個陷阱中抓到了自己的第五隻獵物時終於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


    “一定是森林裏出了什麽事。”艾倫這麽想著,可是也就是想想而已,這些對於8歲的他來說也就是腦海中閃過的一陣光,眨眼就會忘記,畢竟能吃飽才是重點。


    當艾倫決定今天不去管那些木柴就專心去自己之前做的陷阱裏找雪兔時,天氣卻開始發生了變化。


    極北之地冬日曆來氣候平穩,一場大雪往往會下十天半個月才結束,一陣晴天也應當連續一周甚至更久才對,但今天明明剛剛轉晴現在似乎又要有變化的趨勢。


    一陣狂風自北方吹來,強大到卷起地上的積雪漫天飛舞著向南肆虐。艾倫站在樹林裏看著這詭異的狂風覺得自己應該早些結束今天的外出了,遠處的千針樹都被大風吹到幾乎折斷,要知道那可是極北之地最堅韌的樹木了。


    將手上的雪兔丟上背上的木架,緊了緊遮蓋的油紙,剛要轉身離開,卻發現忽然隻見自己動彈不得。空氣似乎在轉瞬之間變成了膠質體,如同粘稠的蜂蜜,在其中稍稍揮動一下手臂都變的尤其困難。艾倫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有些驚慌失措,一時間隻能呆立著似乎連思維都停滯了。


    直到如刀的北風打在臉上刺痛了皮膚他才清醒過來,雖然不知道發生這種變化的原因,但總不能就這麽站在風雪中,天氣已經由晴天變得陰沉,看來用不了多久暴風雪就要來了。“總不能在這兒被活活凍死吧。”這麽想著,艾倫開始掙紮著向村子走去,每一次抬腳,每一次移動都要花費相當多的體力,甚至連回頭都成了一項不容易完成的任務,在這種狀態下,沒走幾步他就變得氣喘籲籲。


    而當他終於走到森林邊緣之時,身上已被大雪染的透白,在如此的境況下哪裏還有什麽力氣去拍掉身上的積雪,隻求早一點走回村子,回到自己的小屋。


    又掙紮了近二十分鍾,艾倫站在了今天收獲第一隻雪兔的陷阱邊,陷入了深深的絕望。林子裏大雪紛飛,可咫尺之外的空地上卻陽光明媚,沒有一絲一毫的雪花。當艾倫覺得自己就要成功脫離困境之時,卻發現,那咫尺,便是天涯。在極北森林的邊緣,似乎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肉眼不可見,卻堅硬的無法摧毀。用盡了全身力氣敲打卻如同打在金屬的牆壁上,沒有絲毫反應。艾倫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個水缸裏的魚,在一點一點的等待水被抽幹,生命的終結。


    森林裏的雪越下越大,以至於可以明顯的看到一層屏障使得之內的積雪高出林外數公分,也不知道自己的叫喊能不能穿透這層屏障,即使可以,這裏距離村子還有一段距離也沒有人可以聽得見。


    艾倫喊道自己的嗓子都嘶啞了也沒有絲毫作用,而在確定自己無法打破也無法得到救援後,也就麵對了現實。北地的暴風雪在戶外是沒有辦法躲避的,當風雪相加,狂風會將暴雪送到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縫隙,連村子裏不夠堅固的房屋都被摧毀了數次,又何況這一絲遮擋物都沒有的樹林。


    背靠在屏障上坐下,抬頭看著光暗分界明顯的天空,當接受現實之後就似乎沒有那麽多需要著急的了,艾倫甚至還有心情伸出手接住一兩片雪花感受它們在掌心融化,隨著雪水順著掌紋滴落,他感受到自己的體溫也在一點點的流失。眼皮變得越來越重,身體的機能也在逐漸消失,雖然已經想著去接受這一切卻也無可避免的感受到了絕望的淒涼


    當他閉上眼,準備這麽在風雪中長眠之時,卻聽到背後有一聲類似於玻璃碎裂的聲音。接著便聽到了不少熟悉的聲音,有小德的,有花嬸的,似乎還有村長的嗬罵。盡管非常想要回頭卻沒有力氣做到,在昏迷過去之前最後感受到的是自己似乎被一把提起,之後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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