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盡管心有準備,但是小十八去世的消息乍然傳來,蘇斐還是忍不住心頭一驚,背後冷汗四起。


    他看著十三,胤祥有些失魂落魄麵容憔悴,眼神帶著一絲傷感。


    兄弟中若說感情,十三與十八最為深厚。


    拍拍十三的肩膀,聊作安慰,他與十三前往十八的帳篷,他們去時,康熙已經得到消息,大發雷霆,四周跪了一地的人,麵色惶恐臉色蒼白,大呼饒命。


    王嬪搖晃著身體,滿臉淚痕,臉色憔悴,幾欲暈死過去。


    她是十八的母親,若說悲傷是有的,可如此悲傷卻不應該,想來,有康熙下的命令的原因,康熙先前說過,若是十八不好,她也不用好。


    嘖嘖。


    這女人,如此怕死。


    康熙手掌緊握成拳,眼角泛紅。蘇斐在身後悄悄拉了他一把。十三顫聲道:“請皇阿瑪安。”


    康熙是個很矛盾的男人,他一方麵對自己的子嗣毫不留情,另一方麵,卻又十分的溫情脈脈,可怕而矛盾的男人。


    蘇斐微歎口氣,小聲道:“莫要再動怒,當心自己的身體。”


    他年紀不小,生氣傷肝,動怒傷身。這份怒火,他是知而發之,早已明了。


    說話間,胤禛與十四匆匆趕來,神色悲傷,俱是眼眶泛紅。


    唯獨不見太子。


    康熙咬牙道:“李德全,去,看看保成在做些甚?他親兄弟夭折,不見他前來,百年之後,朕若西歸,他應當如何自處?”


    皇帝顯然怒極,連這般不祥的話都脫口而出。


    字字誅心,聽的兄弟三人,連聲驚呼:“請皇阿瑪萬萬保重自己。”


    康熙冷笑連連。


    蘇斐躲在身後,心裏咯噔一下,他已經準備開始拿太子開刀,十八隻是一個探路石子。


    宮人給十八收斂,王嬪撲上去又一頓哭,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她在用兒子的死,求得康熙最後一點憐憫。


    康熙對她是滿心厭惡,揮手間有侍衛堵嘴拖下去。


    十八穿戴一新整理好遺容,太醫上前檢測,跪地稟報,麵色蒼白,聲音顫抖:“回萬歲爺,十八阿哥,這,這是中毒之兆!”


    眾人豁然一驚,上前查看,小十八臉色蒼白,白中泛青,打開牙關,舌台下殘留一絲白色的泡沫。顯然身中劇毒。


    康熙怒不可遏。


    他知道太子要動手是一回事,可太子真下手,卻又是另一回事。


    “給朕搜!”皇帝下令關押所有的人,顧喜帶著人將十八的帳篷仔仔細細,裏裏外外搜查,搜出一個小老虎布偶,憨態可掬有八分新。


    十三失聲道:“這是兒子送與十八弟的東西!”


    “你送給十八的?”康熙眯起眼,手裏拽著小老虎,臉色陰沉,正欲開口,冷不丁身後一聲咳嗽,生生壓下他的算計,他好歹記得自己答應過什麽,咬咬牙,道:“交由太醫。”回頭,眼巴巴,少年臉色蒼白,眼下泛青,一看就是睡眠不足,想來也是,老男人開暈,根本停不下來,隻可憐蘇斐,被如此折騰,大早就過來又是跪又是戰,老男人十分心疼:“要不你先回去睡睡?朕查出結果再告知你。”


    蘇斐搖搖頭:“我還是再等等。”


    太子還未過來,他現在回去算什麽樣?


    康熙歎氣,拗不過他,隻得讓李德全搬一把椅子給他坐,少年又給推了,皇子王爺跪一地,他坐成什麽樣?康熙橫眉怒眼,要不坐要不回去!


    混蛋!


    蘇斐乖乖坐下。


    胤禛抬頭深深看他一眼,目光淡淡一轉,垂下眸子,不言不語,麵無表情,倒是皇帝,又多看他一眼,顯然知道兒子心裏想什麽,頗為自得又一點吃醋,勞資的人也是你個小兔崽子能惦記的?沒門!你丫小手都拉不到,你勞資已經把人吃到肚子裏去了!


    哼哼。


    太醫驗過小布偶,拱手道:“布偶一切正常,並未異樣。”


    皇帝點點頭,胤禛與十三暗地舒一口氣,不管十三的布偶有沒有藏東西,隻要皇阿瑪認為沒有,他就沒有,不要卷進去,就好。


    太子匆匆而來,衣衫微微淩亂,上氣不接下,一見康熙,跪到在地,告罪:“皇阿瑪恕罪,兒臣昨兒睡的晚,今兒晚起,望阿瑪贖罪。”誰不知道太子昨兒招待蒙古王爺被灌了不少酒,皇帝擺擺手,頹然:“去看看小十八,送他最後一程。”


    太子豁然一驚,抬頭,露出脖子下一抹嫣紅。


    皇帝眯起眼,寒光一閃,李德全湊到耳邊,低語幾聲,他忍不住緊握成拳,青筋暴起。


    他的好兒子!


    十八之死,在於王嬪擅自用兒子爭寵,夜裏風大,一個小心,十八就染了風寒,妄圖用兒子來博得皇帝憐惜,皇帝是來了,來的卻不是憐惜,康熙有旨意,若是十八不測,王嬪賜死,同時降王嬪為答應,卻不想,這女人鬼迷心竅,勾搭上太子,胤礽儲君做了許多年未免心急,做儲君,尤其是康熙的儲君,第一個字就是忍!你得把皇帝當父親愛著,又要把皇帝當君王敬著畏著,滿足皇帝對於儲君期望的同時又不能太過。


    總而言之,低調做人高調做事。


    太子太過心急。


    康熙也容忍不得,他不過是對十八偏寵一些,那些個小人就在太子耳邊進讒言,說是皇帝還有好幾十年活頭,百年之後,照老爺子寵愛幺兒的勁兒隻怕這太子也要換人,幾十年後,太子也老了,大清要的不是一個上位就年老的皇帝,他要的是銳利年富力強的皇帝。


    所以,太子明知不可能還是心動。


    王嬪的舉動是上天送上門的機會,還有十三,扯進十三就是扯進老四。


    太子目光一轉,麵色悲戚:“兒臣倍感心痛。”


    此話一出,蘇斐抬起袖子遮住嘴角,微微一彎,太子這是把皇帝當傻子哄?倍感心痛?為何姍姍來遲?為何臨來前還與蒙古送上的美人糾纏,為何眼中無悲?即使冷心如胤禛,眼中尚且有幾分惋惜悲傷,太子卻幹幹淨淨,甚至一絲竊喜。


    他真把康熙當兒子哄。


    康熙願意?康熙當然不願意,他對太子徹底失望,長歎一口氣,令人收斂十八,此事就此放下。


    十八之死對於皇帝的打擊不算太大,可也不小,他已快知天命,小兒子大孫子,老人家的命根子,除了蘇斐,最疼小十八,那個兒子,本可活著,卻還是死去,小十八之死,有他袖手旁觀有他冷漠以對,死後卻微微痛苦。


    失去不後悔。


    失去仍傷心。


    皇帝就是如此。


    陽光明媚,皇帝心中拔涼,麵前放著錦盒,盒中一個巴掌大大小的木鳥,鳥身絢麗奪目栩栩如生,皇帝目光冷寒冰涼,殺氣騰騰,蘇斐掀開帳篷進來,手中端有吃食,放到他麵前:“我做了點餛飩,要不要吃?”


    康熙這兩天吃飯不香,李德全又不敢勸,他忍不住動手下廚,吃不吃看他。


    康熙在他進來時目光已然和緩,混沌用清湯煮,撒上一點青菜香味撲鼻,搓搓手,拿起筷子,微微一笑如冰雪消融初春融化:“我倒是有口福,你呀,甚少下廚,我都不知還有這手,讓我嚐嚐,若是不好,可要重來!”


    蘇斐歪頭做好,看他吃餛飩。


    老男人夾一口放進嘴裏,咬一口誇張的露出陶醉表情:“好吃!比禦廚都好吃!”


    德行!


    蘇斐撇撇嘴,目光落到桌上,伸出手,指尖還未觸碰,哐當一聲響,皇帝一把拽開他的手,麵前湯湯水水潑滿身卻渾不在意,麵色嚴肅:“不要碰,有毒!”


    少年一怔:“可是小十八中的毒?”


    皇帝點頭。


    他明白了,這東西是太子送給十八的,想起那天晚上孩子清脆的笑聲他也說不清道不明是個什麽滋味,長歎一聲:“可惜小十八!”


    皇帝垂下眸子不言不語,蘇斐起身:“我再去做一碗,你等著。”


    然後康熙眼巴巴的等著,等下一碗,嚶嚶嚶,朕快餓死有木有!!


    重新一碗,呼嚕嚕吃的幹淨,豪邁一抹嘴。


    看的蘇斐眼抽抽。


    “這東西,是從十八的帳篷裏搜來的?”


    他問康熙。


    “啊,宮人說是前幾日太子身邊的小太監送的,朕派人查過,那小太監出錯被太子尋個由頭打死。”


    皇帝眉眼一點陰沉不散。


    蘇斐讓人拿來一雙皮手套戴上,嚐試解開木鳥,木鳥絢麗,尾羽上用鳩毒染過,燈光一照,隱約色彩斑斕。夜裏點起燈,外麵天色暗下來,康熙吃過混餛飩,此時無人敢進來打擾,連催飯都沒,蘇斐看過,道:“你打算怎麽做?”


    廢了太子?


    唯一送東西的小太監被太子除去。


    康熙嘴巴一動,燈火一晃,少年人影晃動,手中長鐮閃過鋒利的光撕開帳篷,帳篷外一個人影遠遠逃開,蘇斐收回長鐮,看康熙,目光複雜:“是太子!”


    “朕就知道!”


    皇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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